白清语看清贺任沅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有大片的风团,跟白小茶一样,胳膊反应最剧烈,不一样的是,贺任沅能忍,从不抓挠。
他目光扫过脸上,只有下巴靠近脖子的地方还有红疹。
怪可怜的。白清语看着躺着不动的贺任沅,心中莫名涌起很复杂的情绪,人类就是脆弱,连坏脾气的少爷都被一个小小的过敏原干倒了。
睡梦中,贺任沅无意识想挠胳膊,白清语想也不想伸手扣住他的手掌,压在了床单上。
他收紧手掌,神力从指缝中溜出去,微微缓解贺任沅的不适。
贺任沅帮助他那么多,自己回馈一点也没什么吧?
贺任沅梦见自己在一汪清澈见底的天然水池里教白清语游泳。
白清语明明看着挺无惧无畏,完全是旱鸭子,好像从小就长在陆地上,下水了胡乱扑腾,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当浮板,练了三天都没松开手。
明明是毫无杂质的水,却生了很多水草,缠绕在两人中间,又长又滑,挥开了又缠回来,增加了游泳的难度。
这样的笨学生,贺任沅竟然好脾气地教了又教,也不完全笨,至少很会闭气,扑腾好几天一口水都没呛到,像一条不会游泳也不会淹死的美人鱼。
突然,眼前的白清语身形一晃化成泡沫,贺任沅伸手一抓,心慌地从梦境中醒来,心脏扑扑直跳。
贺任沅闭了闭眼,这是什么稀奇的梦,是因为他白日里刚跟白小茶一起听过童话故事,就梦见了美人鱼?
他攥住手掌,掌心却意外的有实感。
贺任沅转头看去,只见白清语坐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着。
他攥手的动静惊醒了对方。
白清语抬起头,打了个呵欠:“你醒了。”
今天使用了两次神力治疗,饶是茶神也撑不住犯困,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
他见贺任沅盯着两人交扣在一起的手,“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松开,说:“管家说你过敏,我来帮忙按住你的手,免得你睡觉时把自己脸抓花了。”
贺任沅顿时想起自己微瑕的容貌,有些想捂又觉得有损威严,怔愣着不动。
“放心,已经全部消下去了,脸上没有印子。”白清语贴心道。
贺任沅咬牙道:“我才没有在乎。”
白清语疑惑地眨了眨眼:“不在乎吗?可是脸很重要。”
反正茶神不会握着一个脸上都是脓疮的人的手睡觉。
贺任沅看着白清语的脸,有些僵硬地说:“不重要。”
白清语:“好吧,你恢复了,那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起身就往门口走。
贺任沅坐起来,张了张口,最后道:“谢谢。”
白清语笑眯眯道:“不客气。”
“等等。”贺任沅道,“你、你会游泳吗?”
“游泳?”白清语眯起眼睛,逐一审视自己身为茶神的技能,惊喜地发现,自己虽然从不下水,但会游泳欸!
“会啊,游得很好呢,有事吗?”
“谁教你的?”
“还用教吗?农村的孩子自己在溪水里扑腾就能学会狗刨了。”白清语自信地说。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居然被无厘头的梦境影响了,道:“四楼的泳池,你可以使用。”
泳池对于洁癖患者来说,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四楼的泳池没有第二个人游过。
白清语:“谢谢少爷,有时间我会去的。”
他反手把贺任沅的房门关上,脸上的倦意就藏不住了,飞快地回到三楼自己屋里,把白小茶往床里推一点,在旁边一趟就睡着。
睡着前,他隐隐约约地想起一件事:神力进入凡人的躯体,应该是有阻碍的,但是他给贺任沅传输时就很顺畅,没什么损耗,对方的经脉很熟练地吸收。
贺少爷真是天生好命!
植物的节律很准,白小茶每天在固定时间和爸爸一起醒来。
不过,今天茶宝醒来的时候,爸爸还在睡觉。
“爸爸,你晚上去喂母鸡了么?”茶宝坐在爸爸旁边,关切地问。
“去喂少爷了。”白清语低声喃喃,他把茶宝揽进怀里揉了揉,“爸爸想再睡一会儿,你自己出门找管家爷爷吃早饭好不好。”
“好噢爸爸。”
白清语起来把房门打开,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
轮到大茶神晒太阳了。
晒太阳太舒服了,白小茶忍不住躺倒在爸爸身边,跟爸爸一起晒太阳。
白清语感觉到了,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
晒了半小时,白小茶饿了,正要下去找管家爷爷,突然想起什么,噢,要刷牙。
他吭哧搬着小塑料凳到卫生间,踩上去,伸手抓住牙刷,杯子被他碰掉了,咕噜掉在洗手池里。
白小茶握着勺子一样握着牙刷,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地用力刷起来。
既不簌口,也没有挤牙膏,干巴巴一根牙刷。
管家见白清语迟迟没带小茶下来干饭,担心地上来看,房门开着,白清语在睡觉,白小茶在刷牙。
“哎哟茶宝,可不能这么干刷,牙龈疼不疼啊。”管家心疼地拿走他的牙刷,小崽子连刷头的方向都没拿对,牙齿没刷到,对着口腔内壁刷。
“爷爷,不疼。”白小茶刷好了,摸了摸肚子,“宝宝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可以,走,爷爷带你下去。”
贺任沅也从楼下上来,径直走到床边,弯腰查看:“白清语?”
白小茶道:“爸爸困。”
贺任沅叹了口气,他还以为白清语真是铁打的身子,原来是爬山反应比别人慢,“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刘姐送饭上来,茶宝上下学我会接。”
白清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的贺任沅:“好。”
贺任沅给他拉上了窗帘。
白小茶哒哒跑过去,拉开了窗帘:“爸爸要晒太阳噢。”
贺任沅抱起小崽子:“那我们下去吃饭。”
管家看着贺任沅抱着小崽子的背影,眼神欣慰,很好,越来越有爸爸的样子了。
他刚想把牙刷放回去,突然想起白小茶的刷牙姿势——这得刷掉多少口腔上皮细胞。
借一根牙刷不过分吧?
管家立刻把牙刷一打包,让人送到贺望重指定的机构去检测。
少爷的样本一早就存着,不用他费心。
他对结果抱有七成的把握。
他怀疑贺任沅和白清语的身份颠倒了,舅舅是爸爸,爸爸是舅舅。
少爷不想破坏白清语和白小茶的父子关系,伤害到茶宝,所以决定只当个舅舅,反正对贺家来说,没有内孙外孙之分。
*
贺任沅接白小茶放学回来,刚打开车门,白小茶就嗅了嗅鼻子,道:“老板叔叔,今天家里有好吃的!”
贺任沅拎着他的书包,把他抱下来::是吗,进去看看。”
一进门,贺任沅也有些震撼,他爸给他整了一个满汉全席吗?
管家:“少爷,这是董事长送来的。”
他对着茶宝补充了一句:“茶宝,这是贺爷爷送的。”
茶宝:“贺爷爷是——”
贺任沅:“是叔叔的爸爸。”
茶宝:“噢,是老板爷爷。”
贺任沅看着这桌饭,满汉全席不是重点,重点是色香味俱全。
如果说以往给他送的吃食,贺望重的厨艺参与度是50%,那么这一桌的参与度不大于30%。一时让人分不清哪一种父爱更深沉一些。
不过,他爸知道茶宝的存在后,有这份独到的表示,他很满意。
贺任沅环顾一圈,还没开口,管家就回答了:“白清语今天一直在补觉。”
“我上去看看。”
“宝宝也要看看。”
白清语睡了一天,太阳在东边,他在东边的屋子睡,太阳在西边,他去西边的屋子睡。
贺任沅抱着茶宝上楼,他抬脚往东边卧室去,茶宝迈着小短腿往西边去,“爸爸。”
“嗯?”贺任沅犹豫一秒,选择跟着茶宝走。
西边的客房,窗帘大开,白清语躺在地上。
贺任沅心一下子提起来,就见白小茶跑过去抱住爸爸,白清语瞬间就醒来回抱住儿子。
“茶宝。”
贺任沅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差:“为什么躺在地上?”
白清语:“本来想来看看风景,困了就直接睡了。”
贺任沅:“下去吃饭。”
白清语:“我好累,不想动,你们吃吧。”
贺任沅听管家说他中午也没吃,休息不是这么个休息法,“动不了?要我抱你下去?”
白清语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捞起儿子:“不用了!”
被老板抱着,听起来就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