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任沅深吸一口气,他真是气疯了才会让乡下来的保姆布菜,他懂个狗屁的餐桌礼仪。
他夹了两筷子青菜,草草把粥喝完,气饱了,“不吃了。”
很快有人上来把桌子上的饭菜全撤了,白清语懵逼地眨了眨眼,少爷吃饭就是浪费,一早上浪费这么多,中午呢?桌子上的清蒸海鲜、蒸蛋、面点……几乎都是完整的。
白清语眼疾手快按住贺任沅的盘子:“这个留给我吃。”
贺任沅:“这是我的剩饭。”
白清语:“我不介意。”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小崽子还没吃呢,这一碗刚好。
贺任沅冷硬道:“我介意,倒掉。”
白清语倒进自己的碗里,“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贺任沅:“……”如果光看这双手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恶心。
他一愣神的功夫,剩饭被白清语带跑了。
总不能去抢回来。
荒唐,这一清早让保姆气精神了,加上昨晚睡得不错,这个“精神”还是褒义的。
白清语端着饭直上三楼,这会儿小崽子早就醒了,舒服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掰着自己的手指玩,还会自己翻身三百六十度地晒。
醒来时爸爸不在,又能晒到太阳,白小茶就明白爸爸是去干活了。
白清语关闭门窗,小声道:“宝宝,来吃饭了。”
茶小宝巴巴地看着爸爸手里的碗。
白清语先给他倒一杯温水,喂着喝了两口,然后才给他一个花卷。
白小茶双手捧着花卷,舔了一口感受到花卷的宣呼,眼睛弯起来,看了看盘子,像邓爷爷一样,捏着花卷蘸一蘸盘子里的汤汁,卖力地啃一口:“开动了!”
他比楼下那个大的,吃起饭来努力多了。
白清语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宝宝,你以后肯定长得比贺少爷高。”
贺任沅有多高?一米九吗?反正是白清语见过的数一数二的高,给白小茶找这个参照物准不会错。
“大人上班不能带小孩子,会被老板开除的。如果老板在家,我就不能带你去花园晒太阳。”白清语揉揉儿子的脑袋,“你在屋里晒,好不好。”
白小茶又吃到了免费丰盛的食物超级开心,兴奋地回答:“好哦!”
小崽子嗓门很亮,白清语差点想捂住白小茶的嘴巴,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因为在城里寄人篱下就压抑天性,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呢。
豪宅的隔音效果应该不错的,正常说话没人能听见。
白清语没有负担地陪白小茶玩了一会儿拍手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宝宝坐飞机。”
白小茶:“一个宝宝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宝宝唱儿歌。”
白小茶疑惑:“还有别的宝宝吗?”
好吧,拍手儿歌需要改编。
白清语给他塞了一块管家送的小饼干:“没有其他宝宝,你拍三,我拍三,茶宝最爱吃饼干。”
白小茶立刻忘记正在游戏中,缩手扶住嘴里的饼干。
饼干好好吃!
楼下,即将出门工作的贺任沅,打开车门时,拧起了眉。
是他幻听吗?为什么他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可是当他沉心静气认真听时,又没有了。
他家里不可能有孩子,距离他最近的一栋房子,就算里面三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也传不到他这来。
可能是野猫吧。
“少爷,今晚要不要准备晚饭?”管家委婉地打探贺任沅晚上回不回家。
贺任沅刚想说不用,他住在公司可以用工作麻痹大脑,失眠随时能工作,下一瞬,眸光一抬,看见三楼的窗户,那股气息快要消失了吧?改了口道:“嗯。”
管家不慌不忙地应下,贺任沅不会准时在饭点回家,一般得拖到八点,家里其他人准时开饭就成了。
*
花园里有一圈茶树,茶树在城里活得不太好,纵使园丁精心照顾,看着总不如山上的生机勃勃。白清语“护理”了一圈茶树,见它们精神了一些,才洗了手,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去厨房的路上,白清语居然发现一间炒茶室,工具应有尽有,只是关着门,看着很久没人动过了。
看来贺任沅真的很喜欢茶叶,茶神白清语打算对他更包容一些。
厨房里,刘姐正在忙活,称呼为姐,但其实她的年纪比管家还大,刘阿姐是她的土名。
白清语掀开一个锅盖看了看,看到了一锅完整的蒸米饭。
“这是中午的饭?会不会有点少?”
刘姐解释道:“不,这是早上给贺少单独准备的米饭,因为拿不准贺少想喝粥还是米饭,故而都备着。”
白清语:“那我们中午吃吧。”
刘姐笑眯眯道,管家吩咐今天中午煮卤面吃,她已经搓好了面条,分量很足,中午用不上米饭。
卤面藏了管家的私心,因为做菜的话,白清语会把它混合喂给白小茶,与其这样,不如来一碗绵软可口的面条,好消化,小孩子吃面条一定很可爱。
白清语:“那晚上我吃吧。”
刘姐道:“晚上也吃面。”
白清语:“啊,那这锅饭……留给大少爷吃,本来就是给他的。听说少爷晚上八九点才会到家,以后夜宵就由我做吧。”
刘姐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贺任沅回家的时间不固定,熬夜的事还是交给神仙。
刘姐:“不行不行,米饭必须刚蒸出来的香,贺少一入口就能尝出来。”
白清语:“不要紧,少爷有什么忌口的么?”
说起这个,刘姐侃侃而谈:“香菜、芹菜、苦瓜、羊肉、鱼……”
白清语咋舌:“这么挑食?”那怎么长这么高的?他对白小茶身高超过贺任沅更加有信心了。
刘姐道:“这些都是我对贺少口味的揣摩,贺少从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做饭有大智慧:“贺少越是不说,咱越要小心,像是味道大的、腥膻的、上火的、苦的,刺多的……咱都不端上桌。”
白清语总结:“那其实就是都能吃?”
刘姐缄默,呃,也没听说什么不能吃。
白清语胸有成竹。
刘姐煮面的手艺很好,自己拉的面,中午时西红柿打卤面,晚上是鲍鱼肉末粉。
白小茶被带下来吃面,他这个年纪不适合上桌,就适合坐在地上就着小板凳自己捣腾。
两根筷子笨拙地挑起面条,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白小茶迅速伸出手捡起来吃掉,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吃得忙碌又热火朝天,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最后剩下一些面汤时,端起比脸大的木碗,罩着脸蛋嘟嘟喝个干净。
仿佛是什么表演似的,除了白清语,所有人都看着白小茶吃饭。
“啊啊。”哑巴姐妹比划手指,互相说着什么。
管家问手语翻译:“她们想说什么?”
社恐翻译官怯懦地说:“是、是姐妹间的八卦。”
管家“哦”了一声,不再深究,看完小崽子吃饭,满意地端起自己的碗。
晚上过了九点,吩咐家里做晚饭的贺任沅刚刚下班。
白清语在楼下等到犯困,终于,车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晃过他脸上。此时别墅里静悄悄,除了刘姐偶尔给贺任沅做夜宵,其他人都关在自己屋里享受下班时光。
贺任沅十有九次不需要夜宵,他更需要安静。从门口到二楼卧室这一段路,白天发生的事情飞速从脑海中过一遍,他会在睡前详细记录在纸上,不再盲目相信自己的大脑会完全储存记忆。
走到楼梯口,他被新来的保姆拦住了。
“老板你吃晚饭了吗?”
贺任沅回忆了一下,这才觉察到今天没有安排应酬,以至于少吃了一顿,“没。”
白清语眼神一亮:“那我给你做夜宵。”
幸好幸好,他真怕贺任沅吃饱了,早上的那锅饭没人吃。
贺任沅不相信这个表面老实的保姆,抬步要往上走:“不用了。”
白清语:“别走别走,我已经做好了,我端出来就行。”
贺任沅心情有些奇异,看在对方等他到这个点的份上,那就瞧瞧他能做出什么花样。
贺任沅坐到餐桌边,按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过了一会儿,桌上出现一碗稀饭,汤汁透着绿。
“这是什么?”
白清语:“茶泡饭。老板你不是喜欢那款茶叶吗,我今天倒了倒盒子,找到了剩下几片。泡了五小时,很入味的。”
贺任沅脸黑,泡?还要提醒他一次茶叶泡澡的事吗?热茶泡剩饭,多一点技巧都没有,他怀疑这锅饭还是早上的。
“不饿了。”
白清语搅了搅茶饭,卖力挽留道:“真的不吃了吗?世界上唯一仅剩的茶叶。”
贺任沅深呼吸,这是饥饿销售?
他盯着眼前这碗饭,纯净幽兰的茶香在搅动间溢出,新枞茶到底少了点厚度,如果是百年以上的老枞茶气味会更柔厚绝伦……他打住思绪,盯着白清语,不吝恶意揣测:“这不是你泡澡用过的吧?”
一把茶叶可以一泡二泡乃至九泡,那他岂不是喝白清语的洗澡水?
怪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