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亦步亦趋重新下了楼梯:“我懂了,那个印度偷渡客,他怀疑自己得病是拜诅咒所赐!对吧对吧?”
付涼还没听过有人能把问句喊成欢呼。
真吵。
“对不对?付涼,他也是印度人,应该深信不疑是不是?!”
“我猜对了?”
“你怎么不说话?付涼。”
付涼:“……”
“只不过,这真是个…让人唏嘘的结局。”
唐烛权当他默认了,顺着深不见底的通道望去,问:“你还进去做什么?”
他继续向前,淡淡道:“是死是活,把罗伊找出来。”
……
临近一排的仓库被警员打开,没人立刻进去,只在门前放下一盏灯,开始穿戴手套鞋套。
“听好了,只查看有没有人活着,其他等医院的人到了再听命令。”最前头的人大声喊道。
那人发布任务后,回到了两人身旁。
“维纳大人提醒您,不要带唐先生走远了,毕竟宴会……”
唐烛正被某扇门前双目凹陷的尸体惊地六神无主。听见“唐先生”才懵懵转了头,正对上付涼为他偏过的侧脸。
“宴会上有人等着你呢,毕竟唐先生的冤枉钱还没花出去。”
他们保持着这难得接近私密关系的站姿又多说了几句。
他只觉得没那么害怕,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跟对方开玩笑:“都没见过真的长什么样,还好意思要我捐钱?”
付涼一副纯良模样:“从今天开始,光之山就是花朵模样。”
唐烛起初还在笑。
是啊,谁会丢掉近在眼前的璀璨宝石,去相信“真正的光之山早已石沉大海”这种传闻呢?
只是笑着笑着,脑海中轰然察觉到了什么。
——先生说,暴雨将至,托您照料好园子里的花。
“不是吧……”
他、他真的完成了反派交给任务……
“我…我杀了你们!!该死的……水鬼们!!”
突然,极近的黑暗中,爆发出狰狞的狂吼。
仓库门旁的警员被推倒,灯盏打翻在地,一个背影冲了过来。
“别想启航了哈哈哈哈…一起死吧!!!”
而瓦斯灯惨白的光熄灭之前,唐烛看到了黑影手中明晃晃的、正冲着付涼背脊的匕首。
这仅仅发生于瞬间,但对于唐烛来说,却可以从记忆中找出无数个能类比的时刻。
他没过脑子,甚至仅凭肌肉记忆推开了面前的青年。压肘别臂单侧防御,另只手迅速钳制住对方喉咙!
下一刻,木制甲板发出男人摔地的闷响。
警员也趁机跑来,制服住了这误把他们当做归来船员的偷渡客。
唐烛在原地深深喘了两口气,盯着地上被包围捆绑的男人发神。
对了,付涼……
他缓过来,舔了下干涩的唇,转脸去看身后的人:“你、你没事儿吧?”
付涼面色不再如从前般寡淡,却丝毫不像后怕。
青年直直凝视着他的双眼,语气毫无波澜地提醒:“你流血了。”
周边的警员与队长慌忙来查看,才发现唐烛左臂上血淋淋的划伤。
赶忙叫刚登船的医生来包扎。
唐烛被盯得浑身难受,却不敢与他对视。
“你怎么了。”付涼走近了。他的眸子里不是关怀,而是疑惑:“你在害怕。”
对方又迈了一步,而他却不禁后退。
是,明明可以一招制敌。但这短短几秒中,他也只敢用余光去瞥自己的手。
那双正在止不住颤抖的手。
“不、我没有……”
唐烛难以接受,恍惚在方才那瞬间,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家地下拳场……
“你刚刚想做什么。”
或者,这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看穿了他一闪而过的念头。
海浪翻滚,闷雷滚动。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也使付涼的声音模糊起来。
“你想杀了他。”
第015章 宝藏
为了“美化”手臂缠着渗血的纱布,唐烛向那位年轻警员借了件大衣。
接着,他顺从反派接头时的提示。赶在宴会结束前再次步入了女王号主楼的大厅。
在登记捐款的吧台上,搁下了自己衣襟中间那枚墨绿色的宝石。
唐烛无心插柳,却在等候登记人员“验货”时,得知了“自己”那个原书中从未提过的真实身份。
它来自背后人群的窃窃私语。
“诶,你们看看那儿。星洲什么时候新来了个东方富商?”
“好年轻啊~”
“啧啧,这宝贝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起的。”
“看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
“落九天老掌柜的孙子。”
“诶,可惜了,落九天与现在不归自己人管喽……”
唐烛沉默着从人群中走过,半路被维纳截了下来。
他背后跟着成队的皇家卫兵,笑得温文尔雅。
“我听警员说了哥城号上的事,真是太感谢了,小唐先生。有机会我一定代表父亲大人登门拜访。”
“没什么没什么,您太客气了。”唐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从前受过无数次伤,但为了保护旁人,这还是第一回。
“我们是朋友嘛。”他怀着些只有自己理解的小心思,把这一次与所有历史划分开。
维纳朝他眨了眨眼:“上次有人说自称是艾伯特的朋友,好像是一百年前。”
唐烛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维纳大人……付涼他人呢?”自从下了哥城号,他就没见到付涼。
“艾伯特啊。”男人道:“不,是让我赶去别的地方玩儿了,这孩子在这儿我总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见委托人了。”
唐烛只点了点头做回应。
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付涼的习惯。
案件了结后,付涼极少,甚至说几乎不会去再去见委托者。
包括空屋俱乐部里被选中的信件,鲜有的特殊情况下,对方才会收到由管家代笔的回信。
也只是简短书写他推理的答案而已。
两人又多聊了几句。
“这个案子怎么样?”维纳率先问道:“看艾伯特的模样,没有特别反感你跟在身边,想来小唐先生几乎完全了解了案件的始末吧。”
唐烛没料到他会对自己的想法如此感兴趣,被问的喉间一哽。
“别担心,如果船上礼物的主人不是女王,我现在绝对在家里喝茶。我可没有艾伯特这种特殊爱好。”对方挑了挑眉。
既然维纳已经这么“真诚”,他也不好再遮遮掩掩。
只得如实说:“这个案子本该很好侦破,可从头到尾真正知情的人们却都藏着掖着……想要获得最基本的线索,还得闷头找。”
如果船长与大副早早吐露船上的诡异见闻,那找到光之山的速度会更快。
维纳顿首,口吻却更像是在开玩笑:“或许再狠毒的海盗,在被我们这些完全不认得的贵族审问时,偶尔也会选择去包庇与自己共同远航数十年的老伙计。”
说着,他倚靠在冰凉华丽的船柱旁,一只手向下指了指:“特别是,多年前那位老伙计曾为了他失去了一条腿。”
唐烛闻言,抿了抿唇,好久才说出一句:“是啊,任何一处关系改变都无法促成这件案子。船长与大副、阿亚尔与罗伊、真假光之山、孟买港指路的老船长,甚至是瘟疫和暴风雨……”
它们如同世界各地汇聚在星洲的船只们一般,在这里碰撞。
他感慨道:“简直像天意。
维纳望着他的脸又笑了笑,“艾伯特没有告诉唐先生吗?”
唐烛被问得又一阵懵,“您是说……”
“女王号与哥城号同时迷失方向,却机缘巧合共同停泊星洲港这件事。”金发男人抿了一小口香槟。
“您的意思是,这是他们提前……是为了在这里——”唐烛想到了什么,立即住了口。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想得到这块宝石,又有多少人想阻止这次“献礼”。
唯一能在暴风雨中启航的两艘大船,早早计划好停靠的位置,用来交换钻石。并且在身为英格兰附属地的星洲举办宴席,试探追随者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