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觉得嘴唇被狠狠磕了一下,可本该出现的痛觉此刻竟一点也不能引起身体的注意。
他任由对方柔软的触感与自己亲近,脑中空白了多久,就放任这个意外的吻持续了多久。
这…这算是吻吗?他的初吻……
不,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唐烛,这应该、应该只能算是个意外!
可付涼为什么也不动呢?他…他果然也被吓到了吗?
他已经不太能呼吸了,所以也不太能听清到底如今外头又发生了什么。
从付涼身上爬起来前,只感觉被鲜活的心脏碰碰敲击着胸膛。
“对不起……”
“唐烛。”
两人压抑着的嗓音在黑暗中重叠。
可它们的命运皆是被对方忽略,得不到回应。
周遭安静了一秒,又一秒。
“可以出来了。”紧接着是维纳的声音,还有木柜被拉开的声响。
唐烛吞了吞口水,目光找到涌进眼帘的最初那束光,便弯腰跑了出去。
“诶?小唐先生,爱丽丝在找你!她就在三楼等你!小唐先……”维纳转脸看看他的背影,又忍不住去看自己那位行动缓慢的侄子。
“你的脸色……你们在里面待了太长时间,是不是呼吸不太顺畅?”男人皱着眉,视线又不得不去看付涼过分红润的嘴唇。
随后,为了吹散心中升起的那一缕不可名状的忧虑,他不得不将视线移开。
于是维纳殿下便看见不远处的地毯上,被什么人遗落的小物件。
他向前走了几步,刚想鉴别那东西属于哪位宾客,就被一只手抢先将那失物捡了起来。
甚至还不愿再给他多看一眼,收了起来。
维纳扶住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大卫,吞了吞口水说:“艾伯特……”
可付涼并不打算理他。
就算他此刻确实很无助:“劳驾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是、是……”
维纳扶着前额的金发,口中艰难地发出声音:“腿环吗??”
付涼并未回答他,只冷声问:“公爵答应私下见银河的掌柜了?”
男人苦着脸,几乎要说不出话。
须臾,他喘了口气,像是消化了什么天大的事,才说:“艾伯特,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这么着急。你现在不会就想把银河要回来,送给你那位……”
青年已经脱下沾染磷粉的外套,“你知道的,新掌柜继任后从未对英格兰表态。我不希望公爵受到欺骗,你跟过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径直向出口走去。
而维纳却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追上来提醒说:“艾伯特,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我必须提醒你,唐烛和掌柜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不然他怎么会把写有金币秘密的皮卷送给他?”男人又快速说:“还有,我必须解释一下,这次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的…嗯,朋友。只不过你知道的,东印度公司偶尔也需要在皇室面前献献殷勤。”
“那个东西不是给唐烛看的。”付涼终于在楼梯处止住脚步,只说:“银河找到那个传承皮卷的家族,又在那些人口中得知了文字的含义。这件事让某个人很欣喜,于是把它转赠到唐烛手里,而目的……”
他垂头看着一楼大厅已经被关闭的门,“是想提醒我。”
“提醒你?”维纳知道事态并不简单,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已经追查到什么信息了?那些对你纠缠不清的人,他们和银河的关系千丝万缕,但又不能完全……”
“不能完全确定是吗?”付涼的眸子里蕴起一片晦暗的光,笑着问:“就算我说有关系,公爵大人也不会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一条看门狗吧?”
……
“爱丽丝,你是说你把公爵大人身上的金币偷、偷来了?!”
唐烛在向爱丽丝“添油加醋”讲述自己是如何在最后关头,把金币从藏在三楼的那只洋娃娃体内找出来并且放回原位后,看见了女孩手中捏着的一枚金色硬币。
“等等,你…你是什么时候?”
“很简单。每次在和祖父说晚安以后,他都会弯下腰抱抱我。”爱丽丝撇撇嘴,云淡风轻道:“那时候拿来的。”
“……”怎么和他那个哥哥一个样。
他皱起眉,刚想劝说对方把东西还回去,就听见对方说:“唐烛哥哥,艾伯特告诉我金币已经被人偷走了,但是你能够找到它并且完成我的心愿。”
爱丽丝拉起他的手,笑着说:“他果然没骗人。”
唐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着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真得对付涼脾气太好,只蹲下身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尽量不想这枚金币的来历,问她:“那爱丽丝的心愿是什么?”
女孩的手拉着他的大拇指,很是神秘地靠近他,小声说:“其实这是法老的金币,想看看它的魔力吗?你跟我来吧。”
几分钟后,他被爱丽丝带去了顶楼。
塔楼的小阁楼里,空间不算大,成年人只能稍微弯着腰才能站立。里面更没任何家具,只铺着地毯。
爱丽丝跪坐在靠近方形小窗的地方,把提前准备好的烛台点燃,随后又把那只第二次被暴力拆开的洋娃娃放在了烛光下。
她说:“我们试试吧。”
唐烛坐在她对面,“试什么?”
爱丽丝说:“抛硬币。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们还有……”
“七个小时。”阁楼的木门被人推开。
唐烛闻声怔了怔,想逃竟无处可去,只偏过脸不去看来人。
可青年还偏偏坐在他们身边,从一只盒子里倾倒出什么东西来。
是其余十一枚金币。
“距离日出还有七个小时。”付涼怂恿着女孩:“练习一下吧爱丽丝阁下,要是在日出的时候整好连续抛出十二次正面,你的洋娃娃就会复活。”
唐烛想制止,却见爱丽丝欢呼着尝试起来。他不忍心打断,只好埋怨起身边的人:“你在跟孩子讲什么话……”
“讲故事。”青年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时不时还要煽风点火:“爱丽丝,我觉得已经胜利在望了,你已经抛出两次正面了不是吗?”
他吸了口气转过脸看付涼,小声说:“你到底还想不想让她睡——”
而对方也正巧侧过脸看他,眼底映着烛火摇曳的光,过于红润的唇轻轻开合:“其实并不难。抛出一次正面的概率有二分之一呢。”
唐烛像是被这画面刺激到,扭回脸,梗着脖子说:“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要抛十二次正面呢。”
付涼淡淡说:“两千零四十八分之一。”
“……”啊,真得很想打人。
这场抛硬币练习持续到一个小时后。
晚十二点半,唐烛已经哄着哭过的爱丽丝睡下,代价是答应对方自己会在六点之前喊醒她,并且向她展示那两千分之一的奇迹发生。
他抱着从五楼搜刮而来的厚毯子和枕头,给女孩枕好又盖上,然后不得不练习起抛硬币的杂技。
直到付涼告诉他,可以小小休息一会儿,毕竟这种事情需要长时间的寿命做保障才能有幸见到。
他想骂人又困得厉害,最后只能把金币放回盒子里,盖着另张毯子躺在了爱丽丝身边。
临睡前,还是忍不住小声求人。
手伸过去拉住青年的衬衫袖口,轻轻捏着布料晃了晃,喃喃说:“日出之前…叫醒我好不好,付涼……”
唐烛忘记对方是否答应下来,因为他几乎在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而等他再次醒来时看见了爱丽丝的脸,空荡烛台后的窗户已经朦朦胧胧有天亮的晨辉。
他惊觉时间太晚,来不及做别的小动作来完成爱丽丝的心愿,慌慌张张想爬起来。
可这时候,裹着小毯子的爱丽丝却拉着他到窗边。
于是唐烛也裹着毯子过去,和女孩一起坐下。
付涼是在他坐好的那一刻开始抛硬币的,他并未解释自己曾经在伦敦的赌/场内掌握了如何抛硬币的把戏,只默默在两人面前解开了缠绕着手掌上的纱布。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硬币,使那金色的金属翻飞、下坠、落地,映出陈旧的光芒。
一枚、两枚、三枚……
待第十二枚金币落地的瞬间,赤道上空升起了那轮燃烧了数十亿年的太阳。
第053章
唐烛穿上新送来的衬衫,然后被迫站着任付涼摆布,将那块用金贵脆弱的丝绸与蕾丝制作的拉夫领用宝石别针固定在领口。
没办法,谁让人家说这枚别针是公爵大人对他的褒奖,要好好保护、认真对待呢。
再加上他确实没穿过这种代表皇室的服装,方才险些用别针戳破了自己锁骨上的那一点皮肤。
否则他怎么说也不会和付涼再贴这么近的。
特别是对方本身就比他高一点,如此面对面站着,但凡睁开眼就能看清昨晚与自己唇瓣贴合的地方。
啧,居然靠近下唇内侧还…还有一点点破皮泛红的地方。
唐烛不敢继续想那地方是如何变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慌忙侧过脸去,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室内游荡。
“现在就紧张?”然而对方却说出了一早把他喊起来换衣服的原因。“那待会儿见了公爵,你可得控制住。”
……等等,见谁?
“你说见、见公爵???”
“嗯。”
“只我一个、一个人?见公爵大人吗?”
“嗯。”
唐烛吸了口气,很久很久也没吐出去,随后皱着眉,一副舍生忘死的态度问:“是因为我们、我们昨晚很…很失礼,被公爵……”
付涼忍俊不禁,说出的话倒是一点也不避讳:“不,如果他要是知道昨晚在自己大肆宣传皇室藏品有多么珍贵的时候,自己的孙子在不远处的柜子里和男人抱在一起亲吻,怕是不会忍到白天才见你的。”
“不…不是……”他好容易忍下去的燥热再次升腾起来,眉头更紧:“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可那……”
不过那最多算是磕碰、算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