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迷阵中一整晚,还是黎明时我师父给我放出来的。”喻季灵垂头丧气道,他暗自嘀咕,难不成他真就差成这样?
思绪被头顶的温暖的打断,喻季灵诧异抬眸,刚好看到喻勉从他头顶收回的手,喻勉说:“那迷阵确实不好闯,我前晚也差点被困住。”
“……”喻季灵难以置信地看着喻勉,然后干巴巴地问:“你…你是…在安慰我?”
“阐述事实罢了。”喻勉的语气仍是不以为意。
“嘁!”喻季灵傲娇地扬起下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不远处的左明非,左明非站在假山后面,神色凝重地思索着什么。
喻季灵示意:“他在哪儿呢,左——”
喻勉抬手打断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声音道:“假山那边有人。”
果然,若隐若现的兴奋男声传了过来:
“我压喻勉先生会娶姜先生!且不说别的,姜先生等了喻勉先生那么多年,凭这份深情,喻勉先生也得娶了她!”
“非也非也!你是没见过喻勉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少年,那姿容,简直是罕绝世间!”
“我赌喻勉先生会把两人都纳入房中,男人嘛,自然是全都要了哈哈哈哈哈。”
喻勉和喻季灵悄无声息地来到假山侧面,眼前是几个少年设赌局的场景,喻季灵气不打一处来,严声呵斥道:“荒唐!书院是你们赌钱的地方吗?”
几人吓得连忙俯身作揖,“见过山长!”
“山长…”
有两三个人甚至想去收拾赌桌,喻季灵一巴掌劈在赌桌上,赌桌顿时成了两半,他怒道:“都跟我去戒律堂,领罚!”
“啊?山长我们错了…”
“山长…”
喻季灵火冒三丈道:“逃课作赌,每人打三十板子!非议长辈,罪加一等,接下来半个月,都给我滚去经楼抄书。”
几人战战兢兢道:“…是。”
喻季灵押着几个人去戒律堂,喻勉置身事外地看完这场戏,之后悠悠看向左明非的方向,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左明非哀怨的目光。
喻勉不明所以地挑眉:“怎么了?”
还怎么了?左明非脸上薄怒渐起,拂袖转身就走。
喻勉一头雾水,几个少年的谈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所以他也不知左明非为何生气。
左明非脚步飞快地走着,他要收拾行李回上京了!但是他转念一想,总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喻勉吧…那岂非使了君子风范?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打算等等喻勉。
可他刚转身,就撞到了喻勉身上,“……”没想到喻勉跟他这么紧。
喻勉扶稳左明非,询问:“怎么?”
还怎么?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左明非心火蹿起,他语气生硬道:“劳驾喻兄替我备好马车。”
喻勉:“去哪儿?”
“我要回上京。”左明非后退半步,眼睛看向别处说。
喻勉微愣,以为他是想家了,便安慰道:“待你毒解,我自会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要走。”左明非坚决道。
喻勉眉心微动,耐着性子道:“别胡闹…”
“你留我,是陷我于不义之地。”左明非心中委屈更甚,他强撑着冷脸,却还是红了眼眶。
喻勉心想,难不成他毒坏了脑子?他稳着声音问:“这要作何解释?”
“你明明和别人有婚约,却还…还…”还诱/导他。
左明非眨了下眼睛,泪珠从睫毛上滚落,他心中空落落的,既因为喻勉的“不忠贞”,又因为自己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他难过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喻勉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更加面无表情了,“……”他觉得有些荒谬:“旁人寥寥数言,你就信了?”
左明非看他一眼,“可你确实没说过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他闷声道。
喻勉看着左明非隐忍落泪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些不忍,按他的行事作风,此时应该奚落左明非几句。
“好了。”喻勉抬手替左明非揩去眼泪,左明非抗拒地躲开了,喻勉有些烦躁地抓住左明非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搂进了怀里,“听着,婚约是以前的,早就不作数了。”
左明非还在难过:“你就是没说过喜欢我。”
“……”喻勉额角微抽,继续道:“我和姜云姝是不可能的。”
“你不喜欢我…唔!”自怨自艾的话被堵进腔喉,左明非被迫抬着下巴,被喻勉攫取着呼吸。
初始的懵然过后,左明非整张脸迅速充血红涨,他有些被吓到的不知所措,却因为对方是喻勉而选择放任自流。
眼看左明非要呼吸不过来,喻勉适时松开他,啧了声:“这就不行了?以前不挺会的?”
“……”左明非泛着水光的眸子有些无辜:“以前?”
“你又忘了?”喻勉坏心眼地提醒:“左三公子不仅写得一手的好文章,唇上功夫更是了得。”
“…我不记得。”
“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我们再好好温存。”喻勉看着左明非在他的言辞中丢盔弃甲,兴致颇好地问:“现在还认为我对你虚情假意吗?”
左明非斟酌起来:“……”
喻勉作势再次凑近,左明非忙抬手捂住喻勉的嘴巴,慌乱道:“不会了。”
喻勉任由他捂着嘴巴,挑眉问:“不喜欢?”
左明非认真地看着喻勉,他郑重道:“还未成亲,我不该占你便宜。”
“……”到底是谁在占谁便宜?
喻勉百无聊赖地想,早知道就骗左三说他是被自己娶回琅琊的了。
第63章 少年心意
左明非端坐在书桌前, 提笔写着什么,喻勉从门外进来,入目的就是他专注写字的画面, 喻勉驻足欣赏片刻, 这才走过去问:“在写什么?”
“家书。”左明非抬头看向喻勉,展颜一笑:“在这边也有些日子了, 给家里报个平安。”
喻勉微顿, 随后应了声:“嗯,写完给我就行, 我派人送回上京。”
“有劳喻兄。”左明非点头, 随后,他又道:“要不, 给白兄也写一封?”
“应该的。”喻勉坐在左明非身边,他望着左明非的时候, 周身的肃杀气息会收敛很多,“思之也很担心你, 报个平安也能让他放心。”
左明非正欲提笔,忽然望见了喻勉袖口,那里沾上了污泥,还有些许撕裂的痕迹,仔细看来, 喻勉好似经历了什么风霜一般,神色也有些倦怠。
“喻兄昨晚去哪里了?”左明非的目光从喻勉的衣裳转移到他的脸上。
喻勉顺着他的目光,细微地察觉到了左明非的担心,他不以为意地一拂袖口, 玩笑般道:“有人邀请我去青楼。”
左明非:“……”
“我说家中有佳人相侯。”喻勉继续调侃:“其他人嫉妒就对我大打出手,我便奉陪了几招。”
左明非眉梢微挑,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喻勉揽住左明非的肩膀,懒洋洋道:“虽说没吃着什么亏,但还是弄脏了衣裳…你要帮我洗吗?”
“好。”
“答应得这么快?”喻勉有微许诧异。
左明非侧脸面对着喻勉,语气认真道:“喻兄为了替我解毒劳心劳力,我本就无以为报,眼下能有机会为你做些什么,我很高兴。”
喻勉注视着左明非:“这么客套生疏?”
“咳。”左明非低头咳了声,粉色的耳尖暴露在空气里,他轻声道:“自然,即便…即便我没有中毒,或是你没替我解毒,我也是愿意的。”
喻勉望着左明非的目光由欣赏转变为困惑,他似是不懂左明非这炽热的心意从何而来,“为何?”他问出了声:“左三,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或者说,我哪里值得你喜欢?”
竟然就这样直白地问了出来!
左明非更加羞窘了,他觉得喻勉和之前一样,约摸是在调侃自己,可左明非又是个有问必答的主儿,特别是对喻勉,所以即便是羞涩,他还是回答:“喻兄是少年将军,保家卫国…原本就是个英雄。”
说到这里,左明非抬眸看向喻勉,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说话也不磕巴了,“之前我从白兄口中听闻你时,心中便十分好奇,不瞒喻兄,我少时也曾随家父浪迹江湖,我羡慕自由洒脱的人,更敬佩英雄…所以…”
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且认真道:“心悦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理所当然。
“其实,我原本没打算说的,虽然我没见过你战场杀敌的样子,但我想,应当是所向披靡的,那是你的抱负,我丁点也不愿意增加你的负担。”
左明非伸手搭在喻勉的手背上,“我倾慕你,这是我的事,也是我前行的力量,我自会成长为能与你并肩的样子,届时你只管一往无前,我为你保驾护航…对了,还有白兄,我们一起。”
心绪起伏不平,喻勉垂眸,掩去满眼复杂,他略显感慨地轻笑出声,“…憬琛啊。”
你又可知,你所求所愿,到头来皆是梦幻泡影。
“我也不知道中毒前的我是怎么想的,就把…我心悦你这件事说出来了。”左明非抬手蹭了下鼻尖,他直视着喻勉的眼睛,“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说出来了,你也回应了,我绝不负你。”
喻兄揉了揉左明非的后脑勺,问:“哦?你打算如何不负我?”
“一生一世,只卿一人。”
这句话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只差个说出来的机会,现在如愿以偿。
窗台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左明非背对着窗口,青丝顺着风的方向清扫在喻勉的身前和胸口,明明隔着几层布料,喻勉还是被蹭得心痒,他骤然揽住左明非的侧腰,将人带到怀里。
“想不到左三公子竟如此孟浪,”喻勉低笑着抵住左明非的额头,调侃:“只亲一人,你要如何亲?亲哪里?”
左明非吓了一跳,他懵然地撑着喻勉的肩膀,解释:“是卿,只卿一人,只你一…嗯?唔…”呼吸被湮没,继而,稍显急促的喘息声响起。
喻勉从不亏待自己,他将左明非非礼了个够,正欲放开时,他觉得左明非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猛然收紧,紧接着,唇上的力道加重——左明非在迎合他。
或者说,左明非想反客为主。
有意思,小狐狸藏不住尾巴了。
喻勉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打量着左明非近在咫尺的脸,却因为距离过近而瞧不真切,模糊中,他看到了左明非眼角的潮/红,像是一把似真似幻的钩子,勾得人心神不宁且心痒难耐。
为了复仇,喻勉这么多年来清心寡欲,既没闲心,也没兴致,在情/事上,他自问定力极佳,却屡屡在左明非这里有坍塌之像。
喻勉压低身子,将左明非按在桌上,他呼吸低沉,眸色幽深地盯着左明非染上情/欲的双眸,那双眼瞳比春江之水多情,比秋水落霞朦胧,是他人不曾瞧过的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