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叔端起一杯酒走到左明非跟前,和善道:“阁下可是左三公子?”
左明非望着他笑了笑,不答反问:“您是?”
喻勉百无聊赖地站在高台后面,待人声中的祝福达到鼎峰又渐渐消散,喻季灵从高台上下来,脸上得体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落寞。
看到立在帷幕后的熟悉人影时,喻季灵微微一愣,他不确定地出声:“喻勉?”
“我看你是找打。”喻勉轻声呵斥,没听出有多生气。
喻季灵古怪地问:“你站这儿干嘛?”
喻勉可疑地沉默了。
喻季灵怀疑地问:“你不会又不安好心吧?”
“接你。”喻勉直截了当道。
喻季灵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就几步路的功夫…”笑声戛然而止,喻季灵默默闭上了嘴,最后口是心非地说了句:“…惺惺作态。”
喻勉示意他跟上来,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倒是难得的和乐,忽然,姜勐从假山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指着喻季灵就开始骂:“喻季灵,你们琅琊书院忘恩负义!”
喻季灵没好气道:“大过年的,你消停会儿吧,”
姜勐继续大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左家的事,我告诉你们,你们将事情做绝,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大不了就将事情闹到上京,让陛下看看你们书院这副忘恩负义的嘴脸。”
喻季灵轻嗤:“芝麻大点的事,也配闹到天子脚下?”
姜勐猛地往前扑去,直接抱住喻季灵,蛮不讲理道:“我不管,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你去跟我爹说个明白。”
喻季灵用力推搡着他:“你喝多了吧你!”
姜勐又不遗余力地扯住喻勉的衣袖,大喊:“还有你,你为何不娶我姐姐?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喻勉抽回袖子,一脚踹在了姜勐的屁/股上,淡淡道:“滚。”
喻季灵看姜勐像是喝多的模样,于是他一手制止住姜勐,一边着急地问:“姜家的家仆呢?他们少爷喝成这样也不管?”
就像是…
喻勉和喻季灵对视一眼,就像是故意为之。
姜勐在阻拦他们的脚步。
想到这里,喻勉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宴席上走去,谁知姜勐忽然松开喻季灵,踉跄着往前抱住喻勉的小腿,哀嚎:“杀人了——欺负人了!!!”
喻勉心中烦躁,他正要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一个教训时,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开口:“喻大公子,你若杀了我家公子,事情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喻勉抬眸,看到一个约摸四旬的中年人。
姜勐如获大赦地起身,冲男人委屈地喊:“四叔。”
喻季灵不满道:“姜四叔,是你家公子发酒疯在先。”
姜四叔躬身赔礼,和蔼地说:“在下替公子给二位赔不是了。”
喻季灵笑道:“客气了,改日我把你家公子毒打一顿,再赔个不是,你说好不好啊?”
“果然,有了别的靠山,山长的底气都足了。”姜四叔感慨着叹气。
喻季灵没有被这激将法激到,他翻了个白眼,理所应当道:“是啊,背靠大树好乘凉呗。”
姜四叔唇角噙着恭敬的笑意,他抬眸迎上喻勉冷淡的目光,悠悠道:“这大树也不知靠不靠得住。”
“你是何意?”喻季灵质问。
姜四叔叹气:“方才我瞧见左三公子喝多了酒,之后和几个丫鬟举止亲密地回了房…”
“你瞎说什么!”喻季灵打断孟四叔。
姜四叔平和地笑道:“瞎不瞎说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喻勉盯了姜四叔片刻,“我记住你了。”随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喻季灵狠狠地瞪了这主仆二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姜勐心有余悸地问:“四叔,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书院和左家的合作是以喻勉和左明非的关系为纽带的,如今左明非当着喻勉的面同女人亲密,按照喻勉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这合作八成是谈不成了。”姜四叔信誓旦旦地说。
姜勐烦躁道:“但愿如此吧。”
喻勉回到席间时,左明非已经不在原处,看到桌子上多出的酒杯,喻勉察觉到古怪,他拿起酒杯闻了闻,除了酒味,还有一股甜腻的药味,这药味勾得人无端发热‘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喻勉神色阴沉地放下酒杯,疾步往左明非的卧房走去。
房门被“砰”地推开,喻勉脸色难看地看向屋内,空气中有一层浅淡的香气,“喻兄。”熟悉的声音在书案后响起。
喻勉循声望去,看到左明非手持毛笔,冲他温温和和地笑了下。
喻勉皱眉走近,问:“你没事吧?”
“有,但也没有。”左明非安抚般地握住喻勉的手,解释:“你走后有个人来找我,他非要敬我酒,可我闻着那酒不似寻常酒,便假意喝下,再之后他让人带我离开,我就假戏真做地跟着走了,却没想到他们把我带回了这里。”
喻勉微顿,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没喝?”
左明非示意自己被打湿的袖口,眨了下眼睛:“全在这上面了。”
倒是机灵,喻勉心想,“没事就好。”他说:“姜家蓄意挑拨书院同你的关系,你多加小心。”
“嗯。”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左明非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澄澈明亮了,他稍稍凑近喻勉,指尖触碰到喻勉袖口的凉气,于是忍不住又凑近了些,他问:“你方才那么着急,是因为担心我吗?”
喻勉:“废话。”
喻勉身上的凉气仿佛有魔力一般,左明非控制不住地前倾身体,他将脸埋进喻勉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无限眷恋道:“喻兄,我不是无知稚子,分得清陷阱与阴谋。”
喻勉察觉到脖颈处不同寻常的热意,他皱眉低头,摸向左明非的脸,有些烫手,“……”
左明非贪婪地席卷着喻勉身上的凉意,却总觉得哪里不够,他意识不到般地在喻勉怀里蹭来蹭去,像一只撒欢求蹭的小狐狸。
喻勉捏住左明非的下巴,面无表情道:“不,你分不清。”
第68章 风月浅薄
听到喻勉的话, 左明非不高兴地撑起身子,带着水光的朦胧目光落在喻勉的脸上,他强调:“分得清。”
喻勉虚扶着左明非的腰, 指尖磨蹭在左明非腰带的暗纹上, “你在为自己避开药酒而沾沾自喜时,就没发现你屋里的熏香不对劲吗?”他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案几的香炉上——
想来进门时的古怪香味就出自这里。
左明非的脑海愈发晕乎, 他恍惚着摇了下头, “天冷了…换成暖香,也属正常。”他灼热的呼吸喷洒进喻勉的衣领。
喻勉摸上左明非的后脖颈, 指尖的温度已然不同寻常,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左明非:“暖过头了,怕是要烧起来。”说着, 他一手揽住左明非,一手端起茶杯, 然后掀开香炉盖子,将茶水倒了进去。
左明非觉得身体渐渐被卸了力气, 但体内却燃起一团不知名的火苗,他本能地靠近喻勉,“若是熏香有鬼,你为何没事?”他犹带抱怨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委屈。
喻勉说:“你当我内家功夫是白练的?”
“那你分我一点好不好?”左明非寻着喻勉身上的浅淡味道闻来闻去,他觉得心安的同时又愈发难耐, 他求救般地看向喻勉,潋滟的双眸好像在诉说委屈:“我很难受…分我一点。”
喻勉巍然不动地坐在原处,他任由左明非毫无意识地在他身上煽风点火,“左三, 我不是君子。”喻勉嗓音微沉,带着些虚无缥缈的克制。
“啊?”左明非强撑着睁了睁眼睛, 他眸光中映射出喻勉——也或是喻勉一直在他眼中。
喻勉蓦地揽住左明非的腰身,他不容置疑地将人带进怀里,倾身靠近那张风华卓然的脸,“倒是没见过你这种主动往虎口里送的。”喻勉的呼吸喷洒在左明非脸侧,他轻轻抬起左明非的下巴:“记住,可是你先投怀送抱…”
左明非望着喻勉开开合合的双唇,忽地按在他的颈侧,迎合般地吻了上去,他吻得急切又温柔,像是在确定喻勉的心意,也像是在安抚自己的燥火。
喻勉微微一怔,随后反客为主地将左明非按在了身下,期间,不知是谁的胳膊拂过桌面,笔架和书籍散落一地,左明非有些被惊到一般,残存的理智让他想去收拾这狼藉…
喻勉察觉到左明非的分心,惩罚般地咬在他的唇侧,左明非闷哼一声,睁着双眸委屈地看着喻勉,喻勉轻笑出声,右手摸上左明非的腰带。
意识到喻勉的动作,左明非控制不住般地低呼一声,“喻兄?”他略显错乱地看着喻勉。
喻勉亲了亲他的额角,嗓音低柔:“叫什么?”
“行之哥哥…”
“憬琛。”喻勉俯身抵在左明非的额头上,望着身下迷乱的人,他悠然道:“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
左明非的神思被喻勉牵动着,喻勉手上的动作让他仿佛置身于云端,他难得分出几分清明,“…你呢?”左明非扬起下巴,他用力抓紧喻勉的臂肘,“我是你的人,你是谁的…人?”
喻勉轻声笑出来:“你说呢?”他仿佛逗弄着一只朝他翻肚皮的小狐狸。
“告诉我…行之。”左明非单手按住喻勉仍在动作的手,他执拗地要喻勉给出答案,哪怕难受的是自己,“你是谁的人?”
喻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地望着左明非。
左明非着急了,他身上原本就难受得紧,现下喻勉还故意逗他,这让他更加烦闷不安了,于是他忽地翻身,将喻勉扑倒在地,并跨坐在喻勉身上,用着急得快哭了的声音说:“你倒是说啊。”
喻勉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地,他先是责怪地看向左明非,凌厉的目光在看到左明非的样子后迅速消融瓦解——左明非领口散乱,露出了白玉般的锁骨和胸膛,他目光湿润地望着喻勉,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的。”喻勉说,这两个字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喻勉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要左明非,现在就要——因此自然是对方爱听什么,他便说什么。
两人再次难舍难分地吻在一起,喻勉虽然纵容着左明非在自己身上,但却无半分身居下位的弱势。
左明非乖顺地趴在喻勉身上,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喻勉觉得方才熄灭的熏香似乎还在发挥作用。
对于左明非,喻勉虽然很想立刻把人按在床上,但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的,因此,他先把人伺候好了,这才开始不疾不徐地解腰带。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几声温柔的女声:“左公子,您还好吗?”
左明非听到动静后慌乱抬眸,他此刻衣衫不整,看起来凌乱又狼狈。
喻勉动作迅速地翻身,他将左明非护在身下,然后用衣裳下摆盖住左明非,之后目光挑剔地看向门口,发现几个脸生的貌美女子正立在门口。
几位女子见到屋中情景,皆是一愣。
喻勉不耐烦地问:“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女子迅速镇定下来,她盈盈一笑,和声道:“自然是左公子。”
左明非着急地否认:“我没有…”
喻勉安抚性地捏了捏左明非的手臂,而后漫不经心道:“说假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女子犹豫住了,她自然能看出喻勉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况且他与左公子又如此亲密,“是姜家四叔。”她小声道:“先生恕罪,是姜家四叔说,只要我们几个能与左公子处上一夜…就替我们几个赎身。”
喻勉正要说些什么,手臂忽然被人掐住了,他低头看向左明非,只见左明非满脸隐忍和委屈,还有一丝愤懑,他低声对喻勉道:“你就不能!等会儿再问…”说完,他心虚地瞟了眼自己身下,喻勉的手上还有他的东西。
喻勉沉吟,是疏忽了。
“出去等。”喻勉吩咐门口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