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想出什么好理由,只好拉了拉严峥的衣角:“我要就着果汁喝。”
拿着药的严峥安静了一会儿,想不明白路易然的脑袋里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路易然看出他要拒绝,立刻说:“我以前也这么吃的。”
严峥看了他一眼,进厨房打了个电话,路易然支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听不太清楚,不过过了会儿严峥拿着杯果汁出来。
“以后不要这么喝,”严峥放在他手边,“喝不好会出事。”
路易然手边的果汁还掺了点水,路易然一喝就喝出来了,不过还好,严峥加的糖不少。
路易然嗓子眼浅,每次吃药只能一片一片地吃,要吃上好多次。
严峥没有催,坐在旁边。等他吃完了,把路易然手里空掉的杯子拿过来,又摸摸他的脑袋,颇有一种安慰的意思。
路易然本来觉得尾椎骨裂不是什么大事,一等到了晚上,身后的疼痛就剧烈起来,像是蚂蚁在一路顺着尾椎四处攀咬。
路易然换了好几个姿势也不舒服,身后一直隐隐作痛,他做不了蜷缩的姿势,甚至连翻来覆去也办不到,移动了几下,脸色逐渐变差,最后只能趴在床边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隔壁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路易然本来就睡不着,闻声立刻支起脑袋,像是半夜无聊终于被什么小飞虫吸引的猫咪似的,跟着声音一直转到了堂屋门口。
两个房间的屋门都没关上,路易然听见严峥走到堂屋外头,又不感兴趣地把脑袋转回来了。
哦,起来起夜的。
怎么都不看他一眼。
或许是半夜,路易然情绪有点低,伸手揪了半天床单,等严峥的脚步又走回来,又趴回枕头上闭着眼睛装睡。
几秒之后,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路易然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睛。
严峥把门推开,就看见路易然把尖尖的下巴支在枕头上,睁开一边的眼睛盯着自己。
路易然的眼型圆润,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漆黑卷翘,只睁开一边的时候看着像是个观察情况的小动物。
严峥冷不丁被可爱了一下。
他端着盆热水进了屋子,路易然的另一边漂亮眼睛也睁开了,亮炯炯地盯着人,一点困意也没有,脑袋在枕头上歪了歪。
严峥刚才在外头就看见路易然疼得蹙起的眉头,医生说了止疼药过去之后晚上会痛一段时间。
严峥坐在床边,从脸盆里拧了热毛巾过来,伸手掀开路易然身上的被子:“敷一会儿。”
路易然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睡裤边边,严峥早就见识过路易然在澡堂洗澡都会害羞,此时稳稳道:“就往下拉一点。”
那也很奇怪啊。
路易然拉着裤子犹豫了半天,严峥也不催,只是等着他做好心里准备,过了一会儿,路易然实在疼得受不了,慢吞吞松开手:“敷吧。”
严峥用的热水实在很烫,贴在尾椎附近时烫得路易然哆嗦了一下,浑身上下下意识紧绷起来,牵扯着身后的伤处发出一声痛呼。
严峥的手心也很热,搭在路易然的腰间轻轻按摩着,和他说:“放松点。”
路易然:。
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严峥手稍微用力一点,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就跑到天边去了。
周围酸痛的肌肉被缓解,路易然舒服得眯了眯眼睛,往前凑了凑想靠在严峥的大腿上。
“睡吧。”严峥俯下身哄人似地亲了亲他,哄着人从旁边拽了个矮一点的枕头过来,让路易然垫着。
等他安安静静地按了一会儿,就发现小孩儿已经睡着了,眉头还不自觉地轻轻蹙着。
严峥一停下,路易然就蹙得更可怜了。
严峥摸了摸他的脑袋,确定没有发热,靠在床头和他一起睡了。
他觉浅,路易然一动就起来换毛巾,这么折腾了一晚上,路易然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外面的天色渐亮,严峥去换了最后一盆热水,然后去洗漱了一番。
路易然被他的动静吵醒,把脑袋换了个朝向,对着门口问:“你要去上班了?”
严峥“嗯”了一声,在床头放了个保温桶,凑过来又亲了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脸一下:“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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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转眼过去,因为要卧床修养,元旦不回家里就连老头子都没有说什么。
严峥简洁到有些无趣的屋子里逐渐添了不少东西,堂屋的桌上多了好几个造型精致的碗碟,就连卧室灰色的床单上也多了好几床看起来又松又软的毛毯,还有一个香喷喷的路易然。
路易然有点挑剔,喜欢喝甜甜的茶水,又不喜欢嘴里留味道,从堂屋到卧室到处都是他的杯子。
再过一天就是元旦,严峥公司有晚会,他不出席,把赵子俊扔在那里,自己就从后门匆匆出了楼房。
他的车没停在地下停车场,反而是找了个阳光不错的地方,车窗降了一条缝,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搭在车沿上,严峥走近了看,路易然正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路易然虽然好了不少,但是会上人多,严峥担心他被人碰了两下,又得进医院。
路易然对严峥的重视程度很不满意,他又不是瓷娃娃,怎么会碰一下就碎掉?
见人回来了,他伸手戳着严峥的胸口,咕哝着:“你去了二十分钟,也没发消息,你是不是冷暴力?还不让我一起去...”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严峥没听进去,盯着他颜色浅淡的嘴巴一张一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路易然冷不丁被亲了一下,有点恼羞成怒:“我说话呢,你在不在听?”
“嗯,”严峥显然没有在听,还说“嗯”,“再说一遍?”
路易然不说了,把车窗升上去。
路易然年轻,身体还不错,尾椎上的肿胀逐渐消减下去,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就可以缓慢的移动。他的伤处好了不少,可以坐着,今天正是复查的时候。
等严峥和他去了一趟医院复查,路易然看着别人的轮椅望眼欲穿,出医院后,自己也拥有一个可以被人推着的轮椅。
路易然只要不碰到尾椎骨就不疼,生龙活虎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思看外头几个一瘸一拐自己走到医院的年轻男女。
到了家,路易然的兴致还没有消退,兴致勃勃地推着轮椅在厨房门口转来转去。
门口没有暖气,路易然被裹了件厚厚的大棉袄,连手上都带着手套,还是严峥看得眉心直跳,把包饺子的阵地转移去了堂屋。
路易然对包饺子一窍不通,严峥给了他一坨面团去玩,路易然很嫌弃地看看严峥:“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
严峥说:“不是,我不恋童。”
路易然朝他翻了个白眼,手上很灵活地推着轮椅在旁边转了两圈。
堂屋的角落还放着他那盆小多肉,被严峥养得很不错,看起来还多长了几瓣叶子。
他在国外上学并不放元旦,更不用提吃饺子了。
路易然看了半天,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哥。
照片里只露出了严峥沾了面粉的修长手指,骨骼分明,透着力量感,甚至手边还滚了几个元宵,是路易然死活要尝鲜的。
路奉很快回了个问号:“不吃汤圆不吃年糕,你在吃什么?”
路易然“嗖”地就收回了手机,真烦人,重点又不是这个,好吃就行了。
他把手搁在桌边,然后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紧紧地盯着严峥灵活的手指半天:“明天才是元旦,今晚可以吃吗?”
今天过半夜才是元旦,约等于今天晚上就是元旦。
严峥点头,让路易然拿着筷子,把看着顺眼想吃的一个一个夹出来,晚上煮了吃。
第74章
路易然吃了一口元宵就不吃了,偷偷摸摸地把碗里其他元宵往严峥的碗里放,严峥假装没看见,在旁边收拾桌面。
等他收完,看见路易然筷子上的那个元宵有个月牙似的小口,路易然苦大仇深对着那个一口可以吃完的元宵,像是个厌食的小猫咪。
严峥凑过去把那个路易然只尝了一小口的元宵也吃了。路易然看着空空的的筷尖:“你吃的。”
严峥“嗯”了一声:“我馋了。”
路易然的眼睛弯弯地笑起来,他胃口小,那一堆饺子也就尝了几个就腻歪了,趴在桌边看严峥。
元旦的夜晚很是热闹,屋外各家的聊天声和电视声隔着窗户也能听见,路易然听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的屋子里太安静,伸出手指踩着深色的木质桌面,一步步走到严峥手边,撞了撞他肌肉虬结的手臂。
路易然:“严老板,好无聊啊。”
严峥捉了他的手指,江市冬天太冷了,以前大家都爱猫在屋子里,唯一的几个娱乐活动部无非是唠唠嗑说说闲话。他说:“那我们去睡觉?”
路易然搞不明白江市人冬天就喜欢在炕上待着的习惯,就连严峥这种早起的人似乎都喜欢早早上炕。他嘀咕道:“就待在床上有什么好玩的,你们怎么都喜欢。”
严峥凑到他耳边,学着路易然低声说了几句。
路易然的眉毛很轻地挑了起来,他不信,估计就是严峥是这么想的,才满嘴跑火车。
他仗着自己还坐在轮椅里,严峥不敢乱动他,伸手用力戳戳严峥的胸口:“光说不做。”
“...”
元旦很快过去,江市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路易然恢复得很好,在严峥去查看冻起来的水管的时候,自己偷偷摸摸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快一个月没有独立走路,两条腿的配合有一点别扭,路易然开始还小心翼翼地生怕牵扯到自己的伤处,熟悉了几步之后,就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他凑到门边,严峥总是把他当瓷娃娃看待,还要在门上装个防风的挡门帘,被路易然嫌丑拆掉了。
入冬后就连开关门都只侧身进出,外头的冷风只能抠抠搜搜地从门缝里钻进来,有时候路易然还觉得挺凉快。
这回严峥不在,路易然摩拳擦掌地走到堂屋门口,双手握住门把,三二一——
门板被从里“刷”地拉开,外面刺骨的寒风把屋内的寒气席卷走,门口还站着个高大的,脑袋几乎要顶上门框的身影,挡住了快一半的风。
被兜头吹了个透心凉的路易然:。
严峥刚才就听见堂屋里头叮铃哐当乱响,等了半天,没想到跟前的门开了。
他垂眼看了眼路易然,伸手把人拨了个方向,推着肩膀进了堂屋。
严峥在屋外待得有点久,手上被吹得冷冰冰,摸的路易然一个机灵。
严峥说:“什么时候能起来的?”
路易然:“...刚刚。”
刚刚能捣乱就被抓住了?
严峥在心里笑了笑,松开手,坐在路易然特地点名要搬过来的藤椅上,端详了一会儿路易然的走姿。
路易然的走姿有点僵硬。严峥还以为自己在堂屋里养了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