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出名的人不少,楚留香和陆小凤算是各种翘楚,这同样得拜他们容易沾染麻烦的体质所赐,为大家茶余饭后聊天吹水的八卦时间增色无数。
两大八卦供应商碰头卷入统一事件本就容易被人津津乐道,又不知道从哪传出去的消息,说跟着他们俩的还有一个神医,生死人肉白骨的那种,转瞬就把中了剧毒的阎铁珊阎老板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一甩手百米之外把幕后黑手毒成活死人,反正怎么夸张怎么来。
流言传着传着就出现无数版本,陆小凤最新听到的大众认可度最高的一款,里面把该神医塑造成了一个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究极反社会人格。
“脾气古怪、出手全凭心情、爱好制毒操控药人、不少丹药的药引邪性到令人毛骨悚然、据说还用童男童女炼药的应神医,有什么感想?”
“……我想知道是谁传出来这话的。”
应神医和蔼一笑,攥着酒杯的手一松,瓷杯碎片哗啦啦落到桌上:“我可以免费帮他们治治脑子。”
他虽然没有脑残片的药方,但他坚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有恒心有毅力,研制出来一吃就变傻的脑残片也不是不可能。
再怎么傻也比那些人现在的脑子聪明。
“这是诽谤,是栽赃!”应容许愤愤道,“我脾气哪里古怪了,我这么积极向上阳光开朗!一群人云亦云的没品东西!”
陆小凤寻思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他刚才说了一大堆,每一条都比“脾气古怪”更值得愤慨吧?
其实传言远比陆小凤描述的更加丰富,有人说他能将人毒成痴呆,也能将痴傻之人医治成正常人;还有人似模似样给他编了个蓬莱仙岛的高大上又狗屁不通的来历,应容许的身份和能力在传闻中就跟百变小樱身上的衣服似的,每集都在换。
“七童说你真的开了一家医馆,生意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应容许皱起脸。
“别提了,我还没招到合适的坐堂大夫,只能亲身上阵坐在那等客人临幸,无聊的很。今天还出了一堆事。”应容许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碎瓷杯,一触即分,也不怕划伤手,“我算是知道那个郎中为什么着急卖药堂,今天来了四五波人,都是说在这里抓了药,回去越吃越重来要说法的……天知道我是怎么让他们相信我真的不是和那郎中一伙儿来诓他们的!”
应容许笑中带泪,一颗心都要随风破碎成八瓣儿:“开业三天,拢共就赚到三两银子,我还得免费给前任收拾一地烂摊子。”
他今天跟着那些一脑门官司的患者家属回去给人提供免费治疗,那三两银子都不够人家一贴药的药材费,营业额一朝变成负数。跑了整整一天,提着酒回来时,自我感觉背影落拓又失意。
其实那些患者和他没什么关系,药不是他开的,人也不是他治出事的,但他还是去了,免费治疗不说,还提供售后服务。
无他,上任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专门挑着普通老百姓坑,他是拿着钱跑路爽了,那些老百姓家里却是再也拿不出第二笔钱去抓药养病。
想起今天看到的各类画面,应容许笑的特别好看。外头哪家挂起了两盏红灯笼,红光浅浅晕开在他半张脸上,像是要吃人。
“我给追命送了加急信件,请他务必找人把那家伙逮进大牢里吃公家饭吃一辈子。”
陆小凤奇怪的看着他:“……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依赖官府的朋友。”
应容许翻了个白眼:“废话,你朋友含量九成九都在江湖,和我能一样吗?我是个正儿八经普通老百姓!”
陆小凤对此持有保留意见,但嘴上还是顺着他的话聊。
毕竟普通老百姓可不会能一路跟着他们调查金鹏王朝,还一瓶子药粉放倒霍休。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花满楼总是擅长倾听的那个,含着笑听这两个人嘚吧到陆小凤喝完一整坛子酒。
应容许逐渐找回了普通生活的步调,他把陆续找上门的受坑害者一一治疗,没过多久又招到了个正经郎中,就开始琢磨开私家菜馆的事。
他还在纠结是在家里摆几个桌子,每日菜色接客数量随心而来,还是再买个铺子过一把大厨瘾,一个陌生人找上了门。
来人很是规矩,作态恭恭敬敬的,说话也很客气。
“在下来自薛家庄,庄主听闻应神医盛名,还望请应神医同在下前去,医治一个人。”
“薛家庄……”应容许沉吟片刻,问道,“远么?”
对方:“?”
他万万没想到,和楚留香陆小凤认识,又在江湖事件中一举成名的应神医会不知道薛家庄的名号。
薛家庄的庄主薛衣人自少年起就在江湖上闯荡出了“血衣人”的名头,现今更是天下第一剑,正常来讲就算不混江湖又有点灵通消息的人,都能知道他的鼎鼎大名。
被差来请人的手下悄悄打量应容许两眼,发现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这是从哪里来的山顶洞人么?就这样还跟着陆小凤混江湖,他真不怕惹到不该惹的人一命呜呼么?!
不怪他这么想,毕竟混江湖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掂量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还要清楚记住不能惹的人有什么特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人职业素质还挺高,不管心里如何匪夷所思,面上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薛家庄还真不远,连江南的地界儿都没出,应容许同意跟着去一趟。
地方近还好说,若是远的话,他还得托花满楼看照一下他的药堂——虽然他就算不提那一嘴,花满楼也是会请人帮忙暗中照看的。
两地相隔不远,快马加鞭大概两三日的路程,刚出城门不久,应容许就重新端起之前用过的天真富二代人设跟手下套近乎,就差把薛家庄的前世今生扒出来了。
“血衣人啊……”应容许喃喃着这个能闻到血腥味的绰号,对江湖人起绰号的水平肃然起敬。
薛衣人,血衣人……你们还挺会搞谐音梗的嘞。
第18章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据闻说需要接受治疗的患者是薛家庄的二庄主,手下被套了不少话,那也是基于应容许对江湖上大多事情都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来算的,他所说的其实只要在江湖上混的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际上嘴巴还是很牢靠的。
薛家二庄主的疯病多年下来满江湖长了耳朵的基本都知道,最初的几年大夫一箩筐一箩筐的往里请,又摇着头一马车一马车的往回送,满庄上下都接受他们家二庄主痴傻的事实了,连他大哥薛衣人都只求他能过得开心。
然而最近江湖上快把新出现的神医吹到天上去,吹得薛家庄看着自家折草蚱蜢的二庄主动了心思。
一听说要治疗的患者是个痴呆,应容许就有点麻爪。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是长长的官道,城门早就看不见了,琢磨着推单掉头回家会不会得罪人。
肯定会吧,毕竟都跟着人家上路了……
不过手下隐约也透露出来一点意思,之前那么多大夫都没把他们二庄主看好,也被全须全尾的送回自己家,说明薛家庄不是那种残暴的江湖世家——虽然他们庄主的绰号听上去就很残暴很恐怖,像是吃饭都只吃新鲜人肉。
薛笑人疯了不少年,手下也没急到想在应容许屁股后头绑个火箭给他下一秒发射到薛家庄的打算,按照正常的行程,他们在傍晚到了一个小镇找地方留宿,一进房间,应容许就打开书籍索引,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点亮过脑疾方面的技能点。
身负金手指就是这点好,在《侠梦》里,统一默认角色读过就是学过,只要你肯肝,人人都是全科大师。
好巧不巧,应容许还真在收集栏待阅读的书籍里找到了这类医书,顿时如饥似渴的翻了起来。
“早知今日我会以劳什子名医的方式出名,当年就该趁着有资源的时候去选医学院……”他一边翻一边嘟哝,“学金融只会让我在怒而想收购垃圾游戏公司的时候体会到自己想法的不自量力。”
也许还有培养投机取巧钻法律空子的潜在功能,可惜,他上辈子到死都没机会去应家那破公司当偷税漏税的法外狂徒,也没办法把它拖倒闭。
意识到自己走神到天涯海角,应容许扯回神志又翻过一页,目光扫过图解上施针的穴位,并感叹这游戏能火不是没道理的,有真东西它是真往里头塞,打游戏学习两不误。
书籍是进步的阶梯,应容许翻了半本书试探着回忆一下最开始的内容,发现自己能一字不落的回想起来,顿时肃然起敬。
他靠系统坐上了进步的电梯。
天色渐暗,烛火摇曳。一本医书翻完,应容许也困得直点头,把书往系统里一塞,应容许裹着衣服躺到床上。
小镇的客栈条件和他之前住过的都比不了,被子上有股很难形容的浅淡霉味儿,盖在身上一闻就浑身难受。现下天气尚可,应容许把被子推到里面,打算就这么睡一晚上,反正以他现在的体质也不会生病。
床板也硬得硌人,应容许强迫自己闭着眼调整呼吸,试图听着自己清浅绵长的呼吸催眠。
困意还没泛起,老旧的窗户传来轻轻的吱呀声。
听着像风把窗户吹开了,但他没感觉到风的存在。
应容许心里一突,猛然睁开眼。
——悬在脸上的剑恰巧刺了下来。
凌晨时分,万籁俱静,某小镇的某家小客栈里爆发出惊人一吼。
“沃日你仙人板板——!!!”
应容许从被子后抽出长枪抡过去,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们这群杀手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们是什么变态跟踪狂组织么?!有这种毅力做什么不好!做什么不好!给我建设国家去当栋梁啊混账东西!”
愤怒永远是最好的燃料,应容许怒火中烧,每抽一下都比前一下更用力,房间里寥寥无几的摆设被打得狼藉一片。
这次派来的人比之前遇到的杀手都更敬业,除了眼睛露出来,哪哪都是一片黑。杀手本是在被动防御,听见“杀手”两个字时,猝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他开口,嗓音是刻意的沙哑:“你知道?”
应容许靠着床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少给我装蒜!都已经吃过亏了还来?不然我给你颁个奖吧,不抛弃不放弃,感动江湖十大组织!”
杀手眯起眼:“是你做的?”
应容许心说你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跟我装大象,霍休那狼狈样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追命么?不就是因为知道他把他们总瓢把子送进去的小分队一员,还是最好拿捏的一员,才来半夜三更捏软柿子的么?
他真气笑了:“要我说你们还真是有意思,不法组织还能这么嚣张,是朝廷拿不动刀了还是你们飘了?我要是你,趁着现在大好机会赶紧收手,回家里老老实实躲风头,虽然躲不过天网吧……但好歹能和上老下小告个别,迎接属于你的铁门铁窗铁锁链。”
“你果然知道。”杀手缓缓道,“如此,就更留不得你了。”
话未落,剑先至。
应容许:“……”
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恼羞成怒。
杀手来势汹汹,且剑法实在不是应容许之前对付那两批一个层次的,剑光在夜里划出匹练,在亲眼看到之前,应容许从未想过原来剑能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原来文本描写的快剑不是夸张修饰而是说明文——哦对他现在就在武侠世界里,那可不就是说明文么!
面对前两批杀手,应容许能撑上几十招,运气大爆发还能反杀一个,但现在愤怒带来的爆发期一过,应容许就只有被打得抱头鼠窜的份儿,没过几招身上就被戳了两个血洞,疼得应少爷心底骂娘。
I Hate 江湖!
多亏了他轻功在线,不然第一下脑袋就搬了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两个血窟窿明晃晃挂在身上,一动就跟开了俩小喷泉似的噗噗呲血,应容许呸出一口老血,头发散乱的就地一滚躲开照着喉咙的一剑,滚到大开的窗前。
拼着差点被捅碎的肾,应容许回手洒了一把药粉,顶着身上三个小喷泉踩着轻功开飞。
从他破口大骂到飞天遁地,总共时长不超过三分钟——此客栈仅剩的那个客人姗姗来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杀手阴沉沉的往后扫了一眼,也翻窗户飞了出去。
只留给薛家庄手下一个狼藉且洒了满地血的空屋子。
手下:“……”
他就出去吃了碗面啊!离开的时间都不超过半炷香!
他大夫呢——!!
大夫在天上连滚带爬呢。
很难想象有人飞轻功能飞出仓鼠踩滚轮的效果,应容许在天上折来返去,兜了一圈还是留在了小镇里,躲在一户人家鸡棚上头闷了一口红药。
他从包里翻出文房四宝,把砚台往回一丢,展开纸拿手指沾着血写上惊悚恐怖的血书:青衣楼余孽什么时候能杀完?!!
此世界人看不懂的标点符号下方按了一个催促意味显然意见的血手印,完全朝着恐吓式去的。
邮件界面填上追命的名字,放飞青鸟,应容许心里骂骂咧咧的扯了把湿漉漉的衣服,一摸又是满手血。
“天杀的青衣楼,霍休都进去了还在这为他完成遗命,我早晚要给你们打一个忠贞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