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皮是老大家的,菌菇酱是老四家的。
姜竹和江宏明偶尔去摆点儿山货,她看见了也要操心,虽然没说过,但摆摊总要挨着他们的摊子,人多有人问价时候,她会出声答一答。
虽然对姜竹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她对其他亲孙子、曾孙子也差不多。
家安他们都不爱到祖奶奶跟前玩儿。
能这样姜竹已经挺开心了。
能和睦相处他也不想惹老太太不高兴。
遇到哪天家俊或者大哥、四哥他们出来收摊子晚了,或者他奶奶摊子上东西卖得不剩什么了,他就去帮她取一趟。
老太太帮着卖东西是不要钱的,每天大儿子家东西卖了多少,四儿子家卖了多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回家就分给他们了。
但她自己手里有钱,年节有儿女孝敬的,也有从前自己攒下的。
看见家业他们跑出来玩,偶尔会给他们买点儿糖和糕点吃。
分东西时候如果姜竹在,他就也有。
姜竹受宠若惊,要是收摊时候才分到的,还拿回家给沈青越看。
沈青越笑话他,“你可真好哄。”
姜竹只嘿嘿笑着吃,本来就没多大一块儿,还分他一半。
沈青越见村口的生意还行,还怂恿姜松编点儿竹扇子、竹蜻蜓什么的,下午下山时候带上,和家业他们领着赵舒云一起到村口卖。
卖不卖得掉无所谓,起码能多和人说说话聊聊天。
从前他跟赵舒云接触少,只知道他挺懂事的,学习也好,是书院一枚小学霸,现在在一起住着,他发现赵舒云小朋友有点儿懂事过头了。
下午回了山上不知道干什么他就在屋里钻着不出来,和他爷爷一人把椅子看自己的书,也不说话,安静到沈青越经常忘了现在山上不只他和姜竹两个人了。
要是石生还没下山,他们俩一起玩儿都是安静的。
石生不能说话,他也不怎么说话。
姜树给沈青越弄来一本儿大虞的律例,他看得头昏脑胀,每次想起来活动活动,就见俩小孩儿在院里一点儿声音都没地蹲在地上玩,交流都是互相比划。
他不禁想起他小时候,跟他爷爷住时候那惨淡的童年。
赵先生和他爷爷大概差不多,擅长教学生,不会带孩子。
还是下山玩儿吧。
起码山下有他的小伙伴。
最近村里小孩儿傍晚都喜欢在村里卖吃的那条街和村口玩。
那些卖点心的小摊收摊钱会便宜卖,他们爹娘偶尔会给他们买。
大秋天的,吕香梅觉得他简直是闲得胡折腾孩子,谁这时候买扇子啊!
不想摆了两天,还真有人买!
搞得她也想去弄个摊子卖豆腐了。
不过她家豆腐最近卖得也不错。
来的人多了,就要吃饭。
不管是在别人家吃,还是上餐馆吃,只要吃豆腐,准是从她家买。
连隔壁村屠户都改成每天一大早先往他们村送肉,他们先买完了他再去赶集卖了。
轮到他们村核算税钱的时候,村口还多了卖活兔子的、卖杂粮的、卖果子、卖菜干的,一直延伸到村里,进了村则一路都是各种吃食,连卖麦芽糖的都上他们村来卖了。
来核对税额的税吏都惊呆了,“你们村都快赶上半个集了。”
里正谦虚:“哪里哪里。”
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还没瞧见前几天那阵仗呢。
沈青越本来还有点儿担心村里挂那些揽客的牌子会不会被当商户,要改商籍什么的,但税吏们完全没在意,还在村里摊子上吃了点儿卤味和零嘴,临走时还买了几个包子。
一个税吏问:“赵先生现在还教你们村小孩念书吗?”
里正:“教呀!早上是上课的,还有不少来找赵先生的大人跟着听呢。”
他也是稀罕。
明明是开蒙的东西,都要考秀才、举人了,竟然还有人听得恍然大悟的。
税吏问:“那你们村这个开蒙班,还收不收孩子呀?”
里正:“啊?”
税吏:“我儿子今年该开蒙了。”
里正马上就想拒绝,可又不太好马上就拒绝,只好道:“……我问问?”
税吏:“问问,问问,要是收,我就叫他来你们村学。”
里正连忙解释:“我们这儿说是个书院,但其实就是教村里的孩子识字,一天就上半天课,你家近还好,这大老远的不值当的……”
税吏:“没事,半天就半天,要是行,我瞧你们村不是有空屋子租吗?你家租不租?我找个亲戚跟着过来,平时借你家厨房用用就行。”
“???”里正都惊呆了。
他只见过一心往县城跑的,还从没见过从县城往村里跑的呢。
他恍恍惚惚去问赵先生,正在听赵先生破题讲书的几个秀才突然灵光一闪,对啊!他们家也有到开蒙年纪的小孩儿啊!
这村里的开蒙课虽然松散了些,教的内容简单了点儿,但可是由赵先生来讲啊!即使不能日日赵先生讲课,那曲先生也不错,听说曲先生从前也是志在三甲的。
他们一起交谈时,就能听出曲先生博闻强识,而且脾气好,人温和,又喜欢小孩,严师虽然出高徒,但对年幼开蒙的小孩来说,这样的先生也很好呀。
他们一想,眼睛都亮了:“若是收的话,我家孩子也能来吗?”
里正:“……?”
第164章 招生(二更)
赵先生呵呵一笑, 推脱道:“老夫只管教课,其他的事都得问山长和监院。”
每天说重复的话嗓子逐渐不好的监院曲学甫、贾文彬:“……??”
他们还有这种权利吗?
曲学甫:“呵呵, 我,我去问问姜山长。”
读话本子还经常会打磕绊的山长姜竹:“……?”
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姜竹人都麻了。
“招不了,屋子不够用,先生也不够用。”
其实按他们最初的计划,也是想和镇上、县里其他书院一样, 每年秋天、春天招生开蒙。
而且原本两间讲堂也是够用的,村里小孩都得帮家里干农活干家务,只识字,每天上半天课就行了, 这样两间屋子,每天上午一班, 下午一班, 明年开春后他们再盖一间讲堂, 一个琴室。
等来年再要招新学生时, 家旺他们那批差不多就该结业了。
想继续读书的, 去镇上或者县城书院正经读一两年考童生, 然后再继续考秀才考举人。
志不在读书, 只图能识字算数的孩子也可以考虑当学徒还是耕田种地了。无论学哪样, 农闲去干活或者做点儿小买卖, 识字不容易上当受骗, 也能自己看懂文书。若是字写得好, 也能去找些记账、誊抄的零活儿。
而学得不扎实还没法结业的,可以再跟下面的班多学一年半年的,反正他们不收束脩, 每天来学半天就是了。
先生理论上也是够的,教开蒙不辛苦,一个人教一天也不忙,明年秋天前他们再找一个先生就行了。
现在,赵先生身份暴露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就是曲学博下午再教一批新招的小孩儿,他们也没地方上课。
下午两个讲堂一边是抄书的,一边是找赵先生问问题讨论的。
轮不到的人要么凑在一块儿听,要么去抄书那儿辩论自己的,连山上的小竹屋都让他们占了。
哪还有地方招生?
在书院没有职务的沈青越则是一点儿都没犹豫,马上拒绝。
他根本不想招惹外面的小孩。
村里的孩子多好管啊,淘气是淘气,但皮实,也经常做着伴,爱满村子跑着玩,其实知道躲避危险。
城里的孩子肯定比村里的孩子娇气啊!
到时候他们住哪儿?
在哪儿吃饭?
小孩儿可不比大人,万一生病了呢?
淘气在山上玩摔下山了呢?
乱吃东西中毒了呢?
何况天天爬山上学,也只有这些山村的孩子们才受得了吧?
简直处处是麻烦。
再说了,开蒙才几岁大啊,就要背井离乡流放村里上学?
太可怜了。
沈青越:“不招,不收,不要!”
里正想的也差不多。
只是让小孩儿来一起学其实没什么,顶多挤挤就是了,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他们确实处理不了。
到镇上交税时候,他去找了那名税吏说明情况。
那名税吏不以为然:“我们家那个又皮实又结实,我找个亲戚看着他也不成吗?”
里正:“地方也不够呀,至少得新盖了讲堂才能再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