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的身躯再次粘合起来。黑袍商人拍了拍胸口，血迹便像是灰尘一样消失了。

　　“诶呀，你还真是有点危险。”

　　取走了一次【生命】的答案之书有些不甘地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重新合拢，承认这次代价有效。镶嵌无数珍宝的封面微微开裂，凝视时能够看到许多眼球在缝隙中眨动。

　　倘若贵族协会的人在此定会哑然，【失控】污染物的诞生需要通过使用积累污染，询问的问题层次越高，污染越严重。

　　在使用【答案之书】前，每个人都得想想自己是否能够支付代价。眼前人类用四次提问达到了贵族协会数百年来积累的污染。是个血脉者就要敬称一声勇士。

　　两个最主要的问题问完，奸商将书收起，不顾对方的挣扎扔进袖子里。看似平凡无奇的黑袍海纳百川，将封印物轻松吞下。不得不赞叹一声用能力买来的储物空间就是好用，除了贵没有任何缺点。

　　解决了污染物的问题，他将地上清理干净，把商会大门打开。

　　白沉默地站在门前，防止任何人不经允许靠近。听到声音他立刻转过头来。头发细看更似白色蛇鳞，折射着有质感的光线，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唯有面对奸商时柔和了些。

　　来到新镇后，这个曾经是实验品的少年坚持跟着奸商。奸商卖货他看门，奸商出去他护卫，亦步亦趋、形影不离，不到半月时间就顺利成为了所有人眼中商人的小尾巴。

　　而少年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就连梅森本体来了都要碰壁，眼中全心全意装着黑袍商人一人。

　　同样都是他，怎么还区别对待的？梅森心里嘀咕，还是默许了白这么做。

　　于是白变得愈发光明正大起来。奸商一出门，他就迅速跟了上去。

　　路上的人看到黑袍商人均是寒暄不断，奸商笑眯眯地回应着，跟在身后的白冷着脸，直到来到了新镇门口。

　　奸商继续往前走，白刚想继续跟，却被勒令停在原地。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商会里好好看门。如果有客人来，记得对他们友善些。”

　　“...我不能和您一起去吗？”

　　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语气中有一丝不甘与隐藏的恐慌。实验室的经历给他带来了无尽噩梦，让其极其畏惧自己被丢弃。

　　“你是一个好孩子，但这次不行。”

　　黑袍商人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用和缓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为致命的话语。

　　“你太弱了——这样的你能够做到什么呢？既不够强大，也不够聪明。我需要的不是一把横冲直撞的武器，更不是帮倒忙的废物。”

　　“我可以！”少年向前一步，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如果您需要我杀人，我就去杀人，如果您需要我去死，我就去死。只要您不丢下我，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不要你为我杀人，为我去死。嗯...非要说的话，我需要一个助手。”

　　难辨男女的嗓音亲和优美，可凡是与那张面具对视过，就会明白笑容只是伪装。雪白绷带伸出，摩挲着少年的脸颊，像是在挑拣货架上的商品。而被挑选的货物眼中满是狂热，恨不得主动为其献身。两者形成强烈的割裂感，让黑袍商人的一举一动显得诡秘危险。

　　“我只做交易的引导者，见证双方出卖自己的一切。利益的美妙令人心动神摇，没人能拒绝注入血管中的金银之毒。我可爱的、笨拙的、白纸一样纯洁的孩子。如果你想要跟随我的脚步就去学习吧。文字会教导你辨别真假的知识，身旁的人会告知你如何才能取得信任。”

　　黑袍商人俯身靠近他的脸，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少年的耳朵。

　　“等到你取得整个新镇的信赖，就有资格跟着我见识更美妙的风景。”

　　充满蛊惑的话语令人心动神迷。少年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嘴唇动了动，微弱地回答：“是。”

　　“乖孩子，我很期待你会为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滑过脸庞的绷带收回，奸商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站在原地的少年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直到路过的镇民发现了他。

　　新镇的人都知道这位血脉者脾气暴躁古怪、只听奸商的话。但看着他望眼欲穿的样子，路过的镇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来好心地问：“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下意识想要后退，想到奸商的话，他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如临大敌地盯着对方好一阵。

　　与秘纹蛇融合后，他的听力和视力受到了极大削弱，主要依靠头顶的触角接纳信息。这让白更加排斥与陌生人接触。

　　好在这些年在外奔波的记忆没有消失，他还记得该怎么较为正常地与人相处。猩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人，少年按捺下情绪，有些生涩地回答：“没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吗？”

　　镇民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是这个。看似冷酷的血脉者原来是个热心肠，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需要帮忙的事情倒没什么，但是作为团结友爱的新镇人，他自然要回应血脉者的殷切期盼。

　　镇民一拍大腿，当机立断，拉着他往镇子里走：“那可真是多着呢，你放心，我们新镇工作报酬很高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这就带你去领任务。”

　　白盯着对方拉住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跟着走。

　　几分钟后，亚麻发色的贵族小少爷看着面前的两人，听着镇民热情介绍起这位血脉者虽然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特别希望为新镇建设出力。

　　站在对方身后的白发少年很安静，梅森听得沉默了又沉默，最终对幽幽看来的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这里的确有适合你的工作，要看看吗？”

　　由于奸商的诅咒，他只能为其言语披上冷酷的外衣。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对方还是来了他这里。

　　梅森有些无奈地翻着手中的任务，企图从中找出适合白的部分。翻着翻着，他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了最适合对方的任务。

　　“在奸商先生离开的时间里，商会需要一位临时交易负责人，你要试试看吗？”

　　商会……

　　白的眼睛亮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欧文家族灯火通明。许多血脉者形色匆忙，穿梭在不同的房间内。其中可以看到不少医疗血脉者，满脸疲惫地互相交流着什么。

　　欧文家主独自坐在书房中，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心烦意乱之色，忽然间，她眼神凌厉地看向角落，冷声道：“谁在那里？！”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先于人影传了出来。

第147章 古怪的钉镇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伴随鼓掌声停下, 黑袍商人从角落中走出，向着欧文家主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听说欧文家族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特此前来提供帮助。”

　　女人直直望向他, 视线好似要刺穿灵魂一样锋利。用略开玩笑的语气开口：“很高兴在需要的时候看到您，奸商先生, 欧文家族很乐意与您建立良好关系, 或许您有资格拿到一把进屋钥匙？”

　　“请您相信，我是带着诚意而来, 并非制造问题的恶客。我听说您的家族深受疾病困扰，而我恰好有解决的方法。”

　　“我明白了, 如果您真的能够处理好这次的事情，今后您将是欧文家族的贵宾。”

　　欧文家主考虑了下, 选择了相信对方。她起身亲自带对方去往安置病人的地方, 路上详细讲述了情况。

　　“我们派去第三次试炼的队伍染上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疾病。患者身上污染程度急速提高, 一旦使用能力就无法熄灭, 严重甚至会将自己烧成灰烬。这对欧文家族来说是致命危险，且在不断传染。”

　　“刚开始，队伍里只有寥寥几个感染者，随后越来越多, 整支队伍都被感染了。得知情况后我们立刻将她们接了回来，仅仅过了三天, 负责照顾他们的血脉者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交谈间, 他们来到了一处院落。里面的灯火通明, 通过窗户能看到病人们躺在床上，浑身缠着绷带, 正陷入深度昏迷。奥菲利就在其中。

　　守在床边的医疗血脉者们互相交流着，个个愁眉苦脸。就连两人进去都没发现。

　　直到欧文家主主动出声, 他们才慌忙行礼。家主摆了摆手，奸商上前检查了一番，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没问题，我需要一点个人空间。”

　　有个急性子医师闻言压抑着火气。：“你能处理？我们甚至还不知道病因，你怎么处理？外行人来捣什么乱？你要是能现在就治好他们，我就出去大叫三声我是废物！”

　　“好了，不要冒犯我的贵客。还请您谅解，奸商先生，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了。”

　　在家主的勒令下，其他人全部退出了房间，急性子医师暴躁着“真是浪费时间”，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奸商一个人。

　　苍白面具朝向病床上的血脉者们。他有办法直接治好这些人，但最重要的是知道病因。没有其他人在，奸商放开了手脚。他解开奥菲利身上的绷带，其下皮肤满是烧痕。少女眉头紧皱，不时发出痛苦的口申吟。

　　奸商身上的绷带自动飞起，直接刺入对方的胸口，剥开皮肉露出内脏。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心脏下方的某个部分猛然膨胀，奸商纹丝不动，绷带边缘流出洁白光芒将其包裹。一边治愈、一边切割，硬生生将那一块肉切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个铅灰色的小球，看起来还很崭新。与血肉长在一起，向外释放着污染。

　　奸商按照治疗本体的方法故技重施，等小球安静下来后立刻将其取了出来。失去宿主的圆球在空中砰一声炸开，弥漫开浓浓黑雾。

　　少女浑身痉挛，脸上浮现痛苦之色。黑袍商人加大白光治疗的力度，同时动用能力抹除了后遗症。两种能力的配合下才对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一个人的成功为接下来的人提供了方法。他一边治疗，一边研究起来。

　　“这些圆球和我身体里的外形一样，实则体积更小，传输黑雾更少。”

　　“圆球装置会释放出黑雾，引发欧文家族的血脉排异，因此一旦点燃火焰就不会熄灭，黑雾为其提供了燃料。”

　　“可如果是这样，圆形装置究竟是在欧文血脉者中怎么蔓延的？”

　　“嗯...用同样的方法可以解决本体体内的装置，不过需要更小心些，它与我的身体融合太久了。如果触及之前与原身父母做交易的血脉者，说不定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随着治疗人数的增多，奸商处理的速度越来越快。当他取出最后一个装置。弥漫的黑雾充斥在房间内，被白色光芒驱散。

　　看着逐渐消失的雾气，奸商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幸好之前向迦南换取了一批力量。这些圆球装置与宿主生命相连，在体内炸开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取出来，这么高浓度的黑雾也极易引发异变。研究者其心可诛。”

　　比起本体体内的圆球，这些圆球更像是最近制作的。奸商心中有了计较。待室内一切恢复正常，他推门离开。医疗血脉者们鱼贯而入，看到已经被治愈的病人，个个目瞪口呆。

　　方才口出狂言的医师喃喃，眼神充满迷茫：“不可能啊，难道我真的是个废物？”

　　在治疗的过程中，欧文家主一直没有离开，站在庭院中等待着消息。看到奸商走出来，她脸上流露出一丝了然：“麻烦您了，奸商先生，我已经让人从库房去取这次的报酬了。”

　　房内医师的一点小暴躁自然影响不了奸商，他一向体贴，当即欣然回应：“合作愉快，家主小姐。我有一桩好买卖，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您的意思是？”

　　“我对这次的病症很感兴趣，打算去黑雾边境一趟。我想您也应该想要搞清楚这种病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不如把事情委托给我来做，我可以给您打个折扣。”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您真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人。这个提议很有趣，如果您能够带回足够的情报，欧文家族会为此付钱的。”

　　“您不会失望的。”

　　奸商彬彬有礼地回答。对方很是上道地付了定金，并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与之共享。

　　“试炼队伍是在黑雾中部出的事。她们发现了一处黑雾信徒的聚集地，那里有许多用于生产结晶的装置，规模超乎想象。现在去可能有些晚了，不过我想，这应该不会难倒您。”

　　这个坐标是先前奥雷乌斯没去过的地方，不在边境提供的地点内。欧文家族显然是想凭借联合之力拼一把，结果撞到了枪口上。

　　待交流结束。黑袍商人的身影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消失。欧文家主定定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间，一个医疗血脉者从屋里冲出，跑到门外大喊“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真是废物！！”

　　叫声刺破寂静。家主回过神来，望着履行诺言的某人满脸黑线：“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他带回来，这样丢人不丢人。”

　　......

　　黑雾边境。

　　黑袍商人从黑洞中走出。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时对自己的落脚地进行微调。

　　精准去往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个挑战活，他的能力有太强不稳定性，花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到了欧文家主说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