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点什么，伙计？”

　　白压低声音：“我一杯苦艾酒，加三分之一咖啡与香叶。”

　　酒保笑容不变：“要加点酸橙吗？”

　　“不，我只喝朗姆酒。”

　　酒保点点头，悄声说：“到后面等我。”

　　白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后面的房间。很快，酒保从吧台转过来，带他进了酒窖。前者转动酒瓶，地板上出现了一条暗道。顺着暗道走到尽头便是一间房间。沙哑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你要买什么情报？”

　　白拉下斗篷，冷冰冰地望向房间内：“出来见我，老卡。”

　　对方显然一愣，连忙从门内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满脸写着谄媚：“老大，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个小老头貌不惊人，实则是紫罗兰的忠诚下属，手中掌控着三分之二的市场资源。他是紫罗兰救下的，从小生活在黑区，如今有了权力仍不愿离开，便在这里兼职接待。

　　“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为老大做事是我的荣幸，无论是要我老卡做什么，我都一定完成！”

　　“别耍滑头。”

　　白将配方丢给对方，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去试试这个配方的真假，如果真的有效。我要看到它以最快速度出现在帕廷顿的商场上，懂吗？”

　　“没问题，老卡做事，您大可放心。整个黑区都没比我做事更靠谱的人了。”

　　白忽略了对方的自夸：“还有一件事，机械城那里有消息吗？”

　　“他们宣布驱逐海拾兹，不再承认对方是机械城的一员。为了平息贵族协会的怨气，研究者们同意暂时对外开放机械城，具体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对外开放一段时间就能弥补帕廷顿的损失了吗？真可笑。”

　　“没办法，谁让机械城掌控着独家技术，谁都得罪不了呢。”

　　话是什么说，想要接触机械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白敲了几下桌面，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给我搞两个名额来。”

第278章 抵达机械城

　　招人是个技术活。

　　除了遇到灾难时的流民, 招揽人口主要针对的是其他贵族领地内人口。毫无疑问，这会引来对方的反扑。

　　罗兰忙得焦头烂额，一旦成为贵族们的眼中钉那可不是小事, 他得偷偷摸摸地做。起码不能明面上惹恼了其他人。

　　思来想去，罗兰只得派人将领地招人的事情传出去。一连半个月, 只有寥寥几个人来。来的人尽是老弱病残, 一看就知道是其他领地上活不下去才出来的。

　　罗兰险些掉了一地头发，找到兰博诉苦。脑虫血脉者直白地回答：“想在南部大量招人是不可能的。除非遇到灾害, 镇民们不会背弃故乡。我可以给你指另一条路。”

　　血脉者立刻竖起耳朵：“什么办法？”

　　“你可以试试往其他地方招人，比如说西部。梅森少爷的父母正在西部作战, 受兽潮影响，肯定会有众多退役老兵及家属需要办理前线。有两位子爵大人在, 完全可以趁这个时机招人来到西部。”

　　罗兰想了想：“传送阵的费用怎么算？”

　　“让西部给钱。我们是在帮助他们分流, 自然需要他们付。当然, 等水泥大批量出产后可以卖给西部作为交换, 用于修理受损建筑。”

　　“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贵族们不是傻子，都明白人口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届时接收的定然是无法在西部生存的人。这一点倒没什么关系，西部的人再怎么差，身体素质都会比其他地方的人好, 这是由环境决定的。”

　　有了兰博的点拨，罗兰豁然开朗。

　　他去了趟雅安城, 想办法找到自己以前的流浪血脉者朋友, 借助他们在【悬赏令】上发布了任务。

　　报酬不高, 但只要传播消息就能领取，报酬可以去西部的奸商商会店铺领取。

　　他又给克罗斯夫妇寄去一封信, 请求两位子爵的帮忙，两人当即给予了大力支持, 主动向西部贵族们提出了申请，由他们的领地收纳一部分因为战争而失去家庭支柱的可怜家庭。

　　这对双方都是好事，既能够减少西部的供养负担，也能为南部领地提供人口。短暂的协商后，西部贵族们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请求。

　　在贵族们的操作下，特别打开了一个通往南部的小型传送阵。那些不想在西部继续待下去的人听到消息，也偷偷摸摸地钻进了转移的队伍里。

　　大家心知肚明，西部宣布了一条禁止大批离开的禁令，实际上的管控却没多严格。

　　“大人，我们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波特莱姆家主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眼神威严深沉。

　　“既然他们的心不在西部，留下也没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们想活，就放他们去寻求一条生路吧。”

　　言罢，他望向自己的副手：“我记得你的重孙女今年刚出生，不给她们找个好去处吗？西部的污染不适合孩子成长。”

　　“您说笑了。”同样胡须花白的副手笑呵呵道。“我是西部人，我的后代自然也是。我们一家人就算是死，骨头也得埋在西部的土里。”

　　波特莱姆家主微微一笑。是啊，西部不是一个好地方，孩子从学会走就拿起了长枪，等跑起来就该学习怎么杀敌。带有硫酸味的狂风呼啸在原野上，每一片土地下都埋着先辈的累累尸骨。

　　可就是这样的土地，孕育了刚强的西部人。即便其他地方更加繁荣，为了故乡他们绝不后退。至于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波特莱姆家主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有些人选择活着，有些人甘愿迎接死亡。

　　一个月后，当第一批西部人踏上南部的土地，他们第一次呼吸到迎面而来的清爽的风。

　　六月，南部进入了早夏。

　　湛蓝的天空恍若明镜，春天种下的麦田已经长得茁壮茂盛，一眼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翠生生、鲜嫩嫩的绿意被分割得整整齐齐，鸟兽们刚到羽毛最艳丽的时候。几只小鸟滴溜溜地盯着来人，点缀着红点的翠羽抖了抖，晃花了一双双眼睛。

　　无论何时，大规模的田地永远是震撼人心的景色。风轻轻吹过麦田，掀起涌动的翠绿麦浪。西部人们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一时间连眼睛都挪不开。

　　这是西部永远看不到的景象，在那里只有灰蒙蒙的雾气。一个小男孩拽了拽妈妈的手，小声问：“妈妈，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

　　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她的丈夫死在了西部，只留下年幼的孩子。单从这片土地来看，这里应该相当富裕。

　　“你们就是刚来的人吧？欢迎来到新镇，我是奥丽赫，负责引导你们。”

　　就在人们张望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伴随轻微的嗡嗡声，一位穿着栗色蛋糕裙的金发少女出现在他们。背后透明的翅膀拍动，皮肤白皙，眼眸清澈。不少小女孩看直了眼，方才的不安荡然无存。

　　“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居民区。”

　　越过田地，就能看到围墙与高耸的烽火台。众多植物围绕着城镇，处处生机盎然。奥丽赫带领众人穿过大门，映入眼中的不是木屋，而是建设得整整齐齐的灰色方块建筑。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居住区最前方的灰色方格建筑，门口扯了一块彩布，在空中上下飞舞着。

　　奥丽赫语气轻快：“这是居住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到有彩布的地方询问，里面的人会解答的。”

　　这是没头脑想出来的主意。梅森本想写标题。在收集意见的时候，没头脑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头脑变成血脉者是个意外。他父亲是个猎人，他和父亲打猎时侥幸遇到了一只垂死的怪物。父亲为了保护儿子拼死杀死了它，同时身受重伤。为了救父亲，没头脑误打误撞融合了怪物血脉，因此成为了血脉者。因此，他对普通人的生活十分了解。

　　“很多人是不识字的，就算写下来也没用。不如放一块彩布。”

　　彩布就是最初的旗帜，它很容易吸引镇民的目光。只要告诉他们能向悬挂彩布的建筑寻求帮助，久而久之，人们就会建立起这样的认知，主动去彩旗所在的地方求助。

　　“请到这里登记。”

　　西部人排队来到窗户前，一位年轻的镇民坐在桌前，他记录了众人的工作，按顺序发给对方门牌。只要找到对应号码的房子就可以入住了。

　　分到房屋的母亲拿着门牌号，带着孩子找到自己的屋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实际上只要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有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屋顶，剩下的事情都可以靠双手拼搏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不大的房间里非常干净，床和柜子是用同样的材质做的，女人试着敲了敲，发现这些东西异常坚硬。

　　这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这些东西很好用。她把带的东西放好，俯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在这里等我，好吗？”

　　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女人欣慰地笑了笑，关好门走到了外面。西部留下的经验之一便是要时刻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灰色地面走上去十分平滑。女人惊讶地发现这种道路没有尘埃，踩上去也不会硌脚。周围人多是一样的惊讶神情，他们反反复复地在路上徘徊，像是群遇到了有趣玩具的小孩子。

　　大量的灰色未免会让人视觉疲惫，但城镇种了大量的植物。茂盛的藤蔓缠绕在建筑物外，开出串串细碎的花。明媚的色彩点缀在灰色间，营造出别样的美丽。走到广场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洁白的玉碑。绿树的枝叶垂在玉碑上，在日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除此之外，广场上站满了人。

　　厨娘们用铁勺敲击着锅，热情地招呼道：“擅长做饭的可以来这边，我们为新镇人制作好吃的餐点！家里没人做饭的都可以来这里吃！”

　　“会打铁的人都来这边，铁匠铺急需工人！”

　　“有血脉能力的来这里报道，根据你们的血脉会分到不同的工作！”

　　“......”

　　一时间，广场像是个热闹的菜市场。这份热闹让西部人们分外亲切。在镇民们的卖力吆喝下，新来的西部人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

　　一个断臂的男人来到铁匠摊前，有些忐忑地问：“我会打铁，但我的手在战斗里断了，我还能工作吗？”

　　那人咧嘴一笑，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了，只是断了条胳膊而已，你可以培养出很多铁匠学徒。”

　　这句话让男人眼眶一红。他用力地点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谢谢。只要给我一口饭，让我能养活家里人就行。”

　　看到男人的经历，剩下的人不再犹豫，向着心仪的摊位一拥而上。

　　罗兰站在角落，看着交流的镇民们，脸上不由带了一丝笑容。

　　“看来他们很喜欢新镇，梅森少爷会很高兴的。水泥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材料，只要有充足的原料和模具，无论什么都能迅速制作出来。拜此所赐，我们才来得及建造足以容纳外来人的房子。”

　　兰博站在他的身旁，闻言轻轻点头：“那些机器的作用也很大，就像是特意为配合水泥制造的器械一样。难以想象梅森少爷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出的构想。”

　　这是一个奇迹。但自从新镇建立起来，这里似乎到处都是奇迹。罗兰眯起眼睛，丝毫不怀疑这里以后会越变越好。

　　他不禁想起了缔造这一切的人：“你说，梅森少爷现在正在哪儿呢？”

　　脑虫血脉者神色淡淡：“大概正在路上吧。”

　　......

　　中型机械飞艇在空中平稳航行，后方的推进器喷出烟气，船身上刻有机械城的图案。

　　这艘机械飞艇建有对应的基础设施，卧室装潢非常符合机械城的风格，以金属色为主。梅森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机械师坐在床边削平果。

　　实际上，梅森已经用祝福入侵了飞艇，监听着各处的动静。

　　“看来这次来的人不少，只要能想到名字的人都来了。让我看看...基本上所有家族都派了人来啊。罗家族、哈特家族、西部家族倒是没派太多人，是因为西部的战事吗。”

　　梅森嘀咕着，初步搞清了船上的人员分布。去机械城的机会的确难得，能搭上这艘船的无不是贵族。趁着这机会，他偷听到了不少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