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提的这两个要求,按理说并不算过分。张亮你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搜查?至于齐王李佑……你自己和琵琶女的关系还解释不清呢,秦国公要求随时搜查,正当合理。你要是问心无愧,就应该赶紧答应!
现在的问题是,无论张亮还是齐王李佑,都是面有难色,相反嫌疑最重的郭业,却是胸怀坦荡,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样子。
看来这些人私底下的小动作都不少啊!
李二陛下正色道:“那就这么定了。卫国公!”
“微臣在!”
“你点齐三千御林军,把勋国公府给朕围了,仔细搜查琵琶女的下落,不得有误!对了,记住不可骚扰女眷!”
郊迎大典之上刀光剑影,凶险之处更甚于疆场厮杀,李靖岂能不知?闻言欣然答应了一声,带着三千御林军扬长而去!
李二陛下又淡淡地说道:“至于秦国公要求随时搜查齐王府一事,朕就代替齐王答应了。记住,五年之内,你只有一个机会!”
“遵旨!”
“现在,你就把燕文芳请出来吧。”
“是!”
郭业走到后面的车队之中,一会儿功夫,就领出来了一个美女。
那美女盈盈拜倒,道:“燕文芳,参加陛下!”
李二陛下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就暗淡了下去,道:“你就是燕文芳?”
“是!”
李二陛下叹了一声,道:“唉,你不是琵琶女!”
张亮也仅仅是从画像上见过琵琶女的容貌,仔细对照,道:“陛下,此人跟画像上的人,一般无二啊……”
“哼,画像是画像,真人是真人。阴妃的丹青之术虽然不错,但也只能把琵琶女画出六七分神韵。很显然,这次是你们不良人认错人了!”
“不!我不相信!”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郭业的毫毛都没伤到,张亮简直有些崩溃了,道:“周桂,你仔细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燕文芳?是不是郭业找人冒充的?”
周桂见燕文芳,也只能远远观瞧,现在又时隔半年多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他上下打量了那个美女几眼,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属下……记不清楚了……可能不是……也可能是……”
“尼玛你真是个废物!”张亮飞起一脚,把周桂踹倒在地!
李二陛下大怒,道:“张亮,你在干什么?”
张亮如梦方醒,跪倒在地,道:“微臣死罪!这家伙传递的消息有误,险些致使忠良蒙冤,微臣一时气愤不过,这才出手伤人,还望陛下恕罪!”
李二陛下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恐怕真正想让忠良蒙冤的是你吧?韦爱卿,御前行凶,该当何罪?”
韦挺心说,陛下,咱不带这样的!刚才处置郭业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发言?这要处置张亮了,又要我这个刑部尚书的专业意见?您这偏架也拉的太明显了吧?郭业是您的亲儿子,您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刚才……刚才您不是处置了一个御前行凶的吗?”
第1692章 郭业的反击
李二陛下要宽恕郭业,严惩张亮,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是什么场合?郊迎大典!
此时此刻,郭业和李二陛下乃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郭业完美无瑕,才能显得李二陛下英明神武,有识人之明。郭业身上有了污点,李二陛下就会脸上无关。郭业在郊迎大典上被揭发了大罪,李二陛下就会成为千古笑柄。
所以,别说郭业没被抓到什么把柄了。就是真的犯了什么大罪,只要没有无可置疑的证据,李二陛下也会帮他遮掩。至于秋后算账,怎么也要过几年,等郊迎大典的影响逐渐淡去再说。
至于张亮,如果说前面周贵的出现,还能够用巧合来解释。那张亮气急败坏之下,一脚把周桂踢晕,他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才是周桂告状的主谋!
在郊迎大典上搞郭业,就是不给李二陛下面子!李二陛下岂能容他?
韦挺完全是关心则乱,没考虑到这一层,这才有了刚才那句问话。
李二陛下眉头一皱,真实的理由,肯定是摆不上桌面来的,只得道:“秦国公殴打周贵,为的是不伤天家的骨肉之情,情有可原。至于张亮殴打周贵,到底为的是什么,嘿嘿,他自己心里清楚。”
韦挺道:“刚才勋国公已经说过了,因为周桂诬陷忠良,他气不过才踢了周桂一脚,这怎么也能算得上情有可原吧?”
“哼!那是他虚言狡辩!以朕看来,周桂诬陷秦国公一事就是他主使的,殴打周桂,完全是因为周桂没有按照他的心思说话!”
韦挺再次跪倒在地,道:“古语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勋国公,恐非国家之福!”
“你……”李二陛下气急反笑,道:“照你这么说,张亮是一个大大的忠臣,而朕则是一个无道的昏君了?”
“臣不敢!只是勋国公到底心里边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陛下以恶意揣测勋国公的动机,难免令天下的忠臣义士寒心啊!”
“你的意思是……张亮说什么,朕就得信什么?”
韦挺正色道:“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勋国公的恶意,陛下不应妄自揣测,更不应以恶意拽测的结果加罪勋国公!”
“这……”
韦挺能当上刑部尚书,嘴皮子也是相当好使的。把大罪的说成小罪,把小罪的说成没罪,把没罪的再订成死罪,那是人家的基本素质。此刻豁出去了,不惜得罪李二陛下也要为张亮说话,句句都在理上,把李二陛下驳了个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一阵马挂銮铃声传来!
除了八百里加急,是谁在郊应大典上如此放肆?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小校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直奔李二陛下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报!卫国公急报!”
难道说李靖真的发现了什么?
李二陛下大喜,道:“宣他上前!”
那小校把一物高高举起,道:“陛下,卫国公奉命搜查勋国公的府邸,发现了此物!”
李二陛下一使眼色,董顺接过此物一看,就是脸色大变,道:“陛下,这是巫蛊!巫蛊呀!”
张亮听了这话,浑身寒毛竖起!
这可是巫蛊!按照大唐律,家藏巫蛊未害人者,流放三千里。家藏巫蛊致人死亡者,主犯处以极刑,家人流放三千里!
要是往常,以张亮的身份,这种事也还能压下去。但是现在,百官齐至,天子驾前,自己的家里搜出来巫蛊,简直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根本就没有什么暗箱操作的余地!
这可怎么办?
咦?不对!
冷风一吹,张亮忽然间回过味来,自己家里违禁之物的确是不少,但是确实没有巫蛊啊!难道说……这是卫国公李靖栽赃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张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张亮从来没有私藏过什么巫蛊呀!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李二陛下没理他,对董顺道:“拿来我看!”
“遵旨!”
李二陛下把那个物事拿过来,翻过来掉过去,仔细看了几眼,面含讥讽之色,道:“这不是巫蛊!董顺,你真是不学无术,这怎么能是巫蛊呢?勋国公如此大才,怎么会看得上巫蛊这种小玩意?你把此物,拿给百官查看!”
“是!”
董顺把那样东西,用托盘装了,来到了房玄龄的面前,道:“尚书右仆射,请看!”
“不是巫蛊!”
“中书令请看。”
“确实不是巫蛊。”
“礼部尚书请看。”
“此物并非巫蛊。”
……
……
董顺拿着这个物事转了一圈,除了张亮,所有人都看遍了。
张亮此时的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道:“多谢陛下为微臣洗刷了不白之冤!”
李二陛下冷笑一声,道:“你别高兴太早了。此物虽然不是巫蛊,却比巫蛊为祸更烈!董顺,拿给他看!”
张亮接过此物一看,好悬没吓死过去!
这的确不是巫蛊,而是一个木牌。木牌之上,有个人峨冠博带,侧身而立,看轮廓依稀就是张亮。这还没什么,关键是这个人的右边,写着八个大字——“有弓长之君当别都”!
这个木牌是什么?
应该叫谶书,准确的说,是把谶书的一页,刻在了木牌上。
所谓谶书,就是记载政治预言的书籍。上面用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语言,预测着王朝的治乱兴衰,君王的旦夕祸福。
谶书发端于秦,兴旺于汉,当时作为君王受命于天的象征,颇为受统治者的欢迎。
但是,谶书这玩意儿,是柄双刃剑,皇帝能用它证明自己得位的正当性。但是那些造反之人,也能用谶书来证明自己造反的合理性!比如汉光武帝刘秀,就是用符瑞图谶起兵。
随着时间的发展,统治者们逐渐意识到其中的危险,魏晋时期,谶书就被逐渐禁止。到了隋炀帝的时候,正式宣布禁毁天下的谶纬之书。
在大唐,这条法令也被严格执行。
所以说,张亮私藏谶书,本来就是罪过。
当然,私藏谶书这种小罪,还不足以让张亮伤筋动骨。关键的是谶书的内容!弓长者张也,弓长为君,那还用问吗?就是姓张的当皇帝!
张亮在自己家里面,藏着这块木牌,那不就是想造反当皇帝吗?
如果说张亮家里藏着巫蛊,还能指望有人帮他求情的话。那这个谶书一出,就不可能有人帮他说话!谁敢跟谋反的案子沾边啊!
张亮面如死灰,道:“陛下,冤枉啊!冤枉啊!这个木牌不是我的,是有人栽赃陷害!”
李二陛下冷哼道:“你是说这是卫国公栽赃嫁祸?朕可从未听说过卫国公和你有什么过节?为何他要陷害于你!再说了,让卫国公搜查你的府邸,乃是朕的主意,莫非朕也是同谋?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张亮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道:“不是卫国公,是……是秦国公!”
第1693章 张亮也是蛮拼的
张亮还真猜对了,这正是郭业的手笔。
想当初,郭业受封为丽竞门之主,与张亮形成了天然对立的关系。到底如何对付张亮,就提上了郭业的日程。
郭业的便宜老丈人郑元,给郭业提供了两条张亮的弱点。
一条是张亮好男风。
另外一条,就是张亮的老婆李氏乃是暗娼出身,喜欢和巫婆神汉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