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你们不帮忙通传是吧?哥们自己进去找。
郭业索性二话不说,抬脚就是直奔衙门内。
见鬼!
这大门两侧的两班守兵,居然一个个都无动于衷,愣是没有追上来。
郭业心中越发狐疑,莫非右领军卫府衙门中出了什么状况?还是说这些人都中了魔障,变呆变傻了?
他跑进来后胡乱一阵找寻,突然见着眼前不远处有个校尉看着眼熟,好像上次在制止三千寒门学子齐聚朱雀门前就有他,而且还跟苏定方交头接耳过从甚密的样子。
郭业觉着问这校尉应该能知道苏定方在哪里,从他口中也应该能打听清楚大门外头是什么情况。
当即,他便上前跟那校尉打起了招呼。
果然,那校尉一见郭业,立马脸挂笑意地问好道:“原来是郭大人啊?哦不,应该是益州侯爷,哈哈,今天这么空闲来找我们家苏将军吗?”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没错,我是来找苏大哥的,对了,怎么称呼你来着?”
那校尉回道:“回禀益州侯,卑职姓曲名纸,乃苏将军麾下的致果校尉,不过因为卑职身材有些肥硕,大家伙都叫我曲胖纸。”
郭业暗暗好笑,还真是人如其名大胖子一个,不枉曲胖纸之诨号。
随即,他说道:“原来是曲校尉,你好。我问你,苏将军如今人在衙门内何处?你带我去见他。”
曲胖纸点点头,说道:“益州侯,随我来。”
说着,自顾走在前头引着路,带着郭业去见苏定方。
在路上,郭业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起了门口那两班军士是什么情况,曲胖纸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事情原委和真相告知了郭业。
一听曲胖纸说完,郭业这才明白过来。
敢情儿,说到底苏定方还是因为受到自己牵连而遭到排挤,如今整个右领军卫府衙门基本被架空。
之所以牵连的原因很简单,苏定方当初在三千学子闹京华时不仅不作为,还将长孙无忌推到了风口浪尖,自然遭到了长孙无忌的忌恨。
不过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苏定方与自己,还有虞世南的关系。
众所周知苏定方乃是虞世南推荐到右领军卫府衙门的,而且又与自己过从甚密,这就注定了他与士林清流系的不寻常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为苏定方顶头上司的领军卫府大将军殷天宗岂会不知?又怎会让苏定方继续掌控右领军卫府衙门?
难怪门口那些军士都是殷天宗新调来的,而且不愿跟苏定方这个坐冷板凳的将军扯上干系。
敢情那伙儿子人不是榆木疙瘩的呆子,而是一个个见风使舵懂得风向的人精儿啊。
说来说去,还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霎时,郭业心中倍感过意不去。
听着校尉曲胖纸说来,如今整个右领军卫府衙门内部架构都被殷天宗整顿了一遍,原先跟苏定方有过交集的校尉统统都被调离,如今只剩下曲胖纸这么一个身边使唤的校尉了。
看来殷天宗再下一步,就要开始动苏定方了,至于将他挪到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嘭~
郭业心中的那团邪火猛然炸开,神情阴鹜低沉,暗恨道,长孙无忌啊长孙无忌,你们这些人也太扯了,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连苏定方这样的帅才都要打压,在你们眼中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国家利益?
奶奶的,欺人太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就不信苏定方离开这儿还能憋屈死不成?
想罢,已经到了苏定方所在的地方,原来他并不在公务房中,而是在演武场内舞刀弄棒,想必是发泄着邪火。
曲胖纸将郭业领到这儿,便机警地退离出演武场。
苏定方一见郭业,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执在手中的棍棒直接扔回了木架上,抄起地上一条毛巾,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渍,一边走向郭业,问道:“咦?你倒是稀客,怎么来我这儿了?”
郭业看着这厮还装着个没事儿人似的,心里更是内疚万分,有些赌气地不悦道:“我若不来,我都不知道你因为我而遭到排挤,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苏定方见着郭业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番质问和数落,先是一愣,不过听着话里的内容,大概其明白了过来。
只见他甚是洒脱地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道:“肯定是曲胖纸这多嘴多舌的家伙跟你说的吧?呵呵,我觉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犯不着跟个小怨妇似的跑来跟你一阵哭诉吧?没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了不起我还不呆在这领军卫府衙门了呢,有啥大不了的。”
郭业见着苏定方如此淡定看得开,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继而问道:“苏大哥,实在不行咱不干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着重新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吗?不如我想想辙儿,帮你……”
“打住打住打住!”
苏定方挥手连说三个打住,笑道:“你小子就别替我张罗了,虞世南老大人已经替我在安排了,过些日子就会有消息来。如果你真过意不去,那你请我喝顿酒吧,走,咱喝酒去,不呆这鸟衙门受那腌臢气!”
说着,把毛巾往地上狠狠一摔,径直拉着郭业就要离去。
听着苏定方说到虞老头有了其他安排,郭业心中踏实了不少。也对,如今虞老头好歹也是尚书右仆射,安排苏定方一个好差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儿,宽下了心来。
就这样,被他半拉半扯地离开了演武场,出了右领军卫府衙门,然后乘上刘振轩的马车去往了东市。
来到东市,苏定方随意找了家胡姬酒肆,要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两人便敞开了肚皮开喝起来。
喝到一半酒意正浓,苏定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小子突然来衙门找我,不会是单单想看望我吧?莫不是还有什么事儿?”
郭业嘿嘿笑道:“苏大哥目光如炬,小弟这次是特意过来找你帮把手的。”
苏定方莞尔一笑,又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有些佯怒道:“我就说你小子是苍蝇不叮无缝之蛋,不对,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就没憋着好屁。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儿。”
于是,郭业便将自己即将下扬州赴任扬州刺史一事讲了出来,并且将自己到了扬州也许会碰到的各种困难说了一同。
最后,他才求助道:“苏大哥,你也知道我到了扬州是人生地不熟,如果扬州折冲都尉府不能交到自己人手中,那真是寸步难行,想办点大事都办不了。所以,我想跟苏大哥打听打听,在扬州地界儿上,你有没有什么军中旧友或昔日袍泽什么的,可以胜任扬州折冲都尉一职啊?”
苏定方听完郭业的求助之后,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沉吟道:“你说得没错,扬州折冲都尉府有府兵一千五,如果想要在扬州站稳脚跟,折冲都尉府必须掌握手中。但是你要的这个人选,就必须是在扬州有些能耐的地头蛇啊。你等等,我想想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故交……”
郭业唔了一声,任凭苏定方一人坐在对面静静筛选着人选,他自己则是闷头喝起了小酒。
约莫等他足足喝了一盅小酒之后,苏定方突然脸带惊喜,叫了一声:“有了!”
郭业瞬间充满了庆幸,还真有?这次还真是找对了人,没白来一趟。
随即,他抬头盯着苏定方,殷切地问道:“苏大哥,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任职?”
苏定方拎起酒盅先是喝了两口,悠悠说道:“我这朋友姓陈,单名一个浪字。当年隋末大乱之时,陈浪跟我倒是一起在一个锅里舀饭吃过,不过这些年走动的有些少了。但是我与他毕竟一起同生共死过,如果修书一封的话,多少还能念点旧情。这人如果能在扬州助你一臂之力的话,倒是对你大有裨益。”
“哦?”
郭业眼睛顿时发亮,这人居然还跟苏定方一起打过仗,那这军中资历应该是杠杠的了,不过这样的人会肯屈居从五品的扬州折冲都尉一职吗?
当即,他急切追问道:“苏大哥,你这朋友如今秩几品啊?”
苏定方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其他地问道:“郭业,你可听过前隋的昏君炀帝曾举国之力开凿过一条北到涿郡,南到余杭,全长贯穿南北近两千公里的大运河?”
郭业愣了下,不知道苏定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下意识地回道:“我当然知道,这事儿连长安的三岁小儿都知道,咋了?”
郭业知道苏定方口中的运河正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不过现在还没京杭大运河这个称呼罢了。
苏定方又道:“大运河也途经扬州,你知道吗?扬州不知道有大量的百姓是靠着这段运河吃饭的。而在大运河扬州段这个水域,最人多势众的一个帮派就是盐帮,那你又知道盐帮是做什么的吗?”
“盐帮?”
郭业见着苏定方貌似在考究着自己,有些撇撇嘴地轻易回答道:“盐帮不就是贩卖私盐的吗?这些人贩卖私盐无异于跟扬州盐运衙门争利,呵呵,听说还是扬州张家最想除之而后快的帮派了。咦?苏大哥,你这么无端端提起这个?莫非……”
苏定方适时打断了他的猜测,点头说道:“我想你又猜对了!”
咯噔~
郭业心里猛地一沉,神色怪异地问道:“那这么说,你这位朋友如今身不在官场,而是在江湖咯?嘶……路子倒是挺野啊,哈哈……”
第735章 此人是把双刃剑
苏定方一听郭业如此评价盐帮帮主陈浪,不由哈哈大笑道:“以前在军中他就是个刺儿头,有人说他目无军纪,也有人说他骄奢放逸。你竟然说他路子野?哈哈,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过。不过路子野不野我不知道,但是陈浪兄弟这人绝对是野性十足,蛮横到没边儿。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赶出了军营,流落到江湖成了草莽之辈。”
郭业顿时明了,敢情儿这人还是个军营刺头儿,不安分的主儿啊?
奶奶的,如果让这种人出任扬州折冲都尉,能行吗?指不定到时候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捅出什么祸事来,还得自己跟在后面擦屁股吧?
但是,自己到了扬州毫无根基,人生地不熟的,偏偏有需要这种本土势力来帮衬搭把手,替自己镇镇场子。
更为难得的是,陈浪添为盐帮帮主,一直贩卖私盐与扬州盐运衙门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乃是扬州张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人如果肯为自己所用的话,根本不用担心他是不是会暗中被张家收买,对自己临阵倒戈一击。
归根究底,陈浪这人就是一把双刃剑啊,使唤得好可以伤人,但一个不留神就能伤了自己。
苏定方见着郭业迟迟不肯表态,不由揶揄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担心自己降不住陈浪这等桀骜不驯野性难驯之辈,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最终无法收拾啊?”
郭业并无隐瞒,点头实话实话道:“可不,毕竟这样的人不好管束啊,而且又是盐帮的帮主,呼风唤雨作威作福惯了,就怕……”
“哈哈,你想太多了!”
苏定方摇摇头,提醒道:“我给支个招儿吧,陈浪这人虽然人如其名浪是浪了点,但却是极重江湖义气,而且这些年盐帮受着扬州张家和扬州各地官场的打压,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到时候,你只要对症下药,我想陈浪定会为你拼死效力。再加上我替你修书一封于他,我想没有多大问题。”
郭业问道:“对症下药?何意?”
苏定方听罢佯装生气,怒目圆睁道:“还要我说得再通透一点不成?你,陈浪、盐帮帮众、还有扬州张家,你只要处理好某些关系,与其同仇敌忾,替他出上一口怨气,一雪前耻……嗯,还不明白?”
“啊?这下懂了!”
郭业立马如小鸡琢米般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多谢苏大哥的指点,嘿嘿,懂了,懂了。”
苏定方唔了一声,说道:“回头我便替你修书一封,你下扬州之前送到你府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扬州之事全靠你自己了。”
郭业感激万分道:“苏大哥已经帮我够多了,小弟感激不尽才是。”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像个老娘们。”苏定方爽利地挥了挥手,拎起酒盅说道,“你若真感激我,就陪我痛痛快快喝上这顿酒,下次再跟你同桌喝酒,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来,干!”
郭业立马抓起酒盅,与他相碰了一下,道:“有机会的,咱们今后喝酒的机会多的是。来,苏大哥,我敬你!”
“来,干,今天痛饮一回,不醉不归!”
“干!”
……
……
两人舍弃酒杯直接用起酒盅来,喝得酣畅淋漓,渐入佳境。
不一会儿,地上桌子底下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酒盅,一片凌乱。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