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道奇思妙想在郭业的脑中一闪而逝。
瞬间,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暗夜的肩膀,乐道:“再说了,谁说没了双腿就不能行动了?你放心,我有办法能让你没了双腿仍旧可以行动自如,仍旧可以如履平地!”
“真……真的?”
此时,暗夜的双手再次将郭业的双手紧紧攥住,通过对方手心传来的颤抖,郭业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次,对方的心情是激动和兴奋。
重生的希望如一棵小草,顶开了暗夜心中的那块顽石,倔强地挣扎长起。
郭业心情甚欢地笑着,一脸自信地看着暗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当然是真的,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保证能让你没了双腿依然可以行动自如。兄弟,我保证!”
第1035章 坐轮椅的暗夜
过了两天,又是一个午后消食儿的花园小憩。
庞飞虎和康宝、程二牛、朱胖子几人正在老槐树下品着茶打着屁,消磨着时光忆着往昔。
正当程二牛说到朱胖子当年在陇西县衙的一桩丑事,引得众人欢笑时,突然一道嘎吱嘎吱的声音从月牙拱门处传来。
众人纷纷寻声侧目望去,只见郭业从月牙拱门处缓缓行来,跟前推着一辆似宽椅却又装着两个马车轱辘的不伦不类的四不像,依仗着两个大车轱辘,郭业推着走向众人。
而这似车又似椅的四不像之上坐着一人,此人脸嵌半张青铜面具,正是众人在西川小都护府便熟稔的东厂暗夜。
对于暗夜的归来,在平阳郡公府中早已不是秘密。
这两天,程二牛那张藏不住秘密的大嘴巴早已将此事和盘托出,包括暗夜在逻些城遭了大罪,受过什么摧残和折磨,还有暗夜双腿已废的真相,都嚷嚷个底朝天,一点渣滓都没有遮掩。
庞飞虎等人对于暗夜所遭受的磨难深表同情和遗憾,不过也极为汗颜,相比之下,他们在吐谷浑那边虽然受李孝恭的打压,但绝对比暗夜要幸运。
在他们看来,暗夜对小哥那才叫一个有情有义,忠义无双。
所以,对于今天暗夜的出现他们并不觉得意外,相反,他们对于暗夜现在坐着的这辆似椅似车的稀奇玩意更感到新鲜和好奇。
霎时纷纷围了上来,不是咂嘴惊叹,就是甚为稀罕地摸着这四不像的东西。
程二牛想起郭业刚才在后面推着这玩意过了月牙拱门前行到这儿,不由惊问道:“大舅哥,这是啥玩意啊?莫非刚才你就是用这东西,助推着暗夜兄弟前行到这儿的?”
郭业笑道:“正是,这玩意是我这两天找工匠钻研打造出来的,取名轮椅。怎么样?这名儿挺应景吧?”
“轮椅?”
程二牛在嘴里嘀咕了一声,又围着暗夜所坐的玩意转了个圈,憨笑道:“又像椅子又像车,还装着两个大车轱辘,倒也搭得上‘轮椅’二字。轮椅,嘿嘿,叫轮椅挺好,挺应景儿呢。”
旁观着的庞飞虎拍了拍那两个车轱辘轮子,发出笃笃的厚实之声,赞道:“这轮……轮椅的车轱辘蛮坚实的,暗夜兄弟这身子也不算重,应该不易将其压坏了哈。”
“哈哈,飞虎多虑了。”
郭业拍了拍这轮椅的车身,又用脚小小蹬了几下车轱辘,自傲道:“这轮椅从上到下的材质可都不是凡品。我托顺公公从宫里给我寻来了辽东那边进贡给朝廷的上等铁桦树,然后打造了这轮椅的椅身和两个车轱辘。铁桦树,知道不?”
几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管后勤的朱胖子打交道的人多了,颇为见多识广,咂嘴惊羡道:“可是那个盛产在辽东极北和新罗一带的铁桦树?我可是听说这铁桦树产区不广,在中原压根儿就不见有,没想到小哥竟然能从宫中贡品中寻来。我的天,不都说铁桦树比普通的铜铁还要坚硬上三分吗?小哥竟然还能将它制成椅子,呃不,制成轮椅?”
“哈哈,还是朱胖子有眼力劲儿!”
郭业竖起拇指小赞了一下朱胖子,然后自谦道:“铁桦树的确是我让顺公公帮我在宫里找到的,不过制成轮椅倒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李卫公寻来了作监的几个老工匠,然后带着一群匠徒,花了两天一夜的功夫才制成的。听说光将这铁桦树切割成一块块的木料,就毁坏了不少锯子和斧子。铁桦木好啊,厚沉,硬实,制成的轮椅即便是磕磕碰碰用上十几二十年,也不易损坏。怎么样?暗夜,还算满意吧?”
郭业轻轻拍着坐在轮椅上暗夜的后背,小声问道。
暗夜扭过头感激地看着郭业,点头应道:“小哥有心了,属下铭感肺腑。有了这轮椅,在平地之上我仅需一人替我在后面推着,便能行动自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郭业打断了暗夜的顾虑,因为他猜到暗夜想说什么了,于是飞快地解释道:“你别以为这轮椅真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可是我让人精心设计过的。它可不是单单只能在平地之上推动行走,即便是上了山林小道或爬上过河,它也没问题。你看这轮椅两边的扶手下。”
郭业蹲下了身子,指着一边扶手的下面,介绍道:“看见没,这两边的扶手下面各自嵌了两个铜环,你们猜这是干啥的?”
朱胖子脑子转得快,立马猜道:“莫非是让扁担或者竹竿穿过铜环,然前后各有一人挑着扁担或竹竿,便能将轮椅抬起来上山或涉水而过?”
“还是朱胖子脑子转得快!”
郭业又赞许了一下朱胖子,然后冲暗夜笑道:“你也别担心上陡峭山坡什么的会从轮椅上跌落下来,我替你想到了,你发现你坐着的左右各有两个绳扣?这也是我为你专门设计的,叫做安全带。你只要在上山或涉水之时将其扣起来固定在小腹前,嘿,保准你跌不下来。”
“神了,嗨,诸位,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朱胖子已经蹲下来寻到了安全带的位置,立马拍须遛马道:“小哥真是想得周到啊,连这个奇思妙想的办法都让您想到了,老朱就只有一个字儿,服!”
庞飞虎和康宝等人见过之后也纷纷赞叹,对于郭业这个周全缜密而又天马行空的设计,佩服的一塌糊涂。
暗夜已经兴奋地将轮椅上的安全带给系了起来,然后腾挪晃动着身子,依然四平八稳,不动如山。
一时间,他当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
“先别说感谢的话,还没完呢!”
郭业又是笑着摇头说道:“在你左右两个扶手的内侧,你摸一下是不是有个凸出来的木槽。”
暗夜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不滞点头称是。
郭业冲轮椅正前方的阮老三挥挥手,乐道:“老三,你先闪一边去,小心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这话可把阮老三说糊涂了,可他还是将信将疑地来到了轮椅的后边,与朱胖子康宝等人站到了一块。
郭业接着说道:“暗夜,你轻轻推一下那个木槽,试试看。”
暗夜不明所以地扭头问道:“什么意思?”
郭业神秘笑道:“你推一下便知。”
暗夜哦了一声,轻轻用手推了一下右扶手内侧的木槽,噗……
闷哼一声,一道夺目的寒光从轮椅右扶手的位置疾射而出,射到了轮椅正前方的一根房柱上。
嗤……硬物入木之声,众人抬头望去,赫然是一柄寸宽指长的精巧小刃扎到了柱子之上。
众人脸上一阵骇然,阮老三更是一脸后怕,尼玛的,如果刚才站在轮椅前方没动,这不就正射进我的小腹,对穿个窟窿吗?险些丢了小命。
一滴冷汗,不由地从阮老三的额头上沁出。
暗夜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张嘴欲要问,却被郭业抢先答道:“这轮椅两边的扶手我都让老匠人给你仿造弓弩设置了暗器机关,两边扶手的机关内都各自装置了十把寸宽指长的小匕首,匕首上都抹了蝰蛇,响尾蛇等剧毒之物的毒液,见血封喉。这是给你防身之用。在关键的时候,让你不会受制于人,也可以防范于未然,当然,通常歹人也会对你疏于防范,这个暗器机关正好可以让你毙敌于转瞬之间。怎么样?满意了吗?”
“满意!属下非常满意!”
郭业的心思缜密和考虑周全,让暗夜此时除了说满意之外,根本无话可说。
随后,郭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所以说,有了这轮椅相助,你暗夜就相当于重新长了一双健全的双腿,你不是废人,兄弟!能行动自如,能上山涉水,能杀人于无形,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废人吗?”
“唔,小哥,属下一定尽快重建东厂,继续为小哥你效力。”
暗夜真诚而又自信地看着郭业,点头允诺道:“东厂原先的老底子还在,属下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东厂重新架起来。”
庞飞虎、程二牛等人见暗夜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和自信之后,纷纷出言道贺,并逐一对他勉励。
郭业看着手底下人一派融洽,也是欣慰地冲暗夜点头笑道:“那就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自暴自弃了,更不要辜负我的这番心思。兄弟,我很期待原先那个冷酷无情的东厂暗夜,早日归来。”
第1036章 李府偶遇
通过一把小小的轮椅,郭业终将暗夜的自信心重建了起来。
见着暗夜不再像之前那般颓丧,郭业便叮嘱了他,让他暂时安心在他的家里将养身体,同时让暗夜开始召集昔日东厂旧部,重新将东厂的胚子着手组建起来。
暗夜如今有了轮椅之助,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当真是冲劲十足,当着庞飞虎等人的面跟郭业再三保证,待得郭业率众人南下平叛凯旋归来时,必还他一个全新的东厂。
对此,郭业倒没有对他逼得太紧,再三嘱咐他劳逸结合,一切顺其自然。
随后又吩咐众人继续在花园中打闹多多照应着点暗夜,这才自己独个儿离开了花园,让下人备好马车之后,直奔郡公府大门外。
趁着现在时辰尚早,他必须先去一趟卫国公府跟李靖碰个头。因为李二陛下两天前派人来传旨,催促他和李靖的两路大军加快集结兵马的步伐,并限定他们五天之内必须开拔大军南下平叛。
这给暗夜打造这辆轮椅就花费了他两天的时间,如今离李二陛下的最后期限仅剩三天时间。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再耽搁下去。
但是南下平叛并非说各自领着一路大军开拔南下就成,还有很多临行前的准备没有处理好。
所以,郭业必须跟李靖先碰个头,商量一番关于南下平叛前的对策。不然到时候南下平叛之后兵分两路,各自为攻剿灭邪教信徒,指不定想要见上一面都够呛。
来到李靖府邸,门房一进是平阳郡公到访,以如今郭业和李靖的关系,哪里还需要下人通传啊?
二话不说,直接领着郭业来到了李靖的书房外。
下人正要敲开书房的门通禀李靖,却被郭业给阻止了,并挥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因为郭业听到书房里头传出一阵激烈的对话声,听着彼此的声音和对话内容,如果郭业没听错的话,应该是李靖正和一个年轻人正在推演着沙盘,貌似因为一个进攻策略的意见不同,略有些争执。
细听之下,二人推演沙盘涉及到的地名好像是永州。
永州?
郭业默念了一声这个地名,疑道,永州不就在岭南府一带的州府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虞世南给李二陛下的急奏里好像就提到,被白莲教屠城的几个州府里就有永州这个地方。
难道李靖正和别人制定如何南下平叛的策略?
不过他更好奇这年轻人的身份了,竟然还能和李靖一起推演沙盘,可见深得李靖器重啊,没听说李靖在长安还有什么子侄后辈啊。
“谁在外面?”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显然郭业在外头的轻微动静还是让李靖察觉了。
郭业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笑着招呼道:“老帅,郭业不请自来,可不要打我军棍啊,哈哈……”
李靖一见是郭业没正经地嘻嘻哈哈走进来,不由摇头笑道:“是你啊?我还说我家里的这些下人怎么会放陌生人进来呢,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你瞎磨蹭了两天,终于舍得来见我啦?”
郭业一边笑着称是,一边走近了李靖跟前的这座沙盘,定睛一看,沙盘上的城池都插着一杆杆小旗,密密麻麻全部缩影在了沙盘之上,旗上都用蝇头小字缩写着地方的名字,岭南道……岭南府……永州……郴州……吉州……端州……梧州……
数十个州府的名字赫然跃入郭业的眼帘,可不就是岭南及广南一带的简易沙盘吗?
看完沙盘,他又扭头打量起与李靖同站在沙盘边儿上的年轻人,个子与自己相差无几,相貌倒是英武逼人,但皮肤略黑,加上一身粗布麻衣,脚上穿着一双布靴,布靴上还沾着泥泞,看着不像是公侯世家的子弟啊,更像是农家子弟。
郭业心中讶异道,这倒是新鲜了哈,如果是农家子弟,怎么能登堂入室进了卫国公府,还能跟李靖一起推演沙盘,居然还略有争执起来。难道这年轻人还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那年轻人被郭业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也不示弱,高高挺起胸膛冲李靖拱手道:“恩师,你有客人到访,弟子不便在旁边打扰,那弟子先去府里杂院干活了。”
李靖哑然失笑,阻道:“你都叫我一声恩师了,又大老远来长安,老夫还能让你在府里干杂活?歇着吧,就当是自己家便是。多看看我给你的兵书,特别是郭郡公著的那本《纪效新书》,你更该多看看才是。”
“兵书,弟子会看的。”
那年轻人继续对李靖拱着手,执拗道:“但是杂活也要干,恩师能收我为徒,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弟子岂能在恩师府上白吃白喝?我娘在来长安前再三叮嘱弟子,人可以穷,但不能志短。所以弟子在恩师家又吃又住,还近身跟着恩师学习兵法韬略,如果不干点杂活作为补偿的话,心里不踏实。还请恩师成全。”
李靖一阵摇头,无奈地挥挥手道:“罢了,你娘说得对,人可穷志不能短。但是你要切记我今日推演沙盘上跟你说得话,你晚上睡觉前,趁着夜深人静好好琢磨一番,明日一早为师还有要考究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