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武则天马上就下旨,唐同泰献石有功,封为永昌县果毅都尉。
郭恪那么大的背景,费了那么的大的劲,才当上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人家唐同泰就是献上块石头,就是五品官了,这上哪说理去?
于是乎,大唐上下掀起了一股献祥瑞之风。
最夸张的是一个叫朱前疑的小官,没能力没背景没技术,连假都造不了,屌丝官员中的战斗机,他想走捷径咋办呢?他灵机一动,直接上表,说自已昨晚做一个梦,梦到武则天白发变黑,长出了新牙齿。
做梦这种事无凭无据的,还不是随便他怎么说。
然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祥瑞”,武则天听了仍然很高兴,圣旨下达,朱前疑升为六品都官郎中。
从此以后,朝廷的献祥瑞的风气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造假成风。
但谁让武则天就是好这一口呢,假的也没关系,大不了不封赏,绝不会降罪。
还有一个叫胡延庆的人,献上一只乌龟,在乌龟肚子上用红漆写了五个大字“天子万万年”。结果,被人用小刀一刮,直接把红漆刮下来了。
于是乎,当场就被打假了!
要换做其他事情造假,这逼一个欺君之罪,绝对没得跑。
连造假都这么漫不经心,但到了武则天这儿,也不过是评了一句:“此非恶心,舍而勿问。”
证据确凿的欺君大罪,竟然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成了就高~官得坐,不成也能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这种便宜事,谁肯不干,谁舍得不干?
当然了,这献祥瑞也得讲究创意,不能说别人献什么你也献什么,那也太不拿天下人的智商当回事了。
一薅一大把,还都长得差不多,那不是祥瑞,而是地里的大萝卜。
比如有人抄袭唐同泰的创意,也找了块石头,写上“武兴”两个字,要献给武则天,就被拒绝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泉州天高皇帝远,武良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能想得出来的创意都人们被用过了,也只能徒呼奈何。
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今天崔耕竟然把一个天大的祥瑞送到了自已的面前。
如此美轮美奂的瓷器,你说不是祥瑞,你给我烧一个出来啊?你烧得出来吗?
再者,你特么的敢烧吗?
非想证明祥瑞是假的,你安的是什么心?是想证明当今皇帝没有得到上天的宠爱?
你不承认?好,去跟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他们解释解释吧。
最让武良马满意的还是那八个字:白马送佛,女主天下。
好!
简直说得太好了!
佛,当然是指的是武则天,有和尚献上《大云经》,说武则天乃是佛祖驾前的净光天女转世,因为前世的福报,今生应该为中土天子。
这件事是得到武则天承认的,为此还专门建造了一个寺庙,叫大云寺。
至于白马,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他武良驹啊。
武良驹心中暗念道,有了这个祥瑞,姑奶奶肯定会让我这一枝认祖归宗。到时候,我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侄孙了。
凭我的本事,得到姑奶奶的宠爱,当上皇太孙也不是没有可能。等姑奶奶百年之后,兴许我武良驹还能当上大唐的天子哩!
美,美滴很!
这么大的利益在眼前,别说与崔耕摒弃前嫌了,就是让他叫一声崔大爷,武良驹都捏着鼻子都认了!
好,就这么办了,成不成就在这一遭!
武良驹打定了主意,就是受再大的委屈,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把这雕像要下来!
至于崔耕?且让他得意一时,只要我瓷像到手,顺利地认祖归宗,还不是想让他圆就让他圆,想让他扁就让他扁?至于曹月婵,更是逃不出本公子的手心!
想到这里,武良驹恭恭敬敬地道:“崔长史啊,您就别吊我的胃口了。到底要多少银子,您开个价,我要是还半文钱的价,就是乌龟王八蛋!”
崔耕微微摇头,胸有成竹道:“本官不要钱,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这白瓷雕像我就送给武公子了。”
“什么条件?”武良驹眼珠一转,落到了在旁边躬身侍立的贺旭身上,道:“我明白了,您是跟贺旭有仇!我这就替您宰了他,为崔长史出气!”
说完了,武良驹拔剑在手,冲着贺旭狠狠刺来。
贺旭一边手忙脚乱的左躲右闪,一边心中暗骂道,武良驹,你狗日的翻脸不认人啊!
这特么的算什么事啊?我贺某人真是瞎了眼,怎会投在这种薄情寡义的畜牲门下?
不过心里骂归骂,贺旭可真不敢骂出口来。不仅如此,连句硬话都不敢说,只能不断求饶。
“公子饶命啊!”
贺旭绕着聚丰隆的大厅满屋子乱转,哪怕是武良驹的宝剑已经在他身上划了几个大口子了,都不敢跑出聚丰隆。
他明白,崔二郎现在有刺史冯朴和张林两家大海商的支持,风头正盛。自已再失了武良驹的庇护,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今天只能硬挺,看看有没有转机。
崔耕虽然很希望武良驹宰了贺旭,但并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在聚丰隆。要不然,朝廷追究起来,他崔二郎也逃不了干系。
所以,见贺旭真的有性命之忧了,他赶紧开口道:“武公子住手,本官的要求和贺县尉无关。”
武良驹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挥剑一指惨兮兮躲在角落舔伤口的贺旭,喝道:“瞧瞧,崔长史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多谢崔长史的不杀之恩!”
“我…我向他道歉?”贺旭瞪大了眼睛,满脸尽是不可思议。
武良驹,你疯了吧?
好,我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贺旭一边努力给自已做心里建设,一边委委屈屈地跪了下去,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崔长史,万望恕罪!”
聚丰隆的伙计们看着眼前一幕,当真是面面相觑,眼前这位委屈的像小媳妇似的贺大人,还是在武荣县地界儿呼风唤雨的贺县尉吗?
倒是崔耕坦然受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道:“好说,好说,起来吧!”
“谢崔长史!”
贺旭脸上红的好似滴血,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然而,形势比人强,到了现在,还得忍气吞声地站在一旁,继续听崔二郎继续装逼。
最后崔耕提的两个条件,大大出乎了武良驹和贺旭的预料之外。
不是太难了,而是太简单了!
其一,武良驹必须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永远不再找崔耕及其家人的麻烦,否则必死于万箭穿心之下。
武良驹要是相信有神灵的存在,也就不会坏事做绝了,当即毫不犹豫地发誓。
其二,虽然崔耕不要武良驹的钱,但那十万贯假钱票必须马上销毁。另外,武良驹所有的钱财,也必须存在聚丰隆钱庄。要是有人再拿假钱票来兑,就拿这些武良驹的家产抵了。
有张林这两家地头蛇在,武良驹家里有多少家资可瞒不了人。不过,此时在武良驹的心目中,哪怕是把这些钱全送给崔耕都成啊,哪里比得上将这瓷像诓到手?更何况家资只是暂时存在聚丰隆?还是忙不迭地答应。
于是,双方约定,十天内,武良驹把所有钱财存在聚丰隆,然后,崔耕会主动把那尊瓷像送到武良驹的府上。
离开了聚丰隆,武良驹心潮澎湃,幻想着瓷像入长安后的幸福生活,随后颇有几分揶揄的口吻朝身边的贺旭乐道:“贺大人,你说这崔二郎是不是目光短浅如蛙虫啊?他知不知道,这瓷像可是万金不换的宝贝啊!啧啧,居然不要本公子一文钱。哈哈,十天后,这瓷像就是本公子的了,到时候……哈哈哈……”
武良驹俨然兴奋的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贺旭尽管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时候还得小心伺候着,赔笑道:“恐怕崔二郎也是畏惧武公子您的家世吧?这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嘿嘿,日后好相见?我见他姥姥!他想得倒是美哉!”武良驹狠狠啐了口唾沫在地,阴恻恻道:“只要白瓷雕像到手,本公子就让他崔二郎家破人亡!”
然后,武良驹哪里想得到,此时聚丰隆中,崔耕仍旧轻松地翘着二郎腿,风淡云清地捧起茶碗,呷了口咸涩的茶汤入喉,悠哉游哉地喃喃着:“姓武的,这次你家崔爷爷虽然不要你的钱,但是…哼…要命啊!”
第130章 慢慢来收网
十日之期,如约而至。
武府正堂屋。
武良驹面色阴沉,寒声道:“贺县尉,人都安排好了没有?今天的事但凡出了一点岔子,你自已就抹了脖子吧。”
贺旭自从十天前,武良驹为求瓷像而执剑追杀他那天开始,就开始悔得场子都青了。
他心中不断暗骂自已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纳苏绣绣为妾不可呢?好死不死跟崔二郎结了这么大的梁子!
是,苏绣绣是端庄典雅、姿容秀丽,但天底下好女人多了去啊。
比如武良驹身边那个俏丫鬟春香吧,那模样,那身段儿,虽不如苏绣绣,胜在骚~劲儿啊。到底是武府出身的俏丫鬟,自已家中那些个小妾跟人一比,真是乌鸦见着了红凤凰,无地自容啊!
而且春香这种骚娘们压根儿就不用强迫,有几次还暗里撩骚过我贺某人呐!。
我糊涂啊,我不该色迷了心窍,竟投靠了武良驹!
武良驹这瘪犊子真不是个东西,刻薄寡恩,多疑猜忌,翻脸无情,怪不得除了我贺某人之外,他身边就没一个官员扈从呢,谁受得了这狗逼玩意儿的尿性?
可惜,已上了贼船,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只盼望着我此番立下大功,武良驹一高兴,把春香赐给我,顺便跟武司马美言一番,早日将我提拨进泉州城。届时,置上一所宅子跟春香双宿双栖,让莆田城贺府里那些黄脸婆们,统统去死吧!
当然……
贺旭也展望过,有朝一日武氏父子如果真能认祖归宗,回归皇室。那作为武良驹手下第一功臣,怎么着也得跟着沾沾光吧?如果能灭了崔二郎那厮,再把苏绣绣重新夺回怀中的话,那也是极好的。
一想至此,他又恭敬十足地回道:“都准备好了。武公子放心,只要崔二郎把那瓷像带过来,下保证此物必是您的囊中之物。”
“唔,你快去外面瞅瞅,崔耕怎么还没来?”
“是!”
其实,贺旭已经派出二十多个人,骑着快马,查探崔耕的动向了。这些快马半盏茶时间回来一匹,报告崔耕的最新情况。
不消一会儿,就有一阵马褂銮铃声响,道:“报!崔二郎已经入了泉州城!”
“好,快快报予武公子,列队迎接!”
消息传至,武良驹带着一百多人,从府内走了出来。
这些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有拿着爆竹的,有抬着巨鼓的,有带着唢呐的,还有拿着红绸子的……不一而足。
只待崔耕一到,就鞭炮阵阵,锣鼓声声,大门张灯,二门结彩,恭恭敬敬地把这位爷迎进去,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崔耕对此番武良驹的重礼很是受用,但面上尽是谦逊之色:“崔某人官微职小,年少德薄,哪敢当武公子如此大礼?实在惭愧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