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忙着拨打雕翎,只得停步。
眼瞅着那两个贼子就逃之夭夭,杨玄琰痛骂道:“真他么的晦气,真有本事和老子大战一场,暗地里放冷箭算什么英雄?”
“哈哈哈!”黑影里有人朗声笑道:“有道是兵不厌诈,冷箭有用我等自然就用冷箭了。怎么就不算英雄?”
杨玄琰道:“那冷箭有个屁用啊,不过是助尔等鼠辈逃之夭夭而已。”
“那可不竟然。今日我单靠这羽箭,就能让你们乖乖地把高小娘子交出来。放!”
那人话音刚落,顿时无数羽箭射出,只是这次射出的不是普通的箭,而是火箭。
轰!
一声闷响之后,火光冲天!
在火光的照耀下,杨玄琰等人才看明白,就在自已身前不远,铺满了豆油。刚开始,那两名贼人走来走去,不是胆小,而是在地上泼这些豆油。
这还不是最令他们郁闷的,最郁闷的是,大部分火箭射向了客房,那客房乃是木制,只在顷刻间,就剧烈燃烧起来。
崔耕、高丽丽以及客栈的客人们赶紧从屋内跑出,和杨玄琰等人混在一起。
换言之,他们四面八方全是火焰,数十人不得不猬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成了活靶子。
那贼子也在火光照耀下,显出了身形,大概是有二十来名精壮的汉子,黑衣黑裤黑面巾,遮住了本来面目。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声音粗豪,道:“怎么样?现在尔等可服了?还不把高小娘子交出来,更待何时?”
崔耕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壮汉道:“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等是为越王做秘密差事的人。今日受越王之命,特来捉拿李晟的相好,高丽丽。此事乃越王和李晟之间的私事,和旁人无关。识相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
嚓!
到了现在,他们还把屎盆子往我的头上扣啊!
崔耕心中真是别提多腻歪了,道:“越王崔耕,人称崔青天,行事光明磊落。他就算要赵李晟的麻烦,也不会拿妇孺撒气。你实话实说,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那贼子似乎不屑置辩,道:“我就问你,肯不肯交人吧?要不然,你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这真是何苦来哉?”
崔耕道:“我就不信了,那羽箭没长眼睛。你就敢乱射一气?”
“嘿嘿,我要对付尔等,又何必仅用羽箭?”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贼人提着一桶桶的豆油过来,猛地往前泼去。还有些贼人将一些浸了油的干柴,往崔耕等人身边扔了过来。
到了现在,贼人打的主意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豆油本身泼在地上烧不了多久,但是若他们不断添油和添柴,那就永无止境了。
非但如此,他们不断往崔耕等人的身旁抛这些油和柴,那火势就会很快蔓延到他们这边。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必须把高丽丽交出去。
随着大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人群一阵慌乱。
有人道:“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我们这些老百姓是无辜的啊。他们要那高娘子,你们把人交出去就是了,又何苦连累我们呢?”
“对啊,对啊,越王人称崔青天,那办的事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又何苦与崔青天为敌呢?”
“救……救命啦,我不想死啊,你们就发发慈悲,莫连累我了吧!”
……
百姓们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崔耕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办?
现在若不交出高丽丽,自已等人恐怕就得烧死在这。但是交出高丽丽,先不说高丽丽会不会受什么委屈,那裴光庭不就得意了吗?这屎盆子不就彻彻底底地扣在自已的头上了吗?
想不到自已宦海沉浮几十年,不知与多少英杰交过手,今日竟被几个小贼逼到了如此地步,真是憋屈啊!
“我……”
形势比人强。崔耕左思右想,被逼无奈,决定暂时妥协。他说道:“好,就依这位壮土所言,我等愿意交出高小娘子。”
“那好,就请你们把腰带解下来,两两捆住吧。要不然,你们手底下太硬,我们也不敢信任不是?”
“那怎么成?”杨玄琰当时就急了,道:“我们若听了你们的,你们捉了高小娘子之后,再杀我们灭口,怎么办?你们不信任我们,我们还不信任你们呢。”
那壮汉阴测测地道:“不好意思,我们可以不信任你们,但你们必须信任我们。因为……你们别无选择1”
言毕,他一挥手,道:“射!”
嗖嗖嗖!!!
十数支羽箭向杨玄琰急袭而来。
第1802章 忠勇一人杰
杨玄琰本身离得高丽丽较远,他们到不怕误伤。原本杨玄琰面对众多羽箭还可以一边拨打,一边闪避,而现在空间狭小,他只能硬顶了。不消一会儿,杨玄琰的左臂就中了一箭。
那壮汉哈哈笑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现在某数三个字,三个字之后,再负隅顽抗,定斩不饶。三……二……一”
嗖!
一支冷箭急袭而至,只是这次这支羽箭,袭击的目标并非崔耕等人,而是领头的壮汉。
噗!
那羽箭去势甚急,直接从后而入,贯穿了那壮汉的脖颈。他顿时仰面摔倒,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什么人?”
贼人们赶紧往旁边看去,却见旁边的院墙之上,空无一人。
有人忍不住大喊,道:“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胆子站出来!”
嗖!
回答他的,又是一支羽箭!那见正中喊话之人的后心,他仰面栽倒,步了刚才那壮汉的后尘。
一般来讲,弓箭的杀伤力远逊于兵刃,除了恰巧射中要害之外,很少能一击杀人。
这暗处之人的羽箭,之所以如此厉害,一方面是他射得十分精准,另一方面却是他力大无穷,用了特殊的宝弓。
这还不是贼人最害怕的。
关键在于,那暗处之人不在一个地方待着。他动作极为迅捷,神出鬼没,贼人们根本就找不着他具体在哪。
这可怎么打?
功夫不大,就有六名贼人被当场射死,还有一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被射中了大腿,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总共才二十来个贼人,受了如此打击,再也坚持不住,不知哪个发了一声喊,四散奔逃。
他们这一走,那豆油的火势自然也就无法维持了,渐渐熄灭。
崔耕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抱拳拱手,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出手救了我等?还请站出来,某也好当面致谢。”
“不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随着一阵清朗的声音,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黑暗处走出。
此人的相貌称不上英俊,只能算是普通。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又明又亮,充满了睿智而坚定的光芒。尤其引入主意的是,其身形挺拔,往那一站如同一颗青松般笔直。
还有,尽管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其身上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崔耕一见之下,就知道这青年不是凡俗之辈,心中欢喜。
他微微一躬身,道:“哪里,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等来说,却是生死之别。呃……不知这位小哥的贵姓高名,能否赐下?”
那青年不卑不亢地还礼道:“不敢言贵,在下姓段,名秀实,汧阳人氏,我就是住另外一间上房的客人。”
“段秀实?”崔耕心中一动,道:“崔某人听人过,有姑臧人段师濬出任陇州刺史后,因为为官清廉,受百姓挽留,并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当地开枝散叶,自此有了汧阳段氏一门。难道您就是段刺史之后么?”
段秀实听崔耕说自已祖上的光彩之事,非常高兴,道:“不错,某正是他老人家的不孝子孙。”
崔耕连连摇头道:“诶,哪里是不肖子孙呢?这话别人说是谦虚客气,但段小哥说,可就是过谦了。”
“此言怎讲?”
“在段小哥六岁时,因为母亲病重,急得七天不吃不喝。等母亲病情好转之后,才肯吃饭,被世人称为“孝童”。此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你都算不肖子孙的话,那崔某人还真不知谁人能撑得上“肖子孙”了啊!”
崔耕说得这事儿当然是真的,但是,此事只是在汧阳附近流传,远没到天下皆知的地步。
段秀实听了,顿时更高兴了,道:“崔先生连这事儿都知道?这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崔耕心说,我何止是知道这件事儿啊,我知道的,不知比你想象的多多少哩。
在历史记载中,你历任安西府别将、陇州大堆府果毅、绥德府折冲都尉等职。
安史之乱后,更被授泾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四镇北庭行军及泾原郑颍节度,总揽西北军政。在任内,你抵御吐蕃,使百姓安居乐业,被朝廷加封为检校礼部尚书,封张掖郡王。
泾原兵变时,你奋不顾身,当庭勃然而起,以笏板击打朱泚,旋即被杀。
被世人赞为:“自古殁身以卫社稷者,无有如秀实之贤”,追赠太尉,谥号“忠烈”。
依这些史实来看,你实乃仁、智、勇、忠四全的人杰,今日遇到本王,你就……莫想逃出我的手心了,哈哈!
第1803章 弃武从文事
崔耕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官场老油子,段秀实虽然有才,却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在崔耕有意招揽之下,段秀实真是如沐春风,功夫不大,就把眼前这位客商堪称知已了。
如今天色已晚,后面的一进客栈又被烧了。稍后,段秀实就邀请崔耕等人,到他那间上房稍做休息。
客栈的伙计端来了一坛酒,几个小菜,大家边吃边谈,气氛逐渐欢快起来。
崔耕趁机问道:“段小哥这次是孤身一人出远门儿?”
“不错,正是。”段秀实道:“不瞒崔先生说,在下这次是入京赶考的。”
杨玄琰插话道:“段小哥神力惊人,又箭法精准,想必这次定当高中。”
段秀实惊讶道:“神力惊人?剑法精准?这关科举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科举的事儿?我大唐武举,考的是举重、骑射、步射和马枪。段小哥既有神力,举重这关就没问题。至于骑射步射,更是和箭佛有关啊!”
“可是……谁告诉你我考武举了啊?”段秀实哭笑不得地道:“我是考文举,明经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