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之前小和尚在近万人面前说自已有性命之忧,就算这小和尚在危言耸听,也不会在万人法会上自已给自已挖坑吧?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霎时,侯思止再也无法淡定了,赶紧大开中门恭恭敬敬地把慧明迎入了府内,盛情招待。
他先是狠狠地责罚了门人一顿,说他们阻隔了内外的消息,自已根本不知道慧明大师来拜。
然后才问慧明,说自已有性命之忧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宝象庄严神情肃穆,道:“阿弥陀佛!贫僧观您这罢黜使府内,黑雾滚滚,煞气冲天,这就说明此宅的主人马上就要遭了横祸,恐怕命不久矣,所以贫僧就想和侯御史结一场缘法。呃……”
话说到这,慧明忽然打了个磕绊,有些疑惑道:“不过见了侯御史本人,又发现您印堂发黑,运势极低。奇怪!还真是奇怪!”
侯思止都被他绕迷糊了,道:“大师,遭横祸和运势低这不是一回事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一样,不一样。”慧明连连摇头,道:“遭横祸是说有人要对您不利,这是外劫。这印堂发黑是说您自投死路,这是内劫。侯御史到底是要遭外劫还是要遭内劫呢?贫僧真的搞不懂啊!”
慧明越说自已搞不懂,侯思止反而越是相信他不是别有居心了。
内劫外劫?
侯思止沉思片刻,面色一变,有些磕巴道:“大…大师,你说会不会是…是外劫内劫都有,两劫一…一起来的呢?”
慧明眼前一亮,道:“咦?有道理,想不到侯御史还挺有慧根的。这就是外劫内劫齐发,在劫难逃之像!”
说罢,他又无比惋惜地“啧”了一声,道:“在劫难逃,无药可医,无法可救啊,贫僧在这也没什么用,这就告退了。”
说完,慧明小和尚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
啥?
这…这就走了?
侯思止这下可真慌了神,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大师慈悲,快想办法救救弟子吧!十万贯钱,我就让人拿来。”
“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事儿了。”慧明小和尚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小秃瓢,为难道:“现在看来,你这劫数太大,小僧也无能为力。这样吧,小僧死马当活马医,先做法。若是成了呢,贫僧就拿你十万贯钱盖莲花寺。若是不成,这钱你就留着买副棺材,好好的办场丧事吧。”
卧槽…留着买副棺材?
这种话都出来了,难道我真是在劫难逃了?
侯思止吓得小脸煞白,央求道:“大师您可一定得尽力,不管成不成,这十万贯钱都是您的。”
慧明小和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随你吧,反正希望不大。”
“好了,闲话少叙,小僧这就施展第一个法术。此术的名字叫做叫做——如来神掌!”
言罢,小和尚先绕着堂屋四周快步走了三圈,前后双手伸出袖子,猛然一搓。
轰
说来也怪,他的手上骤然升起了两团蓝色的烈焰,而脸上却是淡定如常,压根儿就没有灼热之痛引来的苦楚。
紧接着,慧明和尚双手连拍,火焰蒸腾,煞是好看。
过了足足半刻终的功夫,他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直淌,手上的火焰才逐渐熄灭。
高僧!
法力无边的高僧啊!
这小和尚真是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啊!
此时侯思止对慧明已经充满了信心,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大师,你这如来神掌应该已经破解了本官的劫数吧?”
“没有,差得远呢。”“小和尚叹了口气,苦着脸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用处贫僧的看家绝学了。此术一出,贫僧至少要少二十年阳寿,但师傅再三教导小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如今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对对,你师傅说得对,出家人就得心有慈悲,济世为怀!”
事关自已的小命,侯思止也不敢逞英雄,小心翼翼地搭话道:“什么绝学?”
慧明小和尚珍而重之地吐出了几个字儿:“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真火?这是啥,咋没听过哩?”侯思止弱弱地问道。
“三摩地乃我佛门梵语!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一直都法相庄严,脸色绷得紧紧的小和尚,忍不住冲侯思止翻了一个白眼。
第184章 悔亲又破财
慧明小和尚鄙视了侯思止的孤陋寡闻,不过为了打消这厮的疑虑,还是跟他解释了何谓“三摩地真火”!
三摩地是佛门梵语,在中原它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叫法——三昧真火!
一提起三昧真火,侯思止这个信佛之人瞬间秒懂,这可是佛门大能手段啊!较之刚才小和尚所演示的如来神掌,这佛门三昧真火在坊间的佛家信众们心目中,传知度更大更深!
眼前这小和尚竟然也会这佛门大神通?
侯思止望着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和尚,不禁想起了在长安时,街头无赖儿常说的那句话——江湖上有三种人最不好惹,老人、小孩和女人。
看来这话用在和尚的身上,同样好使!
瞧瞧这智明小和尚,小小年纪,不但丝毫不显稚气,还既有辟谷之能,又会传说中的如来神掌和三昧之火,恐怕洛阳城白马寺的那些高僧都比不上他哩。
想到这里,侯思止脸上再无半分倨傲之色,质疑之色更是荡然无存,只见他双手和十,躬身一礼,道:“还请大师施法,弟子感激不尽!”
“好,侯御史还请闪在一旁。”
言毕,慧明小和尚从随身带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根三尺来长的绳索。
他介绍道:“侯御史且看,这条绳索是贫僧祭炼的冤孽索。此索非常灵异,可以把你的劫数吸进来。接下来,小僧就会用三昧真火烧这冤孽索。如果能把这根冤孽索付之一炬,你的劫数就算没了。如果烧了之后,这条绳索还在,那说明小僧的佛门修为有限,无法帮你…你的下场…”
“别别别……”
侯思止不等慧明讲完,已然惊恐地赶紧打断了对方,道:“大师法力无边,一定能烧掉这根冤孽索!”
慧明拧着两条小俊眉,摇头苦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能不能烧掉这冤孽索,真说不定哟!”
话音落毕,他将这根绳索系在了门环上,拿出了火折子。
侯思止不由得惊讶道:“慧明大师,你不是说要用三昧真火烧冤孽锁吗?怎么用起了火折子?”
“哼,你懂什么?”慧明又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解释道:“所谓佛家三昧真火,就是石中火,木中火,和空中火。小僧早已暗暗点好了石中火和空中火了,再加上这火折子的木中火,不就成了三昧真火了吗?”
侯思止就是个文盲,就算做官之后再好学,也不可能在专业问题上辩得过慧明小和尚,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生怕刚才的话让慧明小和尚误会,以至于对方不肯尽心救自已脱劫,他赶紧连声道歉,称自已是有眼无珠,不识高僧妙法。
慧明和尚似乎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微微摆了摆手后,点燃了那根冤孽索。
这次比如来神掌还神奇!
火光缭绕,那绳索虽然很快被烧成了灰,其形状却丝毫不变,没有一点烟灰落下!
慧明脸色大变,身子不断后退,道:“我说什么来着,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啊!侯御史,小僧实在无能为力了,您就当小僧没来过。”
说完了,转身就跑。
侯思止此时也已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火烧绳索,平日他也见过,若是烧得灰飞烟灭,实属正常。但烧成眼前这样,就完全诡异了!
只见烧过之后,既没有烟灰落下,也不见那绳索为断裂,而且绳索的形状与烧前一模一样,丝毫不变!
那只有一个解释,里面全是劫数!
劫数啊,满满的劫数!
侯思止尖瘦的脸颊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此时又见小和尚要跑,若是被眼前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走了,自已岂不是死定了?
于是他赶紧再次抓住了慧明的袖子,苦苦哀求高僧慈悲,救他一救。
慧明也没有挣脱,而是小脸微沉,愁眉苦脸道:“侯御史,您抓着小僧也没用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大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侯思止身上像着了火,急道:“满广州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您是生而知之的高僧啊?谁敢把你当孩子看待?”
慧明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小僧确确实实是无能为……咦?”
说着话的慧明忽然惊咦一声,抚掌叫道:“有了!虽然无法破解,但可以釜底抽薪啊。如果能弄清侯御史的劫数从何而来,从根源上把它解决掉,未尝不是一个消灾脱劫的法子。”
侯思止面色一喜,也是惊呼了一声。
慧明问道:“小僧观你这气色与面相,你这劫数肯定是一个月内才产生的,否则侯御史肯定早已遭劫,如今焉有命存?侯御史,你仔细想想,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大事?”
侯思止一听这话,心里又有些犯嘀咕,道:“最近一个月就两件事儿:一个是本官弹劾了岭南道安抚使武三忠;另外一个是,本官在张罗一桩婚事,马上就要定亲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慧明根本就没往王瑞月的事儿上引,而是皱着眉自顾分析道:“从劫数上看,既不像是跟官场有关,也不像是与定亲有关。侯御史,你再仔细想想……”
侯思止又说了些其他的事儿,甚至连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的事儿都说了。
小和尚还是连连摇头,说不可能。
侯思止最后真急了,道:“大师你说这也不像,那也不像,到底什么样的事儿才像?”
慧明道:“现在侯御史的运势骤然变低,有两种可能:其一,你做了件天大的伤天害理之事。其二,有人妨克于你,比如家里新进了什么下人,比如和什么人结拜了。”
侯思止暗暗琢磨,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干的多了,最近一个月倒是没怎么干,看来是没这个可能了。
至于家里新来的人?也没有啊!咦?不对!
如同一道闪电在侯思止的脑海中划过,他下意识地问道:“大师,你说会不会是我要娶的那个女子在克我?”
慧明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摇头道:“那怎么可能?连亲都没定,未有夫妻之名,哪里来得克夫之理?你怀疑这女子妨克了你,难不成这女子之前曾许过人家,还将与她提亲婚配之人都克死了?”
侯思止听了这话,心里骤然一惊,对王瑞月不详的疑心越来越重。
他知道对于五姓七望之家而言,婚姻大事是非常严肃的事。一般情况下,都是双方先说好了,才遣人说媒。
没准,王瑞月之前真的只说过一次媒,就嫁给了张子瑞!
想到这里,他赶紧派人去打听王氏的底细。
对于这桩婚事,侯思止当然不能完全寄托在崔耕的身上。事实上,早前,王瑞月的贴身丫鬟就已经被他用钱收买了。
功夫不大,派去的人就回来了,告诉了侯思止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王瑞月不是被说了一次媒,而是说了两次!
第一任夫君叫郑一平,新婚三个月就暴病而亡。
第二任夫君是张子瑞,刚成亲没过一个月,贪污的重案发了,论罪当死,好容易走通了武家的门路,连降九级,来泉州当别驾。
按照大唐律例,诸外任官人,不得将亲属宾客往任所,及请占田宅,营造碾石岂,与百姓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