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欠人情这事儿,崔耕巴不得多欠几份,反正欠着欠着,以后再跟武攸绪往来,也就理所当然了。
以后时间长了,若再有困难,就找安平王爷呗!
……
……
能和武攸绪搭上关系,对崔耕来说真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的几天里,崔耕陪着刘老四在扬州城转了转,采买了不少精细之物,至于付款的当然是他崔耕崔二郎。
最后,又送上一大笔仪程,才把这位四郎大兄给送走。
如今县衙内的局面,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
崔县令第一局干上积威甚久的孟神爽,不仅赢了,而且赢得漂亮,连带着孟神爽的靠山来俊臣,都受了陛下的警告。
这至少说明崔县令有硬怼孟神爽的实力了吧?
今后大家都要在江都县衙讨生活,到底要站在哪边,不言而喻,心照不宣了。
另外,有了赵明宇和宋理明的前车之鉴,原来江都县衙内丽竞门的人都纷纷递交了辞呈。不仅宋根海干起了老本行——江都县捕快班头,连姚度也顶替了户曹吏窦春的位置。
唯有封常清看不上小吏的位置,暂时没着落。
不过之前刘老四曾答应他们,会替他们弄一份官职告身,算算日子,这次刘老四回长安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了,倒也不急。
此番,丽竞门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孟神爽居然偃旗息鼓低调了下来。
……
这一日,在江都县衙里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的崔耕,突然闲的蛋疼,想起一个人来。貌似他前段日子忙着忙着,居然把那人那事儿给忘了。
此人并非别人,正是答应替他做一顶最好毡帽的东市商人——淳于良。
当初淳于良可是说五天内做好毡帽来找自已的,这都过去十几天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妈的,敢忽悠堂堂父母官,作死!
再者,那日平松冈一别之后,崔家小娘子崔秀芳也有日子来县衙爬窗户了,许久没有调戏她过过嘴瘾,崔耕还是怪想她的。
于是乎,他传了个口信到仁寿坊,请崔秀芳来县衙内宅。
时值午时。
咣当~~
窗户声响,佳人如约而至。
崔秀芳有门不走,又跳窗而入。
不过经过上次平松冈那番同甘共患难后,这次她就大方多了,对崔耕也似防贼一样了,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地道:“崔县令差人传唤,可是想好让妾身如何报恩了?”
说着,她不忘补了一句:“什么贴身保护,崔县令就莫要再提了!”
崔耕哈哈笑道:“秀芳,你别老把本官想得那么坏,我身边有以一当十的封常清,又有武技不差于你的雍县尉,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对不?今日找你来,一是好久没见了,见见面叙叙旧。二嘛,让你帮我办几件小事,就当是报恩了,咋样”
“几件小事?也成!替你办完几件小事,就当妾身报完了恩!”崔秀芳掰扯了一下手指,道,“说吧,什么小事儿需要我去办!”
看她那架势,崔耕叹道:“你啊,真是不报完恩就不舒服斯基,强迫症么?”
尽管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崔秀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随后瞪了他一眼,啐道:“要你管!”
每次看崔秀芳杏眉倒竖,杏目圆睁的小发飙,崔耕就特喜欢,特欣赏。
不过这次难得没有调戏,而是挥挥手,道:“走,今天你就跟本官去办一件小事。”
“什么事?”
“跟本官一起,去坊市逛……嗯,顺便去坊市找淳于良那小子算账!”
出了县衙,路上他把当日戳破智满骗局,淳于良答应替智满偿还骗捐的银子,和替自已做毡帽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说完不忘愤愤哼道:“淳于良这混蛋,忽悠本官的毡帽不仅没有兑现,就连智满骗捐的银子,他都没有交纳上来。足足一千多贯呢,这是要赖账啊!一会儿逮到他,看本官怎么收拾这混蛋!”
待得他说完,两人已经进了坊市之中。崔秀芳哼了一声,道:“你堂堂一个县令,对付一个小商人,还用得着亲自出马?既然是无良骗子,你直接让雍县尉带人来坊市将人捉拿归案便是!”
言下之意,还让老娘陪你跑一趟,你闲的啊?
“呃……雍县尉这两天被他那女婿李涯气病了,请了假,正在家里养病呢!”
崔耕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对付这种欺骗了本官的人,还是亲自动手最解气。”
崔秀芳冰雪聪明,横了他一眼,道:“鬼才信你!”
难得跟美女出来逛个街,崔耕心情着实不错,笑道:“崔小娘子莫生气嘛,来都来了,就陪本官跑一趟呗。也不会让你白跑的,在坊市之中物美繁多,不如就买几样东西。别客气,看上什么,尽管拿,本官付钱。”
“真的假的?”崔秀芳眼波流转,促狭道:“那奴家可不客气了,崔县令别心疼哦!”
崔耕撇撇嘴,道:“你能买的了多少东西?没问题,想要什么,你尽管拿!”
接下来,崔秀芳开始了疯狂的扫货之旅,上等丝绸扬州镜,胭脂水粉透光珠……什么贵买什么,什么精巧买什么。
好家伙,一个时辰不到,崔耕带随身带的几贯大钱,还有贴身藏着,准备平日傍身的几片金叶子,就画得一干二净了。
我尼玛,这天底下的女人怎么都一个德性,逛街买东西都跟疯了似的。
站在一家珠玉店的柜台前,崔秀芳又将目光落在了一颗价值三百多贯的八分珠上……
崔耕掏了掏袖兜,又摸了摸身上,真没钱了!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冲柜上的掌柜说道:“掌柜的,那啥,这八分珠不错啊,能否打个商量?”
好吧,堂堂江都县令,准备跟掌柜商量商量,能不能先赊一下。
崔秀芳当然明白他已经囊中羞涩,琼鼻微皱道:“没钱了,了吧?还敢逞能么?”
“啊?崔…翠县令莅临小店?”
尽管崔耕没穿官袍,身着便服,但白白胖胖的掌柜还是认出了他,喜道:“崔青天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的很啊。县令大人是想要这颗珠子吗?”
顿了顿,他大方地挥了挥手,道:“啥也不用说,这颗珠子您尽管取走,小的分文不收!”
崔耕愕然,道:“你认得我?”
“小的当然认得您。”那掌柜的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条缝了,道:“头一次见您,是您揭穿智满和尚的骗局。第二次见您,是您在平松冈上蒸骨验尸。今天崔青天能进来小店,真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没想到在这还遇到自已一个粉丝,这还真是善有善报!
掌柜不由分说,从架子上取下那颗八分珠,连装盒都懒得装,径往崔耕怀里塞。
崔耕自然不能要,连连婉拒道:“本官怎么能平白收你东西?这个万万不行!掌柜的,莫要陷本官于不义!”
那掌柜赶紧解释道:“崔县令莫误会,这珠子不白给您。小的看县尊大人一路采买,所获颇丰,应该是花光了现钱吧?珠子您暂且先收着,改天,小的派伙计去县衙要银子去!”
“哦哦,这样才对嘛!”
崔耕笑了笑,道:“今天一路采买,不巧没有带够银子出县衙,这样,本官给你打个条子。”
“不用!不用!打什么条子?小的还信不过崔县令的人品?”
那掌柜死活不肯要崔耕赊条,反而幽幽一叹,道:“当日淳于东家若是肯借崔县令三百贯钱,现在想必能靠这点本钱东山再起了。不过现在……唉!”
崔耕听了心中一动,道:“淳于东家?谁啊?”
“唔?崔县令忘了?当日在坊市揭穿智满和尚行骗的时候,不是有个叫淳于良的做帽商人吗?就是那个说愿意替智满和尚偿还骗捐银的商人,还记得不?他就是淳于东家!”
淳于良?
崔耕暗忖,妈的,我正找他!
当即,他好奇掌柜那句东山再起的话,问道:“记得记得,淳于良怎么了?”
“唉!”掌柜连连摇头,感慨万千道:“惨啊!世事无常,短短几日,天翻地覆啊!淳于东家现在过的日子,那真叫一个惨!”
第223章 血债须血偿
淳于家在扬州城中世代做帽子,不过到了他这一辈,就对经商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在东市象征性的维持了一个门面,每月的进项连租金都不够。
好在淳于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底很厚很厚,就算坐吃山空,也能吃个十几辈子的。
所以淳于良每日里就是弹弹琴做做诗,去寺庙里与和尚们论论法,来坊市上逛逛街,小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了。
家中老婆既漂亮又贤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小孩虽然今年才五岁,但聪明绝顶古灵精怪,人见人爱。
不夸张地说,人活到淳于良这个份上,就算别无所求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七天前,淳于家遭了一场天火,整个宅院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淳于良年轻美貌的妻子也葬身于大火之中。
最终,淳于良只能带着年幼的儿子,靠着亲戚朋友的接济度日,比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这么惨?
崔耕听完大惑不解,道:“就算天火把淳于良家什么都烧没了,地皮总还在吧?把地皮卖了,多了不说,几百贯,乃至上千贯钱总是有的吧?”
他这话可不是夸张。
眼下就是长安城都没有扬州的地皮贵。
无它,扬州城修筑得太小,而此地又太过富庶,人口聚集之下,城内的房价是打着跟头的往上翻。
那掌柜解释道:“地皮值钱是没错,但卖不出去有啥用?现在外面都传,淳于家十几代人,已经把那块地的福气耗尽了,才有天火降下。以后啊,谁接了这宅子谁倒霉!”
怎么又跟这神神叨叨的事儿扯上了?妈的,这年头难道全扬州城的百姓就没一个不信邪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够便宜,别说遭了天火了,就是确确实实的凶宅都应该有人买吧?
崔耕从直觉上就觉得掌柜的话不通,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淳于良现在住哪?”
“就在他家那块白地上。唉,作孽啊,小的还送了他一顶帐~篷呢,好让他能遮风挡个雨!”
“那请掌柜的辛苦一下,带本官去见见淳于良,可好?”
“愿为县尊大人效劳。”
掌柜的跟伙计略微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崔耕二人离开了坊市,直奔清平坊而来。
淳于良的宅子还真不小,能有二十来亩地。
在一片灰烬中,一个帐~篷孤零零地出杵在那里,看起来分外凄凉。
掌柜介绍道:“淳于家没有功名,不能住这么大的宅子。分出很大一部分,租给了房客。天火一起,不少房客没来得及跑出去,皆葬身火海!唉,真是太惨了!”
崔耕心中一震,道:“这场大伙究竟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