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中存在的水,因为含有各种矿物质,本身就带着甜味儿。
之所以山泉甘冽,而平地上的水一般,是平地上的水杂质太多,把那股甜味儿盖住了。
而竹炭有吸附之能,可以把水中的杂质吸去,让甜味儿散发出来。
所以,在梦中后世有很多专家建议,嗜好喝茶的人,不必追求什么山泉水,直接用自来水煮竹炭,就算齐活。
当然了,各地水质不同,用这个法子造出来的水,远赶不上某些特殊的山泉水。不过比起普通山泉来,它不仅味道差相仿佛,还干净卫生了许多。
当即,崔耕把“矿物质”隐去不讲,只说水本身包含甜味儿,将井水变泉水的道理,详细讲述了一遍。
本因和尚听完了举一反三,道:“照这么说,不用烧水也行。直接拿井水泡竹炭,也能慢慢地变成泉水?”
“不错。”崔耕点头道:“你甚至可以让水慢慢地滴到一层铺好的竹炭上,渗过竹炭滴漏下来的水,就是山泉水了。”
“这样啊……”本因方丈稍稍陷入了沉思之中。
北禅宗没有继承弘忍五祖衣钵,却能稳压继承五祖衣钵的南禅宗一头,靠得就是懂营销懂宣传会炒作。本因和尚到底是北禅宗老大神秀和尚的亲传弟子,自然学得师傅神秀和尚的精髓。
他心思电转之下,很快就想到了若干个将般若寺发扬光大,成为扬州第一名寺的法子。
比如,佛祖托梦之说。对外宣称般若寺为了扬州百姓的建城大业,舍了三眼灵泉而迁寺。后佛祖大为感动,为了奖励般若寺,特将制取灵泉水的法子传下。
又比如,佛祖赐下了某样宝物,可以将井水变灵泉水。
……
本因和尚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请崔耕提下建议。
崔耕既然达成了自已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想搀和般若寺炒作的事儿,随口敷衍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可正在这时,卢若兰忽然起身,挽留道:“崔县令慢走,妾身还想和您单独谈谈哩。”
单独谈谈?
尽管这小妮子几次三番的挑衅自已,自已和对方还真是敌友难辨,但美人相邀,独处一室,又怎么能残忍拒绝?
这绝对不是他崔二郎的作风好么?
随即,他点头道:“固所愿者,不敢请尔。不知卢小娘子想约我……去哪谈?”
第260章 二郎好贴心
般若寺内,池塘边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男的相貌英俊,头顶乌纱帽,身穿浅绿色官袍,丰神俊朗。
女的姿容秀丽,头梳蝉髻,身着石榴裙,国色天香。
正是崔耕和卢若兰!
“崔县令,妾身今天的茶艺,可还看得过眼?”
“不错,很不错,”
“那其中有没有美中不足之处呢?”
难得有在美女面前装逼的机会,崔耕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卖弄梦中见识的机会。他沉吟了一下,道:“也不能算是不足,只是本官有个浅见。以后卢小娘子煎茶的时候,能不能试着,不放葱姜花椒这些东西?”
“嗯?为什么?没有这些东西,那还能叫茶吗?”
崔耕道:“所谓品茶,无非是一为品水,二为品茗。加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佐料之后,反而掩盖了其真味儿。所以,本官管这种没加任何佐料的茶,叫做真茶。至于现在世人所喝的茶?哼,充其量只能算是茶粥罢了。”
“真茶?茶粥?”卢若兰听完了若有所思,道:“似乎说得有些道理,改天妾身试试。”
随后,她又问道:“崔县令既能明断案情,又会做糖霜,懂井水如何变山泉水,甚至还对茶道颇有研究……妾身听说您以前是贩酒为业,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呢?”
崔耕当然不能说,哥们做了一场荒唐大梦,梦中魂穿千余年,这些略懂略懂的东西都是梦中所见,梦中所学。不然这话一出,卢若兰不把他当疯子才怪。这话说出去,要么没人信,要么怕人深究。到时候武则天一纸诏书下来,问,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朕的大周江山还能传几代?这不是上赶着去送人头吗?
当即他敷衍道:“嗨,我这人平日就是爱琢磨,偶有所得罢了。”
“琢磨?”卢若兰眼波流转,展颜一笑,道:“是一个人琢磨呢,还是俩人一起琢磨呢?比如说……聚丰隆的大掌柜曹月婵?”
崔耕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曹月婵?跟她关系不大。”
“是吗?可妾身怎么听说,她是崔县令的未婚妻呢?”
“啊?哦,呵呵~”
对于这事儿,崔耕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苦笑道:“说实话,月婵到底是不是本县的未婚妻,我自个儿也捋不清挠不顺。”
他也没加隐瞒,简略地将自已和曹月婵的关系讲了一遍。
总儿言之,言而总之,说自已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那肯定不对。但要说曹月婵那边对这桩似是而非的婚事有多大的诚意吧?还真看不出来。
他一讲完,便听着卢若兰久久从口中蹦出两个字儿:“贱~人!”
“哎哟我去~骂谁呢?”
“当然是说曹月婵。”卢若兰一脸嫌弃的模样,数落道:“妾身以为婚姻大事,并非不能慎重考虑。但你们崔曹两家时间都这么久了,再者崔县令你是什么人,她曹月婵早该清楚了。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什么两年之约啊?依妾身看来,这女人算计精明,城府极深,分明就是打着骑着驴找马的如意算盘。我骂她一句贱~人,毫不为过!”
“哈哈,卢小娘子真是好利的嘴。”
崔耕不迭大笑,替曹月婵辩解起来,“你也别把月婵想得那么坏,她跟一般人家的女子不一样。她是事业为重,暂时不想谈婚论嫁罢了。而且据我所知,在清源县乃至泉州府,也没听说她对哪个男子假以辞色过。你对她误会甚深啊!”
“哼,那是她掩饰得好!”卢若兰反问道:“她又不是当今女皇陛下,对民间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而言,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比相夫教子更重要?二郎,你莫要被她骗了,越是这样能装的女子,越是贱~人一个。”
卢若兰越说越是激动,不经意间,说到最后竟将崔耕的称呼从崔县令,变成了二郎。
不过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崔耕察觉了。
令崔耕更纳闷的是,要说他跟卢若兰这小妮子也没啥交情啊,她咋一直站在自已这边的立场思量问题呢?甚至比自已这个苦主还要激进和激动?
抬头正看身边并肩而行的佳人,一阵和煦的春风恰时拂过,崔耕看着卢若兰一阵恍神儿。
卢若兰被他这怪怪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颇为局促地低下头,讷讷道,“二郎,你在看什么?妾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呀?”
倏地,她尖叫一声,极为紧张地将被微风吹散的帔帛拢回身前,俏脸微红,又羞又恼道:“不错,妾身是不够丰满,被你看出来了,可那又怎样?”
崔耕:“……”
这小妮子的脑洞开得可真够大的,这都能联系得起来,崔耕好悬没笑出声来。
不过被卢若兰这么一说,他倒是留意起对方的身材来,卢若兰的身材虽然称得上完美,但这年头人们的审美观偏胖,她的身形就稍嫌瘦削了。尤其是在穿上齐胸石榴裙后,某个地方不够大的缺点,尤为醒目显眼。
原来还以为她特意弄一个大大的水红色帔帛,披在肩上是为了显得少女俏皮呢。没想到,人家是为了遮掩这个算不上瑕疵的瑕疵。
偏偏就这么巧了,自已抬头看向她之时,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将那帔帛吹到了一边,以至于让卢若兰误会了自已。
不过和一个爱美的女人谈乱她的身材好不好,崔耕还没这么作死!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卢小娘子可想岔儿了。刚刚……本官是突然想到一桩公务,所以才走了神儿。”
卢若兰将信将疑道:“没骗人?”
“骗你干甚?崔某大小也是个六品官,堂堂江都主政父母官,还能为这点小事儿骗你?再说了,卢小娘子这身段,这样貌,那绝对是百里挑一,哦不,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这方圆数百里,本官就委实想不出还要什么人能与小娘子相比肩的。”好吧,崔大县令口花花的嘴欠毛病,又犯了。
“要想妾身信你也行…唔…”卢若兰霞飞双颊,轻声扭捏道:“既然崔县令夸奴家身段样貌万里挑一,不如那就应景赋诗一首,赠予奴家吧!”
真是嘴欠现世报,话唠没鸡鸡!
崔耕顿时肠子都悔烂了,他只会抄诗,哪里会作诗啊?而且还是难度极高的应景诗。
望着眼前的无双娇颜,他一阵心猿意马,愣是想不出啥合适的诗词来。
这很尴尬啊。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没辙儿了,虽说此时做不了应景诗,但很快,有一样东西倒是迅速地在他脑海中浮起。
他当即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说道:“送什么诗啊,那多老土啊?特别的人就要特别的礼物嘛。这样,本县送小娘子一样更好的东西,包你满意。”
“送什么?”卢若兰很是期待。
“这东西本官手头可没现成的,改天我差人给你送去。对了,你还现在住在那个福盛邸店吧?”
卢若兰“嗯”了一声之后,倏地猛地蹙了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忙道:“妾身突然想起还有其他事儿,先行告辞了。”
随即微微一福,莲步款款而去。
这无端端的,怎么就行色匆匆离开了?
崔耕被弄得一头雾水,望着卢若兰远去的背影,不由吐槽道:“妹的,合着跟她出来逛了一趟池塘,看了一圈的塘边垂柳,到最后啥正事儿也没谈啊?”
最后,他亦悻悻离去。
……
……
三日后,福鑫邸店。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将一个蓝布包裹,亲手交到了卢若兰手里,并且轻声细语地交代了,包裹内那样物事的用法。
卢若兰听完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黄一阵的,简直成了个万花筒。
良久,她银牙轻咬,瓮声问道:“此物真是崔县令送给我的?”
“是的哩,福鑫邸店的卢若兰,绝错不了。”那妇人絮絮叨叨地说,“小娘子这是快过门了吧?能嫁了崔县令这等如意郎君,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哩。瞧瞧崔县令送的这样东西,多疼人,多贴心啊。”
卢若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地道:“什么过门?我们连亲都没定呢!呸呸呸,什么定亲!本姑娘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那崔县令怎么能送你这个?”
那妇人这才意识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赶紧道:“小娘子若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婆子就告退了。”
随后,仓皇而退。
卢若兰没兴致管那妇人,她打开包袱,拿着那样东西左右比划起来,“还真挺有用的,明天穿上试试,这崔二郎倒是贴心,听懂女人心思呢。”
不一会儿,她又碎碎念道:“呸!大色~狼!登徒子!大色鬼!没事儿琢磨女孩儿家的物什做甚?”
再一会儿,她又不无担忧道:“他为什么特意送我这件东西,不会是……真的嫌弃我……小吧?”
崔耕到底送了卢若兰什么东西?
此物名曰诃子,用一种叫“织成”的面料制成。这种面料,挺括厚实,富有弹性,实在是古代制作文胸的最佳原料。
没错,所谓“诃子”,就是大唐版的魔术胸罩。按照历史轨迹的正常发展,此物应该是在几十年后,由倾国倾城的杨贵妃发明。
三天前在般若寺的池塘边,崔耕被卢若兰逼着作诗,再看着她的太平身材,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此物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