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吹大气!”崔鲤斥道,“你是没有头绪,对不出来,所以想听听我说的下联,好找点感觉,对吧?你这厮还真是奸猾!”
崔耕道:“你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这样吧,你要是不信我,咱们就各自把下联写在一张纸上,当场对照。”
崔鲤怡然不惧,道:“写就写。想出一个下联就难能可贵了,我就不信了,你还真能眨巴眼的功夫就想出俩下联来!”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文房四宝,崔耕那两笔字儿实在拿不出手去,命封常清和周兴各写了一联。
刷刷点点,不走龙蛇,顷刻写就。
崔耕心中的两副下联,已然出炉!
而崔鲤那边也刚刚写妥。
崔耕道:“崔鲤兄,咱们不如同时把这对联挂起来,让大家看看,本官刚才是否说了大话。”
“理应如此!”
当三张宣纸同时挂起来之后,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崔耕的一副下联是: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另外一副下联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而崔鲤的下联呢?
赫然写着:大赌坊,小赌坊,大小赌坊赌大小。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在场诸人哪个会不识货?相比之下,崔鲤的下联无论是对仗还是意境,都被崔耕的两幅下联甩出了七八条街。
崔鲤也是满面震惊之色,自已苦思冥想了这么久的下联,竟被崔耕随便一想的下联给击败了?而且对方随随便便就想到了两幅下联,而且都是上上佳品!
此时场中孰高孰低,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崔耕完败崔鲤!
宋根海这粗坯又蹦达出来,不忘揶揄道:“敢情崔鲤公子这下联是从赌坊中想出来的啊?嘿嘿,某家我也好玩两把,以后咱们俩可要多亲多近。”
“我……”
崔鲤也知道自已的下联意境委实太差了,跟崔耕的任何一副下联相比,自已那个算什么玩意啊?
听着宋根海这话,他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迁怒道:“崔二郎,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这贼厮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下,崔耕也收起了笑意,沉着脸说道:“你管好你自已的嘴巴便是!他可不是什么下人,他乃朝廷敕命的从七品宣义郎。论起身份来,固然及不上本官,但绝不在你之下!”
崔鲤冷笑道:“呵呵,七品宣义郎,好大的官秩!敢情你是来我们博陵崔氏耍官威来的?”
“怎么?你堂堂博陵崔氏的俊彦翘楚,输不起啊?”
崔耕针锋相对道:“我还真提醒崔鲤你一句,就事论事,别扯其他,真论起身份来,恐怕你得自取其辱!”
“你……”
崔鲤被他噎得一阵语塞,“好吧,这道题目,我承认你过了!该轮到你出题了。”
“好,痛快!既然你要对对子,我便跟你对对子!
崔耕道:“还是那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听好了,我给你们出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崔鲤一听,心里一乐,可算扳回平局了。
当即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我对——雾罩碧海楼!”
崔耕摇头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崔鲤解析道,“烟对雾,锁对罩,池塘柳对碧海楼,平仄对应,对仗工整。”
崔耕道:“呵呵,我的这个上联,可不仅仅要求对仗工整那么简单。你仔细琢磨琢磨,烟是火字边,锁是金字边,池是水子边,塘是土字边,柳是木字边。一句上联,五行俱全,所以,你的下联也得五行俱全,才算对成功了呢。”
烟锁池塘柳那可是千古绝对,经过千年演变,也只有几个下联勉强能对上,又岂是崔鲤所能解决的?
功夫不大,崔鲤额头上就冷汗淋漓。
崔耕也不催促,朗声对在场的其他崔氏子弟,高声道:“众位,这个上联可不是单单考崔鲤一个人。大家只有有人能对出下联,就算本官输了。我也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吧?”
这下在场的崔氏子弟都做蜡了,人人冥思苦想,面露难色。
……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还是没人能对出相应的下联!
最后,崔耕抿嘴笑问道:“诸位,时辰已到,这一局,又是我赢了吧?
博陵崔氏子弟总不能输了不认,崔鲤面色微微一红,就要开口认输。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适时响起,“崔长史且慢,妾身有话说!”
第317章 吟出启蒙书
场中有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粉面桃腮柳眉杏眼,十足小美人儿。
她的身份,崔耕刚才听崔鲸介绍过,姓郑名玉娇,出自荥阳郑氏,乃是礼部侍郎郑元布之女。
他微微一抱拳,道:“郑小娘子但讲无妨。”
郑玉娇道:“崔长史,你刚才出的那个对子委实太难了,妾身相信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对得上。你拿这个题目来考崔鲤,赢了也胜之不武。”
崔耕笑道:“太难了?不可能有人对得上?郑小娘子,本官现在就给你对个下联——炮镇海城楼。你看如何?”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众人一阵窃窃私议。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烟锁对炮镇,池塘对海城,柳对楼……
绝了!
此下联一出,众人纷纷变色,更有甚者心中暗暗叫好,这简直就是绝配之对啊!
但郑玉娇对崔鲤可是情根深种,哪里能见着自已心上人这般受辱?她绝对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儿,见着崔耕占了上风,无理挤兑道:“对上又怎样?这联是你自已出的,你自已对手有何稀奇的?有能耐,你再对一个下联出来啊!”
郑玉娇典型的无理取闹了。
在场的博陵崔氏子弟纷纷汗颜,你妹啊,这种对子,能对出一个下联已经实属夺天地之神秀了,怎么可能跟不要钱似的,再对出第二个来?
崔鲸是安平第一房的嫡子,场中诸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他知道这一局崔耕又赢了,郑玉娇这闹得有点过分,简直是丢世家大族的颜面。
于是,他清咳一声,走了出来,准备劝退郑玉娇,然后让崔鲤低头认输。
可谁知不等他说话,崔耕又朗声说道:“再对一个又能怎样?呵呵,我好人做到底,让你口服心也服,我便再给你多对上几个!你且听好了……茶煮凿壁泉,这个如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崔耕又道:“灯深村寺钟,这个怎样?”
“燕衔泥垒巢,这个又如何?”
“秋镶涧壁枫,这个又怎样?”
噼里啪啦,不假思索,这货又连续对出四个绝对!
有人惊呼:“卧槽,这货是要上天啊!”
崔鲸:“……”
崔鲤:“……”
郑玉娇:“……”
“天呐,这四个下联简直是绝品中的绝品啊!”
“他是怎么想到的呀?此等世间罕见的联子,怎么在他口中说出,就跟不要钱似的?”
“我服了,我真服了!”
“我也彻底服了,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博陵崔氏这边个顶个的面露惭色!
就在这时,郑玉娇又跺着小脚,气鼓鼓地叫道:“哼,一下子就对出这么多下联,这个对联肯定是你琢磨了很久吧?我家崔鲤哥哥一时答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崔耕:“……”
他见过耍无赖的,但还没见过耍无赖到这么没下限的,而且还是个女的,还尼玛是荥阳郑氏,堂堂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鲸这边一行人,已经悄悄低头抚额,臊得没皮没脸了。
崔耕呵呵两声,耸耸肩,摊手说道:“好吧,既然郑小娘子还不服气。这样,本官再出一个上联,给在场的诸位三个月的时间,这时间…足够足够了吧?”
“好,你说。”郑玉娇丝毫不觉得丢人现眼。
“嗯,稍等片刻,这个对联说不清楚,必须用写的!”
随后在崔耕的授意下,封常清很快又写出了另外一个千古绝对:烟沿艳檐烟燕眼。
论起难度来,这个比上一个“烟锁池塘柳”,只高不低!
在场的都不是蠢材饭桶,不用崔耕提醒都能看懂这个上联,他们明白这个上联是用七个同音字讲一件事情,还得跟这句话的平仄对上。
好吧,上一个都对不上,这一个,又哪里能对的出来?别说三个月,纵是给上三年,又有何用?
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发生之事肯定不超过一天,便会传扬出去!
诶,崔鲸暗暗郁闷,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崔鲤此时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忍不住将愤恨迁怒到了郑玉娇的身上,斥骂道:“这是我们博陵崔氏子弟与崔二郎之间的赌约,关你荥阳郑氏什么事儿?你一个女人瞎搀和什么?”
郑玉娇被心上人责骂,顿时俏脸悲戚,弱弱道:“妾身……妾身也不是想着帮你……”
“帮我什么?帮倒忙,嫌我这脸丢得不够大吗?”崔鲤越说越气,“郑玉娇,人贵自重,你懂不懂?”
郑玉娇眼圈泛红,心中酸楚至极,“自……自重?鲤哥哥,你……你是这般看我的?”
“崔鲤,输了便是输了,退下!”崔鲸一旁将他喝退。
崔鲤蔫着头,退入人群中。
郑玉娇剜了崔耕一眼,恨恨道:“都怪你这厮!”
“我……”崔耕那叫一个冤啊,关我毛事,是他们要哥的脸,反被哥狠抽回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