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当然没指望这货,道:“本官的随员里面有个人叫黄有为,山贼出身,在江湖上薄有名号,应该能取得马贼的信任。不过,此行危险重重,要让人家卖命……”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官油子,马上就会意了。
武延秀第一个表态道:“事成之后,本王定当为黄壮土请功。”
阎知微道:“本将军愿意副署。”
田归道也正色道:“奖功罚过,乃朝廷根基所在。黄壮土立下如此殊勋,若有人从中作梗,本官绝不会坐视不管!”
崔耕微微一躬身,道:“那下官就代他谢谢诸位大人了。”
黄有为美滋滋地,带着对未来前途的无限憧憬,肩负所有人性命的重任,出发了!
……
……
当夜晚间三更天,夜明星稀,凉风习习。
“驾!”“驾!”“驾!”
一队马贼轻骑绕着和亲使团的车队飞驰,不断射出一支支长箭,虽未伤人,却也惹得众人心烦意乱。
整个和亲使团的卫兵才五十多人,就算把各种夫子都算上,也不到两百,形势岌岌可危。
崔耕好歹也带过几天兵,算是略通军事的,安慰道:“大伙别慌,骑弓射程短,步弓射程长,他们不敢近咱们周围一箭之地,这些贼人是吓唬咱们呢。”
阎知微苦着脸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架势也太吓人了。那些伙夫和马夫要是一哄而散,咱们可就全完了。”
“哼,恐怕最先顶不住的是阎将军你吧。”
这老家伙就喜欢说丧气话,搞负能量,崔耕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随后,他看向封常清,道:“火候差不多了,给贼人们点颜色看看!”
“喏!”
好个封常清,当即抽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赶似流星!
噗!噗!噗!
弓响三声,就有三骑中箭,跌于马下。
“不好,人家那边有神箭手!”
“点子扎手!”
“风紧——扯呼!”
哗啦啦~
马贼的这支轻骑队伍整齐划一,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封常清驻足眺望远观,微微色变,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伙马贼进退有度,就算比起咱们大周官兵来都毫不逊色,不简单啊,绝对是极其难缠的一股马贼!真奇怪这伙马贼到底是什么来头!”
阎知微道:“突厥人善战,尤其是突厥骑兵,那是天下皆知的!他们当然比咱们周人厉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嘿嘿,嘿嘿……”
封常清昂着头,冷笑一声,也懒得和这个软骨头解释。
其实一对一的话,突厥骑兵是绝对打不过周军骑兵的。道理很简单,突厥骑兵平时放牧战时出兵,不客气地说就是一帮子武装牧民,怎么能和操练有素的职业军人相提并论?
要不然,突厥可汗默咄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南下,还不长驱直入破了长安,毁了洛阳,天下还不早归了突厥啊?
阎知微当然看出来封常清不屑置辩的意思,暗骂一声,崔二郎羞辱羞辱本将军,也就算了,你这莽夫不过是他的侍卫,也配羞辱本将军?
当即,他说道:“封侍卫既然认为突厥人不堪一击,为何不敢主动出击呢?依本官看,你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过过嘴瘾吧?”
“哼,阎将军此言,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某不主动出击可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吹牛吧?现在担心被一网打尽的是咱们,而不是人家……呃,你是说那些沙匪?本官就不信了,沙匪纵使能来,也不会比这些马贼强多少吧?”
“那可不尽然。”封常清忽地眼前一亮,道:“你看……来了!”
啊?
阎知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果然,远方火光冲天!
紧跟着,有阵阵厮杀之声传来。
“嫩娘,找死!”
“去你妈的吧!”
“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在这一片沙漠上,要你们命的人!”
……
虽然双方对话含含糊糊,手底下可丝毫不慢,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远隔数里都清晰可闻。
武延秀死中得活,不由得大喜过望,道:“成功了!成功了!崔长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古之孔明用兵也不过如此。”
“王爷,您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危险既去,阎知微又抖了起来,道:“什么千里之外啊,就三四里地,要是白天,咱们看都能看得见。再说了,崔耕的主意不就是派人求援吗?又不是什么奇谋妙计,谁不会啊!”
“嘿嘿,阎将军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说着话,崔耕往远方一指,道:“现在援兵已经来了,要不这交涉的活儿,就交给您来干?”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二百余名黑盔黑甲黑面罩的骑兵,列着整齐的队伍飞驰而至。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粗声大嗓,道:“俺们已经帮你们解决了贼人了,现在咱们该谈谈保护费的事儿了吧?你们这些人里边到底哪个做主?”
咚~~
崔耕飞起一脚,踹在了阎知微的后腰眼上,隆重推荐道:“诸位,你们眼前这位呢,就是我们和亲使团的正使,大周朝廷的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有什么事儿啊,就和阎大将军谈吧!”
第359章 潜伏人马现
“啥?谷种四万斛﹐杂彩五万缎﹐农器三千件﹐铁四万斤,黄金两万两,珍珠二十斗,美玉三十方?”
听了沙匪头子报出的数字,阎知微险些没晕过去。
因为不多不少,这些整好是使节团所带的全部聘礼!拿出来倒是没问题,但都给了这些沙匪,可怎么跟此次和亲的正主儿默咄可汗交代啊?
沙匪头子伸出蒲扇似地大手,拍了拍阎知微的脸颊,龇牙冷笑道:“姓阎的,你没听错,就是这么多,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事关自已的小命,阎知微麻着胆子,问道:“这也未免太多了些吧,俗话说得好,你漫天要价,我还能落地还钱……”
“还尼玛的钱吧!”
不等阎知微说完,沙匪头子已经将他踹翻在地,道:“跟你家方爷爷讲价钱?你特么的也不想想,老子救了你的狗命,你这条小命又值多少钱?”
说着话,他脚下也没闲着,就是哐哐一阵猛踹了过去,骂道:“我让你讲价钱,我让你讲价钱!让你这老小子是要钱不要命啊!”
“住手!”
崔耕闪亮登场,“区区沙匪,你知道你打得是谁吗?是我大周豹韬卫大将军!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嘭嘭嘭~
沙匪头子见崔耕这么说,踢得更凶更惨烈了,痛得阎知微嗷嗷嚎叫。
“崔耕尼玛的……你是巴不得本将军死啊?你给我闭嘴!!!”倒在地上的阎知微欲哭无泪,崔二郎哪里是救他啊,这明显是故意在激怒沙匪头子,恨对方对自已下手轻了。
他忍着疼痛一骨碌身爬了起来。
沙匪头子踢过瘾了,也不再理会阎知微,他一挥胳膊,将瘦小枯干的阎知微拨拉开来,问崔耕道:“你便是崔耕?”
“不错,正是本官。”
“隐娘崔秀芳的相好?”沙匪头子又问。
“呃……你认识秀芳?”沙匪头子石破天惊的一问,让崔耕有些惊异,对方居然也知道秀芳,而且还知道秀芳跟自已关系匪浅。
突地,沙匪头子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崔大人,小的刚才多有失礼之处,万望恕罪!”
说着话,沙匪头子竟然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
在场所有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三品大员豹韬卫大将军一顿胖揍,五品长史却纳头便拜,大家不由得一阵无语。
尤其是阎知微,更像是生吞了几只活苍蝇那般的恶心,久久发愣。
武延秀捅了捅旁边的宋根海,低声问道:“隐娘崔秀芳是谁?这沙匪头子居然这么怕她?”
宋根海道:“这崔秀芳可不简单啊,江湖上有句话叫‘北壁龙南隐娘’。淮阳王可曾听说过?”
他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般,迅速地将崔秀芳的来历和江湖逸事道了一遍。
阎知微这时也看出风向和苗头了,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拉了拉崔耕的袖子,低声道:“崔长史,借一步说话。”
随后,又招呼了武延秀和田归道,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他对三人说道:“既然那沙匪头子怕崔长史,要不这交涉的活儿,就交给他干?说不定连一文大钱都不用花哩!”
“别别别,阎将军,这事儿你不要找我!”崔耕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人家那是江湖人江湖气,给秀芳一个面子。但这面子可不能当银子花,咱别自讨没趣。”
“也不能这么说,崔长史去讨价还价,总比我们去好说话,不是?至少人家不会对你动手啊,你瞧这顿把我打的,诶哟,狗日的下手真他妈狠啊!”阎知微摸着肋条骨,一阵吃痛。
田归道劝道:“崔长史,这次他倒是说得在理。看那沙匪头子的意思,总能讲下来一点价钱。只要让他给咱们剩点聘礼就成,见了默咄可汗,咱们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崔耕有些迟疑,道:“聘礼不能动的,毕竟此番朝廷带过来多少东西,礼单上都是有数的。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默咄一对礼单,一目了然。到时候还是交代不过啊!”
“这个简单!”武延秀冲阎知微微招招手,道:“阎将军,去把陛下赐婚的圣旨拿出来。”
“淮阳王,你想干啥?”
阎知微大概猜到武延秀想干什么了,不过他是将赐婚的圣旨寻了出来递给了武延秀。
武延秀毫不犹疑地将圣旨上黏地帛书扯了个稀巴烂,化成了一堆碎片。
崔耕几人大惊,这小子尼玛是要上天啊,连圣旨都敢撕烂。不过他们猜到了武延秀的目的,不就是想把赐婚圣旨上的聘礼礼单给销毁,好让默咄无法对账呗。
武延秀又道:“出了这瀚海沙漠,阎将军你家学渊源,你来刻个假玉玺没问题吧?”
阎知微微的祖父和父亲,可都是刻印章的大家,人家祖上还出过几个大画家呢,连阎立本这等人物都是他家的。刻个假玉玺,自然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