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本官办这筹办慈善总宴,目的便是希望本地的乡绅商贾有钱人都能出钱出力,一起将咱们县学筹办起来,长此以往的办下去!”崔耕道。
姚度听罢,略有不信地苦笑道:“大人,让这些人真金白银的出钱,不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再说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有好处,您让他们出钱?我看还是算了吧,您还是找胡县令伸手讨要银子靠谱些。”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
崔耕没有点透,而是神秘地笑道:“这筹办县学跟筹办其他建桥修路不一样,意义可非同凡响。届时,我有办法让这些人不仅出钱出力,而且还是不甘人后的踊跃参与!”
“真的?”
姚度见着崔耕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有些感慨地叹道:“若真能这样,县学一事无忧矣!不过最后倒是便宜了胡县令,您想,重振县学若能成,这政绩指定实打实地落在了他这个一县父母官的头上。最后,县尉大人您忙前忙后,他却安逸地稳坐衙门中,一文钱都不用出,平白捞了这么大一个政绩,呵呵,又多了项升迁的资本啰……”
言语间透着一股子的酸溜溜,姚度是真心不甘,也为崔县尉鸣不平啊。
崔耕听罢将眼睛眯了起来,冷笑一声:“一文钱不出就想白捞政绩?做他娘的春秋白日梦!这次我保准让狠狠他出一次血。对,还有宋温那老鳖孙,他也甭想跑。”
姚度还要追问,却被崔耕抬手摇头挡了回来,道:“到了那天,你便知晓。好了,离五月初九还有几天,你今明两日便替我将这些请帖发放出去,务必要亲手交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妥妥办好!”
说罢,姚度便抱起那一大沓的请帖出了县尉署。
他前脚刚走,崔耕后脚也出了县尉署,进了县衙二堂。
二堂中有值衙的差役,崔耕让他进一趟内宅,通禀一下胡县令,说自已有事相商。
很快,差役去而复返,言道明府大人有请。
不一会儿,崔耕在内宅的一处庭院中见到了县令胡泽义。
这厮正躺在庭院中的一把摇椅上,手上拿着一本封皮有些发黄的古籍,不过没在看书,而是双眸微闭,似是假寐。
明知道自已要进来见他谈事,还靠在摇椅上故作打盹儿,娘的,真能装逼!
“咳咳……”
他清咳两声,拱手问安道:“下官唐突,搅了大人的休息!”
“哦……崔县尉来了?”
这时,胡泽义缓缓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好似酣睡正醒的模样,困乏地掩嘴打了两个哈欠,道:“唔,不知崔县尉有什么大事儿要找本官相商呢?”
崔耕道:“是关于重振县学之事。”
胡泽义猛地面色一板,颇为严肃地说道:“重振县学之事不是全权交由你来署理承办了吗?难不成崔县尉是遇到难处了?不过不是本官说你,不要一遇到困难就来找本官嘛,你乃本县县尉,这点小事儿都办不成,那以后谈何统判六曹,维持一县治安呢?”
崔耕:“……”
看来这老小子压根儿就没看好自已能办好这个差事,正等着自已钻套呢。
不过他还是据实将进度汇报给他:“禀报大人,这县学馆的学正和教谕等人事,下官已经……”
“你看,本官就知道崔县尉你资历尚浅,能力不足,完全不能服众啊!来寻本官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吧?”
胡泽义看似很开心地打断了崔耕的汇报,板着脸皱着眉头数落道:“若要重振县学,那县学馆的学正教谕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个事情本官既然交给你了,那就是相信崔县尉嘛。若你想让本官出面替你寻些学正和教谕的人选,那本官又何须找你承办此事呢?这件事啊,还是要靠崔县尉你自已想办法,你以为县尉的位置是那般好做的?若是你觉得这县尉一职实在是无法胜任的话,那……”
“等会儿,等会儿~”
崔耕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孙子的虚伪了,很粗暴地打断了胡泽义的训话,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明府大人,谁跟你说下官没有找到教谕学正的人选?您想多了吧?下官刚才是想说,学正和一众教谕的人选,已经找到了!”
“哦,已经找到了,啥?已经找到了?”
胡泽义滋溜一下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崔耕,问道:“学正和一众教谕的人选,就你还能找到?谁…谁啊?”
崔耕鄙视地瞟了一眼他,道:“佟府老太爷愿意出任本县县学学正,至于教谕,则由他膝下四子来充任。不知这人选,大人是否还满意?”
“哪个佟府?”胡泽义皱眉问道,不悦之色形于面上。
崔耕嘴角一扬,回道:“崇文坊的佟府,有着忠义传家美誉的佟府,这佟家老太爷不知能否入明府大人的眼?”
“嘶……”
胡泽义暗吸一口凉气,颇为诧异地盯着崔耕,呐呐道:“你能请的动他出山?”
崔耕坏笑了一下,故作呆蠢地回道:“嗯啊,下官一去请,他老人家就答应了,也不知为何这般爽快。不过大人放心,如果您瞧不上佟家,下官去佟府婉拒便是,再花些时间去另寻他人!”
“……”
这下轮到胡泽义无语了,心里一阵吐槽崔耕,屁,另寻个屁!佟府是什么人家?胡某人哪里敢瞧不起?崔二郎你莫不是过来逗我玩的?
突然,他瞥见了崔耕嘴角的那抹笑意,透着一丁的蔫坏,妈的,这小子敢情儿知道本官有意刁难他,所以借着这事儿,故意来奚落本官的?
好你个崔二郎,还真敢跟本县叫板?你便是能寻到佟本善出山又能怎样?本县一文钱都不拨给你,看你如何筹办这县学?你崔氏酒坊不是会挣钱吗?有能耐你自个儿掏啊,哼!
随即,胡泽义又徐徐坐回了躺椅上,缓缓将身子下沉又躺了下去,道:“哦,既然找到学正教谕的人选了,那本官就要恭喜你了。不过有了人还不行啊,这学馆还没建成不是?”
崔耕道:“是的,下官来找大人您,正是为了筹办县学馆的事儿。刚才下官在房中算了一下目前所需的若干支应银子,前期大概需要县衙调拨……”
“停停停!”
胡泽义拿着古籍善本的手猛地摇了起来,打断了崔耕后续的话,一脸无奈地说道:“崔县尉可能有所不知,目前县衙里没有宽裕的银钱啊。本县往年的税银截留款项,还不够给县衙在职人员发放薪资月银的,现在又要筹办学馆,恐怕是……”
崔耕听罢,暗里冷笑一声,鄙视道,切,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又不想出钱,又不想出力,又想白捞政绩,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第54章 县学慈善宴
“大人放心,卑职知道县衙钱库紧张,所以此次筹办县学馆的银钱,卑职已经想到解决之法,无需县衙额外多出一文钱!”崔耕淡淡说道。
“此话当真?”
噌的一下,胡泽义又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神色格外地认真,反复确认问道:“崔县尉是说,并不需本县调拨一文钱,这县学馆也能建成并投入使用?”
崔耕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肯定地“恩啊!”一声。
这回胡泽义不得不重新考虑着县学馆筹办一事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一开始真的没看好崔二郎能请得来学正和教谕,能筹办得起清源县学馆。相反,他更多的是想借着重振县学之事来刁难崔二郎,希望这厮能知难而退,将他赶出清源县衙。
可现在崔耕不仅请动了佟本善及佟家子弟出山来充任学正和教谕,而且又能不花县衙一文钱便将县学馆筹办起来,这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
毕竟清源县学被撤这么些年,期间没有一任县令能重新筹办起来,到了他胡泽义任上却重振起来,这可是大大张脸的事儿。
而且,重振清源县学,这是清源学子和本县土绅翘首以盼,众望所归之事。
如果真能筹办成功,对胡泽义而言不仅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可是一桩了不得的政绩和声望工程啊。
不费他胡泽义一丝精力,又不花县衙一文钱,却能再次重振清源县学,这不单白捡了一桩政绩,而且还会让他在清源赢来全县土绅和学子的人心。
胡泽义跟宋温不同,他是一个纯粹的官员,若能换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和官场前途,他会毫不犹豫的放下个人恩怨和私人成见来!
这桩买卖,他怎么做都是赢的,必须支持崔二郎!
他毫不犹豫打定了主意,整个人也变得温和起来,笑着点头称道:“清源县学关系本县学子的科举仕途,重振县学刻不容缓!既然佟老太爷愿意出山充任学正,崔县尉又说无需花费本县一文钱便能筹办成,本官身为一县县尊,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漂亮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听的崔耕险些要吐,胡泽义那点鬼祟的小心思,他怎会不清楚?
不过他没戳穿,而是笑了笑,道:“既然有了明府大人的支持,那筹办县学馆一事,卑职越发的有把握了。”
“唔,这是好事,大善之事,本县必须支持你!不过嘛——”
胡泽义尽管对重振县学的政绩和声望垂涎三尺,不过他已经吃过崔耕一次闷亏了,对这崔二郎绝对是有提防的,继而谨慎地说道:“本官还是想听听你想如何不花县衙一文钱,将县学馆筹办起来!”
崔耕也没有多做隐瞒,直接将自已准备广发邀请帖,邀请清源县的土绅,商贾及清源辖下各乡各村的大户,参加县学筹办慈善晚宴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胡泽义听罢之后,托着下巴,眉宇间透着几分狐疑,问道:“这些人会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崔耕道:“重振县学,事关重大,对于本县而言,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之事。这些人中,谁家也保不齐有子弟要来县学读书,甚至将来参加科考。他们目光自然不会这般短浅。”
“说的也是,”胡泽义颔首托腮,说道,“那你需要本县如何帮你?先说好,调拨银钱之事,本官事爱莫能助!”
崔耕心里冷笑,妈的,还真是贪得无厌,又不肯出钱,又想着捞好处,这孙子……
“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让县衙出一文钱的,”崔耕笑了笑,道,“下官只想在五月初九那天的酉时三刻,拨冗移驾醉仙居赴宴即可。大人好歹是本县县尊,若能出席此宴,必能替下官壮壮声势!”
胡泽义问道:“就这么简单?”
崔耕道:“就这简单!”
不过胡泽义没有马上答应,心里却是另有一番琢磨,暗道,看崔二郎这架势和信心,县学馆筹办一事应该是胸有成竹了。不过此宴席由他负责牵头和张罗,那风头也是被他抢光了,本官过去岂不是变成锦上添花的配角了?不行,不能让他一人出风头,也不能让这厮抢了头筹,不然将来这政绩和好处岂不是让他一人占了?
旋即,他干咳两声,略有尴尬地笑了下,说道:“崔县尉啊,本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崔耕道:“大人请讲!”
“呃……”
胡泽义扭捏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你看届时能否当众宣布,这县学筹办慈善晚宴是由本官牵头组织,由崔县尉具体张罗来办的?”
妈的,真够无耻的!
崔耕再次被胡泽义的不要脸打败了。
这种话也好意思讲出来?
这事儿还没成呢,你丫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抢功了?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不过胡泽义这么要求,倒是正对了他的胃口。他还在琢磨如何能让这厮在那天晚上出大血呢,这丫的就自已洗好脖子乖乖伸头送过来了。
答应他!
当即,他拱手抱拳,朗声说道:“大人乃一县县尊,宣布此事由您牵头组织,实乃名正言顺之事啊。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照办!”
“嘶……崔县尉这是答应了?”胡泽义没想到崔耕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崔耕斩钉截铁道:“大人乃本县上官,下官米粒之珠岂敢夺了大人的皓月之光?”
识时务!
胡泽义暗暗赞许,这崔二郎真是识时务啊,可惜了,他是董彦的人,跟我始终不能同坐一条船,不能将他收归旗下,为我所用啊。
叹了一番可惜之后,他应道:“好,五月初九,酉时三刻,醉仙楼,本官一定到!”
崔耕谢了一声,不忘提醒道:“大人,宋户曹在本县也薄有名望,若有他的参加,铁定能使晚宴增辉不少。不过下官跟他……”
“嘿,些许个人恩怨算得了什么?一切以大局为重!”
胡泽义很是爽快地挥挥手,道:“宋户曹那儿,本官自会通知,届时他一定会来的。”
“好,有劳明府大人了!”
能拉着宋温这老东西一起坑,崔耕太开心了。
很快,他便道了一声告告退,辞别胡泽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县衙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