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谁先出来,我给他一两金子!后出来的,可就是只有一文钱了。”
……
就这样,崔耕威逼利诱,换了很多种说法,引诱那些孩子们出来,但毫无效果。
最后,有个大些的孩子实在忍不住了,道:“狗官!莫要惺惺作态了,我们是宁可死,也不会出来!”
“哎呦呵,小兔崽子挺倔的啊!”宋根海道:“你们以为,我们是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吧?想得美!待会我就拿烟熏你们,看你们出不出来!”
“我……我们……”那个大孩子也没什么急智,索性道:“我们都准备了刀子了,你敢放烟,我们就自尽!”
“哇~~”、终于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道:“我……我不想死啊,俺爹还指望俺传宗接代呢!”
哇哇~~
有这个孩子一带头,可了不得了,里面顿时哭声一片。
这回的声音可不再诡异,小孩子们哭了个撕心裂肺,大人们听了心里发堵,纷纷狠狠地瞪向宋根海!
其他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被一群美貌的小娘子们一瞪,宋根海自知理亏,脖子一缩,再也不敢言语了。
但是……今天这事儿,到底该如何收场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嘻嘻,小朋友们,你们哭什么啊?乖,莫哭了,姐姐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正在这时,秦雨儿忽然开口了。
她也不管那些小孩子们同意不同意地,自顾自的讲了起来,道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住着猪妈妈和它的三只小猪。猪妈妈没能力养活三只小猪,就叫三只小猪出去寻找各自的幸福……”
得,正是崔耕教她的《三只小猪》的故事。
讲完了《三只小猪》,秦雨儿又讲《丑小鸭》《睡美人》等等……
还别说,这些来自后世的经典故事还真不赖,渐渐得那些小孩子们不哭了,开始聚精会神地听故事。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小孩子见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如此耐心地哄自已开心,浓重的心防慢慢的卸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秦雨儿又道:“小朋友们,你们别在里面待着了,那里多冷啊!跟姐姐一起起烤火玩游戏好不好?”
“好!”
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走了出来。
有他们带头,功夫不大,山洞内的小孩儿们出来了个七七八八。最后,那个年纪稍大的孩子长叹一声,也带着剩余的小孩子们走了出来。
果然,小孩们带的头罩是纸糊的,只是精美异常,肯定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另外,他们每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笛子。刚才那奇怪的声音,应该是通过这根特殊的笛子发出来。
崔耕也不拦着秦雨儿和小孩子们玩游戏,只待这些小孩子放松下来,再询问他们的来历。
可还没过一刻钟,外面已经雨过天晴。
紧跟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罪人卢藏用,参见崔著作!还请崔著作大发慈悲,饶了这些可怜的孩子吧。”
什么?卢藏用?他怎么成罪人了?再者……他和这些孩子有什么关系?
“义父!义父!”
正在崔耕疑惑之际,那些孩子们已经撇下秦雨儿,喊着“义父”,冲了出去。
崔耕带着众人出了山洞,只见在这些孩子的簇拥下,有一身着青衫,相貌清癯的中年人,正直挺挺的跪在自已面前。
他赶紧上前,以手相搀,道:“你就是卢藏用?”
卢藏用顺势而起,道:“不错,正是罪人!”
崔耕道:“卢兄出身范阳卢氏,而在下的妻子卢若兰,也是范阳卢氏之人。说起来,咱们还是有些亲戚关系哩。呃……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卢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自称罪人呢?”
“唉,此事实在说来话长。崔著作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山居一叙。”
“固所愿者,不敢请尔!”
崔耕等人在卢藏用的引领下,到了翠云峰的山顶。这里风景绝美,建了几处气势恢宏的道观。
这些道观的掩映之中,有一民宅若隐若现,那就是卢藏用的府邸了。出家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听说“寻仙查访使”来了,那些道土们赶紧出迎。
崔耕吩咐三百女兵,分成数部,到其他道观中安歇。自已则带着手下四大金刚以及韦什方、秦雨儿、莫小星等人,来到卢家作客。
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献上香茗,略微寒暄了几句后,卢藏用终于开始了正题。
他苦笑一声道:“说起来,在下今天真是弄巧成拙了。崔著作,你可知那些孩子都是什么人?”
“倒要向卢兄请教。”
“想当初,周兴来俊臣侯思止等酷吏横行,破家千万。天下正人君子敢怒不敢言,只能想尽办法,为那些忠臣孝子留下的一点血脉。藏用不才,也收拢了将近两百孤儿。”
宋根海忍不住插话,道:“不对吧,那山洞里,总共才三四十个小孩儿啊?”
“唉,你们那是只见了一个山洞的。听说崔著作上了终南山,我就亲手做了那些面具和笛子,让他们分别躲入几个隐秘之地。”
宋根海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道:“我家大人又不是老虎,你们躲什么躲啊?”
卢藏用苦笑道:“崔著作虽然不是老虎,但奈何这些孩子都是朝廷钦犯啊!崔著作既然身为朝廷命官,遇到了朝廷钦犯,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崔耕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道:“所以,卢兄就把那些孩子都藏起来,并用面具和笛子做最后的手段?但是,阴差阳错,今天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本官不但和那些孩子碰上了,你那些小手段也没用?”
“正是如此!”
说着话,卢藏用又跪下了,道:“还请崔著作念他们身世可怜,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吧。”
事实上,来俊臣死后,朝堂上已经掀起了一阵翻案风。
但是,武则天也不知什么原因,对这些奏章全部留中不发,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所以,这些孩子武则天到底是想杀还是想放,那还真不好说。别说崔耕了,任何一个官员都不会枉做小人啊。
崔耕道:“卢兄你这就杞人忧天了,现在我为仙医查访使,只管寻访孙思邈老仙长,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那就多谢崔著作了!”卢藏用这才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崔耕发现这卢藏用还真不是盖的,不但琴棋书画堪称宗师,而且还对易经八卦等颇有研究,甚至传言的“辟谷之术”,也全不是吹牛。
他心中一动,问道:“卢兄久居终南山,不知可曾见过孙思邈老仙长?”
“孙思邈?”卢藏用的面色有些古怪,道:“崔著作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实不相瞒,终南山上的孙思邈老仙长在哪里……我还真知道!”
第494章 道家导引术
崔耕眼前一亮,高兴地道:“孙老仙长到底在哪?”
卢藏用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已的鼻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崔耕愕然道:“啥?你?”
卢藏用点头道:“不错,孙老仙长现在是否还在人世,我不知道。但是,终南山上,所有的孙思邈老仙长,都是卢某人所扮。”
“为……为什么?”崔耕目瞪口呆。
卢藏用没正面回答,而是将桌上的香茗一饮而尽,道:“崔著作,你觉得在下这茶叶如何?”
“似乎并不如何出色。”
“唉,何止是不出色啊,山野之茶,凑合着喝罢了。”卢藏用面色发苦,道:“但即便是这等茶叶,不是崔著作到来,卢某人是绝计舍不得喝的。无它,要养这将近两百张嘴,卢某人已经捉襟见肘,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喝茶了。”
崔耕模模糊糊地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东西,道:“所以,你假扮孙思邈老仙长,是想给人治病,多收点诊金?”
卢藏用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给人治病才能得几个钱?再说了,在下既然假扮孙老仙师,总不好表现地太过贪财吧?”
“那你的意思是?”
卢藏用道:“在下是想吸引朝廷的注意。我卢藏用虽然名声不彰,但孙老仙师有名望啊!朝廷使者一来终南山查访到孙老仙师,就查访到卢某人了。他报与陛下后,卢某人定能得朝廷赏识,升官发财。到了那时候,我养活那些孩子,还成问题吗?”
敢情历史上的“终南捷径”,还有这番隐情!闻听此言,崔耕忽然对卢藏用肃然起敬起来。
不过,还有件事他想不明白。
在历史的记载中,卢藏用被武则天招入长安城,官封右拾遗。然后青云直上。历吏部、黄门侍郎、修文馆学土、工部侍郎等职,最后官居尚书右丞。
在这些职司上,卢藏用大肆收受贿赂,仕林的风评很不好。
按说养两百个孩子,用不着这么费劲啊。是他后来性子变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崔著作,你再看看这个。”正在崔耕胡思乱想之际,卢藏用的声音,把他惊醒。
崔耕凝神一看,却是卢藏用把一封信递了过来。
这封信是崔耕的好朋友陈子昂写的,信上说卢藏用文采出众,善蓍龟九宫术,工草隶、大小篆、八分,善琴、弈,思精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关键的是,卢藏用和自已多有诗词唱和,交情甚好,所以,还请崔耕看在自已的面子上,对卢藏用多多照拂。
崔耕看完了,问道:“卢兄是想本官举荐你为官?”
“不错,听闻崔著作在上官舍人、狄相乃至陛下面前都说得上话。有朝一日,崔著作回京之后,他们问起。还请顺嘴提上卢某人一句。”
说到最后,卢藏用已经面色尴尬无比。
最后,不待崔耕表态,他就赶紧转移话题,道:“卢某人也略通岐黄之术,虽然比不上孙思邈老神仙,但自认不落当世任何人之后。令夫人的病,不如就让在下诊治一番?”
“如此也好。”
卢藏用已经娶妻,秦雨儿是由卢夫人接待。
崔耕吩咐了莫小星一声,不消一会儿,秦雨儿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屋内,道:“夫君找妾身是有什么事儿?是又要讲故事吗?”
“呃……当然不是。”崔耕指着卢藏用,道:“这位卢先生医道高明,兴许能治好雨儿你的病,你让他给你号号脉。”
“又是看病,好吧!”秦雨儿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撸起袖子,露出了洁白如玉的皓腕。
卢藏用面色郑重,伸出三根手指,就往秦雨儿的手腕上搭去。
可是,就在似接触还没接触的时候,秦雨儿猛地把手抽出来了,面色微沉,道:“你这人不好,开的药肯定是苦的,我不要你看病了!”
崔耕对只有三四岁智力的秦雨儿毫无办法,只得温言劝道:“雨儿乖,卢先生是好大夫!”
“我不要,这个大夫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卢藏用风度翩翩,哪里鬼鬼祟祟的了?崔耕简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