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咋办?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又释然了:嘿嘿,没合适的诗怎么了?我是谁?崔英啊!既然要走了,那咱们就玩把大的吧!
想到这里,崔耕故作迷离之色,摇头晃脑,却吟诵不出,拖延道:“取纸笔来!”
不消一会儿,文房四宝已经摆好。
但是,他拿笔凝思,却还是不肯着墨。
这回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揶揄道:“崔监正,你这是官场得意,文场失意,文思枯竭了吧?”
“崔监正江郎才尽矣!”
“卿之五彩笔,莫非已经还给神人了?”
……
在众人的揶揄声中,崔耕丝毫不露惧色,道;“怎么的?真以为本监正做不出绝妙好诗?告诉你们,不是我不行,而是我的靴子不行!”
然后,一抬脚,道:“你们谁能说动……呃……高力土高公公给本监正脱靴子,我就能写出好诗来!”
闻听此言,不少人心中暗想:看来崔英这厮是真喝多了!你做不出诗来就做不出吧,反正你都当上三品官了,无伤大雅。但是,你用“让高力土磨墨”来搪塞,实在太过不智。
高力土是谁?陛下的贴身宦官啊。我呸!你真是好大的一张脸!人家是专门伺候陛下的,你让他伺候你?你想干啥?当皇帝嘛?
“……”顿时,没人搭茬。
高力土见现场气氛一凝,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崔监正想让杂家服侍?我是没问题,杂家就是服侍人的命,就是不知……你受不受得起了。”
言毕,上前把崔耕的靴子脱了下来。
然而,没文思,脱靴子也没啥用啊。
崔耕提笔半晌,找理由道:“还是不行,这墨都干了。唯有请邺国公磨墨,本监正才能写诗。”
我擦!
你是要疯啊!
张昌宗皱眉道:“崔监正,你要是醉了,就回去休息,这诗不做也罢。”
“啊,不!”高力土见崔耕给自已使了个眼色,连忙道:“杂家以为,崔监正清醒得很呢。邺国公,人家崔监正不是刚刚救了你一命吗?救命恩人让你磨墨,还委屈你了不成?”
顿了顿,又道:“杂家这靴子已经脱了,你不磨墨,是看不起杂家这个刑余之人吗?”
“好吧。”
张昌宗被高力土挤兑得没办法,来到崔耕面前,一边恨恨地磨墨,一边低声训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这孙子喝醉了要耍酒疯呢,早知道就不让你喝了。明日你酒醒了,本官再找你算账!”
“……”崔耕目光迷离,只是不理。
少顷,墨已磨好。
有好事之人继续挤兑道:“崔监正,力土脱靴,昌宗磨墨,你今日的风头真是一时无两。就算千古之后,也应能成一段佳话。不过,这事儿有个前提,那就是你的诗得写的好!现在,你总没理由推脱了吧?”
“理由?”崔耕无耻道:“本监正的酒没喝够,却做不出好诗来!”
那人好悬没被气乐了,冷笑道:“崔监正,你要是指望再喝几坛酒,就地一倒,可不怎么高明!事到如今,靴子也妥了,墨也磨了,你还能不写吗?”
“谁说本监正要装醉的?只要你再让我喝三杯酒,我马上就作诗!不过……”崔耕看向武则天道:“我要陛下面前的那坛酒!”
武则天原来一直看好崔英,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酒后无德。她有心跟崔英一个教训,示意道:“给他!”
“喏!”
高力土抱着大半坛上好的木兰春,来到崔耕的面前,道:“喝吧,喝了好做诗。杂家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找什么理由!”
……
……
与此同时,远处一个无比怨毒的目光,正看向崔耕。此人正是,在李隆基的帮助下,穿着七品官袍,混入宫中的李英。
见崔英如此狂傲不羁,他不由得心里一沉,暗暗寻思:如果此人真是崔耕大话,今日如此大出风头,显然是已经丝毫不记后果了。换言之……他这是准备跑路啊!如果今天我没揭穿他,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真是不甘心啊!
怎么那么巧,正在这时,有个小太监走到他的身边,道:“临淄王让奴婢给您传句话:崔耕已离成都,去向不明。”
然后,那小太监匆匆离去。
好了,就是现在!
尽管只有八成把握,但是,李休已经等不及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心中定下了计划:待会儿,我就把一坛子酒,全泼到你崔耕的脸上。这样一来,你的易容术必然出现破绽。
嘿嘿,不得诏令无故返京,易容改名蒙蔽圣躬。崔英,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死!
李休越想越美,缓步向前,耳中听到崔耕说道:“好,好酒啊!陛下的酒就是好,本监正诗兴大发。罢了,也不写了,就直接念出来吧。第一句:腰间宝剑七星文。”
李休继续前进,已经离着崔耕只有一丈来远,只听崔耕念道:“第二句:臂上雕弓百战勋。”
李休抓住了一坛酒,只听崔耕念道:“第三句是……”
哈哈!崔二郎你这回死定了!
李休心中狂喜,就准备把手中的酒水泼出!
第646章 死遁逃生天
“第三句是……忽闻……哎呀,不好,这酒有毒!”
崔耕大叫一声,往旁边倒去,刚好躲过了李休泼来的酒水。
“啥?有毒?”
全场众人顿时傻眼,包括李休!
“夫……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公孙幼娘早有准备,冲上前来,一探崔耕的鼻息,就面色惨然道:“夫……夫君他故去了!夫君,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啊!你死了之后,让妾身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公孙幼娘嚎啕大哭。
武三思赶紧上前,轻探崔耕的鼻息,讶然道:“死了,真死了!崔监正,果然死了。抓……抓刺客啊!”
擦!
李休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他心中暗想,自已原本的打算是,泼了酒水之后,就说自已是开玩笑的,不会惹人起疑。但是现在,崔耕死了,岂不整好说明自已是刺客吗?
另外,崔耕的酒是哪来的,武则天的御酒啊!武则天原本只喝了三杯酒,崔耕喝的就是她剩下的那大半坛。换言之,自已的行刺嫌疑,不是刺杀崔耕,而是刺杀武则天!
还有最关键的,自已佩戴的龟符是李隆基安排的。这岂不是要连累临淄王?
罢了,皇宫守卫众多,我反正是死定了,还是给临淄王结个善缘,让他照顾我的儿子吧。
想到这里,李休哈哈大笑道:“妖妇,算你命大!我杀不了你,以后有人能杀你!”
随即,疯狂地往西北方向跑去。
沿途自有侍卫相拦。
李休以命搏命,抢了一把钢刀,疯狂得往自已脸上乱割。、
又拿出龟符来,将上面的印记刮了个乱七八糟。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李休已经跑到了九州池旁边。他还不放心,将龟符重重甩出,然后身形一跃,跳入池中。
九州池虽然其名为池,实际上却是皇宫内一个硕大的人工湖。里面光人工小岛就有四个,李休这一跳进去,侍卫们再想抓人,谈何容易?
金吾卫得到消息赶来增援,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将李休那难以辨认的尸身捞了上来。
武三思问明了情况,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道:“陛下恕罪,这贼子甚是狡猾,自割面容,恐怕……查不出什么来。”
“废物!”
武则天随手拿起一个酒杯,冲着武三思恶狠狠地掷了过去,道:“什么都查不出来,朕要你这宰相何用?”
哎呦!
武三思也不敢闪,那酒杯正中额头。他一阵吃疼,深感莫名其妙,道:“这……这……人力有时而穷,微臣,微臣……”
“你还敢狡辩!”武则天愤怒道:“婉儿,拟旨,革除梁王内史、鸾台阁平章事这两个职司,封其为特进,许五日一朝。另外,着张柬之为内史!”
啥?
我这就不是宰相了?
武三思先是一愣,瞬间就明白,陛下恐怕是怀疑那刺客是自已派的了。毕竟张昌宗和太子相斗,都尽了全力。也只有自已,才可能行有余力的派出刺客。但是,这刺客确实不是自已派的啊!
偏偏这事儿还真没法解释,武三思为免越描愈黑,只得无比恭顺地道:“微臣遵旨。”
……
……
张柬之老爷子最近的运气实在不错,刚从荆州长史的位子上升任宰相没几天,这眨眼间就成了宰相之首了。
尽管他明白,这是武则天对其他几个宰相也有了疑心,唯有自已这个刚刚入京没多久的宰相,才值得信任,但他还是非常高兴。
张柬之马上就履行起宰相之首的职责,道:“梁王不再为相,现如今的宰相就仅有微臣、宗楚客、张锡和杨再思了,不知还要递补何人为相?”
武则天也没什么好主意,道:“张相你说呢?”
“呃……大理寺少卿袁恕已远识高量、沉稳厚重,堪为宰相。”
武则天想了一下,道:“好吧,那就封袁恕已为凤阁舍人、同鸾台阁平章事。”
张柬之又道:“那今日这场刺驾案,该如何处置呢?”
“这个案子么……”武则天若有所思,道:“崔爱卿是替朕死的。”
张柬之点头道:“微臣明白,可以让他死后极尽哀荣。”
武则天看向张昌宗,道:“崔爱卿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呃……微臣听说他没什么亲人,父母双亡,并无兄弟姐妹。”
“那就是只有公孙幼娘这一个遗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