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疑惑道:“他为什么没审?”
“那小道就不知道了,我根本就没见着人家的面儿,只是听传信的人说什么“不宜节外生枝”。”
崔耕心中暗想,看来杨元嗣到了梁王府后,既没接触到任何有分量的人物,也没泄露任何消息,这就好办了。他说道:“成,杨道长有问必答,本官也给你个痛快的。元疆!”
“在!”
“拖出去,送杨道长上路,手脚麻利点。”
“是。”
元疆抽出腰间的宝剑,往外边一指,道:“杨道长,请吧!”
杨元嗣直吓得脸色煞白,道:“崔大人,饶命啊,小道再也不敢跑了,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可以对天发誓!”
“嗯?”崔耕不悦地面色一沉。
“聒噪!”元疆大怒,将那块破步拿起来,就又要往杨元嗣的嘴里塞。
杨元嗣明白,这再一塞进去,自已可就真的死定了,大呼道:“崔奉宸只要饶小道一命,我就有一个大秘密相告!”
崔耕不耐烦地道:“行啦,杨道长,莫白费力气了。你若是把本官的秘密泄露出去,我就有抄家灭族的风险。你觉得,什么秘密,能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关于国师胡超和梁王武三思!”
“本官知道他们互相勾结,但是没什么证据啊。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证据,难道陛下还能拿梁王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因为这个秘密还牵涉到了太子李贤和明崇俨。”
“啊?”崔耕顿时面色骤变!
李贤的案子,直到现在,都余波未尽。要不是他那暗藏的那十万两黄金,崔耕前几天就得被武三思逼到墙角。
明崇俨就更不用说了,武则天曾经为了他把儿子李贤都杀了。武则天这辈子有很多男人,但李世民父子是情势所逼,后面那些男宠不过是她的万物而已。要说她真正倾心相恋,恐怕就非明崇俨莫属了。
崔耕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就不能再对杨元嗣的话,漠然视之了。
他点头道:“不如你把那个秘密说来听听,如果真的关系够重大的话,本官就网开一面。”
“够不够重大,还不是您崔奉宸一张嘴?”杨元嗣道:“不如你发个誓来,若果真觉得这个秘密足够重大,就保小道一世安康。”
崔耕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依言照做。
杨元嗣这才放下心来,咬了咬牙,道:“贫道二十多年前,开了一间小店,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
崔耕道:“黑店?”
“正是。当时,我那小店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单等落单的客商上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一日,小店来了个特殊的客人,仪表堂堂,风流俊雅,直似神仙中人。这等人物,小的可不敢得罪,就想老老实实把他送走。可说来也巧,当天晚上,他忽然发了一场急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秦琼还因病卖马呢,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崔耕也不知杨元嗣说的是真是假,轻“唔”了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元嗣道:“这个店是我和胡超搭伙开的,见了这状况,我们岂有客气的道理?当即就找了跟绳子,把他勒死了。这场买卖总共得了黄金二十两,散碎银子十五两,另外还有一本书。上面既有各种幻术,还有十几条验方。”
“之后呢?”
“之后我们兄弟可傻眼了,这位爷身上带着金子,那非富即贵啊,我们杀了他,恐怕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活命。这可怎么办?天可怜见,终于,我们在那本书上,发现了杀人后掩盖踪迹的法子。”
崔耕道:“所以,你们就用这个法子,把明崇俨的尸身移到了别的地方。结果,官府查不出明崇俨的死因,只说是盗贼所为,以至于引得天家母子相残?嘿嘿,这件事说出去之后,你和胡超,还真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崔奉宸开恩啊!”杨元嗣赶紧把头磕得梆梆直响,道:“您可是发过誓,要保小人安全的。”
“没错,本官是发过誓。所以……”崔耕盯着杨元嗣的眼睛,道:“明崇俨留下的那本书,现在在哪?”
第679章 贼子终发动
崔耕一点都没怀玉杨元嗣所言的真假。
道理很简单,当初明崇俨之所以发迹,就是因为他治好了李治的眼疾。如今胡超得武则天信重,同样也是治好了武则天的眼疾。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如果用胡超得了明崇俨的遗书来解释,堪称天衣无缝。所以,他急切地问杨元嗣那本书在哪,以作为搬倒胡超的铁证!
杨元嗣道:“那本书,一直被师兄带在身上。”
“为什么?”崔耕奇怪道:“这等要命的物事,就算不毁了,也得留在一个隐秘之地吧?”
杨元嗣解释道:“那本书包罗万象,靠记可记不来。师兄怕他人得到此书,唯有带在身边才觉得稳妥些。”
崔耕沉吟道:“看来,只要把胡超抓住一搜,这事儿就解决了。但不知胡超的武功怎么样?”
“比小道强多了,恐怕不在壁龙柴云瑞之下。另外,他还会种种幻术。要不然,怎么能把陛下骗的团团转呢。”
说的也是,以武则天的聪明,被韦什方骗了一次后,又重蹈覆辙,这胡超没点真本事可怎么行?
当然了,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此事解决此案的难度增大。
在崔耕原本的想法里,和高力土勾结,随便找个理由把胡超一搜,找到那本书,之后的事儿就简单了。
但是现在,就必须先取得武则天的同意,调遣高手擒拿。要不然,高力土手头那点子势力,可捉不到胡超。
但问题是,要说服武则天得有证据啊。把杨元嗣交出去,可就违誓了。
崔耕眉头微皱道:“你还知不知道,胡超身上有什么案子?也不用多大的案子,只要有确切的证据就行。”
杨元嗣为难道:“师兄办事一向谨慎,确切的证据还真没有。诶,对了……师兄最喜美色,说不定在皇宫内做出什么秽乱宫闱之事,崔奉宸可以从此事上下手。”
崔耕道:“秽乱宫闱啊……陛下又不是男子,若是你情我愿的,这恐怕算不上什么案子。”
……
崔耕和杨元嗣计划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可行之策,也只得先让让他写了服辩。
这样,以后杨元嗣要是敢出卖崔耕,单凭这份供状,崔耕就能要他的命。
至于胡超的案子,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天一早,曹月婵和曹天焦就急急忙忙地前来拜访。
曹天焦老泪纵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道:“二郎啊,你……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忙啊,我给你……跪下了。”
言毕,“噗通”一声,双膝跪倒!
“这怎么使得?”崔耕哪敢受他的礼啊,赶紧错开一步,道:“曹老伯,您这不是折小子我的寿吗?”
曹天焦连连摇头,道:“不折寿,不折寿。你要是帮了这个忙,我姓曹的天天给你磕头,都是应该的啊!”
顿了顿,又迫不及待地道:“对了,你不是想娶月婵为妾吗?我先表个态,这就同意了。要不,咱们这就写婚书?”
曹月婵出奇的既没羞涩,也没反对,点头道:“妾身听爹爹的。”
崔耕无奈道:“我不是想提条件,但你们要我帮忙,起码得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曹天焦耍无赖,道:“你就先说答应不答应吧,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起来。”
崔耕心中暗想,俗话说得好,钱能通神。能把曹氏父女逼到这个份儿上,这个“忙”小不了!
他叹了口气,道:“曹老伯,您起来吧。以咱们两家的关系,还用得着耍这种手段?我崔二郎把话放在这了,就是天大的娄子,我也帮你们曹家担了。”
“好,要的就是二郎你这句话!”曹天焦麻溜地站起身形,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那个小舅子曹昊,昨日在极乐宫跟人家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一个人。”
“这样啊……”崔耕筹划道:“京师的人命案子归大理寺管,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咱们只要打点好苦主一家,曹兄弟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曹天焦一嘬牙花子,道:“问题是,这苦主家,使钱根本没用啊!”
“那苦主家到底是谁?”
“建安王武攸宜的儿子武至宣!”
“我……”崔耕当时就没脾气了,狠狠咽了几口吐沫,道:“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娄子我抗不了。好么,曹昊是放着地上的祸不惹,专门惹天上的祸啊。他怎么就敢打死建安王的儿子……诶,不对啊!”
话说到这,崔耕想起来一件旧事:当初自已和李裹儿等人一起去玉春楼吃饭,武至宣派家仆狠揍了曹昊一顿。要不是卢绚帮忙,曹昊被打死的可能都有。怎么到了现在,情形反转,是曹昊打死了武至宣了呢?
崔耕疑惑道:“曹兄弟到底是如何打死的武至宣,曹老伯您知道吗?”
曹天焦摇头道:“昊儿昨晚夜不归宿,老夫也没当一回事儿。可就在一刻钟以前,有大理寺的衙役,暗中给我送信儿,说昊儿打死了建安王武攸宜的儿子武至宣,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但这个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聚丰隆名声在外,有大理寺的衙役暗中通风报信,想混俩钱花花,也可以理解。
崔耕沉吟道:“那你们别着急,我先去趟大理寺,问问此案的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曹月婵道:“二郎,你有几分把握?”
“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崔耕心里明白,自已占理的时候,还可能仗着武则天的宠信,和武攸宜掰掰腕子。要是不占理……其实也不用不占理,只要理由不是那么充分,恐怕就大败亏输。吉顼被贬官出外,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他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个案子有什么蹊跷,曹昊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了。
就在崔耕收拾停当,刚要出门的时候,小九儿来报,有钦使到,武则天召见。
难道武则天是为了武至宣的案子召见我?不能吧,从律法上讲,曹昊和我全然无关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关,这也是大理寺的事儿,还用得着女皇陛下亲自过问?
怀着满腹狐疑,崔耕随着小太监,来到通天宫内。
但见在座的人还真不少,五位宰相、上官婉儿、武三思、张氏兄弟、国师胡超、大理寺少卿桓彦范尽,甚至还有建安王武攸宜、河内王武懿宗。
崔耕一见武攸宜,就是心里一“咯噔”。君臣见礼已毕,他马上开口道:“不知陛下今日招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哼,你做的好事!桓爱卿,你告诉他!”
“遵旨!”
桓彦范应了一声,看向崔耕道:“昨夜在张舫极乐宫,有一个叫曹昊的,和建安王的爱子武至宣争风吃醋,将人打死了。不过,本官一审,又审出了其他的门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崔耕的心头,道:“什……什么门道?”
“据那曹昊所言,他之所以要杀武至宣,是受了你崔奉宸的指使!”
崔耕好悬没气乐了,道:“笑话,就算本官要杀人,愿意为我效力的多了,何必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曹昊?”
武三思道:“因为你要杀的是武至宣,那是砍脑袋的罪过,非亲信之人不放心啊。你和曹昊的姐姐,曹月婵之间的关系,还能瞒得过天下人吗?”
崔耕好悬没气乐了,道:“退一万步说,的确如梁王千岁所言,我的确派了曹昊杀武至宣。那请问梁王千岁,本官和武至宣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桓彦范不紧不慢地道:“关于这点,曹昊已经找招了。因为你看上了极乐宫的名妓尚小红,又恐家宅不安,就安排曹昊为其赎身,准备将其纳为外室。不过,很可惜,武至宣也看上了尚小红。于是乎,你就让曹昊以争风吃醋为理由,对武至宣下了毒手!”
“一派胡言,本官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尚小红!”
“哦?是吗?”桓彦范道:“那要不要极乐宫的管事、尚小红小娘子,乃至曹昊,跟崔奉宸您当场对质呢?”
闻听此言,崔耕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声“不好!”,心中暗忖,曹昊这家伙,肯定是被人家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