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贺娄傲晴?当然是仍旧软禁了。
出了这么一个乱子,众人意兴萧索,不到天明就散了。
……
……
天亮之后,临淄王府内,秘室中。
右散骑常侍姚挺头戴纶巾,身着八卦鹤氅,手持鹅毛羽扇,看那样子,很有几分三国孔明的风采。
按说姚挺这么大岁数了,又学问精深,不该表现得如此浅薄。
但是,奈何,他今天立的功忒大了,就是自已也觉得,恐怕只有古之诸葛武侯,才能与自已想提并论。
就是其他人,也不觉得姚挺这么穿有什么不妥。
李隆基亲自给姚挺斟了一盏酒,道:“来,姚常侍,小王敬您一杯。要不是您,那崔二郎怎么会被下狱?这回可真是了了小王的一块儿心病啊!”
姚挺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微臣只是歪打正着而已。”
姜皎看了王琚一眼,道:“哎呦,姚常侍,您可千万莫这么说。要不然……某些人得羞死了去。要知道,您歪打都能打中,某些人却正打了多少次,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哩。”
王琚气得面色铁青,道:“姓姜的,有话说话,你这么阴阳怪气儿地干啥?我承认,自已之前的确是数次败在崔耕手里。但是这次,说姚常侍是歪打正着,那也没错啊。若不是他唆使营州都督高吉掳掠新罗婢,怎么会有金小姬之事?”
京兆少尹魏知古为人稳重,道:“老夫多句嘴,那金小姬真是新罗婢,不是崔耕安排的?”
姚挺自已说自已是“歪打正着”,当然没问题。但王琚这么说,他就有点儿心里不痛快了。
现在又被魏知古质疑,姚挺越发不悦道:“这还能做得了假?实不相瞒,金小姬的身份,是小林鸟一亲口告诉老夫的。”
李隆基补充道:“好叫魏少尹得知,营州都督高吉所掳的新罗婢,都是交给金玉楼的楼主小林鸟一贩卖的。”
魏知古担心道:“那小林鸟一现在在哪?他若被官府捉去,岂不一切都真相大白?”
姚挺轻轻捋着自已花白的胡须,得意道:“魏少尹放心,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小林鸟一早就远走高飞了。这个黑锅,崔耕他不想背也得背!”
王琚见姚挺几乎取代了自已首席军师的地位,心中吃味儿,急于表现。
他说道:“崔耕虽然下狱,所有证据也尽皆对他不利。但是,他毕竟是陛下的女婿,咱们还远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啊。”
李隆基听王琚话里有话,道:“那王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再给他加一把火?”
“加什么火啊?”王琚恶狠狠地道:“咱们不是在左御史台有人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如就此……杀了他!”
“左御史台的人……”李隆基眉头微皱,道:“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那动手之人可就必死无疑了。”
所谓必死无疑,就是说,那人纵然逃脱了官府的抓捕,李隆基也得派人杀人灭口。
王琚不以为然地道:“一条性命与天下的安危孰轻孰重?王爷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想必就是那人,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天下苍生去死的。”
其实李隆基只是故作姿态而已,装模作样地沉吟良久后,他点了点头,道:“好,就依王先生所言,今晚咱们就把崔二郎给……结果了!”
第988章 怀贞真倒霉
“疼啊……头好疼啊……别……别推我……大胆!本宫的命令,你没听见吗?”
迷迷糊糊中,昨夜饮酒过量地李裹儿被人推醒,就要发火。
可是,睁眼一看来人,她又赶紧把心头那股火迅速压了下去。
却原来,推醒她的人,正是卢若兰和拉达米珠。
三个人关系特殊,只能算是认识而已,绝对谈不上多么热络,李裹儿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她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
“公主你快快入宫吧,出大事儿了……”卢若兰赶紧将昨夜事情的经过,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李裹儿听完了,马上就大包大揽地道:“母后也太不讲理了,崔无诐又不是二郎杀的,怎么能把二郎抓起来?行,我马上就入宫,让父皇和母后把二郎放了。”
卢若兰听她说得轻松,迟疑道:“这么大的案子,你真有把握?”
“你们就放心吧,父皇和母后最宠我了,这天下就没我办不成的事儿。”
……
李裹儿恃宠而骄,现实很快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公主,皇后娘娘偶感风寒,今日就不见您了。”
“陛下公务繁忙,让您改日再来。”
连吃了两个闭门羹,李裹儿只得去找窦怀贞。县官不如现管嘛,让窦怀贞把夫君放了,问题不一样解决了?
左御史台。
“公主,这个……这个…下官万万做不到啊!”窦怀贞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道:“现在崔相虽未被定罪,却是陛下下旨,让我们左御史台讯问,下官怎么敢私自放人呢?”
“你就说楚国公是被冤枉的,不就行了?”
“下官倒是想为崔相洗脱冤枉,但是……起码得有证据吧?”
“没有证据,你捏造点儿证据不就得了!难不成这种事儿,你还干的少了?”
“下官以前捏造证据都是为了诬……啊,不,我以前根本就没有捏造过证据!”窦怀贞一着急,险些把实话说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窦怀贞怕李裹儿更怕韦后,哪怕李裹儿把宝剑架到了脖子上,他也毫不松口。
李裹儿也很无奈啊,她再刁蛮,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把堂堂的御史大夫宰了吧?
二人一直僵持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还是毫无结果。
李裹儿实在没办法了,眼珠一转,道:“本宫听说,十年前夫君被关在推事院内,险些遭了丽竞门的毒手。如今他被关在你们左御史台,真出了什么乱子,你承担得起吗?”
“那绝不能够!”窦怀贞道:“谁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伤害崔相啊?再说了,就是真有这样的人,也没那个动机啊。您想想,现在最恨崔相的人,无非是皇后娘娘,她能忍心让您守寡?”
李裹儿道:“话虽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窦怀贞斩钉截铁地道:“我敢拿这颗项上人头担保,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万一!”
顿了顿,他略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公主您就放心吧,下官给崔相安排了一间雅室,好吃好喝招待着。不仅没有任何安全问题,而且还过得颇为舒坦哩。”
“那……好吧。”李裹儿只得道:“本宫不大放心楚国公,想去探探监,这总可以吧?”
“呃……这不合规矩啊!”
“嗯?”
“行!下官给公主带路。
窦怀贞总不至于完全不给李裹儿面子,带着李裹儿七扭八转,来到一个小院之外。
一边走着,他一边介绍道:“下官这些年宦海沉浮,大多是在左右御史台打转。尤其是近几年,不是御史大夫,就是御史中丞。这里就是下官前不久为御史中丞时,办公的所在。公主您瞅瞅,这里的环境多么清雅……嗯?怎么回事儿?”
说着话,窦怀贞忽然发现,此地大门洞开,守门的差役,竟然无影无踪!
不对劲!
左御史台规矩森严,那几个差役怎敢擅离职守?
窦怀贞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能力还是有的,赶紧道:“公主,快,快点救人?”
“果然有人使坏?”
李裹大惊失色,赶紧带着几名女卫飞身进了小院,“咣”地一脚,将屋门踢开。
举目望去,但见有人正拿着一把宝剑,冲着崔耕狠狠刺去。
崔耕嘴巴被堵,双手被缚于身后,双脚却还能自由移动。此时,他正左躲右闪,身上被划了几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房门一开,二人的身形同时一滞。
“贼子敢尔!”
随着一声娇喝,三把飞刀直袭那人的大腿。
窦怀贞也脱口而出的,道:“肖黄羽,是你?”
啊?!
肖黄羽官拜左御史台殿中侍御史,是个文官儿,手无缚鸡之力。他手持利刃,对付被捆住了的崔耕,都仓促之间拾掇不下来,更何况是躲飞刀?
噗!噗!噗!
三柄飞刀全没糟蹋,都刺入了肖黄羽的大腿中。肖黄羽吃疼之下,“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众人赶紧上前,有给崔耕解开绑缚的,有给崔耕包扎的,有捆绑肖黄羽的……
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负责看守崔耕的差役们都回来了。
不待窦怀贞发问,他们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窦怀贞是此案的主管,但具体负责看押崔耕的,却是殿中侍御史肖黄羽。
今天安乐公主来左御史台无理取闹,肖黄羽就对手下们表示,要收拾下崔耕,以报李裹儿在左御史台撒野之仇。
不敢硬抗李裹儿,却来欺负崔耕,这等行为也太没品了。再说了,崔耕乃是皇帝的女婿,当朝宰相,岂是好惹的?众手下赶紧相劝。
最后,肖黄羽表示:你们不愿意干,我自个儿干成不成?你们只要帮我把崔耕捆上,剩下的事儿就别管了。
手下们没办法,只得依言照做。可谁成想,这肖黄羽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要谋害崔耕!
不幸中的万幸,崔耕受的都是皮外伤,尽管看着非常严重,却没有性命之忧。
当然了,所谓“不幸中的万幸”云云,是旁人的看法,李裹儿却不这么看。
她手持利剑,直指肖黄羽的哽嗓咽喉,大怒道:“姓肖的,是谁派你谋害楚国公的?”
窦怀贞帮腔道:“对,你还不速速招来!”
“……”肖黄羽没有搭茬。
李裹儿道:“再不说,本宫要你的命。”
窦怀贞继续帮腔:“杀你全家!”
“……”肖黄羽继续沉默。
李裹儿剑尖儿一挑,丝丝鲜血流出,怒道:“你以为本宫不敢动手是不是?”
“呵呵……”肖黄羽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意,道:“你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