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似乎心有不甘,但也难拂众意。
接下来,就是李隆基五兄弟的表演时间了。
这五人的歌舞之才,都不是盖的。
李隆基创“霓裳羽衣舞”,在“梨园”培养戏曲人才,被称为“梨园之祖”,那歌舞的才能自不待言。
李成器也不差,史有所载,其“能诗歌,通晓音律,尤善击羯鼓、吹笛”。
还有那个“岐王宅里寻常见”的李隆范,常与文人们互相唱和,对音律也甚有研究。
申王李成义、薛王李隆业,虽然不以音乐之才闻名于世,但是歌舞之能也相当不错。此时为了美人超常发挥,真让人有刮目相看之感。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李隆基五兄弟表演完毕。崔耕对于歌舞之道没啥研究,顺理成章地藏拙了。又上来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只是凑个数而已,自已都不怎么尽心。
表演完毕,就该定美人的归属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可大不好定。
有人认为太子的歌舞之能当数第一,有人认为宁王李成器的洞箫可称一绝,有人认为岐王李隆范的即兴歌舞,实在是难能可贵……
说破天,就是夺一个美人嘛。
众朝臣还没那么没节操,可着劲儿地拍李隆基的马屁。再说了,李旦还在前面看着呢,你究竟是闹哪样?
只有李旦知道自已几个儿子那点出息,面对如此绝色,不用问,都已经动了真火了。
他说道:“看来众位爱卿的意见并不一致,这样吧,现在就由诸位爱卿每人写一个名字,交到朕面前来。最终,名字最多的人,就是今晚的胜利者。”
“陛下英明。”群臣齐声应和。
可崔耕却反对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
“若是仅有宁王、申王、岐王、薛王争美,当然可以歌舞比胜负,并由群臣评判。但是,现在加了太子了。太子与几位王爷虽为兄弟,但如今已经有了君臣之分,岂能同台较技?”
“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不必考虑地那么郑重吧?”
“就是要如此考虑。”崔耕正色道:“陛下请想,几位王爷如今抢了太子殿下的女人,万一太子殿下心中不悦,再加上小人的挑拨……待太子登基之后,恐怕有不忍言之事啊!”
“呃……此言也有些道理。”李旦眉头微皱,道:“那依崔爱卿之见呢?”
崔耕道:“既然太子对武莲儿有意,不如就直接把她赐给太子吧。”
李旦看向李成器等人道:“你们以为呢?”
其他人尽管以前就知道,李隆基被立为太子,双方就有了君臣之分,天壤之别。
但是,事到临头,如此美女都要拱手相让,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当然了,形势比人强,理智告诉他们,崔耕所言是对的。
最终,四个人委委屈屈,一齐跪倒在地,道:“父皇理应将武莲儿赐予太子,儿臣没有意见。”
李旦又道:“三郎,你觉得呢?”
对于其他四兄弟来讲,武莲儿只是非常漂亮而已,就算被迫舍弃,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但是,对于李隆基来讲,他对武莲儿一见钟情,万难割舍。
所以,尽管明知有些不妥,李隆基还是不断自我安慰:我拼死拼活为了啥?还不就是为了那一言九鼎的至尊之位吗?若是当了皇帝还不能随心所欲,这皇帝还当的有什么意思?
虽然我现在还不是皇帝,仅仅是太子,但也已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啊。其他兄弟让着我,实在是理所应当。
嗯,还有崔耕崔二郎,他今日主动说那番话,想必是为自已留条后路,主动对我示好。
哈哈,我今日方知太子之尊也!
想到这里,李隆基微微一躬身,道:“全凭父皇做主。”
“好,那朕就把武莲儿赐给你了!来人,将她送往太子东宫。”
“是。”
眼瞅着武莲儿随着一队太监离去,李隆基心中仿佛烧起了一团火,急欲回去,和佳人温存。
但是,且慢,不行!
这宴会还没结束呢。
按照程序,接下来,大家开始饮酒做乐。
“三弟,大哥把武莲儿让给你了,够意思不?这杯酒,你可得喝了。”这是宁王李成器。
“三哥今日得了美人,我这做兄弟的贺你一杯,你可不能不赏脸。”这是薛王李隆业。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儿个干了哥哥这杯酒,我让你今夜没有春宵,你喝不喝?是咱们兄弟之情重要,还是美人重要?”这是申王李成义在借酒撒疯。
……
李隆基知道,这是这几个兄弟让了美人不服气,在以酒报仇呢。但是,他能怎么办?干杯呗。总不能前几天还和几个兄弟盖一床被子,这一当了太子,就翻脸无情了啊。
不光是是李隆基的四兄弟,其他官员也纷纷给他敬酒。
好么,这位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今日得了美人,心情正好,如此套近乎的机会,大家焉能错过?
功夫不大,李隆基就喝了个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
……
“王爷,您醒醒!”
“王爷,您快醒醒啊!”
当李隆基被人晃醒之时,直感到头疼欲裂。举目望去,身旁不是武莲儿的如花娇颜,而是一群臭男人的面庞。
王毛仲、陈玄礼、崔日用、刘幽求、王琚、姜皎……等等,俱皆是自已的心腹之人。
“大伙都来了?”李隆基以手抚额,打了个哈欠,道:“本王不就是大醉了一场么?值得大家如此兴师动众?”
崔日用苦笑道:“可不仅仅是您大醉一场那么简单。就在昨夜,出了大事了,出了天大的祸事了!”
第1114章 李旦计连环
李隆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长身而起,道:“出什么事了?”
“郭元振带的南衙府兵,已经带人接管了宫城的城防!”
“什么?你说什么?”李隆基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崔日用苦着脸道:“换句话说,陛下的安危、乃至宫城和皇城,已经不在咱们的掌握之中。咱们就是想发动又一个“玄武门之变”,都没机会了。”
“天亡我也!”
李隆基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道:“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
“拦着?那怎么拦?”王毛仲苦着脸道:“羽林军和南衙府兵加起来是十三万人。就咱们这一万名万骑兵,根本就打不过人家啊。”
“父皇当时不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陛下倒是在我们的掌握中,但当时您不在,我们哪敢对陛下不利?”
“你们倒是把我叫醒啊!”
“您当时喝得酩酊大醉,跟本就叫不醒。”
“完了,全完了。”
李隆基彻底没脾气了,颓然坐了回去,喃喃道:“原来……我又被父皇算计了……”
顿了顿,又长叹一口气,道:“父皇肯定不止这么一招,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是不是……我这太子没了?”
“您的太子之位倒是还在。”崔日用道:“不过,陛下以为,历朝历代,鲜有以太子为宰相的。所以……他把您的宰相之位罢黜了……”
“那继位的是谁?”
“宁王李成器。”
“我……”
事到如今,李隆基已经彻底明白了李旦的帝王手段。
好么,这帝王心术用的,表面上光明正大,让人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实际上,却是钝刀子割肉,让人难受无比。这也就罢了,还得一边割一边笑眯眯地问:“爽不爽?我对你这么好,你到底爽不爽啊?”
今日之事就是实例,李旦完全可以说,人家李成器都把太子之位都让给你了,你是不得给点补偿?朕让李成器为宰相,实在是全你们的兄弟之义啊!
还有最关键的,李旦为啥早不让李成器当宰相,晚不让李成器当宰相,偏偏今日给他宰相之位?
要命就要命在那武莲儿的身上!
自已昨夜凭着太子的地位,强夺了武莲儿,已经在几兄弟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大哥李成器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要让大哥和自已打擂台啊!
李隆基道:“孤王已经尽量高估父皇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呃……父皇的布置,还有吗?”
“还有一条:以宁王李成器为左卫大将军,申王李成义为右卫在将军,岐王李隆范为飞骑左将军,薛王李隆业为飞骑右将军,薛崇简为右千牛卫将军。”
“飞骑?”李隆基疑惑道:“飞骑和原来的千骑一样,是从羽林军中选择精锐抽调而成,才一千多人,怎么还分设两个大将军?”
“那是老黄历啦!”崔日用道:“陛下有旨意,将从长安每月缴税过超一贯钱以上富户中,选拔健壮有力者,充入飞骑。初步决定,将飞骑扩充至万人。”
李隆基道:“当日唐隆政变,万骑在长安烧杀抢掠,受损失最大的就是这些富户。现在父皇让这些人作为飞骑的兵员,飞骑就成了万骑天生的死对头。父皇还真是处处针对我啊!”
崔日用叹道:“唉,谁说不是呢?今后咱们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喽。”
原来李隆基最大的仪仗,就是通过万骑控制了李旦,又通过李旦控制了南衙府兵。再加上通过韦后控制了崔耕,进而把天下控制在了手中。
现在可好,李旦以皇子掌军,以亲信大臣主政,并与崔耕联合,控制了朝廷大局。李隆基只剩下了一个空头太子之名,再加上一万的万骑兵。
现在,他这一方的人,都大生前途无亮之感,卧房内一片愁云惨淡。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之声,格外让人心烦。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太子负天子之望,就如此对待贤者?”
“不听我的话,你们就都离死期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