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吴知的声音响起,道:“启禀王爷,在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
“是。”
帘栊一挑,吴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破布。
他将那破布往崔耕面前一放,道:“王爷,您看看这个。”
“什么?”
崔耕拿起破布,仔细观瞧。
王琚离得远,但见上面血刺呼啦的一片,好像是字迹,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却看不大分明。
他不屑道:“冀王千岁,你搞着这么一出,还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这完全是换汤不换药啊,真是令人可发一笑。”
“你……”
崔耕猛地一拍几案,将那破布扔给了王琚,道:“你这倡伶,实在可恶!本王拖延什么时间啊,分明是我一个手下遇难,写的求救信而已。”
“哼,谁知道是真的求救,还是假的求救?呃……”王琚眼角的余光扫到破布上面的“张灵均”三个字,当时一顿。
崔耕却毫无察觉,不耐烦地道:“稍微让这厮办点差事,就被贼人抓住了,真是败事有余成事不足。来人!”
“在!”臧希烈大踏步地走入了大厅。
“你带二十名侍卫,按这血书上的位置,把张灵均给救回来。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冀王还请三思啊!”吴知阻拦道:“臧将军打仗是把好手,但要说救人……若贼人一时狗急跳墙,杀了张将军怎么办?”
崔耕没好气儿地道:“这种事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派臧希烈,难道还派你吴知不成?难道你就能保张灵均无恙?
“那当然不是,不过……”
“行了,没什么不过的。本王心意已决,勿复多言。”
“是。”
吴知退下,眼瞅着崔耕让臧希烈这个莽汉去救人,李隆基可急了。说到底,崔耕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张灵均实在折损不得。
他说道:“敢问冀王,到底是什么贼人,敢关押我大唐官员?本太子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好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崔耕心里面暗笑,嘴上也不饶人,疑惑道:“嗯?太子殿下如此关心张灵均,难不成……你们二人有什么瓜葛不成?”
第1163章 搜查会春楼
王琚赶紧打了个哈哈,道:“冀王此言,真是令人可发一笑。不管怎么讲,张灵均也是我大唐官员,他被贼人扣押,太子为朝廷的威严计,焉有不管之理?”
崔耕还是有些狐疑,道:“果真如此?”
“那是自然。”李隆基义正词严地道:“本太子与冀王之争,乃是朝廷内部之争。而那贼人视张将军的官身于不顾,却是在挑战整个朝廷。孰轻孰重,本太子分得清。”
崔耕缓缓点头,道:“如此说来……本王之前还真是有些小瞧太子殿下的心胸了。不知您能给我什么帮助?”
“不是什么帮助的问题,而是冀王现在手下的人手不多,此事就包在本太子的身上。”
……
……
事实上,崔耕也有些奇怪,张灵均那封求救书信的全文是:安仁坊第六曲四巷会春楼。张灵均困居于此。若有捡到此物者,速报冀王,可得黄金百两。
按说,凯拉迪斯的宅子不是在长乐坊吗?怎么张灵均在关在安仁坊会春楼了?
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变故?
但不管怎么说吧,救张灵均这事儿,现在已经完全用不着他操心了。
李隆基说到做到,不到一个时辰,就调了两百万年县的衙役,和三百“万骑”。
众人来到安仁坊第六曲四巷,发现有一个三层小楼,如同鹤立鸡群般矗立在一个大宅院内。
找坊正一打听,此楼正是望春楼。
这所宅院的主人姓方,叫方元明,是个生意人,并不常住,家中的丫鬟仆役也和外人没什么来往。
看来张灵均正是从在这会春楼上写了血书,包着硬物扔了出来。算他运气好,那血书被人捡到,报知了崔耕。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先从衙役里面找机灵之人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贩,在这宅院的后门兜售货物。
等有人出来买东西了,就故意与之产生口角。
最后双方打将起来,宅院里出来人拉偏架,小贩的几个好朋友也恰巧赶到。
一场打斗,将他们打回了院内。
等这些人意识到“小贩”的朋友太多,有些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众好手齐登会春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张灵均救了出来。
万年县的衙役们见找着了正主,可算逮着理了。马上“捉拿贼人”之声大作,宅院内响起了一阵器皿破碎以及哭爹喊娘之声。
无论崔耕还是李隆基都懒得约束纪律,只是命他们先将女眷集中起来,不可发生欺侮妇女之事。
崔耕问张灵均道:“本王不是让你查凯拉迪斯么?怎么你被关到这来了?”
张灵均满面的惭愧之色,道:“末将往昔也自负过身手高明,没想到,凯拉迪斯请的胡人护卫里面,高手大有人在。我刚进他的宅院不久,就被人发现了。久战不敌,被他们抓了俘虏。后来,我就被送到会春楼看押。好在在下有些小手段,能将手铐褪下,这才写了血书,请冀王救我。”
“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具体位置的?难道人家会主动告诉你?”
“那倒不是。”张灵均解释道:“这会春楼颇高,在下对长安的地理非常熟悉,根据远处的景色,就分辨出了自已的具体位置。”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崔耕却知道张灵均能办到这一点绝不简单。
相应的,那凯拉迪斯身边有如此多的好手,就更不像是普通的胡商了。
他看向李隆基道:“此事颇有蹊跷,还请太子将凯拉迪斯捉拿,问个明白。”
李隆基此时真的后悔的场子都青了,他心中暗想,奶奶的,凯拉迪斯捉了张灵均,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
我若早知如此,偷偷让凯拉迪斯放人不就完了?现在崔耕就在现场,我可怎么庇护凯拉迪斯呢?
“这个……”
李隆基心思电转,道:“敢问冀王,您因何让张灵均夜探凯拉迪斯的宅子呢?”
“太子殿下问这个啊……告诉您也没什么。泉州海商林知祥受朝廷之命,每年要献十斤甲香给朝廷。可是今年,林知祥手下的管事张群利受命赴京进贡,那十斤甲香却为人所盗,本王怀疑是凯拉迪斯干的,就命张灵均查探。”
李隆基道:“这就是冀王您的不对了。张群利丢了贡品,完全可以报知雍州牧或者万年县,让他们去查。您让张灵均去查,名不正言不顺,咱们也不占理啊。”
顿了顿,又看向张灵均道:“张灵均,本太子问你,你被凯拉迪斯捉住的时候,说没说自已是冀王派来的?”
“呃……没,末将怕坏了冀王的名声,没敢说自已的真实身份。”
“那不就结了。凯拉迪斯不知你是朝廷官员,只把你当成了江洋大盗,暂时把你关押起来……他没有及时报官的确是他的不对,但也说不上什么严重的罪过。”
崔耕道:“那依太子殿下之见呢?”
“呃……此事双方都有错,就此揭过,也就是了。”
“不行!”崔耕摇头道:“本王还是怀疑,那十斤甲香就在凯拉迪斯的府内,要搜上一搜。”
张灵均已经救出来了,李隆基再无顾忌,面色一沉,道:“冀王此言差矣,凯拉迪斯乃是波斯来我大唐的合法商人,若无什么证据,岂能说搜就搜?再者,即便要搜,那也是雍州衙门,或者万年县的活儿,你冀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真讲起道理来,崔耕也确实不占理。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好,本王也不再要求搜查凯拉迪斯的宅子了。但他这个别院……仔细搜检一番不算过分吧?”
虽然这个宅子明面上的主人不是凯拉迪斯,但既然张灵均被凯拉迪斯擒拿后又被带到这里,说它是凯拉迪斯的别院还是没问题的。
李隆基也不确定凯拉迪斯是否真的偷了甲香,但他既然指望凯拉迪斯的每年两百万贯钱,就容不得出半点意外。
他拒绝道:“现在既已真相大白,就没必要节外生枝。来人……”
说话间,就要命万年县和万骑的官兵撤回来,反正崔耕现在手里没兵,又能奈自已何?
可正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道:“我要出首!众位差爷,冀王千岁,太子殿下,我要出首啊!”
“啊?
李隆基心里一翻个儿,暗想,今天自已的运气是真不好。
先是凯拉迪斯和张灵均起了冲突,到了现在。又有凯拉迪斯的手下耐不住官府的压力,选择了出首。
想想也不奇怪,凯拉迪斯知道自已会护着他,但凯拉迪斯的手下人可不知道!
堂堂大唐太子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脸都不要吧?
李隆基只得道:“来人,将那喊着要出首之人带来。”
与此同时,他又对王琚使了个眼色。
手下们领命而去,功夫不大,就带来了一个小个子。
那人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扯着脖子喊道:“冀王您是来找甲香的吧?实不相瞒,那十斤甲香就是凯拉迪斯命小人偷的,现在就存在会春楼的地下密室中。”
“好胆!你这贼子竟敢私偷贡品!”
噗~
王琚似乎非常气愤,抽出宝剑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他的前胸!
“啊!”
那小个子痛叫一声,眼神涣散。
王琚飞起一脚,将其尸身踹翻在地,恶狠狠地道:“丧心病狂,死有余辜!”
“我……”
崔耕见状是别提多郁闷了,用手点指道:“好你个王琚,竟敢在本王面前,杀人灭口。”
李隆基却不以为然地道:“哪里,冀王这话太过分了。王琚那是杀人灭口吗?不过是一片拳拳忠于陛下之心,义愤杀人而已。当然了,不管怎么说,非刑杀人是不对的。来人!”
“在!”
“将王琚带走,交万年县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