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也不想让别人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百济的灭亡,总是,就是没人愿意为百济的灭亡背锅。”
云初又道:“百济剩余的人口,已经被集中到了熊津城,泗沘城两地,你既然见过那个天涯海阁的李如松,那就多想想如何利用这个天涯海阁来控制百济。”
温柔道:“天涯海阁的叛徒李成松在掌握大权之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已经拷问致死了不下十六个天涯海阁的同窗跟先生,血仇已经建立,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
所以,此时的天涯海阁还是利用一下的,一方治理熊津城,一方治理泗沘城,然他们相互形成制约,唯有如此,这两方都只能小心伺候我大唐,一旦伺候的不好,就不仅仅是没官做,而是要考虑会不会发生灭族的惨案。
只要这样安排了,我们就能把精力从治理百济这样的事情上抽出来,专注于孙仁师,刘仁轨,刘仁愿这三仁在海上的战斗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倭国派来战船千艘,刘仁轨他们只有战船四百,在实力上似乎有所不足。
不过,我们已经支援了那么多的火油弹,就算战船不够,实力上也应该是持平了。”
云初点点头道:“等到刘仁轨他们与倭人的海战结束之后,我们也就要进军新罗了,彻底的终结辽东地上的战争。”
温柔笑道:“怎么了,有些不耐烦,想家了?”
云初怒道:“我儿子闺女已经开口说话了,叫的第一声既不是阿爷,也不是阿娘而是阿姑,真是岂有此理。”
温柔大笑道:“娜哈是个好孩子,看样子,你不在的时候没少替你带孩子。”
云初叹口气道:“我还听闻玄奘大师开春之后就病的很重,老神仙去看过之后说,玄奘大师的病不在皮囊,而在心中,似乎有进入寂灭之心。
老猴子在阔别楼兰二十七年故地重游的时候,竟然发现整个楼兰国已经人去屋空,但是屋子里的器具,家什却都在,所有人就像是一瞬间消失的。
他在楼兰故地夜晚宿营的时候,却遇到极为诡异的突袭,若不是手中有雷火弹,老猴子可能就要交代在那里,即便是这样,老猴子也断了一条腿。
还有,那个皮孩子李弘,就因为在长孙无忌过寿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害的饮用了烈酒,醉的一塌糊涂不说,还说出长孙无忌乃是他亲爷爷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差一点被陛下打死,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向陛下提议,东宫行为是否属于悖逆。
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是没有心思,继续把时间耗在辽东了。”
温柔道:“确实如此,长安才是咱们的根基之地,辽东,对我们来说仅仅是一个工具。
说到工具,我这就去看看黑齿常之,继续解开他的心结为上。”
云初叹口气道:“我们一起去吧。”
这才几天时间,一个壮硕高大挺拔的汉子,如今好像老了十岁以上,腰背佝偻了不说,就连鬓角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见云初跟温柔来了,黑齿常之径直道:“如果两位还把我当成一个人,请让我跟沙吒相如去大唐陇右道戍边去吧。”
云初点点头道:“也好,扶余义慈带去大唐的三万多百济人被安置到了陇右,那里的土地也算是肥沃,只是经常受到吐谷浑跟吐蕃强盗的骚扰,不算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黑齿常之道:“将军可以把黑齿常之当成一个死人来对待了。”
云初道:“只要能解开你的心结,愿意去哪里都成,总之,我最担心的不是你会不会继续跟着我,而是担心你我不能同殿为臣,最后成为死敌。”
黑齿常之叹口气道:“百济没了,是彻底的没了,扶余忠这等王室都认为百济灭亡在天,我不过百济人的一介鹰犬,自然无话可说。”
温柔笑道:“你这样的人不管在那里都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既然你一心想去陇右,我们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
黑齿常之躬身施礼道:“临走前,我想去熊津,泗沘城去看看。”
云初道:“只能等到灭了新罗之后再说了。”
黑齿常之道:“也好,既然百济,高句丽都已经灭亡,他新罗又何能例外?”
温柔大笑道:“这是自然,将军一定要在攻伐新罗一事上多多出力,唯有如此,你的官爵才会高一些,也方便你庇佑那些迁徙去了大唐的故人。”
黑齿常之冷声道:“这是必然,如果可能,我想斩下金庾信的人头。”
从黑齿常之那里出来之后,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无限的遗憾之色。
比黑齿常之厉害,聪明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比黑齿常之忠厚的却着实是一个都找不到。
现在,这个人终究还是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要走属于自己的道路了。
百济的战乱终于被平息了,云初一把火烧了周留城,这是一座辉煌的城池,原本是百济人给自己准备的下一个都城,如今,在烈焰升腾中化为灰烬。
不论是这里曾经有过多少传说,多少故事,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成为史书上的一曲悲歌。
对于云初这头幼小的饕餮来说,百济这桌菜,也终于被他吞噬的干干净净,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来。
显庆二年春,刘仁轨在白江口以少胜多,一战击溃倭国四万水师,这一战,海上烈焰滔天,倭国一千余艘战船,着火的就有八百余艘,倭人溺死者众。
此战俘获九州本地势力的小君筑紫君萨夜麻、土师富杼、大伴部博麻等。
第九十五章 无能的金凤山
刘仁轨那边传来的大胜消息,并没有让驻守百济的云初感到有多快乐。
不是他不讨厌倭人了,而是,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一场必定会胜利的战争。
另外,身为大唐人的他,对于胜利的消息已经快要麻木了。
他的大帅李绩,苏定方战无不胜,他的小帅高侃,契苾何力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薛仁贵战无不胜,大唐悍将裴行俭战无不胜,大唐地方悍将程名振战无不胜,大唐军中著名的蠢货郭待封战无不胜……
现在,就连云初自己也战无不胜的情况下,刘仁轨在白江口战胜矮小如狗的野人一般的倭人,又有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呢?
以前,看史书的时候,云初都会被这一场波澜壮阔的灭国之战刺激的荷尔蒙飙升,恨不得化身为一名大唐府兵亲身经历一下这场让国人骄傲了上千年的战争。
现在,他来了,他不但是一名府兵,还是一个县令,更是一个将军,百济的最高治安官!
在完全经历了这场战争之后,他忽然发现,战争,真的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事情。
当然,能发出这种感慨的只有胜利者,失败者是来不及发出这样的感慨就已经被战马踩踏成肉泥,妻儿老小早就成为了胜利者的奴隶,在皮鞭下为胜利者赚钱。
一场战争对一个小国家的伤害有多大,云初现在非常的清楚。
百济一半以上的人口消失了。
百济八成以上的城镇化为了废墟。
百济的田地早已无人耕作,昔日长满庄稼的土地如今荒草比麦苗更高。
当云初带领着大军在原野上行军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吟诵出曹操的那首《蒿里行》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钟馗在一边讥讽道:“你所说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难道不是你亲自干的吗?”
云初白了钟馗一眼道:“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念这首乐府,是要让你们记住,这一幕万万不能出现在我大唐的国土上,不能落在我大唐的百姓头上。
但凡有这样的乱国之贼,我等必将齐心合力屠戮之。将之斩尽杀绝。”
众将见年轻的总管有这样的豪迈心情,齐声喝一声彩,很照顾他们总管的心情。
当然,这些地属河北的将士们之所以这样恭维云总管,主要是周留城里的缴获,总管可是一个子都没有要,他带来的四千关中折冲府的人马,也一个子都没有要,全部便宜了他们这群河北府兵。
就冲着这一点,这群跟着云初厮混的府兵们也一定会把云初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年县的伤残府兵,以及那些被云初勾选死亡的府兵,已经被温柔全部丢在大行城了。
温柔甚至利用刘春来整日昏昏沉沉的机会,将大行城的各行各业,全部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
其中,以五百不良人在这些生意里面占据的利益最重,不是不给府兵们分派,而是不能,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担待不起邀买府兵人心这个罪名。
这方面,李治看的死死地,不会容忍任何人去触碰这一块的权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云初将大行城这座资源极为丰富的城市变成长安的原料供应地。
同样,百济也是一样。
云初最近对于战争的敏锐度下降了,却对如何利用这里的资源帮助长安变得更富庶的行为,变得更加敏感了。
既然所有人都在嫌弃,大唐以举国之力供应长安是有弊端的,那么,只要绕开大唐本土,利用羁縻地,占领地来供养长安,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百济现在啥都没有,没人能看的上,但是呢,人类恢复的能力是强大的,云初相信,不出十年,百济还是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因为,人是会跑的。
被军队杀死的人虽然很多,但是,逃进山林,荒野里的人更多,一旦战争结束,那些人会回来的。
云初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率领着大军进入了新罗境内。
此时此刻,大唐共计四十万的雄兵猛将已经全部进入了新罗,新罗的覆亡,再无悬念可言。
云初是从新罗最南方的进军的,按照李绩的军令,云初军作为偏师从南方进军,拿下新罗重镇伽倻城。
伽倻城是新罗国最不稳定的一座城池,只因为这座城原本是十二个小国组成的,百年前才被新罗收入囊中。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六个载有天子的大蛋从天而降,然后六个男孩破壳而出,十二天后长大成人。
其中一个叫首露,成了金官伽倻的国王。另外五个人分别建立了大伽倻,星山伽倻,阿罗伽倻,古宁伽倻和小伽倻。
说来古怪,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与新罗人亲近,相反,他们更加认同倭国人。
以至于在一百年前,新罗人攻占伽倻的时候,除过伽倻贵族投降新罗,成为新罗国的小贵族,其余大部分百姓都渡海去了倭国。
云初此次的目的,就在于清除伽倻城,让距离伽倻城不足两百里的新罗国都金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相比高句丽跟百济,新罗百姓明显更加富裕一些,至少,这里的房屋已经脱离了草房子这样的概念,已经有了土坯房子,以及木头房子。
在清除掉高句丽跟百济之后,大唐军队就脱掉了所有的伪装,直接对这个小小的国家,展开了最残酷的进攻。
道路崎岖难行,好在这一路上,云初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即便是经过一些险要的关隘的时候,军寨完好无损,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坚壁清野的状态。
因为出现了坚壁清野的状态,一路上看不到一个新罗人,找不到一处有人的村寨,反而让云初担忧起来,十几道斥候不断地在荒野,道路两边穿梭,检查一段路途,云初大军才前进一段。
两百里的道路,云初军整整走了六天,才看到伽倻城的城墙。
云初抵达伽倻城的时候,这座城池上旗幡招展,号角声不断地响起,城头上的人影绰绰,但是,城池之内却鸦雀无声。
看到这个状态的伽倻城,云初觉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制造巨型投石机,还在骑兵的掩护下开始向伽倻城挖掘壕沟。
当云初军用六天时间制造好了投石车,并且将他高高地竖立起来,且壕沟也挖掘到了城下,只等投石车砸烂城墙,大军就一拥而入的时候,城门就开了。
一群新罗官员捧着田土,户簿出城投降。
为首的伽倻城城主高举着自己的印信拜倒在云初马前道:“罪臣金凤山请降。”
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金凤山,云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吞了一把苍蝇一般恶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欺骗了。
伽倻城,很有可能是一座空城,自己率领一万大军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奔袭金城的,如今,却在空荡荡的伽倻城浪费了至少六天的时间。
金凤山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朝云初拱手道:“知晓将军怒意难平,罪臣把全家都带来了,如果将军需要屠城以震慑人心的话,就屠戮罪臣全家,也能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还请将军放过伽倻城里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