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王文佐点了点头:“我这次出使倭国,为了就是两国和睦,现在中大兄已死,交还百济流亡者的事情也没有了障碍,两国之间已经安泰了。可如果我滞留不归,那朝廷会怎么想?天子会怎么想?”
琦玉点了点头,王文佐的身份极为敏感,他不但是天子授以全权的外交官,同时还兼任熊津都督府的最高长官,对于大唐在东北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是一位所向无敌的统帅。像这样的人滞留不归,还出任倭国高官,这对于唐国高层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叛变。大唐的唯一选择就是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迫使倭国交出王文佐,除此之外绝无第二条路。
看到琦玉垂首不语,王文佐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无论琦玉这个人如何,这些日子两人的朝夕相处,倾心托付却是不假的,便是真的夫妻也不过如此了。她若是个其他身份倒也还罢了,而她身为一国之主,还是大和王国这等大国,只能说是有缘无份了。
“琦玉!”王文佐伸出右手,搂住琦玉的腰,带入自己怀中:“我虽然不能留在倭国,与汝结为夫妻,但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平日里与真实夫妻又有何不同?你放心,临走之前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再说即便我回了百济,与飞鸟京也不过一水之隔,你我又不是没有船只,相见又有何难?”
“不过一水之隔?”琦玉笑了起来:“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向东开拓之事你若是做不好,我便等肚里的孩子长大之后,让他替他爹去做便是!”
“肚里的孩子?”王文佐闻言一愣,旋即大喜:“你有了?”
“嗯!”琦玉笑着点了点头:“前两日我月事没有来,请大夫看了看是有了,算来应该是当初在难波津与葛城苦战那几日有的。这孩子是战场上怀上的,一定是个男孩!”
“这倒也未必!”王文佐笑着摸了摸琦玉的小腹:“女孩也一样,我都喜欢!”
“不,一定是男孩,我能够感觉到!”琦玉坚定的反驳:“只有男孩才能代替你征讨四方,讨伐蛮夷,保卫国家!”
王文佐能够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坚持,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其搂的更紧些。片刻后,曹文宗报告有使者前来,王文佐有些遗憾的松开手,低声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待会就回来!”
“曹僧奴,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曹僧奴,王文佐很高兴,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胡床:“坐下说话,银矿的事情怎么样了?”
“银矿的事情很顺利,沙吒相如已经到出云国了,正在让矿师勘探矿脉!”虽然口中说一切都顺利,但曹僧奴的目光游离不定,不太像是进展顺利的样子。王文佐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何不留在矿山?监督探矿而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这么回事!”曹僧奴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主上您请看!”
王文佐看了一眼曹僧奴,从曹文宗手中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随着他阅读的进度,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到了最后他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将信往地上一丢:“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主上恕罪!”曹僧奴赶忙跪了下去,面孔紧贴地面:“这都是迹见赤梼的主意,与属下无关呀!”
“我当然知道这是迹见赤梼的主意!”王文佐冷笑道:“你和沙吒相如又不晓得倭国根底,怎么会想出这等主意来?可我让你们两个跟着他去出云国,本就有监督的责任,可你们两个就这么监督的?”
曹僧奴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虽然王文佐平日里总是一张笑脸,言语和气,对于放下武器的昔日敌人也往往既往不咎,宽大为怀。在倭人口中已经有了“菩萨殿下”、“善人大臣”的绰号,可曹僧奴在长安可是见识过王文佐的另一番面目的,他知道这位贵人虽面如菩萨,必要时也能拿出罗刹手段的。
“说话呀?你干嘛不说话了!”王文佐冷笑道:“怎么了,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做都做了,怎么话都不敢说了?”
“是!”曹僧奴强压下恐惧,壮着胆子答道:“我觉得迹见赤梼的这个办法很不错,这大国主神的确在出云以及周边地方又很大的势力,其信众对以天照大御神为主神的倭国暗怀不满,若是如迹见赤梼说的,您便能取其而代之!”
“这些混账,他们都吃错药了吗?为何这么积极?”王文佐露出一丝苦笑。由于来自现代社会的缘故,王文佐在选拔人才的时候基本不看出身,主要看能力和功绩,可谓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如桑丘本是牧奴,王篙是农夫、黑齿常之和沙吒相如是降人,藤原不比和伊吉连博德是敌国使臣,他们能在王文佐手下脱颖而出,都是凭自己的能力和功绩。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部下的能力普遍不错,主动性爆棚,而缺点就是有时候主动性太过了。就拿这次的事情,假如王文佐手下都是跟随几代的家臣,那迹见赤梼的计划恐怕都不会说出口。原因很简单,如果传承了几代的家臣,其晋升和利益分配是按照各自的派系和地位来的,即便迹见赤梼的计划成功,他本人也很难分到多少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妒恨而倒霉;而假如失败,他就必死无疑。只要迹见赤梼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主动去干。但迹见赤梼看到了难波平六的平步青云之后,自然就有了“他能行,为什么我不能行?”的想法,所以才搞出了这等事情来。
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忐忑的曹僧奴,王文佐强压下胸中的怒气,问道:“你就这么想我在倭国称王吗?”
“这个……”曹僧奴被王文佐问住了,他想了想后道:“属下觉得能成为一国之王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是吗?”王文佐冷笑了一声:“别人也许是的,但我却不一样。如果朝廷知道我在倭国称王,你觉得天子会怎么想,皇后怎么想?政事堂的相公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居心叵测,想要结援外夷,以为臂助?”
曹僧奴就好像后脑勺挨了狠狠一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半响说不出话来,“怎么不说话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曹僧奴连连叩首,心中满是悔恨,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该死。
“别磕头了,起身说话!”王文佐不耐烦的将曹僧奴从地上扯了起来:“你立刻回去,告诉那个迹见赤梼,就和他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后再也不许提!让你们挖银子就去给我老老实实挖银子,别搞出这些狗屁倒炉的事情!”
“是!是!”曹僧奴应了几声,倒退到门口却停住了,为难的说:“还有件事情,属下这次回来的时候,出云大社的巫女阿国也一同来了,说是要面见您,应该怎么处置?要不要让她回去?”
“哎!”王文佐叹了口气:“你们办的什么事?人家都这么远来了,面都不见一次就让她回去?人家回去后会怎么说?算了,反正我和那个什么大国主神长得肯定不像,让她见一面也好死了心,再送她一份礼物,让她回去别胡言乱语也就了事了!”
“是,是!”曹僧奴已经是满头汗珠:“那我马上去请她,主上您请稍候!”
王文佐点了点头,回到蒲团旁坐下,对一旁的曹文宗抱怨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呀!最后却要我来收尾,等迹见赤梼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几句不可。”
曹文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王文佐一眼:“主上你只打算教训那厮几句便了事?”
“那还能怎么办?这家伙毕竟也是立功心切呀!若是责罚重了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主上!”曹文宗少有的严肃起来:“请恕在下直言,您的麾下多亡命无赖之徒,所求者不过功名利禄二字。便如同恶犬一般,您又以肥肉诱之,驱其噬人,小心肉尽而反噬其主呀!”
“我记住了!”王文佐点了点头,曹文宗的劝说让他想起了织田信长,这位战国时的霸主用人策略与王文佐有些相似,麾下重臣如羽柴秀吉、明智光秀、泷川一益等人都是来自外部,而非织田家世代家臣;而虽然世代效忠织田家,却能力不足的林秀贞、佐久间信盛父子,却被织田信长除以剥夺领地,放逐的处罚,最后织田信长在本能寺被叛臣明智光秀所杀。王文佐的这些手下除了一部分是患难之交,大部分都是迫于形势,或者功名利禄的引诱,当王文佐能带着他们不断获得好处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终于王文佐;而一旦形势发生了变化,王文佐不能或者不远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这些人的忠诚就很可疑了。
曹僧奴没有让王文佐等多久,只过了半盏茶功夫,他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敛衽下拜:“在下出云阿国,今日得见左府殿下尊颜,幸何如哉!”
“免礼,坐下说话!”王文佐笑道:“阿国,我那几个手下行事莽撞,说什么我容貌与大国主神相似,着实可恶。这都是我治下不严的过错,我会好好处置他的。至于您,我会安排人护送您回寺,另外还有瓷器一套,蜀锦五匹以为路途辛劳的补偿,还请您应允!”
第444章 血税
“为何要处置他们?”阿国掩口笑道:“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做错什么?”王文佐愣住了,旋即笑道:“您真会说笑,我那几个手下说我与大国主神像相似,这岂不是公然欺骗您吗?我一个唐人,怎么会和那大国主神相似?您放心,我一定会重重处罚那几个家伙的!”
“不对!”阿国摇了摇头。
“什么不对?”王文佐被弄胡涂了:“他们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可恶,这些混账东西!”
“不是他们不对,不对的是左府殿您!”阿国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您的部下是说您与大国主的神像生的一模一样,活脱脱的一个模子出来的,而不仅仅是相似!第二、他们说的没错,您确实与敝神社的神像一模一样,并无半点差别,您的部下并没有欺骗我们,所以您用不着处罚他们!”
王文佐看着眼前的义正词严的黑衣女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半响后决定还是把事情扯开讲明了比较好:“阿国,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无妨,左府殿可以随意称呼在下!”
“好!”王文佐深吸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在下乃是青州人氏,出身于琅琊王氏,乃是世代名门,这次若非奉天子之命出使,这辈子与倭国都不会有半点关系,又怎么会与那大国主神面容一样呢?您一定是看错了!”
“左府殿!”阿国笑道:“在下五岁便开始侍奉大国主神,每日早晚两次祝祷从未断过,大国主神像是什么样子,我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在纸上画出来,又怎么会看错?至于您的生平,您的人已经和我说过了,大和朝廷的初代大王距今已有近一千三百余年,大国主让国离开出云之事更在此之前,而琅琊王氏的开山鼻祖乃是前汉人,距今只有六百年,并无矛盾呀!”
“什么并无矛盾?”王文佐闻言一愣,旋即才弄明白对方是给琅琊王氏找了个便宜祖宗,不由大怒,虽说自己实际上和琅琊王氏血缘上是没什么关系的,但这倭女也忒不要脸了,简直是胡搅蛮缠。
“你是说琅琊王氏乃是大国主神的后人?这也未免太荒谬了吧?”王文佐怒道:“且不说神人相隔,更何况相距何止万里?我乃是异国之人,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你又何必硬要将我与贵神扯上一层关系呢?”
王文佐这番话已经说的颇为露骨,只差没有指着鼻子骂阿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阿国却好似全然没有听懂:“左府殿有所不知,与大唐不同的是,吾国之神人之间并无不可逾越的界限,比如大王便是天照大御神的血脉,大伴氏也是如此。当初大国主让出出云,乘舟而去前曾经预言:总有一天他的子孙将乘舟而来,从天照大御神的后裔手中夺回苇原中国。而天孙降临时,天照大神也与他立下约定,天孙的后代将永远统治这片土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非在下编造而来。千百年来,能够满足乘舟而来,并击败天照大神后裔的唯有您一人而已,您又与那神像生的如此相似,您说与大国主神有无关系?”
“这女神棍是属狗的吗?逮住一个就死死咬住不放!”王文佐心中暗骂,他当然不相信阿国说的那些鬼话,自己一个穿越者怎么会和一千多年前某个渡来人部落首领有血缘关系,当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所有人类都是从东非走出的那几个智人留下的后代,从这个角度来看,倒也不能说阿国撒谎了,但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文佐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亮出自己的底线,省得这个阿国继续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
“阿国,我现在且不与你争执我到底与那大国主神有无关系!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与贵国之女王关系密切,又是异国之人。所以在平定贵国战乱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即便我不走,也不会为了争夺王位,与女王大动干戈的,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左府殿的意思,在下明白了!”阿国笑道:“阿国在来时的路上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您和女王的传闻。不过您知道吗?在倭国只要是天孙的血脉,无论男女都可以登基为王,但女子为王的除非她的丈夫也是同族之人,否则她的孩子是不能继承她的王位的,她只能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或者其他亲人!”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这只是我对您的一点提醒!还有,您方才说若非天子诏命,您这辈子与倭国都不会有什么关系。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何您一个唐国人,却远渡重洋,来到这片土地,又介入了王室内战,与女王有缘,击杀了中大兄。为何是您,而不是别人呢?难道不会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你来到这里吗?您难道没有感觉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您,回到这片祖先失去的土地吗?”
饶是王文佐被阿国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也不得不暗自钦佩对方的神棍功夫,又是不可知论,又是心理暗示,如果换个人,十有八九都会着了她的道儿。毕竟随便谁心里想什么,都会觉得自己听到点什么的。
“好了,好了!”王文佐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已经向其投降:“阿国,这样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如何?”
“左府殿,您是不想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是吗?”阿国问道。
“不错!”王文佐道:“我的人的嘴巴我会让他们管住的,如果泄露出去,那就是你的人的问题了!”
“没有问题!”阿国答应的十分爽快:“我离开前就已经下令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隔离起来,回去后我就把他们送走。至于那神像,我也会让人换上一座新的,就说旧的因为时代久远已经损坏了!”
“这女的这手玩的溜,下次就算我去出云大社看的不像,也没话说了,毕竟旧的那座她已经让人换走了!还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
交谈到这里,王文佐也不由得对这阿国充满了钦佩之情,抛开立场不谈,这位一个谈判专家的帽子绝对是当之无愧,换王文佐自己易地而处只怕也很难拿到更好的结果了。
“这样吧,我捐给出云大社五百匹丝绸,加上奈良附近的一处庄园,以表达我对出云大社的崇敬之情!”
“既然是左府殿您的心意,阿国是一定要收下的!”阿国笑道:“我听说您打算在出云开采银矿,请放心,出云大社一定会全力配合您的人的!”
“那就多谢了!”王文佐当然知道这份承诺的分量,俗话说铁打的神社流水的大名,日本这些神社寺院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个个都是属乌龟的,活得长,潜力厚。自己想在当地勘探矿产,若是没有这种地方势力配合,肯定事倍功半。
“您说的哪里话!”阿国笑道:“左府殿与我出云大社本就是一家人,帮您就是帮大社自己,又何须称谢呢?”
刚刚送走阿国,曹僧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不止。王文佐冷哼了一声,回到首座坐下,片刻后方才道:“罢了,这阿国着实是个难缠角色,便是我也奈何她不得,这次倒是让她占了三分便宜了!”
“主上若是觉得麻烦,要不让在下派几名弟子在半路上……”曹文宗伸出右手,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那倒也不必了!”王文佐哑然失笑道:“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这阿国是个有分寸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总比和那种没有脑子的笨蛋省心省力多了!你说是不是呀?僧奴?”王文佐最后那句话却是对曹僧奴说的。
“小人罪过深重,还请主上责罚!”曹僧奴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心中却是暗喜,既然王文佐肯骂自己是笨蛋,多半是不会杀自己了,只要性命保住了,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罪过你当然是有的,至于责罚嘛!”王文佐想了想:“原本我打算把开采出云国银矿的事情都交给你的,现在只能换成守君大石了,你当他的副手!”
“多谢主上宽宏大量!”
“至于迹见赤梼嘛?”王文佐稍一犹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论责任,迹见赤梼在三人中最重,但偏偏接下来开采银矿的事情又离不开他,他想了想:“你回去后抽他和沙吒相如各五十鞭子,便说我原本要打迹见赤梼一百鞭子,五十鞭看在开采矿山的事情上暂且寄下了,若是干得不好,后面五十鞭和其他罪责一同处置!”
“是,是,小人记住了!”曹僧奴听了,不由得暗自怀恨,他当然知道若是让自己主持银矿开采之事,将来的各种好处数不清。他本是个商贾,对于钱财看的极重,却因为迹见赤梼的缘故到口的肥肉没了,作为罪魁祸首的迹见赤梼却只吃了五十鞭子便做罢,这股子仇恨便全落在迹见赤梼头上了。
“文宗!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待到曹僧奴退下,王文佐突然道:“不过你要记住了,这件事情你必须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崔弘度、贺拔雍他们也不行,明白吗?”
“明公请放心!”曹文宗身体微躬:“若是泄露出去,便是在下的过错!”
“好!”王文佐露出一丝微笑:“从明日起,我会从各地征收10到12岁大小的男童,你从里面挑选三百名身体健壮、头脑聪明的,另外,你从定林寺来的少年中挑三十人,当做这些少年的队长,都当做你的弟子一般看待!所用的款项从我的私囊中出!”
“在下明白!”曹文宗点了点头:“不过主上打算用这些少年干什么呢?”
“这次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王文佐冷笑道:“我这些手下都是四方临时募集而来的乌合之众,以利而合,也会以利而去。若是不预先提防,只怕将来我会死于这些人手上,为天下人笑呀!这三百孩子离开了家庭,自小为我养育、训练,等到他们长大了,自然也会对我忠诚,成为我身上最好的盔甲!”
“属下明白了!”曹文宗低下头去,额头上已经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柄双刃剑,自己若是把这些孩子教育成了,就成了王文佐手下的第一心腹,可若是办砸了,那可不是自己一条命能顶的住的。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明公请放心,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很好!”王文佐伸手将曹文宗扶起:“你天天跟着我身边,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私藏甲胄、豢养死士的确是犯忌之事,但我所处境地与他人不同,这也是不得已!”
“属下明白!”曹文宗沉声道:“明公您一身关乎国家大局,麾下多夷狄戎蛮,岂可不多加小心?”
“好,你明白就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王文佐长出了一口气。
“大王要修建新寺院?每个人的田地都要加征赋税?”丹波国司难以置信的反问:“这,这不会是真的吧?连各部大人的庄园也要加征?”
清爽的阳光光滤过镶嵌在斜墙的河蚌片窗户照射而下,阵阵微风自外面的露台轻柔地吹拂进来,携入庭园的花果香味。“你没听错,”容貌英俊的中年男子道,“大王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为了修建新寺院,而是为了重建被战争破坏的四天王寺,只不过重建完成后规模要比原先大许多,等于是新建了。”
“陛下疯了吗?”国司愤懑的放下酒杯:“自古以来都没有这个规矩,即便是大王,也不能触动各位大人的庄园。再说当初我们丹波国可是站在她一边的,也送去了不少粮食。她现在击败了葛城,没收了那么多田庄部民,难道还不够?这也未免太贪婪了!”
第445章 密谋
“倒也不能说贪婪!”中年男子笑道:“主要是大王想要建的新寺院规模着实大了些,比如佛像,就有二十丈高,若是不向各位大人的田庄加征,那可着实不够呀!”
“二十丈高?”国司闻言吓了一跳:“您不是开玩笑吧?天底下哪有这么高的佛像?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装呀?”
“这样的佛像倒是有的!大唐就有,不过不是在房子里面,而是露天的!”那中年男子笑道:“先选择一处山崖,凿进去一个石窟,在石窟里凿出一个佛像来,莫说二十丈,便是再高也可以。大王打算在大和川畔的生驹山崖建造,这样所有从大和川进入飞鸟京的船上都能看到这尊佛像!”
“这,这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国司长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只鸭蛋:“这,这怎么可能,大唐是大唐,倭国是倭国,总不能说大唐能做到的,倭国也要做到吧?”
“呵呵呵!”中年男子笑了两声:“这还仅仅是佛像,除此之外还有佛塔、经堂、讲堂、精舍、袛园,等等不一而足,大王是打算兴建一座天下第一的名刹来显示她的功德呀!”
“天下第一的名刹?”国司呻吟道:“这,这怎么可能?佛法本源自天竺,而后才逐渐传到我国,大唐、高句丽、新罗、百济都是吾国的前辈,怎么可能在吾国建立出一座超过前辈的名刹?大王难道是被天魔所迷惑了吗?”
“不是天魔!是左府殿?”
“左府殿?是他?”
“不错,就是他!”中年男子冷笑道:“他和大王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与夫妻无异,这倒也罢了,当初中大兄与大王虽然有仇,但闹成后来那样大动干戈也和他有关,更不要说守君大石在飞鸟京屠杀良善,又在身边聚集了那么多倾险小人,这厮就是祸乱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