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交锋
“不行!”王文佐拒绝的很坚决,这让朗日有些错愕,在他看来王文佐既然在自己面前显示了这种新式武器,那就不会拒绝自己购买的要求。
“为什么不行?太贵了?”
“这玩意太危险了!”王文佐笑了笑:“我可不希望哪天死在这家伙之上!”
朗日看了一样王文佐,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说的真心话,这种武器的确很适宜用作刺杀,但他觉得王文佐肯定有防备的办法:“你难道不希望我早点替你们唐人杀了钦陵?”
“我当然希望钦陵死,但你若是对钦陵下手,肯定不是替大唐!而且若要一个人死,办法实在是太多了,一件武器有那么重要吗?”王文佐笑道。
“钦陵可不是普通人,他的父亲禄东赞执掌朝政近二十年,他自己麾下有众二十余万!”
“你也不是普通人,贵国的赞普在这件事情上也支持你的吧?”王文佐笑道。
朗日不喜欢这种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赤裸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默然半响,最后道:“这都只是你的猜想!”
“是的,但我猜的应该不错,对吗?”王文佐笑道。
朗日闭口不言,他明白自己说的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王文佐见状笑了笑,让部下去把那头黑熊的皮剥下来:“这是我头一次得到这么完整的皮子,请收下这份礼物,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
在接下来的游猎中,王文佐与朗日两人说了很多事情,关于打猎的技巧、长安洛阳的旧事、贸易、酒、茶叶,但他们再也没有提到那件事情,似乎那是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
天已经黑了,侍卫们搭好了帐篷,点起篝火,成打的野鸡、野兔在铁叉上翻滚,厨子小心的涂抹佐料和油脂,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今天的主菜是两头藏羚羊,这种动物的肉鲜嫩可口,奔走如飞,十分难以猎杀,被吐蕃贵族当成难得的珍物,至于王文佐猎杀的那头黑熊的熊掌,由于烹调起来程序颇多,要等回到松州再送上餐桌。
“文宗!”王文佐坐在长几旁,举起酒杯向篝火对面的朗日致意:“你觉得我们的客人今天如何?”
“比起上次来,他好像有点神思不属了!”曹文宗站在王文佐身后,沉声道。
“哦?为何这么说?”
“从宴席开始,他一直都在喝酒,都没吃什么东西!您看他面前的餐盘,烤肉都堆起来了!”
“不错!”王文佐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确实他心里有事!”
“因为那个钦陵?”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正在和薛将军交战的吐蕃将军,他可能是少数几个真心希望我大唐打赢的吐蕃人了,否则他可就有得操心了!”
“我记得您说过他是赞普的宠臣,难道吐蕃的赞普也……”曹文宗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文佐拿起一块兔肉咬了一口,瞟了朗日一眼:“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吐蕃的赞普,但听说他已经成年了,还有了两个男孩,这可很危险呀!”
“危险?”
“是呀!如果可能,权臣肯定希望宝座上的孩子永远不要长大;如果做不到,那最好宝座上之人尽早与自家女儿生下子嗣!”
曹文宗知道王文佐很多时候不喜欢把话说完,他喜欢手下都是聪明人,能够自己寻找没有说出来的答案。他思忖了片刻后答道:“钦陵会害死赞普,然后扶赞普的孩子登基?”
王文佐点了点头:“这就要看青海那边谁能打赢了!”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杯,对朗日道:“祝贵国赞普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大非岭,唐军营地。
对面山坡大橡树下那人是今天的第一个牺牲品,他的位置距离唐军的营垒有足足两百步,黎明前的黑暗中,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但随着天空逐渐放亮,他开始动作,伸个懒腰,站起身子。“蝎子”射出的短矛正中其胸膛,矛尖贯穿了他的身体,将其钉在背后的橡树上,远处看去,就好像站的笔直的哨兵。
这是第一个吐蕃斥候,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个,王昭棠心中暗想,如果按照他的本意,这时候最好不要用“蝎子”开火,因为这会暴露唐军的实力。吐蕃人刚刚赢得一场巨大的胜利,胜利会让人傲慢、狂妄,做出愚蠢的事情,而自己正好可以用“蝎子”给吐蕃人一个好好的教训。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再说这至少能激励守军的士气——现在他缺的就是这个。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薛总管在两天前回到了营地,通过他的口中,王昭棠得知前军还完好无损,这让他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高兴多久。王昭棠很清楚,远征大军就好像一个人有两条腿,如果失去了一条腿,那这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失去一半的力量,而是会被本身的重量压垮。郭待封的惨败已经标示这次远征失败了,剩下的不过是输多输少而已。
“不知道前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退回来!”王昭棠心中暗想:“没有前军的骑兵,就只能守在营地里,哪里都去不了!”
惨叫声打断了王昭棠的思绪,借助拂晓前的昏暗,一部分吐蕃人靠近了山脚下唐军营地的一个突出部,唐军的岗哨犯了一个错误,他站在火炬旁边,这让他很难看清黑暗中的敌人。吐蕃的射手们同时放箭,一人被射穿喉咙,另外一人被射中肩膀,他惨叫着摔倒,却不小心让衣服舔着了火。吐蕃人的潜行到此为止,他们齐声大喊,猛烈地发起总攻。
王昭棠飞快的爬上望楼,正好俯瞰山脚下荒芜的野草、烧焦的树木及无处不在的烂泥。为了修筑营寨,临近的大部分树木都被唐军砍伐,剩下的少数树木也几乎全秃,枝干上残余的少数棕黄枯叶全不能阻挡视线。
寒风凛冽,王昭棠听见水声和后营舂米发出的吱嘎响动。黎明的空气中有雨的气息,但没雨点落下。吐蕃人的火箭穿过晨雾,留下丝带般的苍白轨迹,钉入唐军营垒的木墙。有些落到后面的空地堆积的草袋上,缕缕薄烟很快从上面升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吐蕃步兵都身着铁甲,拿着双手战斧,他们将用这玩意劈开障碍物,为后队打开通道。唐军的弓弩手正等着他们,只听得声声轻响,不时有人倒下,最前面那个吐蕃步兵被射穿了肩膀。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进,很快又中两箭,速度之快,甚至无法辨别哪支先中。沉重的破甲锥贯穿铁胸甲,仿佛那是丝绸做的。
跟在持斧的吐蕃重步兵后面的是投石手和弓手,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只有件羊皮袄子,最多也就胸口绑着一块金属板或者木板,他们或者扯开短弓,或者将鹅卵石放入投石带,用力在头顶上旋转,发出呜呜的声响,然后突然放开绳索,鹅卵石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雨点般的石弹和箭矢飞向壁垒顶部,一下子就把唐军的弓弩手打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也赶忙躲了下去。
“快,快!”王昭棠大声喝道:“快披甲,随我来,骑马的从西边出来,打吐蕃人的背后!”他很快召集了百来个唐军士兵,便向山脚下的冲去。
待到王昭棠赶到山下,唐军营地已经着火了,翻滚的黑烟与白色晨雾中,一片朦胧模糊。王昭棠让弓弩手在两翼,自己带着甲士在当中,快速靠近。突然,吐蕃人像忿怒的蚂蚁一样冲出来,如同爆发的火山。
最前面的几个吐蕃人,高举毛绒的褐色牛皮盾牌,后面跟着一个手持双手长柄弯刀的汉子,他脑后的发辫上系着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剧烈的声响,再后面有三个覆满可怕刺青的汉子。其他人从杂木林冲出。王昭棠看见有人刚刚冲出树林,胸口便被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烟越来越浓。弩箭来回飞驰。王昭棠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闷哼,有人栽倒下去。一名唐军士兵正在搭箭,却被一个吐蕃人掷出的长矛刺穿了肚子。王昭棠高声呐喊,叫部下们相互靠拢,保持队形,用长矛刺杀正面的吐蕃士兵,将其往林子里赶。红斗篷在他身后飞舞,长矛刺穿正面的敌人,矛尖被肋骨卡住了,他不得不丢下长矛,拔出横刀,用力劈砍下一个对手的皮盾,直到其裂开口子,然后将其刺穿,连同身后的敌人。
战斗没持续很久。吐蕃人要么亡命重伤,要么被赶入林中,迂回的唐军骑兵从背后冲入他们的行列,将一个个人砍倒刺穿,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屠宰作坊。
王昭棠这才觉得自己疲惫之极,他将沾满血的佩刀插入几次泥地,好擦去上面的血迹,然后道:“打扫战场,把我们的伤员运回去,顺便给吐蕃人“帮帮忙”!”
唐军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他们查看地上每一具尸体,如果是自己人无论死活都拖到一旁,敌人则补上一刀,老兵们都把这叫做“帮帮忙”,战场上没有那么多温情脉脉,今日你胜,明日他败,唯有死神是永远的赢家。
做完了这一切,王昭棠才一屁股坐在一根原木上,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有多渴,他从亲兵手中接过水袋,一口气几乎喝了半袋。不远处,杂役们将唐军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火光为他们苍白的皮肤蒙上一层阴沉的红色。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乌鸦已经来了,他听它们互相喋喋不休地聒噪,似乎是在为即将开始的盛宴而庆祝。
唐军的杂役在尸体上堆满干柴,然后把火把丢在上面,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将会把骨灰带回家乡,交给死者的父母和妻儿。王昭棠看着正在升腾的火焰,心中突然有些羡慕这些家伙,至少还有人替他们收拾焚毁尸体,而如果最终我们打败了,吐蕃人只会任凭这些乌鸦在我们的尸体上饱餐一顿。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王昭棠正准备吃点东西,薛仁贵的亲兵却出现了,说大总管要立刻见他。王昭棠只得跟着亲兵前往薛仁贵的营帐。
“吐蕃人刚刚袭击了山脚下的营寨?”薛仁贵没有废话,劈头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总数应该有四百或者五百人,也许还有更多隐藏在林子里,不过他们的前队被我们打败后就退走了!”王昭棠答道。
“四百或者五百,那就是大概一个中队!”薛仁贵舔了舔嘴唇,他问道:“你觉得这些吐蕃人怎么样?能打吗?”
“嗯!”王昭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们的甲仗只能说不错,但有股子不怕死的劲头,哪怕是被包围了,也会拼到底。今天我让骑兵从背后冲进他们的行列,打死了七十多,战场上丢下来的受伤的还有一百三十多,但是投降的一个都没有,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薛仁贵露出一丝苦笑:“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你没有让骑兵追击,做得对!”
“请恕我直言!”王昭棠道:“没有前军的骑兵,我们只能守寨,吐蕃人很顽强,我们的人大部分都有病,出去野战肯定要吃大亏!”
薛仁贵点了点头,王昭棠的意思他很清楚,对方是在询问前军还有多久才能回到营地汇合,但他也无法给出答案:“也许三天,或者四天,前军就能回到这里了!你要知道前军抢到了许多吐蕃人的牲畜和生口,所以行动要比我慢得多!”
“这个时候就应该把这些都丢掉,人的命都要没了,哪里还管的了那些!”王昭棠的语气十分坚决。
薛仁贵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事情没有王昭棠说的那么简单——前军有很多突厥骑兵,要让他们放弃到手的战利品可没那么容易。
第567章 叛变
“你不用担心,只要再坚守四五日,阿史那道真便会领前军赶回!”薛仁贵拍了拍王昭棠的肩膀:“这次的事情,你功劳最大,你放心,我一定会上书朝廷,把你的事情禀明天子,重重赏你!”
“多谢大总管!”王昭棠赶忙拜谢,他也知道经历这样的大败,薛仁贵已经是自身难保,但有这样的表示总比没有好。
“好了,你先退下吧!”薛仁贵又安慰了王昭棠几句,回到几案旁,开始考虑如何给朝廷的奏疏了。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有给王昭棠画大饼的成份,但大部分还是真心实话。说到底,在自己信用了郭待封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之后,还能有一个立足之地,全靠这位王昭棠当时硬生生留下了这几千病卒,只要阿史那道真能把前军给带回来,加上钦陵的长子弓仁,翻盘不太可能,但少输当赢还是可以的。
薛仁贵写了四五个开头,可刚写了两行字便写不下去了,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最后他不得不放下毛笔,长叹了一声,可惜那个常用的文书不在,否则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偏偏这等书信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捉刀,只能自己在这里硬憋。
“大总管,大总管?”
“谁?什么事?”薛仁贵装出一副威严镇定的样子,他现在心态就是一个惊弓之鸟,稍微有点变动就觉得腹中搅成一团,就好像所有的肠子都缠在一起。
“是我,王昭棠!”
“王司马?进来说话!”
王昭棠走进帐篷,他的脸惨白若死人,眼神恍惚,就好像一个游荡的鬼魂,薛仁贵强压下中的糟糕预感,笑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王昭棠并没有坐下,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道:“突厥人叛变了!”
“什么?”薛仁贵吃了一惊:“什么突厥人?王司马你说清楚一点!”
“外头有一队突厥骑兵,举着狼头大旗,他们自称是原来前军的突厥义从,已经拥立阿史那道真为新可汗,和吐蕃结为同盟!”
“什么?”薛仁贵只觉得脑子顿时炸开了,王昭棠带来的消息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恶劣得多,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光是前军完蛋的事情了。贞观年间唐灭东突厥汗国之后,在突利可汗故地设置顺、祐、化、长四州都督府,在颉利可汗故地置定襄都督府、云中都督府。永徽元年(650年)唐平突厥车鼻可汗,“突厥诸部尽为封疆之臣”,乃于其地设瀚海都护府,领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府,苏农等二十四州。
这片土地大概囊括今天我国内蒙古、外蒙古国及俄罗斯叶尼塞河上游和贝加尔湖周围地区,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这片广袤土地上的突厥部众就很有可能会响应其号召,发动叛变,为独立而战。陇右道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大总管,那些突厥人就在外面,您出来看看吧!”王昭棠道。
“好,我马上出来!”薛仁贵赶忙站起身来,跟着王昭棠向外走去,很快他们就赶到了一个望楼,只见山脚下的河滩地上,数十名突厥骑兵正来回驰骋,用突厥语和汉语对着营寨大声呐喊,小河对岸的土丘上一面狼头旗正迎风飘展,数百骑正罗列其上,看服饰都是原先附属唐军的突厥骑兵。
“阿史那道真呢?快让阿史那道真出来见我!”薛仁贵高声喊道。
“是薛总管吗?”河滩上一名突厥骑士大声应道:“汝有何事?欲见我家可汗?”
“呸!”薛仁贵吐了口唾沫:“阿史那道真怎么会背叛朝廷,当你们这些狗东西的可汗?肯定是被你们这些狗东西暗害了,还拿他的名号诓骗人!”
“哈哈哈!”那突厥骑士笑了起来:“不错,阿史那道真的确不肯背唐,他还一心念着他那个公主媳妇和长安的荣华富贵,却忘记了阿史那子孙的荣耀!不过我们也没有杀他,只是把他软禁起来而已。他忘记了自己的高贵血脉,我们却不会忘记!”
听到阿史那道真没死,薛仁贵松了口气,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鄯州时发现的那次突厥和吐蕃盟约现场,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在出兵之前你们就和吐蕃人勾搭上了,难怪……”“不错!”那突厥骑士笑了起来:“薛总管果然好眼力,对,几年前我们就和钦陵大将军商议联盟的事情了。他很清楚,早晚吐蕃会和大唐有一战,如果只凭吐蕃人的力量,早晚会和突厥人、薛延陀人、铁勒人一样被唐人征服。而没有吐蕃人的帮助,我们突厥人也只有永远当你们唐人的奴仆……”
“住口!”薛仁贵怒道:“我太宗文皇帝赐汝衣食,待尔等何等宽厚,汝等这般行事,与禽兽何异?”
“太宗文皇帝的确待我等宽厚,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突厥骑士答道:“大唐每次出兵,都驱我突厥人为前驱,无岁不战,死伤甚多。所得恩赏,都给了呆在长安的那些贵酋子弟,我们这些世居草原之人又能有几分?这些贵酋常年呆在长安,衣锦缎,食膏粱,就如那阿史那道真,与你们唐人何异?我们突厥人的可汗是草原上的头狼,带领着我们突厥人东征西讨是为了扩大我们突厥人的汗国,可不是逼着我们为了你们唐人卖命的!”
听到这里,薛仁贵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把事情前后原委稍一比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不对,阿史那道真不是去你们故地处置与吐蕃勾连之人,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还不简单?我们把此事栽到几个平日里不讨喜的家伙身上,报给阿史那道真便是了!他一年到头都在长安,连草原上的酋长人头谱系都弄不清楚,时间又赶得很,他还能如何?反正只要事发之后,他还不是只能听凭我们安排!”
此时薛仁贵才完全明白过来,自己这次出征已经彻头彻尾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罗网之中,那个钦陵果然不愧为吐蕃的第一名将,多年以来吐蕃人都是以大唐的盟国和藩属的身份存在的,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公元663年吐蕃完全征服吐谷浑,唐还是采取调停冲突而不是直接派兵攻打,这里面有当时唐在与高句丽苦战,无暇西顾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唐当时还没有把吐蕃当成正式的敌人,将吐蕃与吐谷浑的战争视为两个藩属之间的冲突。
而在此之后,随着吐蕃人在青海地区势力的不断增强,开始逐渐威胁到陇右以及西域商路的安全,唐才开始逐渐转变对其看法,准备采取军事手段解决。而钦陵很早就意识到了突厥人对唐帝国的重要性,作为上一任草原霸主,突厥人在被唐帝国征服之后,由于常年的和平,牲畜人口繁衍,其实力较唐初内斗雪灾交加时是增加的。
唐人采取了收拢其酋长,分设官属治之,出征则征发其精锐助战,大大的提高了本身的军事力量。如果能策动其独立,一来可以削弱唐人的军事力量,二来可以分散其力量,可谓是一箭双雕。应该说钦陵的策动获得了巨大的回报,突厥人的反叛不但直接导致大非川大唐前军的覆灭,而且当其回到故地后,将会掀起一次可怕的风暴,将整个唐帝国卷入其中。
“狗东西!”薛仁贵突然从亲兵手中抢过自己的角弓,飞快的张弓搭箭,朝山脚下的突厥骑兵射去,虽然双方的距离有大约近两百步,早已超出了当时大部分单兵弓弩的射程,但薛仁贵这一箭还是射中了那突厥骑士的肩膀,那骑士顿时坠落马下,旁边的突厥骑士赶忙将其扶起,向河对岸跑去,薛仁贵待要再射,却已经来不及了。
“薛将军神射,今日见识了!”那突厥骑士倒也是胆大,他在对岸喘息了片刻,又上马来到河边喊道:“不过如果早上十年,在下已经没命了吧?到底是将军白发,英雄迟暮呀!”说到这里,河边响起了一片笑声。
“这狗东西,猖狂过头了!”薛仁贵的亲兵见状大怒:“将军,让我带人冲出去,给这些突厥狗一点颜色看看!”
“罢了!”薛仁贵叹了口气:“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老了,方才那一箭我的确射的是他的胸口的!”
“将军……”“眼下的形势如此,多杀他一人,少杀他一个又有什么区别?”薛仁贵叹了口气:“接下来守营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再说,谁知道他们又没有埋伏在等你?”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坚持,坚持守下去!”薛仁贵道。
“坚持?”亲兵头目愣住了:“可,可是前军也已经完了呀?我们现在只有一支孤军,再怎么坚持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薛仁贵摇了摇头:“但现在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十万健儿随我东出,现在只剩下这营里的几千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多的军队出现在唐军的营寨旁,他们身上披着簇新的盔甲,其中很多都是唐军的样式,吐蕃人开始在小河的上游修葺堤坝,好让河流改道,以断绝唐军营寨的水源。
“幸好营寨里只有几千人,加上你又挖了蓄水池,否则都不用打,时间不久我们就渴死了!”薛仁贵叹道。
“我也没想到会成今天这样子!”王昭棠苦笑道:“早知道,就再挖深些了!”
“再深也没用,粮食只够三个月了,那时就算有水,也没吃的了!”薛仁贵看了看天空:“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吧?再过三个月就是八月了,那是陇右能派出援兵解围吗?”说到这里,他突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是呀!”王昭棠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和薛仁贵一样不乐观,陇右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强镇,但一下子拉出去十万精兵之后,剩下的兵力恐怕守卫各处邬堡就不错了,就算从关内河东抽调,也要时间重新编组新军。更不要说假如突厥发生叛变的话,那就光是平定突厥故地的时间就要以年来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