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沛王想要去昭文馆编写《后汉书注解》?”王文佐问道。
“不错!”李弘喜滋滋的从袖中拿出两张纸来:“来,三郎你也看看,这是他前几日写的文章,着实不错。说真的,我们兄弟几人中,若论文学还是他第一!”
王文佐接过纸,却没有看:“陛下应允了?”
“嗯!”李弘应了一声,旋即他便注意到了王文佐神色的严肃:“怎么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王文佐的表情和他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最好现在不要,推迟个半年一年!”
“推迟半年一年?这是为何?”李弘不解的问道。
“等陛下有了太子,国家有了储君之后!”王文佐道:“陛下身为天子,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师范,为天下人注目。现在您还没有儿子,那沛王就是皇太弟,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您在这个时候让他去昭文馆编修《后汉书注解》,很可能会让天下人有不对的想法!”
“这,这也未免扯得太远了吧?”李弘苦笑道:“只不过修一本书而已!”
“修一本书的确是小事,但出自您之口,金口玉言那就不是小事!”王文佐道:“何况您也在昭文馆修过书吧?太上皇好像也有,那贺兰敏之也曾经被派去昭文馆过!人心难测呀!”
第652章 未嫁女
听到王文佐提到贺兰敏之,李弘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沉吟了片刻:“那三郎以为应当怎么办?寡人当着太上皇和太后应允了,若是现在又有反覆,只怕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个倒是简单!”王文佐笑道。
“哦?三郎你有办法?”
“当然!”王文佐笑道:“让沛王殿下去主持漕运就是了,漕运之事关乎长安食粮,乃是第一等的大事。让沛王殿下早点历练历练实务,免得整天与文人士子混在一起,务虚而不务实。这么做,天下人谁也不能说您待沛王殿下不友!”
“不错,这个法子不错!”李弘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掌:“三郎,你总是能替寡人解决难题,就这么办!寡人明日便让中书草诏,让沛王主持漕运之事!”
李弘这么兴奋不是没有来由的,自从周灭商,周公拿“宗法制”作为西周分配权力维系统治的政治制度之后,“亲亲尊尊”、“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以周幽王的反例教育贵族们必须保持宗族内部团结)就成为了绝大部分古代中国人内心深处的政治正确。所谓的宗法制,便是依照距离统治者父系血缘关系的远近为准绳来分配“遗产”(权力、财富、领地)继承法。
在这种继承法下,嫡长子有权利获得最大一份的同时,统治者的其他子嗣、兄弟、乃至侄儿也有权力获得较小的一份。统治者“嫡庶不分”、“长幼不分”、“废长立幼”、“以私爱分国立之”等破坏嫡长子继承惯例、不让嫡长子吃最大一块蛋糕的做法当然不对,但嫡长子登基之后,一家吃干抹净,不给亲族相应的权力财富领地,也触犯了这种政治正确。对于大部分现代中国人来说,专制皇权代表着大一统政权,在皇权和宗室发生冲突的时候,通常会本能的站在皇权一边,认为“削藩”是正确的,代表着历史发展的方向。但古代中国人很多时候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天子吃大头的同时,天子的兄弟们也有权力分到一小块。
比如秦灭六国之后,废除分封制度,诸子不但没有得到封国和各种特权,反而在秦二世登基后被集体屠杀,后世都认为这种行为是秦帝国二世即亡的重要原因;汉文帝登基后,为了加强专制皇权,将其对皇权造成威胁的弟弟淮南王刘长囚禁,当时便有民谣《民为淮南厉王歌》:“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可见在当时的民间的同情心是在淮南王一边,而非代表着专制皇权的汉景帝。身为天子的李弘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他登基之后当然有权力获得天子的权力,但身为兄长,他也必须分给兄弟相应的好处,否则就会被视为“不友”,进而被视为一个道德上的缺陷,乃至没有资格统治帝国。
而王文佐的建议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首先主持弘文馆虽然清要,但比起主持改革漕运来就算不得什么了,没人能用这个来攻击天子苛待自己的兄弟;而有王文佐盯着,李弘也用不着担心李贤会把漕运搞砸了,更不用担心李贤能够通过漕运获得自己的权力班底和声望,以至于威胁到自己,可谓是一举两得。
飞快的在几案上写下要让中书舍人草诏的事情,李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漕运的事情三郎遣人查看也有些时日了,打算何时开工?”
“自然是要等麦收之后,那时民力才有余裕!”
“嗯!”李弘点了点头,王文佐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古代像这种大规模基建肯定只能在农闲季节才能开展,否则如果误了农时,庄稼欠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也好!前两日裴公上书说要在骊山附近新建一座离宫!”李弘笑道:“就等秋后开工,寡人本来打算允了,不过漕运事大,就下旨暂停两都宫室兴建,好留出足够的民力来处理漕运之事吧!”
“在骊山修建离宫?”王文佐闻言一愣,裴居道建议兴建宫室倒是不奇怪,说白了唐代是一个以长安——洛阳为轴心的帝国,就算是唐太宗这样的明君,也没少征发民力建设宫室,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享受的事情了,还兼有帝国荣光、提供就业机会等等诸多方面的因素,但奇怪的是裴居道干嘛要在骊山修建离宫,那地方距离长安城还有几十里路,虽然历史上唐玄宗确实在那儿修建了华清宫,但唐玄宗修建华清宫即是为了个人享受,也有在长安城之外另外搞一个政治中心的目的。李弘一不像贪图个人享受,二也不像要在长安城外另立中央,干嘛要在骊山建设离宫?
“是这么回事?”李弘笑着解释道:“裴公的意思是,骊山那边风景秀丽,且有温泉,有利于太上皇养病。他主张在那儿修建离宫,让寡人尽尽孝道!”
“裴居道这老东西,还真是心急呀!”王文佐心中暗想,显然裴居道的目的不是什么孝道,而是想早一天把李治和武氏赶出大明宫,将其赶出政治中心。虽然王文佐对裴居道的做法有些不屑,但至少也不反对,李治也还罢了,武氏可是有好几次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不补刀就已经是宽洪大量了,犯不着再替其说好话。
“离宫可大可小,只要能体现陛下的孝心即可!比起长安的夏天,骊山那边可就凉快多了,冬天又有温泉,正好适合太上皇养病,路途不远,陛下若想探望,一日便可来回!”王文佐笑道:“漕运的事情,今年冬天臣只打算在陕州动手,打通砥柱那段航路,有个七八千民夫就足够了,兴建离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七八千就够了?”李弘笑道:“若是如此,那倒是不妨碍了。三郎说的是,长安的夏天的确酷热难耐,若是能让太上皇能在骊山避暑,也是做儿子的一点孝心!”
在给老仇人背后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刀之后,王文佐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快意,他不禁暗想武氏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将会是什么感觉,一定很有趣。
“今天就到这里吧!”李弘打了个哈欠,苦笑道:“也没觉得做了什么事情,天色就晚了,几案上的文书却越堆越多,难道这天位就这么难坐吗?”
“亿兆百姓,千百州县皆操陛下一人之手,自然是不易的!”王文佐沉声道。
“是呀!”李弘叹了口气:“若无三郎,寡人当真不知道应当如何坐稳这个位置!”
“陛下仁孝,天下英才皆延颈欲为陛下效力,岂止臣一人?”
李弘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外间一名阉人跪在殿门口道:“陛下,二位公主殿下已经到大明宫了!”
“哦,哦!瞧寡人这记性!”李弘轻轻拍了两下桌面:“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忘记了,时间不早了,寡人要去大明宫了。”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对了,三郎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二位姐姐与你也不是外人!”
“陛下家事,臣还是莫要置身其中了!”王文佐赶忙推辞,虽说本位面的大唐宫廷史面目全非的第一责任人就是他自己,但作为一个人臣,还是不要直接介入李家的内部撕逼的好。
“好吧!那就这样吧!”李弘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王文佐,李弘换了身衣服,便上了乘舆,往大明宫而来。当他抵达大明宫清晖阁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在楼下便听到外间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
“想不到我们父女还有重见的机会!”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下玉、李素雯姐妹,李治感慨万千的叹道。
“这都是神佛的庇佑!”李下玉抬起头来,已经年近三十的她看上去容颜依旧,常年的宗教禁欲生活让她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要小四五岁,照顾孩子更给她添上了一些后宫里难得一见的母性光辉。“孩儿每日都在佛龛前祝祷,希望有一日能再回长安,见到您和太后!”
“是吗!若是如此,那肯定要做一场法事,感谢神佛!”李治叹了口气,他伸出右手招了招:“来,下玉、素雯,你们都近一点,好让为父看到清楚些!”
“是!”李下玉应了一声,她正准备和李素雯上前两步,外间传来通报声,旋即便看到李弘从外间快步见来了。她赶忙和李素雯敛衽下拜:“臣拜见陛下!”
“免礼,免礼!”李弘赶忙伸手将两个姐姐扶起:“今日这清晖阁中,不论君臣,只论姐弟父女之情!阿耶您说是不是呀?”
“只论姐弟父女,不论君臣,说得好!”李治高兴的连连点头:“弘儿这句话说出了为父的心声!外间人都说什么天家无情,这都说的什么话?我等虽然生于帝王之家,但胸中难道不也是血肉?为人父母者对儿女岂无人心?当真是一派胡言!”
“阿耶说的是!”李弘看了看李下玉、李素雯,笑道:“二位姐姐与寡人应该有快七八年未见了吧?我原先听三郎说二位姐姐历经艰辛,不过现在看来颜色如当初一般,还是水一般好儿女!两位姐夫想必都是好性情的人儿!”
“陛下错了!”李下玉道:“我与素雯妹妹都未曾婚配,哪有什么姐夫?”
“未曾婚配?”李弘的脸色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他下意识的偏过头,看到父亲的脸上也是愕然之色:“这,这,怎么会这样?”
李素雯年纪小些,性格也冲动不少,哪里还忍耐得住,冷笑了一声:“我与姐姐都是罪臣之女,是逃出来的,又有哪个人家愿意拿全族性命来冒险,娶我们姐妹俩?”
李素雯的话就好像一把利刃,将屋中面上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给撕开了,袒露出下面残酷的真相来,无论是李治还是李弘都顿时语塞,正如李素雯所言,她们姐妹俩的母亲到现在为止还是罪人,族人被流放岭南,甚至连姓氏都被改为“枭”。这样的女儿家,就算是天姿国色、性情淑良,又有哪家敢娶呢?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李下玉声音温和平静:“素雯,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提了!”
“对,对!”李治如蒙大赦,赶忙笑道:“还是莫要提了!”
“姐姐!”比起李治,李弘到底还要有良心些:“听三郎说,你这些年都在倭国,住的可还习惯?”
“刚去时还有些不习惯!”李下玉点了点头:“不过这些年下来,倒是喜欢上了!”
“哦?怎么说?”李弘问道。
“倭国虽处海外,但山川秀丽,气候温和;其人诚朴憨直,待我等姐妹甚好!时间一久,反倒是觉得平安喜乐!”
“那二位姐姐在那倭国这些年来都做些什么呢?”
“王文佐在倭国难波津修建了一座寺院,名叫定林寺,供奉舍利子,将这寺中事情交托给我们姐妹,平日里处置寺中事务,倒也忙碌的很!”
“这王文佐当真是糊涂!”李治闻言怒道:“寡人的两个女儿正值青春,他却让她们去管什么寺庙,难怪到了这把年纪未曾婚配!”他一来是心疼女儿,二来是为了甩锅,竟然迁怒到王文佐身上。
“阿耶有所不知!”李下玉笑道:“我们姐妹虽然主持定林寺中事务,却也未曾出家,在倭人看来便是族中巫女,供奉神灵之人,最是尊贵无比,昔日倭国也只有皇族中人方能出任。我俩虽然未曾嫁人,但过得称心快意,比起那些婚配的姐妹们,倒也未必差了!”
“下玉你又在说胡话了!”李治听了,赶忙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岂有女儿大了不出嫁的道理?”
第653章 两个请求
“姐姐没有说谎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素雯接口道:“那定林寺有僧众两千余人,僧户两万余户,所辖的庄园、码头、店铺数不胜数,每年光是收来的租税就有近四十余万贯。这么大一座寺院都由我们姐妹处置,头上没有公婆,身边也没有妯娌指手划脚,哪个出嫁的姐妹比得上我们这样的?”
“这——这!”李弘苦笑道:“不管怎么说,姐姐们总得有个孩子吧?要不然将来年老后膝下无人,终归也是一桩憾事!”
“陛下请放心!”李下玉笑道:“我身边有许多很可爱的孩子,即便将来我一生未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很多可爱的孩子?”李弘愣住了,下意识的问道:“姐姐您未曾婚配,身边哪来的孩子?”
“自然是王文佐的呀!”李素雯下意识的接口道,话刚出口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面对李弘和李治二人投来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李下玉见状心知父亲和弟弟已经生出误解来,解释道:“那些孩子的确是王文佐的,但却是与百济和倭国女人生的,与我并无什么瓜葛!”
李治父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王文佐和百济倭国女人有孩子他们倒是不意外,毕竟他从跟随苏定方渡海灭百济算起,已经在军中呆了十一年了,而正式成婚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这么一个身体健康,正当盛年的汉子常年在外征战,和当地妇女生出几个孩子以当时武人的道德标准来说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更不要说王文佐玩完后没有提裤走人,还把孩子都养大,这已经远超古代武人的道德平均线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李下玉替王文佐照看孩子,那可就颇为耐人寻味了——一般来说这是男人大妇,而且是那种胸怀极为宽阔的大妇才会干的事情,可李下玉偏偏说自己与王文佐并无瓜葛。
“下玉呀!”李治咳嗽了一声:“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当初为父也有不少亏欠之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天底下我们李家拿不到的倒也不多!是不是呀?弘儿?”
“不错!”李弘赶忙应道:“姐姐敬请直言,寡人只要是做得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提到李氏父子的承诺,李下玉目光闪动了一下,笑道:“听阿耶和阿弟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两件事情欲求而不得,只是有些怕有些麻烦了!”
“麻烦?”李治闻言笑道:“一家人怎么说出两家话来?弘儿,这可是你的亲姐姐呀?”
“姐姐请放心!”李弘笑道:“寡人方才已经说过了,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就不会推辞!”
“陛下富有四海,定然是做得到的!”李下玉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斗胆说了:我所求的第一件事便昭告天下,为母亲当年之事昭雪!”
“这个……”李弘脸色微变,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李治的脸上,他以为姐姐早已倾心于王文佐,所以才这么多年未曾婚配,还替王文佐抚养那些孩子以为寄托,所以才明明知道李下玉姐妹这些年未曾婚配,还装作不知道来打听底细,好让话题扯过来,好让姐姐开口,促成一桩好事,却不想事与愿违。说白了,隋唐王朝还是一个贵族气息非常浓厚的封建王朝,所谓贵族制就是你拥有的权力和你的血脉姓氏相关,而非能力或者功绩。而王文佐虽然号称也是琅琊王氏,但江左望族在关陇为尊的隋唐王朝里早就败落了,如果他能迎娶李下玉姐妹中的一人,成为真正的“一家人”,那王文佐官位和权力的合法性无疑会大大提高。
听到女儿的要求,李治也有些错愕,他稍一犹豫,点了点头:“你母当年的事情,寡人处置的的确有些不是,不过人已经死了,无法复生,只能恢复原姓,将流放的亲族召回,你看如何?”
“多谢阿耶!”李下玉躬身拜了拜,她心里清楚李治玩了个避轻就重,不过她也没想过第一次见面就能把天翻过来——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雏儿了,知道有些事情须得一点一点来。
“姐姐方才说有两件事情!那还有一件呢?”李弘笑道。
“陛下还记得李素节吗?”李下玉问道。
“李素节?”李弘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的记忆力不错,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姐姐是说你的那位兄长?”
“不错!”李下玉笑了笑:“想不到您还记得他?当初他被打入狱中,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上吊自尽了,我的第二件事便是想要查清此事,让我那位苦命的兄长死的明白!”说到这里,李下玉便起身向李弘下跪,额头紧贴地面,一旁的李素雯见状,也一同跪下。
“这个……”李弘下意识的叹了口气,相比起当初他和王文佐在掖庭宫认识两个狱中的姐姐时,他已经成长了不少。当然知道李素节当初的死与自己的母亲肯定有解不开的关系,但此时的他更知道这种宫廷斗争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是非,只有成败。如果当初赢的是萧淑妃而非武后,那么死在狱中的多半就是自己,而非李素节。李下玉和李素雯是女子,不可能威胁自己的帝位,自己对其抱以同情没什么,但如果对李素节这种可能威胁到自己帝位的竞争者同情那就不是善良,而是蠢了。
俗话说知子莫过父,李治如何看不出李弘的为难,他咳嗽了一声:“下玉,素雯,你们就莫要为难弘儿了。素节的事情,要怪就都怪为父吧!这样吧!便让朝廷追封李素节为许王,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许州刺史,将其改葬在为父陵墓旁,如何?”
“果然,就算是阿弘,也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李下玉紧贴着地面的面容依然闪过一丝黯然,她暗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如此了!”
见姐姐没有坚持,李弘松了口气,笑道:“好,那寡人明日便下诏。二位姐姐请暂住在大明宫中,待过些日子再在城中赐宅!”
“谢陛下!”
好不容易应付掉李下玉的两个要求,李治李弘父子如蒙大赦,再也不敢提起女儿的婚事问题,唯恐又引来什么麻烦。又闲扯了几句,才把李下玉和李素雯打发走。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李弘苦笑道:“孩儿本来还想替姐姐说一门好亲事,到头来却根本没出口,当真是无用的很!”
“这也不能怪你!”李治叹了口气:“都是为父当年的过错,才搞出这些冤孽来!”
“您的过错?”李弘闻言一愣:“这怎么是您的过错,自古以来宫内争斗也是常有的事情吧?”
“争斗归争斗,但闹成这样子可不常有呀!”李治叹了口气:“算了,当年你还小,有些话我也不好和你说,如今你已经是天下之主,有些事情就可以说明白了。你两个姐姐落得今日的田地,若一定要怪,那只有怪到我的头上!”
“您的头上?”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情明明都是阿武做的,却要怪我?”李治苦笑道:“这么说吧!阿武做的那些事情原本就是我允许的,或者说是我放纵的!”
“是您允许的?”李弘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李治待人仁厚,自己当初为两个姐姐求情,李治也是立刻应允,一直持反对意见的是自己的母亲,将萧淑妃论罪、处死李素节这些事情多半也应该是母亲下的手。
“嗯!”李治点了点头:“方才你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古以来的确内宫嫔妃争宠之事哪朝哪代都有,胜者处置败者也很正常,但搞到今日这般田地的却不多。这并不是因为其他年代的嫔妃们比阿武宽厚心软,而是因为她们做不到!”
“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