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安五娘就和邻居风风火火的一路往长乐坡而去,一路上人越来越多,这也证实了邻居方才所言不虚,到了快到长乐坡的时候,已经是摩肩擦踵,满满当当,安五娘不得不在路旁随便选了块石头坐下,期待接下来的节目。
公元672年新年的长乐坡当然还远未达到天宝年间极盛时的景象,流传后世的广运潭还要等天宝元年的陕州刺史,水陆转运使韦坚开凿而成。但渭河在当地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河曲,水面宽阔,水流速度也减慢了许多,是一个天然的港口。许多往来的漕船也停泊于此地,王文佐在任命了伊吉连博德出任水陆转运副使之后,将这里整饬了一番,乘着秋冬枯水时挖掘淤泥,沿岸种植柳树、修建了十多条栈桥,已经有了几分天宝年间的气象。
天子的仪仗下午时分才到,立刻激起了河岸上一片欢呼声,当天子仪仗靠近时沿途的吏民百姓纷纷下跪,而仪仗两侧的宫女向路旁的行人抛洒铜钱什物,引来阵阵更热烈的欢呼声。
“看到这场景,估计户部刘侍郎的脸都要黑了吧?”马车中,李素雯笑道。
“休得胡言!”李下玉呵斥道:“刘侍郎这是为国节用,你怎么可以取笑他?”
“开个玩笑嘛,大过节的,姐姐还是这般没趣!”李素雯瘪了瘪嘴,向窗外望去:“对了,大将军呢?怎么没看到他?”
“应该在天子龙辇那边!”李下玉道:“依照职司,仪仗护卫也是归他管的!”
“也不过来一下,真是无趣!”李素雯失望的晃动着上半身。
“你就老老实实坐稳了!”李下玉喝道:“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好吧!”李素雯叹了口气:“不过百姓的目光肯定都在天子的龙辇上,估计也没人看我们!”
“那你也得像个样子,这里是长安,可不是难波津,我们必须给长安百姓留下一个好风评,不然今后会很麻烦!”
“很麻烦?什么意思?”李素雯问道。
李下玉看了一眼妹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斟酌是否应该和妹妹说,李素雯看出了姐姐的心思,抓住李下玉的胳膊,撒娇道:“姐姐,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好姐姐!”
“好吧,反正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李下玉叹了口气:“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书信,从倭国来的!”
“倭国来的?谁的信?”
“慧聪禅师!”李下玉低声道:“信里说不光是辽东和新罗,就是倭国的情况也很紧张,今年已经领国已经有四次乱事了,如果可能的话……”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希望我能够回倭国一趟!”
“连倭国也?”
“嗯!他还说彦良很想念我!”
“那姐姐你的打算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李下玉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在长安,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添了不少麻烦!”
“这么说姐姐你想回去?”
“不是我想回去,而是彦良他需要我回去!”
李素雯没说话,她能够感觉到姐姐话语中的强烈情感,李下玉已经年过三十,却未曾婚配,亦无子嗣,将一腔感情都投到了彦良身上,而彦良的生母在他刚出生便过世了,父亲王文佐又奔走四方,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他长大,唯有李下玉自小便疼他爱他,当成自己孩子一般看待,陪伴着他长大。说到底,这个被倭人视为天照大神和大国主神的唯一血脉、现世神、大和国家的根基,在李下玉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稚童罢了。
“那我呢?”李素雯低声道。
“看你自己!”李下玉笑道:“我回去是为了彦良,你如果想留在长安,就留在这里吧,毕竟这里才是你的故乡!”
长堤上有一阵欢呼声打断了马车里的交谈,两人的目光投向窗外,只见渭河上出现两条狭长的船,无帆亦无桨,却能进退自如,这让岸上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
“阿耶,阿娘,你们看,这就是三郎说的水轮船!”龙辇里,李弘的面上涨得通红:“他还说,用这种水轮船就能逆流而上,通过水路直接从河入渭,漕船直入长安,每年运入长安的漕粮可以增长好几倍,我们再也不用去洛阳就粮了!”
“咦,真的无帆无桨?”李治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阿武,你替我看看!”
“确实无帆无桨,不过在船舷两侧各有两个轮子,好像是在转动!”武后也被河面上的新鲜玩意勾起了兴致:“难道船只就是靠这个进退的?”
“对!就是凭借这个!”李弘笑道:“这船在洛阳的船坊建造,然后沿着黄河过砥柱,逆流而上直入渭水,入关中直抵长安的!至于这船是怎么回事,当时三郎说了半天,可是寡人还是没有听懂!”
“不奇怪,他以前就很擅长这种巧工,寡人记得他在百济时就有造出不少攻城利器来!”李治笑道:“弘儿,你让船靠岸,为父我要亲眼看看!”
“是!”李弘应了一声,伸手招来在龙辇旁的王文佐,吩咐了两句,王文佐下令吹响铜号,很快那两条快船便朝岸边的栈桥靠了过来,李治一行人出了龙辇,来到栈桥上,近看才发现那船与寻常船只并无什么区别,只是一条在两侧各有两个水轮,而另一条则是在船尾有一对尾轮。
“这船是三郎你建造的吗?”李治指着岸边的船问道:“怎么两条都不一样?”
“回禀太上皇陛下!”王文佐躬身道:“这船乃是臣的属下水陆转运副使伊吉连博德督领工匠们建造的,臣只不过提出了一个想法,将其变成船的是工匠们的辛劳,臣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至于两条船不一样,那是因为这船还是刚刚建成,水轮安装在哪里更好还不确定,所以先各自建造一条,待到确定了优劣之后,再做决定!”
“嗯!那哪一种更好呢?”李治饶有兴致的问道。
“各有各好处!安装于舷侧的增大船宽,对横稳性有利,遇到风浪不易侧翻,但在风浪中不易保持航向,若是在狭窄的水道,容易撞到岸上;而安装尾轮适用于狭窄航道,但容易侧翻。”
“嗯!待寡人上船看看!”李治点了点头,王文佐赶忙让部下放好跳板,李弘亲自扶着李治登上传来,李治小心的看了看船侧水轮的结构,只见每个水轮各自由一根长轴驱动,而长轴上有六对踏板,分别由水手蹬踏,李治还饶有兴致的亲自踩了两下,笑道:“不错,不错,这的确比划桨省力多了,咦!你这水轮的桨叶为何不是固定的?”
“因为这样要省力不少!”王文佐道:“太上皇陛下,水轮的桨叶转动时,入水时会拍水;出水时会把一部分水带出水面,这都会耗费水手的体力,但却不能推动船只;所以臣就让工匠们用铰链固定桨叶,这样入水出水时桨叶的角度就会偏转,省下不少水手的体力!”
这番话听得在场人都似懂非懂,李治也不好意思继续问,只得点了点头,随口赞赏了两句,他又在船上转了转,发现底部的船舱里用薄木板隔成一个个方格,便问道:“这应该是装漕粮的吧?为何要隔成这样?”
“太上皇陛下有所不知,漕船在河上最怕是遇到侧风,因为那样会让船向一边倾斜,而底舱的粮食就好像水一样,船一歪就会向那边滑动,让船愈发倾斜的厉害,最后侧翻沉没,所以臣就在船的底舱修建了这些方格,这样即使船只倾斜,仓里的粮食也不会滑到一边,防止船只侧翻!”
这一次李治倒是听懂了,拊掌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是如此,三郎果然有巧思呀!这样下去,寡人也不需要每年都要去洛阳就粮了!”
“是,太上皇陛下!”王文佐应了一声:“臣以为不光是就粮之事,今后漕运发达,各地商贾通行,百姓亦能大受其利!”
“嗯,弘儿!”
“孩儿在!”李弘赶忙应道。
“吾大唐有功必赏,三郎立下大功,你打算如何赏赐他呀?”
“这老东西,还真会做顺水人情!娘的,你儿子给我升官还需要你提醒?”
王文佐闻言下意识的目光转向李弘,不出意外的在天子的脸上看到了尴尬的表情,片刻后,李弘咳嗽了一声:“太上皇说的是,王文佐整饬漕运有功,赏绢千段,加官辅国大将军!”
“谢陛下赏赐,臣愧不敢当!”王文佐赶忙屈膝下拜,辅国大将军是唐武散官的一阶,已经是正二品,对于王文佐来说无非是加工资而已,实际意义不大:“不过修建新式漕船一事,主要是臣的下属,水陆转运副使伊吉连博德所为,臣不敢贪功据为己有!”
“那就升其为陕州刺史,水陆转运使吧!”李弘很清楚王文佐的意思,应允的十分痛快。
“谢陛下!”王文佐赶忙又一次下拜。
“听其姓名,此人并非我大唐人氏?”武后终于开口了。
“太上皇后说的是,此人本是倭人,当初为遣唐使来我大唐,其后在臣麾下办事,积功乃至今日!”
第676章 母子
“一介倭人,在王卿麾下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可见天下不患无才,只患无伯乐!”武后叹了口气:“我当初本想让三思去东宫当你的副手,本来也是想让他跟着你历练历练,也能长进一二,只是没想到他没这个福气!”
武后这番话说出来,船上一片静寂,即便以李治的厚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把他媳妇这番话给圆回来了。如果说平日里这对夫妻说话是文过饰非,颠倒黑白,那武后这番话简直是无中生有了。半响之后,王文佐才干巴巴的接上一句:“太上皇后谬赞,臣愧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武后笑了笑:“当初弘儿缠着我要你去东宫当兵法教御,我们夫妻以前还总是担心弘儿虽然仁孝,但性子还是有点软了,只怕登基之后难以统御万方,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雉奴,你说是不是呀?”
“这个——是呀!”李治露出一丝苦笑,身为太上皇当着皇帝儿子的面,拍儿子臣子的马屁,也许不能说绝后,但肯定是空前了。
“臣愧不敢当!”面对这对夫妻,王文佐能说的话也不多了。
“不过虽然三思已经不可能再跟着你历练,但贤儿还来得及!”武后笑道:“文佐,你可愿意再当当贤儿的兵法教御?”
“您是说沛王殿下?”
“不错,沛王和陛下都是我的儿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这个……”虽然是冬日,王文佐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李弘,这时候能够说话的也只有他了。武后的建议明显是个大坑:在李弘还没有太子的现在,沛王李贤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王文佐是不可能同时向这兄弟二人效忠的。
“母后,文佐他身兼数职,只怕无法再去做沛王的兵法教御了!”李弘终于开口了。王文佐松了口气,赶忙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确实已经没有余暇了,大唐人才济济,胜过臣的数不胜数,还请另选高明!”
“既然陛下也这么说,那也只能算了!”武后倒是没有坚持。
大明宫。
刚刚跨过大明宫宫门,李治便低声道:“阿武,今天你在漕船上何必说那些话?”
“我说了哪些话?”武后笑道:“你是说请王文佐当贤儿兵法教御吗?”
“还能有什么话?”李治的声音低沉:“王文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答应?结果还让弘儿专门开口替他推辞,岂不是自讨没趣?这对贤儿未来也不好,弘儿会以为贤儿先有了想法,才通过我们开口的,兄弟之间生了嫌隙就麻烦了!”
“雉奴,你心思都在孩子们身上了!”武后的眉头不满的皱了起来:“却没有替妾身的未来考虑一下!”
“你的未来?”李治笑道:“你都是太上皇后了,还是弘儿的亲生母亲,又有什么未来要考虑的!”
“我只是考虑万一!”武后冷声道:“弘儿应该立贤儿为皇太弟?”
“你这不是胡来吗?”李治笑道:“弘儿虽然还没有太子,可他现在才多大?如果现在封贤儿为皇太弟,那弘儿未来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安排?再说退一万步说,弘儿真的生不出男孩,那至多从兄弟的子嗣中挑选一个儿子继养过来当自己的儿子就是,何须把皇位传给贤儿?”
“那可不一样!”武后冷笑道:“若是传给贤儿,我就还是天子之母;若是传给过继的孩子,那我可就离得远了!”
面对妻子如此赤裸裸的发言,李治苦笑了一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武后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李弘去世,李贤继位,她还能天子母亲的身份留在权力核心;但假如继位的是李贤或者李旦的某个儿子,那她就只是新天子的祖母了,这隔得可就远多了。
“阿武,我们都已经退位了!”李治叹了口气,劝说道:“如果万一如你所说,继位的是贤儿还是别人,都是你我的子孙,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弘儿现在还年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你都应该走在他的前面,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武后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脸色来看,显然她没有把李治的话听进去。与已经心甘情愿过着“退休养老”生活的丈夫不同的是,武后对最高权力的渴望要强烈得多。哪怕是概率微乎其微,她依然渴望着能够重新回到权力的中心,甚至这意味着自己的长子早亡。李治与她夫妻多年,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事已至此,绝非言语能够说动,只能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太极宫门。
“三郎!”隔着一层帘幕,李弘的声音有点失真:“你先上来,寡人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臣遵旨!”王文佐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登上乘舆,垂首不语。李弘笑了笑:“今天的事情,寡人知道与你无关,是母亲给你出了个难题,倒是让你为难了!”
王文佐张了张嘴,虽然他知道李弘应该能体谅自己的难处,但听到话真的从李弘口中出来,心中还是一阵莫名的感动——从古至今,身居九五之位的人又有几个能像这样待臣下以至诚,体谅属下难处的呢?自己放下海东的基业不管,在长安这些辛苦操劳,倒也是不枉了。
“三郎,母亲应该很希望寡人早点死吧?”李弘叹了一声,神色平静,目光中却满是悲痛之色。
“并无此事!”王文佐赶忙道:“太上皇后只是对沛王更怜爱些罢了!妇人偏爱幼子,这也常见的很!”
“呵呵,三郎你还是那样,一点也不会安慰人!”李弘笑道:“都说出让寡人立沛王为皇太弟的话了,寡人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这也不能怪母亲,毕竟当初祸起萧墙,迫使她退位的也是寡人,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不,当初举兵犯阙的是臣下,这怎么能怪陛下!”
“事情不能这么算!”李弘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寡人点的头,而且最后坐上宝座的也是寡人,又不是你三郎,怎么算都算不到你的头上。而且当时的情况,如果寡人什么都不做的话,只怕已经被废掉太子之位,被流放到西南瘴气之地去了,哪里能有今日?”
“陛下——何至于此!”
“三郎,世人都说知子莫过母,其实知母也莫过子,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寡人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真正明白。你还记得当初寡人与你在掖庭宫看到两位姐姐的处境吗?寡人当时还以为那不过是因为两位姐姐的母亲与她是宫中死敌,她深恨其母,所以才殃及女儿。可后来才渐渐明白,那不是的,母亲她看重的是权力,只要谁妨碍了她掌权,她就饶不了谁,无论是谁都一样。我将她赶下宝座,所以她恨我,希望我早死,好腾出大位给沛王,她好插手其中;可如果真的沛王登基了,那时她就会恨沛王了,因为那时候挡她路的就是沛王了!”
“陛下,陛下……”听到这里,王文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上去仁孝过人的李弘竟然对自己母亲看的如此透彻,甚至超过了和武后睡在一张床上的李治。武后还真就是他说的那种人,古人说虎毒不食子,而武后不但食子,还不止一次,以至于搞出了“黄台之瓜”的著名典故。问题是王文佐知道武后不当人是因为他是个穿越者,翻过后世的历史书,李弘是咋看出来的?
“三郎,寡人知道你不相信,不要说你,几个月前这话寡人自己都不会相信!”李弘叹了口气:“但时势变迁,谁又能说得清?今日我没有答应封沛王为皇太弟的事情,其实也是为了他好,他若是真的这样登上大位,反倒是害了他,不如平平安安的做个沛王的好!”
“陛下说的是!”王文佐心悦诚服的答道,与其给武后当政治傀儡,背锅侠,还真不如当一个太平王爷的好。他犹豫了一下:“以微臣所见,陛下如果能早点生下自己的孩子,那就最好了,无论是谁,那时自然没有话说了!”
“是呀!这样的确是最好的!”李弘叹了口气:“有三郎在,寡人也不用担心没有太子少傅了!”说罢,他含笑看着王文佐,显然他这不完全是开玩笑,含有许诺封官的意思。
离开太极宫,已经是很晚了,在卫队的簇拥下,王文佐骑在马上,思绪杂乱。如果说今天武后的表现让他震惊,那李弘的应对则让他即出乎意外,又有几分欣慰。别的东西都是可以教的,但识人和心胸却很难教,天子竟然能摆脱母子亲情的束缚,能够对武后的为人看的如此透彻,这实在是一桩大喜事。
“不过陛下无子,这的确是一个大麻烦!”王文佐叹了口气,这就是封建专制社会,除非打一场内战推翻重来,否则你哪怕诸葛在世,韩白复生,也得找个姓李的效忠。这本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长安城里也许别的会少,姓李的绝对不会少,但王文佐既然已经与李弘结下了君臣之缘,除非是他的儿子,否则也懒得再找一个姓李的当主子了。
“这种事情也只能看天意了!”王文佐叹了口气:“反正陛下还年轻,要是三十了还没孩子,最多从几个弟弟那儿过继一个小的也就是了!要是那样还不行,那也只能说明自己与李家的缘分已经尽了,自己这些年的心血也足够回报李家与自己的恩情,最多回到海东,自成一统就是了!”
陕州刺史府。
“伊吉连博德造新舟有功,升为陕州刺史、水陆转运使,原陕州刺史回长安,另有安排!”
“谢陛下隆恩!”
伊吉连博德磕了两个头,伸出双手从宣旨内侍手中接过圣旨,喜滋滋的站起身来:“有劳了,在下在后堂设有酒席,还请慢用!”
“伊刺史!”说话的是前陕州刺史,唐代官员都视回长安为升迁,他也是满脸喜色:“恭喜你,本官本以为这位置早晚是你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