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方才堂上众人内心深处还不无看热闹的闲人心态,慕容鹉的这一席话正好戳中了众人的要害。黑社会也好,市井好汉也罢,堂上众人是高度本地化的,他们很清楚现在的长安生活是建立在帝国内部的普遍和平之上的,不久前的那次战争,甚至战火都没有波及到长安城,仅仅是粮价的暴涨就把长安城变成了人间地狱。就像慕容鹉说的,你们自己可以逃离长安城去终南山当野人,你们的亲族家人怎么办呢?何况终南山也不是世外桃源,无依无靠的外来迁入者很可能会成为本地山民的掠夺对象。
“慕容将军请放心,我等回去后便立刻安排人手,便是不吃不睡,也会在期限内将幕后之人交于您!”一个中年汉子起身道。
“对,绝对不能让朝廷和河北再打起来!”
“是呀,再来一次斗米千钱,谁还受得了!”
“这可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长安城!”
堂上众人纷纷表态,这时与方才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慕容鹉正想宣布把赏格再翻一番,激励士气,却听到有人说:“诸位,我觉得咱们一开始是不是思路就错了,所以才找不到凶手的踪迹!”
“嗯?”慕容鹉眼睛一亮,对说话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这么说?”
“小人姓杜,家中行五,世居城南,所以大伙儿都叫我南城杜五,熟的也有叫我杜五,老五的!”那杜五笑道:“将军让我们追查那伙刺客已经有十来天了,朝廷也在竭力追查,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点眉目。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这么多天追查下来也找不到,照小人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伙刺客藏在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查,查不到的地方!要么这伙人已经死了!”
杜五这番话顿时在堂上掀起一番轩然大波,他推断的第一个可能其实很多人已经想到了,长安城贵人多,有很多地方就算是朝廷的人都未必能查、敢查的,但这就意味着刺杀刘培吉这件事情水非常深,这也是先前这些人不是太卖力的缘故,毕竟如果真的查到了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那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了。类似的事情他们见得也不少了,自然能敷衍就敷衍了。
而第二桩可能性就没几个人能想到了,毕竟在长安夜里刺杀当朝高官这种事肯定不能用外面的人,不然一旦逮到就全完了。能用的只能是自家世代培养的死士,而像这种死士哪里都不会太多了,一次行刺不成逃回去就全部处理掉,这也未免太浪费了吧?
“杜五,你是说那伙刺客逃回去后就被幕后黑手杀了?”有人问道。
“若不是隐藏在某个我们和官府都查不到的地方,那已经被处理掉的可能性很大!”杜五答道。
“若是这伙人被杀了,那要找到可就太难了!”有人苦笑道:“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我们去哪里找呀!”
“我方才已经说了,如果这伙人被杀了,那他们幕后那人很可能是外路人,觉得没有地方隐藏好手下,索性杀了灭口!像这样的人,你们觉得他们藏尸体最可能的地方是哪里?”杜五道。
“你是说义庄?”有人用不那么确定的语气问道。
“不错,还有寺庙,道观!”杜五笑道:“我觉得所有可以暂时停放外路人棺木的地方都应该好好查查。当然,也有可能尸体已经被夜里找个地方埋了,不过要想把十几具尸体埋下去可不是个小坑,只能在夜里动手,不可能不露一点痕迹,大伙儿要是仔细查问,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对,对!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伙人给找出来!”
“杜五,真有你的!要是真的能找出这伙人来,咱们就拥你当大哥!”
“对,这种事就怕没处使力气,只要知道有地方用气力,就好说了!”
慕容鹉更是大喜,他立刻令人去取地图来,与众人划分区域,分派人手去巡查近期死人的棺木,埋葬地点,分配完毕后,他大声道:“大将军信中说了,只要能拿出幕后真凶,花费在所不计。我就给大伙儿透个底,只要能找到那伙刺客,无论死活,便赏赐两万贯,决不拖延!”
堂上众人齐声称喏,然后四散而去。慕容鹉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回到书房,准备给王文佐的回书了。
事实证明,当方向选对了时候,只要加上一点运气,很快就有了进展。那次开会后的第三天傍晚,慕容鹉就得到了消息,那个叫李成的胖子在城南归义坊附近的一处道观旁发现了十余具无主的棺材,里面都是青壮年的尸体。慕容鹉得知消息后,丢下筷子,就带着十多个随从往归义坊去了。
慕容鹉一行人赶到归义坊附近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早有人引领着到了那道观旁,那李成将那道观的火居道士带了过来,一问才知道这道观本是在长安的蜀地人捐建的,旁边有个院子也是供在长安寓居客死的蜀人,又暂时无法将尸体运回故乡,临时停放棺木尸首之用。
“原来如此!”慕容鹉心中暗喜,赶忙问道:“我问你,前些日子一下子送来十几具棺木,你难道就不起疑心,询问一下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看看尸体的情况!”
“回禀郎君!”那火居道士苦笑道:“我怎么会不问,只是送来那人说棺木里的人是得了疫病,突然发作死的,贫道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细看?”
慕容鹉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和这道士纠缠,令人打开棺木,令随行的仵作查看尸体的死因。由于时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棺木中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棺木一打开,发出的尸臭便让人闻之欲呕,不过能够看出里面的尸体都是青壮年,而且身前体格强壮,手掌虎口处和大拇指有厚实的老茧,多半是武人。
“你可记得送棺木来的人形貌?”慕容鹉向那火居道人问道。
“这个……”火居道人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被牵连进了一桩大麻烦里了,额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慕容鹉见状冷哼了一声,解下腰间的银鱼袋,在那道人面前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吗?汝之生死富贵皆操与某家一手,莫要自误!”
“是,是!”火居道人浑身上下已经抖得如筛糠一般,他颤声道:“小道记得当时与我接洽的有两人,一个操河北口音,约莫四十出头年纪,中等身材,国字脸,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另一位却是一位同道,和我一般年纪,留着山羊胡子,蜀中口音,左颊有块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
“你倒是记得仔细!”慕容鹉笑道,一边吩咐手下记录清楚:“若是拿住了贼人,你也是有功之人!”
“功劳不敢想,只要别牵连小道便好了!”火居道人苦笑道:“对了,那位道友应该是为天师道中人而且地位不低!”
“哦?你怎么知道的?”慕容鹉好奇的问道。
“小道也是蜀人,蜀中天师道极为盛行,那位道友的举止气度,外人见了可能不知道,像我这等入道之人,一看就知道了!”
“好,好!”慕容鹉笑道:“我给你再记一功,你仔细回忆,无论想起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人,事后我一定重重赏你!”他令道士退下后,就令手下依照道人说的发出通缉文书,在长安城内外寻找那两人。
长安,永平坊。
夜色已深,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槐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投影落在纸糊的窗户上,仿佛鬼影。范长安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右手伸向一旁的火盆,烘了烘手,待到手暖和了,方才继续写了起来。
啪啪!
窗户上传来两下轻微的敲击声,范长安放下毛笔,右手已经滑入袖中,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范公!”
“李贤侄吗!”范长安面上的紧张消失了,他起身打开房门,外间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道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山羊胡子,面貌普通,左颊有块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他向范长安拱了拱手:“范公,我刚刚从河北人那边过来!”
“嗯,他们说什么了?”范长安问道。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稳一稳!”
“稳一稳,什么意思?”
“照贫道看,这些河北人说的稳一稳不过是个托辞!”道人冷笑道:“他们实际上是怕了,想要抽身!”
“怕了?抽身?”范长安笑了笑:“他们想怎么个抽身法?做出这等事情还怎么抽身?”
“是呀!”道人笑道:“所以说他们首鼠两端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在王文佐手下,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当上河北的刺史,除非王文佐和朝廷彻底撕破脸,两边打起来,他们才有机会翻身。可他们又怕王文佐怕的要死,一次刺杀刘培吉不成,就吓得想要抽身,真是一群鼠辈!”
“怕王文佐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底下不怕这个人的还真不多,知道害怕至少说明他们不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物!”范长安笑了笑:“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他们,既然他们不想做了也可以,那大家就各自抽身,把痕迹清理干净,等待下次合适的机会再合作!”
“范公,就这么轻松的放那些家伙走了?”道人一听急了:“他们可是有不少把柄在我们手上,只要随便抛出去一点,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贤侄,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范长安笑道:“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能逼着他们一起做大事吗?硬来反倒有害。你放心,这些河北人回去后肯定还会来的!”
“范公您怎么知道?”道人问道。
“很简单,这些河北人为何会暗中刺杀刘培吉,说到底就是对王文佐不满嘛!你觉得他们这次抽手后,王文佐就会改弦易张,让他们满意吗?当然不会,王文佐这种人行事何等果决!既然不满存在,他们抽手只是因为害怕,他们会怕一时还是会怕一世?会不会再次因为不满而铤而走险呢?”
第X章 对一个讨论区书友的回复
刚才看到讨论区里面一个书友的回复,说我这本书是主角的带着棒子打大唐云云,立根不正云云。
就这个问题,我想说几句。首先,高句丽和百济虽然地理上在朝鲜半岛有大片土地,但唐军在将其消灭后,大部分中上层民众都被迁徙到大唐境内了,所以他们不是棒子,而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至于新罗人,看过书的读者都知道,主角的军队中没多少新罗人。
其次,现代民族国家是近现代的产物,在古代东亚地区的绝大部分时间里,盛行的是大一统体系,即中国——藩属国体系。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在当时都是以古代中国为核心的大一统体系的一部分。比如倭五王就曾经派使者前往南朝刘宋求取官职封印,并得到了安东将军、倭国王。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
高句丽,新罗,百济也曾经获得了中国各朝代给与的官职,爵位,封号。这都证明了,在当时人的眼里,古代中国与这些边境政权之间存在着一种上下级从属关系。当然,这种从属关系会随着双方实力对比,距离远近而发生变化,但这种关系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王文佐作为唐将将其征服,将其纳入安东都护府之后,更是确定无疑了。在这种观念下,是不会有谭其壤那种色块地图的,那是现代人才有的看法,古代人眼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有臣服程度的区别,没对等国家在这种从属关系确定后,无论是百济人,倭人,高句丽人,他们加入唐军,都会被视为唐军的一部分,即番将,这种情况在古代军队中很普遍。他们的任何行动,也只会被视为一次边军参与帝国高层内斗,而非异国入侵。
附带说一句,既要普世帝国的领土和荣耀,又要民族国家的纯洁一致,这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毕竟最后保卫大唐的还是一群沙陀人呢。
附带多说一句,刘备临死前作诫子书,让儿子读《汉书》,《礼记》,说可以益智。历史小说虽然没法和史书相比,但至少不要越读越蠢吧?知晓过往,才能过好现在,前瞻未来。希望大家能从韦伯的书里面获得一点益处,而不是就爽一把,爽完就没了。
第807章 擒获
道士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范公说的是,那我就依照您吩咐的做!”
“嗯,去吧!”范长安笑道:“这件事情办妥后,你就去终南山隐居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待到风头过去了,再回长安!”
“呵呵呵!”道士闻言笑了起来:“范公请放心,当初动手的人都已经被我了结了,现在尸体只怕都烂了,没有线索哪里还能找得到我这里!”
“还是小心为上!”范长安道:“这段时间朝廷的人追查的紧,王文佐在长安的手下也没停,你留在长安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
“我知道了!”道士点了点头:“明天最晚午后我就会离开长安!”
“嗯,去吧!”范长安站起身来,将道人送出门外,目送其身影消失在院墙上,又过了一会才回到屋中,坐到火盆旁,重新提起毛笔来,书写起来:“天机渺茫,非人智所能妄测。汝言今上寿命不永,不在今年,便在明后两年中,便是妄言。汝之道法虽是吾家百余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材,终归是小术,持小术轻天下,殆矣!”
写到这里,范长安的毛笔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道:“依吾观帝星虽然飘摇,然并无陨落之兆。王文佐雄踞河北,却知进退,只求为朝廷一藩属,今反成为天子一臂助。吾辈当静心等待,以候天时,方为正理!”他写到这里,小心的吹干了墨,然后将信用蜡封好,盖上自己的小印,唤来外间的奴仆道:“明天天一亮,就把这封信送回蜀中,由二爷亲启!”
慕容府。
慕容鹉没精打采的坐在朝北的书案后面,表情呆滞,眼圈发黑,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宿没有休息了。按照他的命令,只要是关于那疤脸道人和河北人的消息的,随时报随时见,不许耽搁了。结果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半点有关的消息,失望之余,他也愈发觉得疲惫起来。
“将军!”一旁的侍卫见状,小心道:“要不您就在屏风后面的小榻睡一会儿吧!只要有消息,俺们立刻叫醒您,不耽搁事!”
慕容鹉打了个哈切,并没有表示反对,那侍卫见了知道有戏,赶忙道:“将军,我知道您担心公事,可您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呀!万一真来了,您累成这样子,反倒是坏事了!”
这一次慕容鹉被说动了,他点了点头:“那你们几个在这里盯着,有消息就把我叫醒!”
侍卫们忙不迭称是,慕容鹉就这么去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屏风后便传出阵阵鼾声!先前劝谏的侍卫松了口气,向同伴做了个“轮流来”的手势:“我先来,你们也打个盹!”
约莫到了中午时分,外间突然有人带着一个粗壮汉子进来了,刚进院便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那侍卫赶忙问道。
“就是那个左脸颊有青色胎记的汉子!”那汉子道:“和发下来说的一模一样,留着山羊胡子,三十多岁,除了没穿道袍!”
“太好了!你快去叫醒将军!”那侍卫赶忙吩咐道:“那人在哪里?”
“就在两刻钟前,骑着头青驴,从安化门出去了!已经派人跟上去了,会沿途放下标记!”
“有什么消息!”慕容鹉已经被叫醒了,他揉着双眼走出屏风,劈头问道。
“回禀将军,我们在安化门留下的眼线发现那个山羊胡子,左面颊有青色胎记的道士!”
“好,好!备马,带上猎狗,立刻去追!”慕容鹉摩擦着双手,紧张说:“既然被我发现了,就休想逃走!”
官道上,李立坐着自己那头青色大叫驴上,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像这样的道士,在长安周围即使不能说随处可见,也是颇为寻常的。道路两旁的茶肆路人都相互交谈,高谈阔论,便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李立的存在。
前面不远处的路旁有一枝酒招旗随风飘展,却是个乡间避暑的小酒馆,摆设十分简陋,除了头顶悬挂着一顶遮阳遮雨的芦席,芦席下摆放着六七张只条凳,围着两张桌子,上头摆放着茶水、粟米饭团等简陋的水食。李立翻身下驴,乘着和小酒馆老板买酒的功夫,已经将缀在自己身后的两个盯梢的打量清楚了。他记得这两个家伙在自己出安化门的时候就跟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线。
“范公果然说的没错,那些狗崽子们找的好快!”李立心中暗自盘算着,他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自然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只是盯梢的,真正负责捉拿自己的人此时正沿着这两人留下的标记追上来,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尽快干掉这两人,然后逃走,否则若是让后面的家伙拿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随手将驴拴在旁边的树上,暗自将匕首藏入袖中,转身向那两人走去。那两个盯梢的汉子看到李立向自己走过来,面色大变,其中一人更是伸手向腰间摸去,显然是要拿武器。
“二位从安化门跟着在下跟到这里,想必也累得很了吧?”李立口中含笑道。
“哪个跟你到这里!”身材高瘦些的汉子强应道:“不过是恰巧同路而已,这官道难道是你一家的?只许你走,不许我们走?”
“对,难道是你家的!”矮胖些的汉子帮腔道,说话间两人已经向两边分开,形成了掎角之势,显然这两个家伙应该不缺乏械斗的经验。
“官道自然不是我一家的!不过……”李立话音未落,右手一甩,从袖中便飞出一道白光,那高瘦汉子闷哼一声扑地便倒,几乎是同时,李立便向剩下那人扑去。那矮胖汉子仓促间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反手便刺,被李立侧身避开,便是一记窝心脚,将其踢倒,然后上前一脚踩在那汉子持刀手的手腕上,用力一拧,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矮胖汉子的右手手腕已经被踩断了。
“饶命!”矮胖汉子还没叫出声,就被李立一脚踏住了脖子,他本能的用自己完好的那只左手去拉扯,李立冷哼了一声,脚上发力,不过须臾功夫,那矮胖汉子便面色青紫,断气而亡。
李立结果了这人,正想抽腿去看那高瘦汉子是死是活,只听的一声轻响,自己的长袍下拜被撕下来一块布来,却是死者临死前抓住的。他啐了口唾沫,去确认了那高瘦汉子已经气绝,赶忙找回自己的驴子,离开官道而去。
不过转眼功夫,便没了两条人命,酒摊上的几个客人立刻作鸟兽散,只有那酒摊老板,跑又不敢跑,留又不敢留,正左右为难之际,只听到阵阵马蹄声,从远处赶来数十骑人马,个个神情彪悍,身着各色官袍,还跟着备马、猎犬。那酒摊老板见状,赶忙跪在路旁,连声喊冤。
“怎么回事?”慕容鹉勒停战马,喝道:“快去问清楚!”
“遵命!”手下赶忙上前询问,片刻后便回来禀告道:“将军,那酒馆老板说有两个人被杀了,经由对看,被杀的就是咱们的眼线,那个动手杀人的应该就是那个疤脸道人,应该是形迹被发现了!”
“娘的,这厮倒是警觉!”慕容鹉跳下马来,摸了摸尸体的体温:“嗯,尸体还没冷,应该还没跑太远。咦,手上还有块破布,嗯,肯定是从那个疤脸道人身上撕下来的,来人,快牵狗来!”
李立下了官道跑了一段,道路愈来愈狭窄,他索性跳下驴来,将其向西赶去,自己却向东边的树林逃去,试图迷惑那些追击者。可随着他的逃走,身后传出阵阵犬吠声,而且犬吠声愈来愈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该死!”李立气喘吁吁的骂道:“这些狗贼居然连猎狗都带上来了!怎么办?逃不掉了!”他看了看左右,发现都是稀疏的树林,最近的山地距离自己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等到自己跑到山地,狗早就追上来了。他拔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想要自刎,可偏偏又下不去手,顿了顿足,发足向东逃去。
“将军,您听这狗叫声,应该就在前头了!”随行的犬奴指着前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