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中大兄皇子笑道:“你只管去做,后事自有我来处置,眼下支持有间皇子的豪族实力多半在大陆,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日本,奈良盆地飞鸟。
清晨的阳光透过精心打磨的蚌壳照射而下,阵阵微风吹拂进来,携带着庭院里的花果香气,这就是秋天,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饱满、富足、成熟而又美丽,琦玉皇女站在窗前,双目微闭,在心中向神灵祈祷,感谢其赐给家族一切。
“主人!”梳头侍女的声音让琦玉皇女睁开双眼,她点了点头,替她脱去衣裳,搀扶着她的双臂,帮助其迈入装满热水的大木桶,热水漫过她的小腿、大腿、小腹,最后是胸口,琦玉皇女吐出一口长气,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清洁过了,距离神灵又近了几分。
梳发侍女细心的替她梳理头发,涂抹名贵的香脂,梳理整齐仿佛镜子一般发亮,女奴则为她刷背洗脚,当淋浴清洁完毕后,女奴扶她起身,用毛巾替她擦干躯体,那梳发侍女替她抹上出云出产的花草香精,两腕、耳后各轻触一抹;接着为她穿上生丝内衣,再罩上黑色的深衣,衬出她的如雪一般的肌肤。女奴为她套上金边木屐,老妪又为她戴上梳发金冠和镶着红宝石的金手镯,最后才是黄金打造的厚重项圈,上面刻满古老的符咒。
“一切都准备好了!”梳头侍女双手呈上金柄短刀与铜镜,琦玉皇女伸手接过,将刀插在腰带,双手捧镜。
有间皇子在阴凉的门厅等候,他的身材肥硕,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就好像一尊铁塔。当妹妹走出过道时,他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琦玉,你看上去真是……”“像天照大神一样,是吗?”琦玉皇女微微一笑,她轻轻的旋转了一下,深衣宽大的裙摆随风展开,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是的,应该说天照大神也没有你美丽!”有间皇子欣赏着妹妹的舞姿:“这代神宫大巫女之位,非你莫属!”
“那下一任天皇之位也非兄长莫属!”琦玉皇女笑道。
《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相对于早熟的华夏文明,当时倭人的政治生活中神权的作用更大,尤其是负责祭祀天皇家族祖神天照大神的大巫女,不但对于政局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而且神宫本身也拥有雄厚的人力财力。如今齐明天皇年事已高,几个有继承资格的皇子都对天皇之位有觊觎之心,若是琦玉皇女这次能够顺利的登上神宫巫女之位,无疑对有间皇子在未来的争位之战中增添了一枚沉重的砝码。
“希望如此!”有间皇子嘴角微微上翘,但很快笑容就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天皇之位这件事情上,他绝不会让步的,这次他利用救援百济的借口,把支持我们的许多豪族都派到大陆去了,这对我们非常不利……”“我倒不这么觉得!”琦玉皇女笑道。
“为何这么说?”
“为了这次远征,葛城已经做了很多得罪豪族的事情,有太多人对他怀恨在心了,哥哥,您觉得有多少人会支持他,多少人会支持你?”
“这倒是!不过只要陛下还活着,那就没人敢违逆他!”
“陛下已经吃不到今年的新麦了!”
“你说什么?”有间皇子瞪大了眼睛:“难道……”“不错!”琦玉皇女点了点头:“我已经用重金从陛下的侍女手中得到了她的头发,对其进行了诅咒,离开了奈良神社的保护,她的寿命指日可待!”
有间皇子赶忙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大逆之罪!”
“只要你能登上大位,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琦玉皇女明丽的嘴唇露出得意的笑容:“妹妹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兄长你了,你应该不会忘记当初苏我氏是怎么灭亡的吧!”
第124章 破瓜
“当然不会忘记,我已经与各家豪族背地里联络,在家宅府库里也准备好了兵甲!”有间皇子嘴角微微上翘,双目射出危险的寒光,琦玉皇女说的苏我氏灭亡事件便是著名的乙巳之变,在这场政变中中大兄皇子联合中臣镰成等人在朝堂之上暗杀了权臣苏我入鹿,然后围攻苏我氏族,迫使其父苏我虾夷自杀,覆灭了苏我氏本宗,将朝政之权夺回到天皇一族手中。
她这番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是要防备中大兄皇子故伎重演,直接用暴力手段争夺皇位;二则是建议兄长未尝不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直接杀掉中大兄皇子,登上皇位。
“那就好!”琦玉皇女拊掌轻拍:“葛城他这些年来所作所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各大豪族对他积怨已深,只要你登上皇位,颁发旨意,他就会众叛亲离!”
正说话间,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琦玉皇女眉头微皱,对女奴道:“你出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竟然如此吵闹!”
“是!”女奴躬身领命,转身离开,片刻后返回时已经是神色仓皇:“皇女,府邸已经被包围,是中臣氏的军队!”
“什么?”琦玉与有间二人都大吃一惊,齐声问道:“中臣氏?他们的首领是谁?怎么敢这么做?”
“是内大臣(中臣镰足的官职,当时名叫内臣,即后来的内大臣)!他自称是奉了圣命前来的!”女奴颤声道。
“中臣镰足?是葛城的狗!”琦玉皇女咬紧牙关,她虽然是女子,但果决之处尤甚男人:“兄长,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去前门拖延时间,你从后门逃走!”
“那他们若是对你不利……”“兄长,我是神宫的巫女,又无法与葛城争夺大位,他们杀我只会平白落人口实!”琦玉皇女依旧镇定自若:“倒是你要小心,中臣他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好,那你也要多加小心!”有间皇子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后门的方向跑去。琦玉皇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便朝正门方向去了。
当时的大和王国还没有固定的都城,天皇以及各大贵族都各自修建宫室,聚族而居。每个大贵族的居所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城:有独立的粮仓、居所、马厩、供奴仆和卫兵居住的营地、围墙,甚至还有矢仓和壕沟保护。除非外来者放火猛攻,否则短时间内是绝对无法进入的,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有间皇子心中暗想,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马厩,对马奴喝道:“把这里最快的马都牵过来!”
这是匹姜黄色的母马,有间皇子顾不得细看,翻身上马,他的两个随从徒步相随,他的宅邸距离这里并不远,即便乘坐牛车也就半响功夫,只要能回到家中,那就没有什么好怕得了,仓库里有足够的兵甲来武装,只要能坚持半天时间,自己的其他支持者就会起兵救援的。
走出后门,有间皇子警惕的观察四周,殷红的枫林铺满了山坡,在山风的吹拂下向西倾斜,只要穿过这片枫林,翻过这个山头,就是自己的宅邸了。有间皇子吐出一口长气,低声道:“走!”
马蹄声回荡在静寂的林中,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仿佛是在送别,有间皇子回过头,琦玉皇女的宅邸已经看不太清了,树林遮挡了阳光,枝叶摇动,阴影晃动,仿佛有怪物在四周窥探,让他禁不住想起听过的那些鬼怪故事。
“快些!”有间皇子抽了坐骑一鞭,对随从喝道:“等我回去后,便会重重赏赐你们两个!”
“是!”
随着树林的深入,山坡也渐渐变得陡峭起来,驮着有间皇子肥硕的身躯的那匹姜黄母马的步伐也变得蹒跚起来,有间皇子不得不下马,在随从的搀扶下步行。
“快,快!”有间皇子知道眼下时间紧迫,他一边竭力迈腿,一边低声催促,忽而一阵风迎面吹来,他觉得自己似乎靠到前面那颗枫树后有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下一秒钟,他就听到两声轻响,随即两个随从摔倒,把他也带倒在地。
“有间殿下,中大兄殿下让我向您问好!”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国字脸,颔下胡须浓密,双目炯炯有神,正是中臣镰足,他挥了挥手,身后便有两人冲上来抓住有间皇子的胳膊。有间皇子用力挣扎,但他摔倒时扭伤了右腿,加之方才跑脱了力,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中臣镰足冷笑了一声,拔出佩刀,双手举过头顶,用力下劈。
刀刃划破瓜皮,粘稠的汁液随之溢出裂缝,沿着刀刃滑落,滴落在食指关节,苏定方弹了弹手指,将到放到一旁,笑道:“来,来,这瓜在井水里泡了一下午了,最是解秋天的暑气的,别客气,自己动手!”
“多谢大总管!”
“有劳大总管!”
房间里只有四人,形貌各异,个个气宇不凡,显然都是苏定方的左右手,他们跪坐在案旁,伸手各自取了一片瓜,细细咀嚼,果然那瓜入口甘凉,沁人心脾,不由得纷纷称赞。
苏定方却并没有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待到众人将盘中瓜取尽,方才笑道:“诸位,方才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七天前郕国公已经指挥北路大军横渡鸭绿水,大破高句丽贼,斩杀三万余人,贼将泉男生仅以身免!”
“哦,那可是大喜呀!”
“是呀,郕国公出马,果然是旗开得胜!”
众人闻言大喜,原来郕国公乃是大唐名将契苾何力,他也是这次北路唐军的指挥官,而泉男生这是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的长子,领兵屯守鸭绿水南岸,与唐军相持多日,当时北路唐军的身后还有不少高句丽的山城未曾攻下,而苏定方也顿兵平壤城下,形势颇为不妙,而契苾何力的这次胜利一下子就将局面完全扭转过来了。
第125章 局势
“看信上说,郕国公大军到时,天气陡然转寒,河上结冰,我军踏兵渡过鸭绿水,贼军大溃!”说到这里,苏定方向西北方向拱了拱手:“仰仗圣天子威灵,看来这次能够荡平贼巢,以雪中国之耻了!”
众人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高句丽对于唐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种魔咒,数十年前的三次伐辽之役,导致了大隋的覆灭,而以太宗皇帝的神武,也没有能将其消灭,帐内众人最年轻的也已经年过五旬了,难道又要将这顽贼留给儿孙?
“平壤乃是高句丽贼苦心经营了数百年的巢穴!”苏定方站起身来,走到悬挂的地图旁:“外有支城数十,内有劲兵坚守,非仓促可拔,当先去其枝蔓,再断其根本!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催促新罗与百济守军运粮来,做长久之计!”
“不错!”
“大总管所言甚是!”
帐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他们都是跟随苏定方征战多年的宿将,深知这位老长官有个习惯: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往往行动极为大胆,以败中取胜;而形势大优的时候反而持重,半点风险也不肯冒。眼下契苾何力指挥的北路军已经度过鸭绿水,即将与苏定方会师于平壤城下,是唐对高句丽战争数十年未有之大好局面,苏定方反倒变得小心起来,可谓是深得“大勇若怯”之诀要。
“来人!”苏定方唤来军吏,立刻以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发出军令给在新罗国的金仁问和驻守百济的刘仁愿、刘仁轨,令其在雪前将输送二十万石军粮至平壤大营之中。
正如南美洲某只蝴蝶翅膀的拍打引起了影响南中国沿海的一次飓风,正当苏定方在平壤城下踌躇满志的同时,万里之外的漠北爆发了一次叛乱,当年十月,铁勒回纥部首领比粟毒与同罗、仆骨等九姓叛唐犯边,唐高宗不得不将原本是铁勒部可汗的契苾何力召回,任命其为铁勒道安抚使,让其处置这次叛乱。
镰刀划过,麦秆成片倒伏,桑丘捡起一支麦穗,送到自己的主人面前,王文佐接过麦穗,随手掂量了两下,苦笑道:“二十万石军粮?雪前送到平壤军营?这还真的有点难!”
“三郎倒也无需担心,军粮的事情要操心也是新罗人操心,咱们犯不着操这个闲心!”崔弘度笑道。
“这倒也是!”王文佐随手丢下麦穗,正如崔弘度所说的,虽然苏大总管的军令同时发给百济唐军和新罗人,但谁都知道百济眼下已经打得一塌糊涂,泗沘城去年冬天都开始吃老鼠了,哪里还有军粮可以运往平壤?“不过新罗人拿的出这么多粮食吗?看这边的收成,只能说一般吧?”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了!”崔弘度显然对新罗人没啥同情心:“反正军令如山,就算这些新罗人都去吃草,也得把军粮凑齐了!”
王文佐笑了笑,在这些乡党中崔弘度已经算是有见识的了,但还是没有超脱他出身的限制,在他眼里,军府应该为天子流血效命,农民就应该勤恳耕种,无条件的缴纳赋税,服劳役;既然为了讨伐高句丽,自己远渡重洋来卖命,大唐的农民节衣缩食转运粮秣,身为大唐属国的新罗人从牙缝里挤出粮食运到平壤来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至于新罗人会不会冒着饿死农民的危险,拿出二十万石军粮给平壤的唐军,这就不是他考虑范围的事情了。
崔弘度见王文佐不吭声,以为对方对军粮的事情不关心,便压低声音道:“三郎,铁器来源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出些许眉目了!”
“哦?怎么说?是从哪里偷运来的?”
“不是偷运的!”崔弘度低声道:“据蛮子们供认,他们的铁器是从一个名叫“弗出”的集镇交易而来的。”
“‘弗出’?”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就只有这个名字吗?你可知道具体位置?”
“那些蛮子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地方乃是大河入海之处,每年秋天时,各地的蛮子就会乘着独木舟带着自己的货物前来交易,不光是蛮子,就连百济人、新罗人和倭人也会渡海而来。这“弗出”在蛮子话里就是边地,角落、遥远之地的意思!”
“哦,倒是形象的很,那这些铁器也是从其他地方转运来的?”
“不是,听蛮子说,弗出附近盛产铁砂,本地妇人在河边淘洗铁砂,男人便开炉炼铁,各地蛮子都来这里用自家货物交换,时日久了这里就成了一个集镇,过冬时都有两三千人聚居呢!”
“铁砂,那附近肯定有铁矿,而且埋藏甚浅,矿质极好!”王文佐猛一击掌:“难怪那些铁箭头是用的好铁,但打制的十分粗糙!原来是这么回事,当真是太好了!”
“那这件事情写在军报里?刘使君肯定会赏赐我们的!”
“为何要这么做?”王文佐露出来耐人寻味的笑容:“使君他眼下要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点小事?我们就别去劳使君的神了!”
“可是当初……”崔弘度愣住了,他想起当初王文佐要自己追查铁器来源的说辞,和现在可是不一样呀。
“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我们也就知道那个集镇叫“弗出”,在某条大河的入海之处,别的就没了,刘使君若是询问来历,我们拿什么怎么回答?若是回答不出,刘使君会不会恼怒我等办事不力,反倒责罚我们呢?”
这一次崔弘度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三郎说的是,我会继续查问那些蛮子,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之后,再禀告上头!”
看着同伴离去的背影,王文佐笑着摇了摇头,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他们想的太少呢?他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在这片险恶的土地上,稍有大意,随处都可能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第126章 渡荒
天开始下雨了,田地里正在收割的农民发出叫喊声,变得忙乱起来。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麦子刚刚成熟,却没有个好天气,被打湿的麦子很容易霉烂,神灵当真是没有心肝的。
“主人!”桑丘扯住王文佐的缰绳:“下雨了,秋天天凉,淋湿了容易风寒,我们回去吧!”
“拿把镰刀给我!”王文佐跳下马,将袖口扎紧。
“镰刀?”
“对,给你自己也弄把!”王文佐转过身,对自己的随从喊道:“都去收麦子,拿刀的就去割麦子,有马的就去搬运麦子,都送到竹棚下面去,去个人把营里的兵卒也叫来帮忙,天上下雨了,麦子淋湿了就都糟蹋了,大伙儿都得挨饿,别愣着,都去干活!”
雨水打在脸上,刺痛了双眼,沿着双颊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阿禾挥舞着镰刀,耳边传来那些唐人武士的叫喊声,她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但是竹棚下一捆捆的麦子不会撒谎,苦难早已将她的心打磨成了一块石头,但这次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胸口一阵阵酸楚。
“原来这就是上国的武士呀!还帮我们割麦子!”
耳边传来了幼弟的声音,阿禾直起腰,用力的踢了一下幼弟的屁股:“快去干活,要天黑前把地里的麦子收完!”
“啊呀,当真是不应该,不应该呀!”不管金三藏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表面上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上国将军竟然下地割麦,着实是不应该,都是卑职的过错,还请见谅!”
“城主不必如此多礼!”王文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熟麦被雨淋了就会霉烂,上头要征集军粮,我与您眼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正好遇上了,又岂能不帮把手!”
“是,是,是!上国将军的度量着实让人钦佩呀!”金三藏眼睛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件事情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城主请直言!”
“贵方大总管在信中要军粮二十万石,而国主分摊在我的领地便有三万石,说是我的领地就在汉江边上,调配方便。可这边的情况您也都看到了,要说拿出来,估计来年就要人吃人了,所以……”“金城主!”王文佐打断了金三藏的抱怨:“军令如山,十万大军集于平壤城下,若是军粮到期不至,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用多说,不要说你我的脑袋,就算是贵国国主,只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是,是!”金三藏神色有些尴尬,他长揖为礼道:“方才失言了,还请将军见谅!”
“金城主,不必如此!”王文佐扶了金三藏一把:“你也是一番爱民之心,倒也怪不得你。不过军粮虽然少不得,救民渡荒年之法我倒是有几个!”
金三藏方才那番话,本是看着王文佐对于新罗百姓有怜悯之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王文佐语锋一转,竟然说有渡荒之法。赶忙躬身谢道:“还请将军指点!”
“指点当不起!”王文佐笑道:“无储备不足以为国,金城主就算交出这三万石军粮,私仓里应该还是有些蓄积的吧?”
“这个……”金三藏脸上顿时紧皱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地窖里过了一冬的苹果:“不敢欺瞒将军,蓄积自然是有些,但和领地里的百姓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若是把储藏的粮食给了他们,那我手下的兵士又吃什么?那时靺鞨人和高句丽人若是进犯,又有谁来抵御呢?”
“金城主!”王文佐身体后仰,舒适的依靠在身后的皮毛上:“我没有说让你把仓库清空,但拿出个千八百石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倒是拿得出来,不过分下来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