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前盟誓?”彦良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吐蕃人对神前盟誓看的极重:“那好,你可以送信回去,安排神前盟誓的时间地点了!”
长安。
坊内沿街店铺传出的胡饼香气,让张全文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他停下脚步,走进路边的饼铺,从袖中摸出四个五铢钱:“拿两张饼,一碗奶糜粥来!”
“好咧!”卖饼的胡三熟练的用铁钩从炭炉内壁勾出两张滚烫的胡饼,又打了一碗奶糜粥,顺手装了叠小菜,让浑家端了过去:“张先生,您的饼来了,慢慢用!”
“多谢了!”张全文将铜钱放在桌面上,先喝了口粥,随口问道:“今个儿街面上好生热闹,出了什么喜事吗?”
“您没听说吗?”胡三浑家收起铜钱笑道:“已经有露布张告了,西征大军已经和吐蕃人议和了,那钦陵不但让出当初在河西占领的州县,就连当年在大非川失陷的将士们,也要放回来!朝廷为了这个已经下诏要与天同庆,长安城接下来五天金吾不禁,赐百姓酒肉布帛呢!”
“什么?”张全文身体一颤,赶忙放下勺子,问道:“有这等事?”
“这个还有假的!”胡三浑家笑道:“坊口贴着布告呢!您是识字的,可以自己去看呀!”
“好,好!”张全文也顾不得粥烫,三口两口喝完,将两张胡饼放入袖中,便三步并做两步,向坊门那边快步而去。到了坊门,张贴布告的木牌旁早就围拢了一群人,他跑了过去,听到一个青衣士子正摇头晃脑的念着布告,其余不识字的人都在侧耳倾听。
“这些吐蕃人不都是不讲理的蛮子,这次怎么会老老实实放人?”
“肯定是被打的惨了,不得已才放人啦!”
“对,你没听那位先生说的吗?护良公子领兵连蕃贼的王城都攻陷了,贼首的妻儿老小都被俘获了,贼首不得已才放人的!”
“既然连蕃贼的王城都攻陷了,那为何不连贼首一同抓了,献俘长安?还要与贼人议和?”
“你们几个小声点,别妨碍前面先生念布告!”那几人说的声音越来越大,便有人回头呵斥道。
张全文已经挤了前面,开始聚精会神的看起上面的文字来。上面的大意与胡三浑家说的差不多,不过要更详细一些,布告的最后说唐军与钦陵在神前盟誓,两边以日月山脉为界,三年之内互不攻取,若有违誓,神灵不容。
“以日月山脉为界,这般说来,河湟之地已经稳下来了,也算的是一场大胜了!”张全文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位先生!”
“啊?”张全文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却是个三十多的青衣妇人,正焦急的看着自己:“小娘子有什么事?”
“这位先生您认得布告上写的什么吧?”青衣妇人哀求道:“可能帮我看看,上头有没有说大非川失陷在虏中的俘虏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个倒是没有!”张全文摇了摇头:“上头只有提到一句吐蕃答应放归当初失陷的人,但什么时候放回来,却没说!”
“真的没有吗?”青衣妇人哀求道:“您能不能帮我再看看!可别错漏了!”
张全文没奈何,又仔细看了一遍:“当真没有,上头只是提到两边盟誓时,吐蕃人答应放回当初的俘虏,但什么时候放却没有提!”他看那青衣妇人这般样子,已经猜出了六七分:“可是尊家眷属也有失陷在虏中的?”
“哎!”那青衣妇人叹了口气:“家兄自幼家贫,入赘别家,后来朝廷发长安赘婿、恶少年、商贾充陇右户口。妾身本想过几年想办法再回来吧!却不想薛大将军出兵征讨吐蕃,家兄也随之出征,陷入虏中。本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却想不到,想不到!”说到这里,那女子哭泣起来。
“小娘子莫哭了!”张全文赶忙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令兄能熬过这么多灾祸,就定然重归长安。你且安心等待,定然能有好消息的!”
“多谢先生!”那青衣妇人谢了张全文,转身离去。张全文回到住处,心中却始终不得平息:“本以为那护良能身居高位是依仗父荫,却想不到是凭了自家本事,吐蕃兵何等劲勇,朝廷多年难得一胜,他却能长驱数千里,直捣敌巢,迫使钦陵求和,当真是英雄少年!”
张全文在屋内正感慨万千,外间传来敲门声。他站起身来问道:“谁?”
“是张全文张先生吗?大将军府有召!”
“大将军府?”张全文吃了一惊,赶忙应道:“稍等!”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开了院门,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绿袍小吏,为首那个拱了拱手:“张郎君,大将军府有召,还请随小人前去!”
“遵命!”张全文应了一声,跟着那小吏出了门,上了马车,他听到外间传来车轮滚动的车辙声,问道:“敢问一句,贵府是为了何事相召在下?”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那绿袍小吏笑道:“待会到了您就知道了!”
张全文点了点头,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慰自己说这等大喜的时候,即便自己有些过错,大将军也不会降罪自己。
抵达大将军府之后,张全文被引领到一个偏院中,他本以为自己要等待很久,却没想刚过了片刻外间便进来一名绯袍官员,他赶忙起身见礼,那绯袍官员伸手虚托了一下:“在下卢照邻,乃是大将军府中记室参军,大将军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事相询,还请直言相告!”
“大将军相询,在下自当据实回禀!”张全文道。
“嗯!”卢照邻笑道:“那好,在询问之前,先告诉你一件喜事,当初甘州城的事情,朝廷已经做出决定,那事并非你的过错!”
“当真?”张全文闻言大喜,虽说他来长安后并没有被打入狱中,只是被安置在某个坊内,要求每五日十日去衙门报导一下,便再无拘束,每个月还有钱米生活费发放,他也能猜得到朝廷应该不会治罪自己,但此番说明了还是去了一块心病。他赶忙躬身道:“在下此番脱罪,实在是感谢天恩!”
“张郎君不必如此!”卢照邻伸手将张全文扶起:“这件事情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你的过错,但当时在打仗,甘州城毕竟也是在你手上失陷的,所以没法公开赦免你,只能这么含含糊糊的。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自然可以免罪了,你放心,你当初在甘州的辛苦朝廷是不会忘记的!”
“多谢卢使君!”
“嗯!”卢照邻点了点头:“至于你接下来的安排,大将军府内倒是有一个空缺,不知你是否愿意屈就?”
“大将军要用我?”张全文吃了一惊。
“嗯!”卢照邻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你答应,接下来我们就是同僚了,我就实话实说了。你这次在甘州的事情,大将军十分满意,说你是个忠厚君子,心中有甘州百姓,却没有自己,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少有的很。接下来大将军就要退隐回河北了,他打算把你,举荐给他儿子,也就是护良公子,让你当护良公子府中长史,不知你是否愿意!”
“啊!”张全文被卢照邻话语中包含的巨大信息量给冲昏了,苦笑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我一时间也没法回答。”
“这个好说,三天够不够?”卢照邻笑道:“你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三日,然后再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多谢卢使君!”张全文拜了拜,他犹豫了一会,问道:“可否问一句,大将军选中我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个忠厚君子吗?”
“大将军行事一向高深莫测,我虽然在他身边做事,但也不敢说知晓他的想法!”卢照邻笑了笑:“不过他选中你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张全文当初既然不肯负了城中百姓,自然也不会负了我王文佐!”
大将军府,书房。
卢照邻进了门,看到王文佐正躺在摇椅上,双眼微闭,一本摊开的《汉书》放在胸口,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他退到一旁,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又过了半响功夫,王文佐打了个哈切,睁开双眼:“升之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叫醒我?”
“就是刚刚到的!”卢照邻笑道:“看到您睡得香甜,便索性再等一会!”
“嗯,刚刚翻了会《汉书》,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王文佐将书放在一旁的扶手上,示意卢照邻坐下:“怎么样?那个张全文你见了吗?他怎么说?”
“见了!说要回去再想想,我就说让他回去过三天再给答复!”
“这样也好,想清楚再回复嘛!”王文佐点了点头:“强扭的瓜不甜!”
“大将军说的是!”卢照邻笑道:“不过属下说句实话,护良公子此番立下大功,又是天子妹婿,功高盖世,声名显赫,愿意为他效力的人数不胜数,也不缺这个张全文!”
“呵呵呵!”王文佐笑道:“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不错,以我这些年来的辛苦,愿意为护良效力的人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但这些人是为了权势而来,也会为了权势而去。这张全文却不然,当初在甘州城坚守是忠,后来粮尽为了城中百姓而不要自己的声名前途开城,这是仁;老老实实回到长安,准备接受处罚这是勇;这段时间被关起来不跑不送不找门路,我派人招揽却不利令智昏,立刻答应是有操守。像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呀!”
“大将军说的是!这张全文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卢照邻小心答道:“不过您真的要向朝廷致仕?属下说句过分点的话,以大将军您这个年纪,还早吧?”
“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怎么?舍不得长安的锦绣荣华了?你可以留下来嘛”
“那倒不是!”卢照邻赶忙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您这么一走,朝廷去了架海紫金梁,只怕又要多生不少事端!”
“那就让他生呗,正好磨砺磨砺护良那小子!”王文佐笑道:“反正我王文佐在百济当大头兵的时候,大唐的朝廷也好好的,天下英才多得是,少了谁都成,何况我又不是死了,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听到王文佐这般说,卢照邻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王文佐笑了笑,突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谁让你在我耳边说些小话,劝我不要告老?”
卢照邻闻言身体一颤,赶忙否认道:“哪有这等事?绝无此事!方才那番话都是出自属下的真心!”
“是吗?”王文佐从头到脚打量了下卢照邻,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就算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人既然下了决心,也不是旁人随便能动摇的了的,这个你也清楚!”
“是,是!”卢照邻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面如土色,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背影惶惶然,宛若丧家之犬。
“绝无此事?”王文佐看着部下离去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冷色:“若是没有,你又何必废这么大气力呢?不过谁能让你这么卖力呢?皇后?不可能,皇后只怕巴不得我早点走,又怎么会劝说我留下来?韩王和张文瓘?他们两个倒是有这个动机,不过这两人都是明白人,知道我想走的决心已经下了,而且在我身边人上下手,就越了线了,就算我不会找他们本人的麻烦,但他们的后人就说不准了,说到底,他们跟我做了那么多事还不是为了自家后人?这么做岂不是适得其反?那还有谁能出得起价码呢?”想到这里,王文佐的脸上少有的现出一丝苦涩,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世间事总有个头的,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第892章 白头雕
护良兄弟是一个月后才返回长安的,那时唐与吐蕃的战事已经暂时告一个段落,两个强大的帝国各自舔舐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喘息着凝视着对方,寻找着破绽。按照双方的停战协议,吐蕃人放弃了他们原先攻占的河西诸城,并且交还了三千五百人左右的俘虏,作为回报,唐军放弃了日月山脉以西的所有占领地,并交还了在树敦城俘获的吐蕃人。两边都清楚,这次停战是暂时的,下一次大战爆发是时间的问题;但两边都需要时间来弥补自己的弱点,消化已有的战利品,这才是这次停战的基础。
“护良,回到长安,你就只有最后一个麻烦要了结了!”彦良坐在马背上,他的身体随着坐骑起伏,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慵懒的笑容。
“只有最后一个麻烦?”护良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你这个停战协议会成为反对派攻击我和父亲的把柄?”
“不!”彦良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些反对你和父亲的人算什么麻烦!”
“那你说的是?”
“恩赏,或者说报酬!”彦良笑道:“到长安,你手下的军队就要解散了。这些来自四方的武士以武艺为你效力,现在该轮到你回报他们了,这可不是件容易得事情!我在倭国时,每次出征回来为了这个,可是没少生出事端来呀!”
“原来是这个!”护良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的确是件麻烦事!”
“不是一般的麻烦!”彦良道:“以往无论是征讨叛逆还是虾夷,都可以把敌人的土地没收了,分给立下功劳的武士们,而这次打的是吐蕃人,虽说占据了湟河谷地,收复了河西诸城,却难以把有功的武士们分封在当地,从哪里找到土地来补偿他们呢?”
护良点了点头,正如彦良说的,虽然王文佐的财库十分充盈,但过去给与受征召武士的报酬主要还是土地,而非金钱。这倒也不奇怪,以古代商品经济的水平,哪怕像王文佐这么富有的人,也难以承受维持一支完全领取现金报酬的大军。而且钱总会花光的,土地却能让家族在上面繁衍生息,武士们也更喜欢得到土地而非金钱。恰巧在王文佐控制的东北、外东北、日本列岛有大片未开垦的肥沃土地,打赢了去当领主老爷,打输了也用不着考虑这些了,所以这套制度运行的还是颇为顺畅的。
但是和吐蕃的战争就不一样了,虽然仗打赢了,也拓展了大片不错的土地(湟河谷地),但首先这里距离这些武士原有的领地太远了,而且这些土地也不在王文佐父子控制之下,所以用老法子划分土地给有功之人不太现实。所以就必须用其他办法补偿这些有功之人。按说王文佐父子不缺空闲的土地,但这仗归根结底是为大唐打的,他们父子俩出力摇人替大唐天子征讨蛮夷也还罢了,仗打完了还要他们自己掏腰包买单,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实护良你也不用太操心了!”彦良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同父异母兄弟,笑道:“大唐天子富有四海,最多让府库出点血呗!”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护良苦笑道:“朝廷的开支每一分都有每一分的用途,岂能随便挪用?”
“我不是说挪用朝廷的开支!”彦良笑道:“你可以用军职来作为恩赏嘛!你可以从这次的有功将士中抽调一批人在长安留下来,宿卫天子。长安这么繁华,我相信一定有不少人愿意留下来的!而且这对你也有好处,愿意留下来的人肯定会对你忠诚无比,你平添了不少臂助,对你将来在长安可是大有好处呀!”
“这倒是个不错!”护良也反应过来了:“兄长,你可是早就想到这个了?”
“嗯!”彦良点了点头:“父亲这次是要回河北了,把你留在长安。那些对他老人家服服帖帖的家伙,对你可就未必了。有些东西,还是自己准备的用起来贴心!”
“我明白了!”护良点了点头:“我这次回去应该就升辅国大将军了,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会留意的!”
“这就对了!”彦良笑了起来:“权柄的事情,只有自己抓着才信得过。你还记得贺拔雍和元骜烈吗?他们两个可是咱们父亲的生死之交呀,可后来在倭国发生了什么?我估计这次父亲让你亲征吐蕃,除了让你建功之外,还有就是让你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家的班底搞起来,这样才能在长安坐的安稳!”
王文佐府。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清扫干净!还有这里,要用水反复清洗,决不能立下半点污迹!”崔云英的手指扫过窗户上的一个个角落,对一旁的仆妇头子道:“明天长公主殿下会亲自来,她可是金枝玉叶,若有半点差池,我也不罚你,只赶出去便是!”
“夫人请放心!”那仆妇头子赶忙道:“小人会一个个盯着她们干活,绝不会有半点差池,丢您和老爷的脸!”
“嗯,去干活吧!”崔云英点了点头。
看着仆人们散开打理清扫,崔云英吐出一口长气,心里还是闷闷的,难受的紧。按说明日的客人太平公主和护良算来还是自己的晚辈,可一个是滚烫热辣的朝廷功臣,另一个更是天子之妹,帝室之胄,怎么着都可以压着自己一头。一想到这些,她心口就阵阵的堵得慌。
“阿娘,阿娘!”
听到儿子的声音,崔云英赶忙转过身来,她的儿子王启盛长的很快,头已经快到她的胸口了,容貌倒是与王文佐有六七分相似。崔云英将其抱了一下,问道:“乖盛儿,怎么了?”
“弥陀哥有信来,还让人带了一份礼物给我!”王启盛挥了挥手,身后的奴仆送了一只蒙着布的铁笼子过来,他一边掀开蒙布,一边解释道:“是头大隼儿,比辽东的海东青还要雄骏,信里说是海外的新世界捕捉到的!”
说话间,蒙布被掀开了,笼子里是一头巨大的鹰隼,即便是蹲在笼子里,从头到尾也有近一米长,头部的羽毛呈白色,身体的羽毛呈棕色,淡黄色弯曲的喙和爪子锋利无伦,凸出的眉骨下,一对眸子闪着锋锐的光,这头俊美的禽鸟威严的看着外边的人,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这,这……”即便从未驯养过猎鹰,崔云英也被眼前这头白头雕的美丽和威严给吸引住了,她深吸口气:“这,这鸟儿倒是俊的很!”
“那是当然!”王启盛得意的说道:“弥陀哥哥说,这种白头雕是当地土著崇拜的神鸟,他费了好大气力才弄到一头,只可惜不能驯养来当猎鹰!”
“他费什么气力,左右也不过是他手下抓来送给他的!”崔云英撇了撇嘴:“罢了,你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若是还没做,整日飞鹰走狗,小心我拿竹棍抽你!”
被问道功课,王启盛脸上顿时垮下来了,他强笑道:“阿娘何必如此,功课我都已经做完了!”
“真的?”崔云英却不信:“那我来考较考较你,我问你,《白虎通》先生讲到哪里了?”
“啊!”王启盛被这么一问,顿时吓住了,他知道母亲的学问可好得很,自己若是胡编立刻就会被捅破,赶忙一边向后退,一边道:“阿娘,《白虎通》我有些想不起起来了,要不我先回去温习一番,再来答复您?”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来路跑去。
“这孩子!一点也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崔云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两年对儿子的功课抓的愈发紧了,但人力有时而穷,王启盛虽然天资还算不错,但距离崔云英心目中的要求还差之甚远,让崔云英愈发心烦。
吩咐完了仆役们事情,崔云英回到书房,只见王文佐正斜倚在锦榻上,拿着本书乱翻。她叹了口气,上前道:“夫君,你能不能平日里多教训阿盛两句!”
“教训阿盛?”王文佐抬起头来:“教训他什么?他又犯什么错了?”
“我刚刚在外头,阿盛带着一个笼子过来,说是须陀送给他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头大雕儿,说是从什么海外新世界抓来的神鸟,倒把阿盛喜欢的不得了。你说这须陀也真是的,别的不送,偏偏送这些鸟儿雕儿的,小小年纪喜欢上这些,岂不是玩物丧志?你这当父亲的,可要多多教训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