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灵运委婉地表示他也想跟着一起玩后,谢尚顿时想起了那天小谢玄初来乍到,就被他惹得哇哇大哭,顿时冷酷无情地将谢灵运赶走。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这儿不适合你。
谢灵运:“……”
要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我还是介绍你俩成为父子的中介人呢。
这一日,东山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谢尚是当朝三公之一,身居高位,众人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不仅沈约、王维、柳如是等人都从会稽城中过来凑热闹,王羲之等谢尚的故交也来了,还有会稽王司马昱、武陵王司马晞这等来自宗室的客人,政友桓温也派了使者过来道贺。
谢灵运在亭间坐下,满脸都写着闷闷不乐。
“康乐怎么了?”
王维本来和沈约正在以流水落花为题赋诗,二人谈得好好的,不防他在旁边蓦然开始长吁短叹,只得温颜问道。
谢灵运正想对好友吐槽一番,一转眼看见沈约也在旁边,话锋一转:“没什么,就是……听说会稽王要来,真晦气。”
王维不禁摇头,心想司马昱哪里晦气了,分明是大大的财神,专门负责送钱的那种,吉利得没边。
不料,司马昱还没到,武陵王司马晞倒是先带着一个人前来了。
但见此人清颜瘦骨,俊秀风流,未及而立之年,一身白衣就像深秋檐角的清冷月光,浣洗了许多遍,沉淀出一种岁月柔波的色泽。
沈约思忖着来人又是东晋的哪一位名士,随口问道:“这位是——”
“你们不认识?”司马晞惊讶地看着沈约,“可他说是你的朋友?”
后面那句却是对那人说的,语调颇为温和:“也罢,你还是随本王回武陵吧,你看他都不认识你。”
沈约“噢”了一声,坐直身子。
既然说是自己的朋友,那肯定是参赛者吧,这位不是重瞳,并非李煜,姜夔和柳永他都不认识,那就随便猜一个吧。
“你是柳七?”
柳永微一拱手,唇角含笑道:“正是在下。”
他来到东晋也有一段时日了,之所以现在才来与沈约等人汇合,并不是行动受限,而是因为……他大宰特宰了司马晞一笔。
没错,继司马昱之后,司马晞也当上了没有感情的花钱机器,让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柳永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直接就被投放到了武陵当地的一座楚馆秦楼。
虽然作为一名野生参赛者,没有一个铜板来自帝国的赞助,自己也没带钱。
但他丝毫不慌,从从容容地听完了几个美女姐姐弹琴,看完了几个华服丽人跳舞,饮尽美酒,最后在壁上挥毫写下一首词,就当是以词换酒了。
此词一出,当然博得满堂喝彩。
武陵王作为本地主人,也被惊动,从府中匆匆赶来,看见壁上题字,顿时惊为天人,表示你随便花,钱通通记本王帐上。
柳永见这冤大头愿意给自己花钱,握着酒杯,星眸流转,给了他一个高雅淡然的微笑。
武陵王魂都飞了,心里简直受宠若惊,他这个人素来被世家名士们嫌弃粗鄙,只喜欢舞刀弄剑,不登大雅之堂,什么时候遇见过如此友善的态度啊。
花钱,必须给他花钱!
就这样,柳永在武陵城吃吃喝喝,到处醉梦,主打一个不选对的,只选贵的,账单如流水般送到了武陵王府。
司马晞也不在意,随手就把钱撒出去了。
反正他收入很多,要花钱的地方却很少。
他洁身自好,立身清正,家里只有一个夫人、三个儿子,既不热衷女色,也不好赌,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烧钱爱好,为柳永氪点金对他来说还真不算啥。
柳永见他如此慷慨,有时兴之所至,随手写了点词送他。
结果诗词流传开去,帮助司马晞的名声大大上涨,在十二美候选人榜单上有前进了一大截。
现如今这十二美榜单的竞选,已经完全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各家都在使劲浑身解数购买产品,或是吸引一些路人粉购买产品投票。
李白前些日子到处游山玩水,留下事迹,追捧者无数,故而高居榜一。谢安第二,第三现在……暂时是殷浩这个家伙。
没办法,未来那些倒霉事还没发生,殷浩口碑还是很不错的,长得又好,路人粉众多。
沈约对此深感失望,希望后面人都可以给力一点,将殷浩挤下去。
故而当司马晞表现出崛起的趋势之后,沈约当即就给他做了个巨大的推荐位放在山庄门口,司马晞人气一路上涨,已经超过了第六名的桓温,大有扶摇直上之势。
此刻,众人将柳永拉过来聊天,反倒将司马晞暂时冷落在了一边。
司马晞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文人们在这里交流,提着自己的剑,又端起一盘小松饼道:“你们聊吧,本王去山路上看一看,以免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
不识相的人?不就是司马昱么。
谢灵运觉得他可真是个妙人,挥挥手,欢然道:“多谢殿下!”
……
有的参赛者每天吃吃喝喝,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
而有的参赛者,正操心劳神地身处敌营,费尽口舌,敷衍对方。
姚襄军队驻扎在燕都之外,他自己只带了百余名亲卫,还有一位近来新结识的高人,前去见慕容儁。
姚襄今年十七岁,新经父丧,自己为了稳定局势秘不发丧,率兵南攻阳平、元城、发干三城,获得了一块立足之地。
他看起来一派少年英姿,风骨清彻,那初升的太阳透过金冠的纹路洒在身上,碎了一空灿烂如燃的碎金,当是万里觅封侯的气场。
李煜走在稍微落在姚襄身后一点的位置,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他不在九州书院聊天群中,李白和李清照又都屏蔽了天幕,他压根联系不上对方。
也不知自己把姚襄忽悠过来,到底能不能帮上对方的忙,进而夺取整个燕国啊。
希望可以吧,来个好点的印象分,愿意在宋祖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这样到时候宋祖才会愿意给南唐借兵哇。
李煜在这里纠结着,视频那头,宰相韩熙载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打起精神来,继续应对姚襄的提问。
他虽然不擅长忽悠人,但是无所谓,反正随时视频连接着原位面,韩熙载会忽悠就行了。
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你姚襄不是要去投晋么,与其寄人篱下白白受制,不如北上图燕,带着灭燕之功来投。
皆是天高任鸟飞,来去自如,想做什么都由得你(划重点),不比四处被挟制的局势来得好?
韩熙载一通胡扯,还真就把少年姚襄给忽悠住了,本着一个诈降的主意,前往燕都。
姚襄一行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燕帝当即设宴相招,宫中连着开大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李煜早就端起酒盏,悄无声息地退入了人群中,准备持续苟着。
不料,他一抬头,与神色复杂望着他的李白面面相觑。
“这”,李煜清清嗓子,有些艰难地说,“朕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朕也不是故意投敌,并且让谢镇西错失一名爱将与知己的,都是时也命也——”
李白:“……”
他就知道,每一次剧情发生偏移,背后必定都有一名参赛者在搞事情!
第160章
李白当即叫住了李煜, 让他将一切始末细细道来。
李煜环顾四周无人,压低声音,从自己进入副本之后如何误打误撞遇见姚襄, 自家宰相韩熙载又是如何出谋划策让姚襄归燕,统统说了出来。
他虚心请教道:“现在该如何行事?”
“啊这”,这种复杂的政治操作已经超过他的领域范围了, 李白决定将此事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
没错, 就是那位隐藏了多时的同伴,郗嘉宾!
郗超自打被慕容儁掳来, 一直是处于一种相当透明的状态, 异常低调,深居简出。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自甘寂寞,必然在暗中筹谋一番大事。
李煜到的时候,郗超正坐在客舍檐下的青萝荫里,风满襟袖,低眉摆弄着一局棋, 黑与白顷刻间落子, 一切看上去都历历分明。
他握着一粒棋子斟酌了许久,最终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扬声道:“进来吧。”
李煜坐在他对面, 一树扶疏如玉的花树之间,被他眸光清清淡淡地一扫,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淦,咱俩到底谁才是皇帝, 谁又是尚未入仕的白身啊。
镜头那边的韩熙载也不禁摇了摇头, 觉得郗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同框杀手, 不管跟谁一起合照,气质这块都拿捏得死死的。
李煜问他:“姚襄有意灭燕建功,该如何配合?”
郗超缓缓道:“太原王慕容恪尚在邺城攻魏,让姚襄随意找个什么理由前往襄国,也就是石赵旧都,在那里扩充兵员,牵制住苻秦军力。”
李煜惊奇道:“牵制何用?”
郗超一字一句地说:“让桓公的军队能够从汉中直接北上,渡洛涧,灭苻秦。”
李煜还是听得懵懂,但转眼看到棋盘下压着一张进军路线图,上面清楚地刻画了从蜀地灭秦的所有可行方向和眼下兵力分布。
他看了许久,心中总算有一二分的了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在燕国这边布局,不是为了灭燕,而是为了灭秦——那你怎么能确定燕国不会趁火打劫,截断桓军后路呢?”
郗超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燕帝要死了。”
李煜被他吓一跳,不是,我们还在人家燕国的地盘上,你也不怕隔墙有耳,居然这么莽撞的么?
但郗超却是神色淡淡,全然不以为意:“慕容评被夺了爵位,已经忍不住要发动政变,我决定推他一把。”
李煜颇感惊讶:“似乎还没开始做什么,燕国就已经在内乱中走向了崩溃。”
郗超摇了摇头,清丽面容上泛起了一丝深邃的微笑:“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策划了很久,早在你到来之前,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有一种凌厉沉郁的锋芒,又稍纵即逝,轻得好似一声叹息。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李煜想到副本有个任务是「一统天下」,自然是完成的百分比越多越好,“你为之谋算效命的是晋室……”还是桓温?
不需要得到回答,从郗超脸上冷峭讥嘲的神色中,已经一切端倪尽显。
李煜拱手告辞。
只是这茬到底是一直埋在心里,捱了好几天,到下一回参赛者聚会的时候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郗嘉宾是不是真的和桓温有什么奇妙的因缘际会啊,他都没加入荆州幕府,怎么还在为桓温谋划呢?”
而且不是一般的谋划,简直是操碎了心,连路线图都给画出来了。
李清照也不是很理解,但她表示尊重:“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桓郗二人永远会成为一双君臣,就像之前天幕的崖山海战副本,换了几十个世界,每回邓剡总会成为张珪的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