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这些贵族,鲜卑人在进入西域后,早就说过,虽然上层的汉化程度很深,有了礼仪教化,但是底层的胡人还是那些丛林法则的习性,在打仗的时候能够有军法约束,在战争结束后,进入治理阶段,这些人就开始不住的惹是生非,让西域百姓苦不堪言。
可以说鲜卑人进入西域不久,就让西域百姓感觉苦鲜卑久矣,反抗的人层出不穷,鲜卑就连征调仆从军都需要强制征兵,而当初的素王神庙,只要发下一封《神庙告西域万民书》就召集了无数的军队,这就是双方威望的巨大差距。
在整座西域都开始起事后,洛珈蓝终于再次出现在台前,出现在鲜卑人的面前,他召集那些愿意参与反鲜卑联盟的贵族和义士。
“蒙素王上皇恩典,诸西域各城的贵族:
自素王上皇将西域从黑暗中释放,到如今已经三百余年了,西域自此有了光。
三百年来,万国万族在此合乐而生,人间膏腴沃土,难道还有胜过西域的吗?
匈奴人带着刀剑而来,最终被我等先祖所斩杀,那昭昭青史中,所记载的,诸位可知晓吗?
‘遂以神庙为旗,汉军为帜,携八十载血泪,驾四千里风霜,袭杀王庭,匈奴之命,结于一剑之上。’
这是何等的壮烈啊!
这是何等的壮丽啊!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今日,鲜卑再度来袭,摧残我们的子民,毁坏我们的城池和庙宇,杀戮我们的家人,乃至于践踏我们的信仰,这难道是人所能够忍受的吗?
自素王垂眸以来,西域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加灰暗了。
自素王垂眸以来,西域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血腥落寞了。
自素王垂眸以来,西域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如同人间炼狱了。
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这是诸位所不能容忍的。
这是所有的先祖和天上的神明所不能容忍的。
听啊。
道教的尊神在哀怜众生。
佛教的菩萨已经许下大慈大悲的宏愿。
天地都在唾弃着鲜卑,诸位现在不举起手中的刀剑,难道要死到临头的时候,才懂得反抗吗?”
洛珈蓝的声音极高,传的极远,所有的扩音设备都大大传播着,他的话富有感情,他的言语触人心弦,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无穷无尽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在应和着他。
赵璎珞笑着望着他,高声道:“夫君,你才是天生的王!”
洛珈蓝感受着周围所有的欢呼声,浑身的力量充斥着他,他同样笑着道:“璎珞,你会是西域最伟大的王,甚至成为万王之王,我会是为你冲锋陷阵的大将军,我期待着有朝一日,我能够用神庙大祭司的身份,为你冠上皇帝的冠冕。”
皇帝!
这个词语让赵璎珞有一瞬间的晃神,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皇帝曾经是等同于天子的尊贵,因为天下只有一个皇帝,现在不同了,天下有四个皇帝,但这依旧是一个尊贵的称呼。
赵璎珞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立刻就知道了洛珈蓝说用神庙大祭司的身份为自己戴上皇帝冠冕是什么意思。
那是为了重塑神庙的威严,用西域之主的威望来为神庙冠上明珠。
但赵璎珞却眼中陡然亮起了光,她想到了更多的东西,若是皇帝和神庙大祭司绑定在一起,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只是微微一想,赵璎珞就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她不相信自己的夫君会想不到这幅场景,她盯着洛珈蓝,却只能见到洛珈蓝温和的笑容。
“这是一个尝试。”
什么尝试?
赵璎珞感觉自己知道,但又有一些不太清楚,但现在二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洛珈蓝拉着赵璎珞的手,轻声道:“璎珞,时机已到,我要重建神庙军,一个月的时间,曾经无敌于天下的神庙军就会出现。”
赵璎珞再次被震撼到了,重建神庙军,一个月的时间,简直天方夜谭。
洛珈蓝微微笑着,“神庙军的关键就在于选人,现在有了西域贵族的支持,我们可以大规模的选人,不过以如今西域的情况,恐怕最多只能打造一千神庙军,相比最巅峰的三千人,自然是远远不足,但现在举世伐胡,我们所需要面对的,也不是全部的鲜卑人,八百人,一千人,大概也够用了。”
当然够用!
即便一千人凑不齐,只要有八百人,那就是最锋锐的战力,在鲜卑人大力征召西域青壮后,以及带走大批量仆从军后,现在的西域最缺少的就是大量即时战力,只要洛珈蓝真的能够将神庙军训练出来,就有一战之力!
赵璎珞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神庙军那种军队,不说要多年训练,怎么想也不可能一个月速成,但回想起自己夫君的种种神异,她还是选择相信。
她知道洛珈蓝肯定不会用正常的练兵之法,说不准就是如同召唤那些壮硕女子般,突然使用神力造就一支军队。
果然未曾出乎她的预料,下一刻洛珈蓝就从怀中取出了一面繁复至极的旗帜,在旗帜上面绣着神庙军的符号,以及整个西域的山川河流,望着倒颇像是西域堪舆图一般。
此刻这面旗帜就不断闪烁着光芒,有流光绕着旗帜周边在转,洛珈蓝手中持着这面旗帜,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自己所要达到的效果,以及发动这面旗帜。
【气运点-100000,剩余气运点2881799】
这突兀出现的庞大底蕴将洛珈蓝惊了一下,而后就是庆幸,幸好他只打算恢复一千人,否则肯定会使用更多的底蕴。
在这些底蕴充斥于旗帜中后,洛珈蓝知道剩下选人,那个曾经无双无敌的军队,就将会重新出现在西域的土地上。
赵璎珞满面惊骇,洛珈蓝摸了摸鼻子,有鲜血流下。
他微微一笑,温声道:“璎珞,不要担心,只是折寿,不会死的。”
赵璎珞轻轻为他擦拭,满面担忧,却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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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俊山之战,慕容军二十万围之,洛氏军二万固守,洛氏一战,唤风伯鼓,风伯,轩辕皇帝臣,洛氏二战,唤瘟神鼓,瘟神,道佛尊神,慕容军乃败,俱死,百里皆白骨,为毒域,至今无人烟矣。——《广记异闻》
第802章 寒风凄雪众前行!
满目疮痍与荒芜,焦黄枯萎的草原,冰冷带着森黑的岩石,极北渐次吹拂而过的阵阵凉风,无不彰显着草原气候大变,要进入凛冽的寒冬。
荒凉的草原和高原上,是一片人间炼狱,何以可见?
潺潺流水旁,洛呈之率领着万余洛氏大军在河水边休整,口干舌燥的的战马自然要到河边饮水,但却被拉住,马蹄于空中打转着。
“全部煮沸,一种药草都不能少。”
士卒们用锅将水煮沸,加入草药,晾凉后再让马匹饮下,士卒更不必说,同样是加入草药的水,水呈墨绿色,带着难闻的气味。
但这是不得不喝的东西。
洛呈之同样端起药水饮下,在现在的草原上,任何一条河流中都可能有大量的瘟疫之毒。
自大战以来,洛氏损失尚且如此大,两万余人只剩下万余人,更不必说其余诸国和草原诸部,这些尸体难以处理,生出疫病,又大范围影响牛羊马匹,唯有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踏踏踏。
一支约三万余的军队从丘陵之后绕出,驻扎在丘陵的北部,在河流的上游,高高飘起的旗帜,是燕国的军队。
洛呈之策马而来,见到燕军中有极多女人和稚童,立刻便知道这都是俘虏而来的胡人,燕国一直都在孜孜不倦的给国中填充人口。
满脸髯须勃发的慕容承光,在大帐前望着洛呈之,颇觉亲切,第一句话便是——“许久未见,公子风采依旧。”
洛呈之摸了摸略显杂乱的胡须,只道一声:“还能活着相见,已幸甚至哉。”
待二人走进帐中,帐中只有一人,是个极美艳妖娆的女子,姿容绝艳,竟不似北国草原之人,慕容承光朗声笑道:“公子还请坐,洛氏前时打垮慕容部,慕容部便被其余部族所劫掠。
半个月前,我大燕军队袭击慕容部,杀掉那些趁火打劫的胡人后,便将慕容部所有全部纳入囊中,此番见到公子,公子想要什么尽管提,你是知道我的,我慕容承光绝不吝啬。
这女子,原先是慕容部的阏氏,姓高,据她自己说是祖籍冀州的汉人,若是公子想要,这便带走。”
洛呈之自然不要,他瞟了一眼,也不避开,直接便道:“这女子有孕,看情况一个月了,燕皇陛下注意一些。”
有孕?!
慕容承光和高氏皆是一惊,这定然是前慕容部单于的子嗣,高氏满脸惊恐,在草原上没有嫡长子继承制,在王族中甚至有杀死第一个孩子的习惯,主要就是经常有抢掠其他部落女子,不确定第一个孩子的血统。
现在自己腹中的孩子定然不是慕容承光的种,慕容承光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存在呢?
但令高氏和洛呈之都未曾想到的是,慕容承光竟然毫不在意。
燕国就连新皇帝都有了,在慕容承光看来,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他笑着说道:“我慕容承光子嗣艰难,现在上天凭空送我一个孩子,没有不要的道理。
这个孩子生下来,女子的话封我大燕公主。
男子的话,就当成我的儿子来养好了,多一个儿子是好事。
早在三年前我就想好了名字,谁知生下来的是个丫头,没用上,就留给他吧。
女子就叫纯元,男子就叫恪,恭敬而谨慎,慕容恪。”
高氏神情狂喜,洛呈之则面色怪异,这位和洛氏三代相交的慕容承光,真的是一个奇人,总能有奇谈怪论和同样奇怪的行为出现。
但这是慕容承光的私事,洛呈之不在意。
不过这个孩子……
洛呈之又望了两眼,冥冥中的直觉,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胡人大运在天,豪杰会层出不穷,慕容部自然是其中之一,眼前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胡人大运人物之一。
略思一下,他不再多想这些无用之事,使了个眼神,慕容承光便拍拍高氏,高氏离开营帐。
帐中只剩下二人,洛呈之问道:“燕皇陛下,不知燕军伤亡若何?”
慕容承光手一滞,眼睑略下闷声道:“数次于国中征发,又添奴隶,如今军中犹不足六万之数。”
洛呈之微吸一口凉气,死于草原之上者,怕是有十数万众,这还仅仅是燕国一家。
若是加上另外几家,须知汉梁联军刚进入草原,就死伤甚重,如今是何状,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慕容承光并未囿于这其中,而是立刻坚决的说道:“此番大战,我等与鲜卑,本是你死我活,连年以来,俱是硬碰硬的大战,鲜卑多有奇谋,我联军亦不曾无还手之力,不言昔日贵族坡俊山一战亡二十万鲜卑人,我燕国亦多有胜。”
一听慕容承光之言,洛呈之就知道诸国攻势果然和战报所言一致,不太顺畅。
这是自然之理,毕竟如今战场在鲜卑夏国的地盘草原。
自古以来,中原对草原的大胜多为守战,譬如战国时赵国名将李牧,每每在匈奴寇略时多有斩获,乃至于秦时名将蒙恬,依托长城胜匈奴大军,汉淮阴武穆侯韩信,在匈奴入侵时,关门打狗,斩杀数万,是前所未有的野战大胜。
直到汉孝武皇帝时,有神将现世,加上国力丰盈,才扭转这种趋势,但大概许多人都不曾知道,即便是神将率军出击,死伤者亦有十之五六!
出征大军能够安全返回的不足一半,这就是远征的惨烈。
但明知如此,为何还有这一场战争?
因为这是灭亡草原帝国的唯一办法!
来到草原上,最重要的目的,其一是杀人,其二是夺取牛羊,牛羊于游牧而言,就是土地粮食,试想中原所有可以种粮食的土地全部大旱,且国中没有存粮,那该是一副什么场景,这就是如今鲜卑夏国所正在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