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宕渠的局势是,賨人部落分崩离析,有依附于曹操的,有保持中立的,有支持刘备的。
原本他们中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可曹操太心急了,夏侯渊也太心急了,从张郃率数万兵马一股脑的闯入他们的家园,劫掠他们的粮草……更是将他们悉数迁徒至汉中起。
这是曹魏的老传统了……
而这些賨,人他们表面上迫于魏军淫威不敢妄动,可内心中已经站队在刘备这边……
这些賨人对曹魏的抵触情绪极大……
原本因为曹魏的兵力,他们不敢妄动,可现在……这荡口寨只剩下五百人,他们本已在反抗,在暴动。
魏延所带来蜀军的攻城可谓是恰到好处。
他们与賨人合兵一处,迅速的就将曹魏的守军击溃,一个个开膛破肚。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吊楼里,魏延浑身都是血污,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木梯。
在二楼,一个曹魏的将军负伤,单手撑着地板,几个蜀军、几个賨人一起指着他,賨人还嚷嚷着:“就是他,他叫杜濩,是我们部落的叛徒,曹贼的走狗……帮着那曹贼迁徒我们部落,他是坏人!”
魏延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这杜濩的名字他并不陌生,此刻,他双眸眯着,直直的盯着他看。
“你是賨人部落的首领杜濩?”
说话间,魏延还接过手下递来的画像,蜀汉有专门的画师,将整个巴蜀有名的人物悉数都画出来,方便辨识。
只是……画像中的杜濩好像有哪里不对,是个三角眼、塌方鼻、龅牙……还有脸上一道凶煞的伤疤。
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长的还挺俊秀,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哪里有賨人那粗犷的模样。
这……
魏延眨了眨眼睛,正在脑海中思索。
没曾想,这男人直接开口了,“我是賨人首领,也是杜濩……不必再认了,我已经是你们的阶下囚了!不过……两位夏侯将军,还有张将军定会来救我!”
“哈哈……”魏延大笑出声,一边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露出一抹凶煞像,一边豪放的张口:“你还指着他们来救你呢?呵呵……要不了不久,你们就能在我蜀军营寨里相见了,就是不知道,你那两位夏侯将军,还有张将军是死是活……”
说到这儿,魏延一摆手,“绑起来,押下去,然后……传我军令,诸将士都不要做停歇了,所有兵马悉数出城埋伏在城门之外!这仗还没打完呢!”
说到这儿,魏延想起张飞的全盘部署,攻破荡石,这才是个开头了……
当即,他提起了几分声调,嘹亮的张口。
“接下来,等大鱼上网!”
这一刻,魏延对张飞这个全局的部署突然就多出了更多的信心!
他心头喃喃的就一行字:
——『这张翼德,竟挺靠谱的嘛!』
……
……
八蒙山山岭险峻,树木茂密,张郃带着一路大军,从上杀下,他不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张飞骑在马上,看见魏军遥遥而来,他眯起眼睛看到“张”字的旗帜,爽然的笑了一声,旋即给身旁的雷铜使了个眼色。
雷铜带着数百骑兵迎上张郃,隔着鹿角,雷铜指着张郃高声问道:“来将何人?张郃何在?”
张郃看到了雷铜,讥讽道:“怎么?来了个年轻将军?你们张将军呢?是不是还在帐篷里睡大觉,做白日梦呢?”
雷铜带兵抵挡,张郃并不意外……
张郃能在八蒙山脚布有探马,张飞军定也会在山上布有探马,从八蒙山冲下来,少说一刻钟,蜀军的探马定然已经抢先禀报。
若是没有丝毫防备,那才古怪,才让张郃畏惧不前!
当然。
张郃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只要张飞还在酒醉,那这一仗他就十拿九稳。
当然,张郃还是表现出了他机警的一面,他指着雷铜:“我就是张郃?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你们张将军来?我与他大战一百回合,否则,我魏军即刻冲阵,尔等军寨瞬间毁于一旦!寨破人亡!”
哪怕是无数探马来报,哪怕是已经笃定张飞醉酒已经神志不醒,可张郃还是要用话激他……
张郃太狡猾了。
在他看来,若是张飞是醒着的,那凭着他那性子,早就挥舞着丈八蛇矛出来迎敌了。
张郃的肚子里藏着一百个心眼儿!
这时,张苞跨马疾驰而出,“尔等逆贼,何须家父,我张苞便可擒你!”
张郃冷笑一声,心头暗道:
『张苞都出战了?呵呵,那多半……张飞真的醉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张郃提枪与张苞对上三、四回合……
张苞不敌,向身后雷铜使了个眼色,“快退!”
张郃长枪向前一挺,“追——”
“全军,追上他们——”
一时间魏军士气大振,无数兵马呐喊着,追了过去……可追到军寨前,张苞与雷铜的兵马悉数入寨,步兵迅速的布满了鹿角与拒马!
张郃大笑,“区区拒马也能拦得住我大魏骁骑?全军,给我冲——”
又是一声令下……
可这次不等魏军冲进,“嗖嗖嗖”无数弩矢从正前方爆射而来……
一弩十发,数百连弩齐齐爆射而出,弩矢密密麻麻宛若蝗虫过境,铺天盖地,顷刻间就将张郃的骑兵射落一片。
张郃一惊,“是连弩?”
没错,正是连弩!
这个来自荆州,出自那黄老邪……不,是出自那关家四郎关麟的连弩,它的威名可是响彻曹魏。
死在这连弩上的曹魏将军,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死在这连弩上的军团,哪一个不是声名赫赫?
也正因为这连弩太有名气了。
张郃,不,是如今整个曹魏的将军,但凡带兵打仗,一定会有所准备……随时防范连弩!
“盾阵,盾阵……”
当即张郃大声吩咐,只刹那间,从中军无数盾甲兵迅速的越过骑兵,将手中的方盾架起,一连两排……
数以千计的弩矢悉数射落在这盾牌之上,虽依旧能射杀少量曹军的兵马,但杀伤力削减太多,并不致命。
张郃心头不由得喃喃。
——『好一个张飞,哪怕醉酒,竟还部署这弩阵,部署这埋伏……只可惜,他终差我一招!没想到我早有准备吧!』
念及此处,张郃还颇为嘚瑟……
此番攻寨,越是遇到困难,这反倒让张郃越是安心,他精通于“巧变”之术,从不畏惧已知的手段,他担心的是诸如荆州那关麟突然施以的类似于那“燃烧罐”的攻击!
未知的攻击,才让张郃忌惮!
“诸将士,顶着连弩,向前攻——”
张郃指挥若定,有条不紊,看着魏军一步步的接近敌寨。
就在这时……
“杀呀……”
“杀……”
遥遥可以听到八蒙山入口的那一头传来震天的声响,遥遥可见……对面飞沙走石,俨然是数以万计的兵马来了,朝着张飞这大营的后方杀过来了。
张郃知道,那是两位夏侯将军的兵马。
“哈哈哈哈……”当即张郃嘲讽道:“我大魏援军已到,尔等已是无路可退,早早受降吧!”
没有张飞,如此局面,张郃感觉他已经能提前庆祝胜利了。
哪曾想,就在这时……
张郃面前的弩手悉数让开,从弩手之后,一队骑兵跃然而出,为首的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却不是张飞?还能是谁?
此刻的张飞一马当先,丈八蛇矛挺于胸前,那若巨雷轰鸣、如万马奔腾般的咆哮呼啸而出,——“到底是哪个?退无可退?”
张郃愕然一惊,忽然两侧树丛中呐喊声响起,无数伏兵钻出山林,羽箭、连弩、巨石纷纷而落,偏厢车阵依次摆出……
这下,魏军人惊马嘶,惨叫不止。
反观张郃,他所有的信心与胆气都在见到张飞的一瞬间,悉数坠入谷底……
他先是惊了,又是浑身颤抖,最后他怕了……巨大的担忧迅速的弥漫在他的全身。
不夸张的说,当他见证到张飞如今的状态,没有酒醉,威风凛凛,手中丈八蛇矛泛着凛然的寒意。
这一刻的张郃已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张飞没有醉酒!
假的,都是假的……
张飞是在诈他!
当即,张郃大喊:“快撤,快撤!”
他带着残兵迅速的就往回,往八蒙山上跑……只是他跑的快,骑兵跑得快,可那些盾甲兵,那些步兵就遭了殃。
被擂木、巨石、弩矢射杀的不计其数,自相践踏的也不计其数。
反观张飞,他的丈八蛇矛指着张郃,昂然说:“张飞在此,鼠辈张郃,快快下马受降,饶你不死!”
张郃绝望的看着张飞,又看着就要逼近他的雷铜、张苞……他破口大骂:“张飞小儿竟敢唬我?”
张飞却颇为嘲讽的朝他吟出一句:“兵不厌诈这四个字都不懂,当个狗屁的将军!”
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