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霍峻还叮嘱说道:“州陵曹营,营垒险固,曹军精锐,非轻易能下。唯豫州及帐下兵马悍勇,或能作战。及水寨火起,豫州率众夜渡长江,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事,盖或能成。”
“诺!”
刘备知晓自己所领责任重大,拱手说道:“请都督放心,某率军士必破州陵曹营。”
霍峻微微颔首,沉声说道:“且命人传令与夏口关将军,今夜让其整军备战。若得我军得胜消息,让他率帐下军士率水师朔江而上,切断七军与曹操大军联络。”
“诺!”
顿了顿,霍峻环视众人,笑道:“甘、俞二位将军奉峻之令,诈投曹操。今夜诸位凡见臂系麻巾之人,则为我军士卒,切莫错杀。”
铿锵一声,霍峻拔剑而出,奋然说道:“剩余各部随本督出战,进讨敌寇水寨。今外有天时,内有内应,今夜之战,必胜曹操。”
“必胜曹操!”
“必胜曹操!”
齐声呼喊后,众将皆是归营,整顿帐下军士。根据霍峻下达的军令,各领茅草、火把、硫磺,又备好船只,以待夜幕的降临。
时诸军士卒收拾兵甲,霍峻巡视诸部,叮嘱细节之处。而那刘备则是率二万步骑,在岸上小心翼翼行军。
行至聂洲营,刘备得会张飞,方知霍峻所说的详细渡江方案。
“疏通金水、聂水,旱地行舟。使用竹筏渡江,夜袭州陵营垒。”
刘备站在鸡翅山上,亦是为霍峻的想法感到惊叹。
联军与曹军在‘C’口的河道上作战,中间聂洲为阻,在两弧形之间,实际上有条聂水疏通联络。长江夏季时期,长江水位上涨,聂水则是疏通了上下半弧。时入冬季,河水下降,聂水干涸,仅剩河道。
然在聂水十余里外,有金水河流,发源于鸡翅山,注入长江。霍峻让张飞疏通金、聂二水的河道,引金水入聂水,以流入长江。
张飞在金水上游建造竹筏,凭借少量的河水,又让军士在旱地上,推竹筏而行,及能在聂口入长江。在下半弧的长江上游,缺乏舟舸的联军,凭空变出大量竹筏,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之下。
凭借着夜幕渐至,刘备、张飞、陈到借着夜色,率二万步骑潜伏到聂口,与州陵曹军隔间相对。
不仅是刘备帐下大军已经到位,在黑夜的遮掩下,联军倾出,水卒登船,舟舸离寨,下锚浮江,隐入黑夜,静候霍峻下令。
艨艟上灯火通明,江水映照红光,灿烂无比。军士持弓矛而立,旌旗猎猎作响。
邓范听得各部军报,趋步来禀,说道:“启禀都督,豫州来报,其部已准备完毕;高将军亦是来报,言他将帐下军士万人分成十部,已于江水之上,等候都督军令。”
霍峻身披大氅,看见旌旗风向已在发生改变,吩咐说道:“命丁封率小舟而出,至曹军水寨之外,可行火攻之策!”
“诺!”
明亮的火把在夜幕中挥舞,传递军令。
丁封得意,拎着十艘小舟载着百余名薄衣水手而行,每人皆腰负油葫,又身藏用油布紧密包裹的火折子。
曹军大帐内,本该入睡的曹操,却听着帐外呼呼作响的寒风,辗转难眠。
借着烛光,曹操坐起身子,摸了摸心悸的胸口,又喝了碗温水,润了润喉。
继而曹操又躺下去,拉过被子盖了起来,闭目合上。然听着帐外愈发变大的寒风,曹操心中烦躁,开口问道:“今夜风势如何?”
侍从答道:“启禀丞相,今夜风势甚大,且吹得是东南大风。”
“东南大风?”
曹操神色微变,说道:“前些日不是微风吗?怎变成东南大风了?今下亦非春夏,怎突生东南大风。”
“是否传唤诸位将军?”侍从问道。
“今夜已深,传唤诸将又有何用?”曹操皱了皱眉,取下外袍穿上,说道:“传令下去,仔细观察江面,看是否有可疑敌船。”
“诺!”
随从奉命而走,准备让今夜的斥候盯紧点。
然也就在这时,江面上的百名水卒饮下温酒,继而在丁封的带头下,‘扑通’几声,齐刷刷地跳入长江水中。
在漆黑难以见物的江面上,百来个大葫芦浮于江面上,在汹涌的江水中,朝着灯火通明的曹军水寨而去。
这几日霍峻常派人在水寨外搦战,早也就将曹军外围水寨探查地清清楚楚。且这一百名水卒皆是善于游泳闭气之人,他们被霍峻从军中挑选而出,重金买命,当作水师蛙人。
蛙人作战,自古便有,于古代或用于凿船之用。时入二战,意大利军队战斗力虽差,但是蛙人作战却是出众。曾用两名蛙人潜入军港中,炸沉过英国的战列舰。
霍峻今却用蛙人负原油入寨,为今夜的火攻,开个好头。至于原油从何处而来,即霍峻从广陵的江都得到二十多坛的原油,今日全部拿了出来,用于火攻。
他们驾驶小舟,到曹军水师上游,停至长江中流。进而他们腰负装有原油的葫芦,潜入曹军的水寨。原油比水轻,他们可以借油葫省力,顺江而游向曹军水寨。
水寨可非用木栅栏全部封锁起来,多是木桩入水,铺板为路,又在上面营造望楼,观望水面形势。
辽阔的长江水面上,几艘小舟巡视江面,似乎在探查江面上的来敌。然而漆黑的江面上,始终不见敌船。至于江下,仅凭火把的照明范围,安能看得见?
百名蛙人在江下穿过了巡逻的小舟,借着水流的流向,他们省力地顺势滑向水寨。
水寨望楼上,几名水手居高临下,瞭望江面。在愈发靠近的营门前,他们凭借若隐若现的火光,隐约看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漂浮在江面上,然后又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
眼睛尖的士卒指向通过水门的几条黑影,问道。
同伴看了几眼,却是什么也没发现,敷衍说道:“可能是大鱼吧!”
“大鱼?”
同伴瞥了眼那人,说道:“如此寒冬之下,又值深夜,你莫非以为是人?”
“也是!”
士卒心虽是疑虑,但也没多想。
及潜入寨中,丁封从停泊的艨艟旁露头,卸下腰间的葫芦,取出木塞,小心翼翼地从上游处将原油倒了出来,让其漂浮到艨艟船底周围。
丁封抬头看下周围,已见有不少蛙人水卒从密封的油布中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呼!”
火折子被点燃,被丁封远远地扔到漂浮在江面的原油上。‘哗’的一声,原油一触即燃,通红的火光映照丁封的脸庞,开始吞噬艨艟大船。
不仅是丁封这一处,还有几十处大火凭空从漆黑的水寨内燃起,在东南风的助力下,开始吞噬着首尾相连的曹军水师战船。
“走!”
丁封感受着炙热的火源,急忙潜入江水中。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其他人了。
水师大寨平白无故起火,进而吞噬战船。曹军水卒纷纷大喊‘走水’,整个水寨开始了初步混乱。
“都督,曹军水寨起火了!”
火光冲天被斥候得到,继而层层传递,送到霍峻耳畔。
“哈哈!”
“今日我要让曹操,知晓我霍峻之利害。”
霍峻得见已被东南大风卷起的旌旗,大笑拔剑,喊道:“传令全军,进破曹军。”
“诺!”
“咚~”
“咚~”
水师战船上纷纷响起进军的鼓声,数百艘战舰活起来了一般,犹如火龙游弋江水上,扬帆飞梭而进,直扑曹军大营。
第230章 金口大火
霍峻、阚泽口中的阳生之日,为何能有东南风,且为何与天岳大山有关?
实际换成当下的科学用语,或许不能理解知晓,即为湖陆风或是海陆风。
无论历史上的赤壁之战,还是当下的金口之战,皆与湖陆风离不开关系。无论是赤壁、亦或是当下的金口,他们位于大山与大泽之间,即幕阜山(天岳山)与云梦泽。
冬季之时,受太阳光照的影响,陆泽二者之间受热有差,时入晚间山脉降温快,湖泽降温慢,高低压变化间,则形成东南风,且昼夜温差越大,东南风也就越大。
故而阳生之日,即天气晴朗,昼夜温差大,山泽之间高低压进一步拉大,则有东南大风而生。这种的山水知识周瑜能知,作为楚人的霍峻又岂能不知,拜托阚泽谋算,仅为确保无误尔!
既能知东南风,霍峻又怎能不用之。因而霍峻在总体战略上,采取了火攻之计,欲用火破曹操大军。
然有了周瑜赤壁之战打底,霍峻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进而欲思破曹之策。选择金口作战,他则是看重金口特殊的水域地形,欲用金口地势击败曹操。
首先曹操营寨在河湾呈‘C’布置,乃是兵家之弊,曹操亦是知晓。故而曹操对于舍舟就步上前扎营,心中是不愿意的。
然而江阳一带,背有湖泊、湿地,大军难以屯扎,加上身患疫病的军士增加,曹操唯有让大军向上借地,布军于丘陵、树林之间,避泥泽潮湿之地。毕竟除了放弃水陆进军外,沌丘却是兵家上等的驻地。如那孙子兵法曰:‘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
为了规避瘟疫,曹操移营,实际则是如了霍峻之意。因为霍峻也想让曹操舍舟就步,以便于自己火攻。而霍峻这招却是从陆逊身上学到,陆逊卡住夷陵,逼得刘备不得不连营扎营,从而火烧夷陵。当然两者地势仅有类似,却非相同,能借鉴学习即可。
至于曹操主动铁锁连舟,完全在霍峻计划之外。因为他一开始则是欲用蛙人入水寨烧船,毕竟他也拿不准曹操是否会主动连船,故而曹操的铁锁连舟在他的计划之外,并不在霍峻的计划之内。
及东南风起之时,蛙人潜水寨烧船。而那高翔、陆议、魏延等五将率万人渡至江北,亦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陆议率精锐于夜幕中潜伏而行,口衔枚,手持茅,握刀矛,弯腰而行。
离营约二三百步,临近营外哨卡,锐士上前抹掉士卒的脖子,进而微微弓腰摸近。又至营寨百步,见守备森严,缓缓而行,不敢惊动。
忽然间,陆议得见吕蒙负责的营寨被夜袭,其火势冲天而起,遭袭的金鼓声也响起,搅乱了他身前营寨军士的布置。
陆议又见水寨方向的天际,已是赤红一片,火光似乎要将天边点燃。
“上!”
见大军已得手,陆议放下心中的顾忌,猛地向前招手。帐下陆氏部曲率先从草木间杀出,用手中的弓弩掩护同僚搬开拒马,射杀巡夜的士卒。
“嗖!”
百余支箭矢从黑夜中飞出,朝着曹军营地可见的人影射去。这是攻营方的优点之一,根据营内的火源光线可以将营内曹军看得清清楚楚,即敌在明,我在暗,提前瞄准敌寇。
“敌袭!”幸存的曹卒大声喊道。
曹军营寨内响起了金鼓示警声,军士闻声而起,不敢怠慢。
此时陆氏部曲举着盾牌已杀到营边,拒马被人为的挪开,露出壕沟,继而又用土袋填平沟壑,趁势杀入营中。
在左右部曲的举盾掩护下,陆议率剩下兵马杀入营帐。
“不可恋战,速烧营寨,扰乱敌营。”
说着话,陆议主动拿过茅草,用火把点燃,然后将其扔到营帐上,在东南风的加持下,火源从茅草传到帐布上,整个营帐被点燃起来。
陆议熟知兵法,他知道以寡弱之兵袭击营寨,需用大火点燃营垒,惊扰曹军士卒之心,又趁机率军作乱掩杀,方有机会击败曹营。且若让曹军反应过来,以寡迎众,以弱对强,必难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