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刘磐没得到刘琦许诺,便要被赶了出来,心中不由着急,说道:“外人不可轻信,即便磐不能继位,亦愿辅佐长公子。”
刘琦因身体不爽,不愿与刘磐多聊了,让侍女解下帐纱,躺下准备入睡。
“使君已是休息,请将军出府。”
两名武士持刀而立,强行将刘磐请出府。
“混帐!”
被强行请出府的刘磐,心中愤懑,骂了一声。
在府外等候的熊翰见刘磐脸色不爽,上前问道:“使君之意何如?”
刘磐气闷说道:“不知刘备给使君灌了什么迷药,让使君偏心与他。以使君言语来看,我怕是难继荆楚。”
熊翰捋着胡须,脸色难看说道:“不仅是使君意属刘备。今有人来报,州府士吏有意联名写疏上举刘备。”
“有何人?”刘磐问道。
“主簿向朗,曹吏习祯、张存等州府官吏。王治中似乎也意属刘备,欲同书上表。且豫章太守韩玄,已命帐下主簿入楚,替他上表,举荐刘备继任使君之位。”熊翰说道。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刘磐怒骂了一声。
“霍峻可有表态?”
“并无!”熊翰说道:“自使君命其理苍梧战事以来,其忙于军事,寡有露面,也不曾与刘备见过。”
言语间,刘磐与熊翰同上马车回府,途中仍在讨论继任之事。
刘磐面露颓气,说道:“以当下消息来看,荆楚上下多欲心属刘备。不知博文可有计策教我?”
感受马车的摇晃,熊翰思量许久,低声说道:“以今下形势观之,将军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听从使君安排,让刘备继位。以将军声望,刘备必厚待之。”
“其二,刘备仓促入楚,汉寿寡有重兵,将军帐下精锐离城七十里。今传令军士入城,驱除刘备离楚。荆楚之位,则必归将军之所有。”
闻言,刘磐面露惊色,说道:“动用兵马,怕是有违使君之意。”
熊翰收敛神色,强调说道:“使君及州吏心属刘备,将军欲继位唯有此法!”
“好!”
刘磐手搭在剑柄上,他本是武夫出身,刀口舔血,不似曹爽那般畏手畏脚。今时刘备触动到他的利益,那便只能动手了。
第272章 滚下马来
定下计策,刘磐亦是果断,于黄昏时偷偷出城,兼程赶至军营,召集手下众将议事。
沅阳亭,武陵军大帐。
“拜见将军!”武陵将校行礼道。
刘磐高坐帐中,环顾众人,沉声说道:“今汉寿城中有贼人作乱,本将奉使君之命率军入城,诸位率帐下军士三千随行。”
“敢问将军何时出发?”将校问道。
刘磐弓步起身,说道:“立即出发,今夜奔至汉寿,不可让耽搁时间。”
“诺!”众将校领命退下。
刘磐用兵多时,自然知道兵贵神速之理。今下磨磨蹭蹭,等到被众人发现,他带军入城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相较于优柔寡断之人,刘磐行事果断。从午间得见刘琦失败,黄昏归营调兵,再到率兵入城,其之布置紧密,丝毫不给他人反应时间。
黄昏下,武陵三千军士在刘磐的率领下,轻装趋步急行;时入戌时时分(20:00),三千精锐军士已至汉寿城外三十里;至亥时四刻时(23:00),刘磐已逼近武陵城池数里之遥。
然刘磐进军的动作,早被有心人察觉,向霍峻通风报信。
此时霍峻正与诸葛亮对弈,得闻手下来报刘磐的进军动向,说道:“孔明手段高明,竟能让刘磐主动引兵上门。”
诸葛亮取黑子落盘,笑道:“非亮手段高明,而是刘磐心有所图,自当入彀。若刘磐心稳如水,不为所动,纵使亮计策百出,亦是无法动摇其心。”
刘磐动兵从头到尾就是诸葛亮挖坑,让刘磐心甘情愿往下跳,然后请霍峻出面埋坑。
在诸葛亮入汉寿期间,早就通过士人口碑了解过熊翰其人。熊翰心有大志,亦有心机,然能力却逊色不少。
熊翰探听到的消息,几乎全是诸葛亮放出去的。沅水之誓,唯有刘琦、刘备二人知道。荆楚士人能知,便是诸葛亮的杰作。
诸葛亮早已料到刘磐得知此消息后,会入见刘琦。故而又在那时,放出风声,让人告诉熊翰。言王粲、韩玄、向朗、张存等人欲联名上表刘琦,求让刘备继任荆楚。
然实际上,向朗、张存、习祯等人欲联名上表刘琦是真,王粲欲参与其中是假。豫章太守韩玄派主簿入城亦是假的,由鲁肃亲自假扮,故意泄露风声。
通过种种手段,诸葛亮刺激刘磐举兵入城。
至于诸葛亮为何会笃定刘磐会用兵,无他!
之前刘磐便有举兵入城的行为,仅是被潘浚所阻。今时刘磐受激之下,再用兵马,也不足为奇。毕竟汉寿无重兵,刘备只身入楚,如此诱惑太大了,容不得刘磐不上钩。
当然如果刘磐不为所动,亦无用兵之举,则基本意味着刘磐接受了刘备上位。如此一来,少生一事,岂不美哉!
“将军,刘磐所部已至三里外,其帐下主簿熊翰已是蠢蠢欲动,欲开西门接应刘磐所部!”斥候禀告道。
霍峻挥手示意斥候退下,无奈说道:“孔明挖坑,今却要让峻填坑了。”
“挖坑?”
“填坑?”
诸葛亮又下一子,笑道:“仲邈所说言语,颇是契合亮与君之所为。”
霍峻将手中抓起的黑子,放回棋笥,说道:“刘磐率军将至汉寿,峻亦要起身去见使君。今日之弈,且算孔明取胜。”
诸葛亮持扇拱手,正色说道:“有劳仲邈了。今日之弈,以亮观之,可以和局论,你我胜负难分。”
“嗯!”
霍峻抚剑而起,吩咐说道:“子通何在?”
“末将在!”蒋济披甲而立,应道。
“且命你与丁封率人赶赴西门,将熊翰斩杀,固守城门,切不可开门放刘磐入城。待我取得使君之命,平息刘磐兵乱。”
“诺!”
汉寿城中夜色寂静,霍峻从官邸而出,翻身上马,向州牧府而去。
月光清冷,洒在巷间屋檐上。马蹄声在寂静的城中‘嘚嘚’作响,声音清脆且又惹人注意。
霍峻纵马行至州牧府外,喊道:“速去通报使君,言城外有兵贼作乱,万分紧急。”
“诺!”
守门的武士正欲询问霍峻来意,但听得此消息后,又迅速向府内跑去,向刘琦汇报去了。
少顷,武士从府内快跑而出,请霍峻入府。
不敢耽搁时间,霍峻微整衣裳,趋步入府。
屋内,刘琦被侍女唤醒,不断咳嗽着,喝了几口温水,才舒缓下来。
见到入屋的霍峻,刘琦虚弱问道:“今时已至深夜,城外怎有兵乱?”
霍峻伫立于屋内,肃然说道:“启禀使君,刘武陵率帐下三千军士,于今下奔袭汉寿而来,已至城外两里地。峻得知士卒汇报,特来拜见使君,敢请使君吩咐。”
得闻刘磐率军入城,刘琦表情震惊,血气上涌,呵斥说道:“国安怎敢如此待孤~”
“咳咳~”
言语未完,刘琦开始咳嗽不已,侍女替刘琦抚背,舒缓气管。
“混账!”
“啪!”
将身侧的陶瓷制成的茶盏摔碎,刘琦面红耳赤,又骂了几声。
发泄完情绪的刘琦,顿感被人背叛,心头苦涩难言,一股无力之感席卷全身。
他对刘磐甚是器重,之前有托付大事的念头与他。今时即便欲将荆楚交予刘备代掌,他也准备委任刘磐出任交州刺史,赐从弟一番富贵。
然当他得知刘磐驱兵行至城外,心中已是凉透,为了荆楚州牧之位,居然能动兵。或许动兵的对象不是他,但他动兵的行为已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毕竟任何君主都无法容忍手下私自调兵,且还是向自己动兵,即便那人是自己血脉亲属。
“咳咳~”
刘琦又咳嗽几声,吩咐说道:“仲邈,孤授你大纛,予便宜行事之权,务必平息兵乱。”
霍峻问道:“敢问使君,刘武陵性命如何对之?”
刘琦深呼吸喘气,说道:“罢免官职,赐田宅归乡。”
“诺!”
就在霍峻求取刘琦军令之时,刘磐已率骑卒居前,行至城门外。
见西门城楼上守城甲士稀疏,夜灯中的火苗摇曳,旌旗受风吹拂而猎猎作响。刘磐挽着缰绳,大声呼喊‘熊瀚’之名。
“熊瀚何在?速开城门!”
忽然间,城楼上火光四起,城楼上人影错错,持槊握弩。
丁封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冷声说道:“刘国安,熊瀚首级在此!”
“博文!”
刘磐见自己的计划泄露,面露惊骇。又见亲信熊瀚身亡,心生悲怆!
帐下校尉冯积见状,惶恐问道:“将军,怎么办?”
“这~”
计划泄露,难以入城,刘磐已是慌乱。面对手下询问,刘磐今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惊恐不已!
“咔嚓!”
紧接着,霍峻率从骑数十人从南门绕行至西门,左从持刘琦御兵的大纛,右侍握象征权利的符节。
霍峻袭甲策马而行,英武的脸庞在橘黄色的火光下,若隐若现。
初见刘磐,霍峻目光冷峻,先声夺人,呵斥问道:“敢问武陵,深夜率兵而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