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入帐,李严招呼侍从上酒端菜,说道:“于军营之中,菜肴不丰,望君见谅。”
“酒食乃身外之物。”庞统笑道:“能见故人,统心愿已达。”
“哈哈!”
李严为庞统倒酒,笑道:“严闻士元于大司马帐下任职,今随军征蜀,不知然否?”
庞统端着酒樽,说道:“正方所言无误,统得大司马赏识,现任军师中郎将,参议荆、扬、交三州军事,为关将军出谋划策。”
“军师中郎将?”
李严拎着酒壶,问道:“可是诸葛孔明所任之职?”
庞统笑了笑,说道:“孔明已升任军师将军,执三州之政务,统不及也!”
“士元得遇明主!”
李严放下酒壶,略有惊讶,违心的赞扬了一句。
“哈哈!”
庞统捋着胡须,问道:“不知正方现任何官?又授何爵?得意否?”
庞统其问话的神情,像极了同学聚会,比混高低的样子。
李严停顿些许,笑道:“与君相同,亦是中郎将。今现为护军,督救江州城,与士元操戈相见。”
庞统为李严鸣不平,说道:“正方之才,胜统十倍,刘益州怎如此小用正方。正方统万人救援江州,但我军却有五万之众,如此安排,既是小用正方,又让君难解江州之困。”
闻言,李严叹了口气,说道:“亦是无奈,严入益州时日尚短,能统如此兵马,已是不易。”
庞统沉吟少许,说道:“既是如此,正方危矣!”
“哦?”
李严露出疑惑之色,问道:“士元何出此言?”
庞统捋着胡须,说道:“刘循,刘益州之长子,已被我军困于江州。正方受命领军出征,欲救江州不成,欲退兵不得。今时将何以回见刘益州?”
“且江州一旦被克,正方救援不利。益州震怒之下,正方将何以待之?”
说着,庞统充满深意,说道:“彼时正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庞统在‘活罪’上加重语气,暗指李严救援江州不利,或是大军败于关羽手上。李严回到成都后,刘璋可能不会处死李严,但李严的政治生涯将会就此结束。
李严喝着酒水,淡笑道:“益州与曹公为盟,今曹公已平关中,又下陇右。明岁南征吴楚,彼时士元将随军东归保城也!”
庞统放下酒樽,冷笑说道:“我家主公在武汉,霍都督在合肥,曹操趋兵南下,我吴楚何惧之用?君不闻曹操金口之败否?”
“那兵下汉中呢?”李严问道。
庞统很是坦然,说道:“若曹操南征汉中,我家主公必倾吴楚之兵入蜀,先破江州,与曹操分食巴蜀。”
李严不由沉默下来,无言以对庞统。
庞统为李严倒酒,说道:“正方文武兼济,兵谋于胸,有国士之能。而刘益州暗弱,难守巴蜀。以天下大势观之,益州之地非属我家主公,便属北方曹操。今正方为益州效力,实乃明珠暗投也!”
见李严不语,庞统继续说道:“曹操者,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今以关陇之功,回许昌进位魏公。昔南下江汉之时,正方尚且不愿归曹,何况今日之时乎?”
李严握着酒樽,斟酌问道:“士元以为大司马可为明主?”
“然也!”
“今天下能与曹操相较者,唯大司马不可!”
庞统站起身子,笑道:“大司马,帝室之胄。今统兵十万,坐断吴楚,礼贤下士,不日将成大业。正方若投效大司马,官爵必在统之上。”
说着,庞统走到李严身侧,提醒说道:“大司马若成大业,兴复汉室。南北二分,以君之才,必得重用!”
大业之意,便是指开国登基之意。庞统通过刘备、曹操的二人当下的情况,向李严分析刘备尚未称公进王,根基比曹操弱。今他若能参与进来,完全可以凭借这些时机上位。
“此话闻所未闻!”
李严的手离开酒樽,沉声说道:“曹操,篡逆之辈,严岂能投效。”
说着,李严犹豫说道:“然刘益州待严不薄,今却~”
庞统见李严如此,不由暗骂一声。当婊子,还有立牌坊,需要自己确认他的身份。
庞统提起袖子,笑道:“正方乃荆楚旧臣,仅因曹操南下,不得已暂居刘益州帐下。今大司马受刘君之遗命,执掌吴楚。正方转为大司马效力,当是重归旧主尔!”
继而,庞统握着李严的手,说道:“大司马早闻正方之名,言君若归降,当以讨虏将军拜之,又兼犍为太守,封都亭侯。”
“这~”
李严见封赏如此的重,心有迟疑,问道:“莫非有假?”
“不假!”
庞统凑到李严耳畔,低声说道:“正方若能为大军取江州为礼,此官爵何不敢受之!且按如此布置……”
“善!”
第320章 江州下
江州,西城。
昏暗的夜色下,关羽大军的营垒出现大量橘黄色的火光,喊杀声响彻天际。夜幕中虽隔着数里地,但亦醒目异常。
刘循手搭在城楼上,望着城外的战况,欣喜不已,说道:“李护军果然足智多谋,袭取了关羽大营。”
“来人!”
刘循兴奋地拍了拍城墙,说道:“点齐兵马,我亲自出城接应李护军所部,看能否杀退敌寇。”
“公子且慢!”
张任抚剑披甲而来,阻止说道:“关羽悍战,今李护军虽夜袭得手,但不可轻视敌寇。公子贵为大军统帅,岂能轻易赴险。老臣愿为公子先驱,出城以破寇。公子宜为后镇城郭,可为接应之用,亦能防江州有失。”
张任,益州蜀郡人,出身寒门。少习武略,甚有节操。刘焉入蜀后,提拔张任为州从事;刘璋上位后,荣宠不减。今又辅佐刘循御敌。若无刘备入蜀,张任或许能历仕三代刘氏。
刘循犹豫少许,说道:“既是如此,当劳烦老将军了。”
“不敢!”
拱手领命,张任疾步下城楼,点齐早已备好出战的五千精锐甲士。
江州守城士兵虽约有两万余众,但蜀兵战斗力不强,少经夜战。今为接应李严所部,击败西城的关羽,出兵五千甲士已是江州城的核心力量了。
张任翻身上马,从侍从手上拿过长槊,沉声吩咐道:“出城,破贼!”
“诺!”
伴随着嘎吱的声响,沉重的城门被士卒推开。城门豁然洞开,张任挺槊跃马而出,金鼓声随之响起。五千蜀军步骑,披甲持锐,犹如一条火龙从江州城涌出。
“骑卒先行,速探查营中战事!”
“诺!”
在张任的布置下,蜀骑持火把奔驰先行。而步卒则在金鼓声的引导下,手持刀矛,向关羽营垒杀近。
张任披着重甲,驻马于丘坡上,眺望远方四起的火光,一股心悸涌上心间,似乎周围有凶恶的巨兽盯着自己,远处的火光下并非是击败关羽的希望,而是深藏着危险。
吐了浊气,他挽着缰绳,指挥军士尽快赶赴敌军营垒。
蜀军一路向西而行,然张任派出的斥候许久不见回报。
张任心中愈发不安,望着愈来愈近的敌营,问道:“斥候怎么还未回报?”
“将军,可能前方战事激烈,入营助阵。或是夜深,难以见路,但途中耽搁了不少时间。”侍从答道。
“嗯~”
就在张任心生疑虑之时,忽然间他在夜幕中听到了潮水声。
“哗~哗~”
副将邓贤,侧耳静听,问道。“什么声音?”
张任面露震惊,似乎明白什么,赶忙呼喊道:“敌袭,迅速列阵!”
“敌袭?”
在蜀中众将惊愕下,漆黑的夜色下喊杀声、金鼓声大作,四面各有火把被点燃起。在那忽闪忽亮的火光中,楚军军士现身而出,在军号声中朝蜀军杀来。
“哗!”
张任举目四望,却在北面见到楚军那张大纛旗飞扬,上书‘征东将军’,‘西乡侯飞’等字样。
事到如今,张任怎么还不明白关羽的布局。李严必然是降了关羽,派人入江州哄骗他们,诱骗他出城接应,进而趁机谋夺城池。
“吃里扒外的狗贼!”
张任愤怒不已,咬牙说道:“李严,我必杀之。”
然愤怒之下,张任却不失理智,拽着从骑的领子,沉声说道:“回城告诉公子,李严已降关羽。若李严率残军至江州城外,必是诱开城门,让公子万不可开门,当以弓弩射之。”
“诺!”
“走!”
从骑招呼左右尝试杀出包围圈,将消息传回江州城。
张飞手持长槊,率骑卒从夜幕中杀出,于蜀军阵中左右冲杀,杀得蜀军士卒纷纷败走,无一会合之敌。
“哈哈!”
张飞那魔性的笑声响起,高声喊道:“张任,你已中我军之计,今江州已失,你又身处重围,何不速降!”
张任愤怒地吐了口唾沫,喊道:“刘备背信弃义,谋夺我主基业,我当斩你以报君上之恩。”
说着,张任对部下说道:“今夜之战,凶多吉少,唯死战报君尔!”
“诺!”
夜色下,楚军与蜀军鏖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刀砍矛戳,军士互相搏杀。张飞率骑卒奋战在前,吕蒙率军在东面堵住张任企图回军江州。
且不言张任率军出城被张飞、吕蒙二将率军围杀,其与军士不得脱身。
江州城楼上,在张任率军离开后,刘循望着远方的敌营,心中着急不已,在那来回踱步,生怕错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