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称孤道寡,谁愿意拿命去拼?
袁绍、袁术、刘表那些对手,无不是梦求称孤道寡。
今时他已至魏王,仅差最后一步,便可称魏帝。他若能称帝,盖此生足矣!
料想年轻之时,他愿为大汉征西将军!
思虑着,曹操念起自己过往的几十年,顿生起了唏嘘之感。
他青年为官,为国效力,诛杀阉党。多是为了上报国家,下安百姓,让大汉不受奸人所乱。然几十年过去,然时局变化之大,已超出他的预期。
随着势力的扩张,称孤道寡的想法也渐渐产生出来,没有人愿意甘心将自己打的天下,轻易让给那个无能的许昌天子。
伴随着回忆,曹操进入了梦乡。
此时侧殿外,曹丕领着诸臣至殿门,被许褚拦住门外。
“虎候,今我等欲再见大王,可否通禀?”孙权说道。
许褚抬手示意,说道:“太子、诸公,大王因酒力不支,已在殿内午休。欲拜见大王,需待殿下睡醒!”
“这~”
诸卿多有迷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子,今下不如在殿外等候大王起身?”王邑说道。
“不然!”
华歆否决道:“大王含有酒意之时,或愿受士民之请。若待大王清醒,则又顾忌汉室之恩,或不愿受之。”
“那今下当如何是好?”王邑说道。
孙权向曹丕使眼色,说道:“大王午休,我等不便入殿。太子是为大王之子,国之嗣君,当可入殿等候。”
领会孙权的眼色,曹丕从侍从手上接过包袱,说道:“可从仲谋所言,孤与子廉将军入寝宫,等候大王起身。”
说着,曹丕拉着曹洪入殿,许褚则是放行。
入了侧殿,曹洪望着打着呼噜的曹操,问道:“太子今下何以为之?”
曹丕从包袱中取出天子冕服,在曹洪震惊的目光中,说道:“叔父,父王因往昔之言,多有顾忌。今以言语规劝,怕不易让父王顺天应命。”
“今为大王披上冕服,纵父王或有不愿,但终成事实,盖唯有顺天应命!”
“这~”
曹洪受曹丕引导,在铜雀台上劝曹操进位天子。今时来到寝宫,见曹丕让他为曹操披上冕服,多有被惊讶到。
见曹洪犹豫,曹丕说道:“叔父,父王征战数十年,得士民之心众也。若不进天子位,则受汉帝所限,常畏人言,或受逆贼叛乱,今唯如此行事,或能正父王继统天下之名。”
得闻如此言语,曹洪抓起冕服的袍角,趋步慢行,唯恐惊醒曹操。在曹丕的主导下,绘有十二章纹的冕服盖在了曹操身上。
为曹操盖上冕服后,二人伫立于殿侧,等候曹操的起身。
约有过了两刻时辰,曹操打着哈欠,睡眼蒙眬的苏醒。
摸着毯子上那金丝绘制的冕服,曹操盖因睡醒缘故,似乎没分清,他的九章纹冕服与天子所穿的十二章纹冕服的区别。
天子着十二章纹冕服,三公、王侯着九章纹冕服,九卿及其以下着七章纹冕服。
十二章纹与九章纹冕服,其二者之差在于少了日、月、星。
帝者,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日、月、星是为光,即皇恩浩荡,普照四方。
龙纹者,无后世之特殊含义,太子及三公、王侯皆可着之。
曹操半靠在榻上,微眯着眼,问道:“何人将孤之冕服披至孤身?”
此言一出,曹丕、曹洪跪地行礼,高呼道:“臣拜见天子,天子万年,长乐未央。”
“嗯?”
曹操先是茫然,继而发现披在身上的冕服不是自己的魏王冕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纯粹的十二章纹冕服。
曹丕话音未落,贾诩、孙权、陈群、董昭、华歆、刘晔、司马懿等一众魏臣,闯过许诸的把守,排列整齐地入殿。
“臣权/诩/昭……,拜见天子,天子万年,长乐未央。”
曹操急忙起身,将那冕服扔到榻上,光着脚而行,口呼:“诸卿真是害苦我也!”
“诸卿当是害苦我也!”
连说几句害苦,曹操疾步至众人面前,尝试扶起众人。
董昭跪地不起,拱手说道:“昔汉帝过河东,旧太史令王立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陛下兴于魏,当应此语尔!”
“不可!”
曹操神色无奈,说道:“孤世受汉恩,何德何能,岂敢谮居大位,当是不可啊!”
跪在角落的孙权,起身行至榻边,拾起天子冕服,为曹操披上。
“仲谋怎能如此?”
曹操感觉到冕服再次被披上,转头望去见是孙权,叹息说道:“仲谋岂能害我?”
刘晔直腰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谶语言,‘代汉者当涂高’。当涂高者,两观阙也;观阙,是为魏者,当涂而高。陛下以‘魏’为号,是为以代汉室。”
“糊涂!”
曹操心里已是意动,碍于之前自己表示不谮居帝位的承诺,不好直接答应下来,唯有在那假模假样的推辞。
孙权跪在曹操身侧,说道:“陛下得进天子位,不仅是为士民之所望,亦是汉帝之所求。汉室衰微,几无存之地。观汉帝之贤,当有行效三代贤君之念,禅让与陛下。”
“汉衰魏昌,是为今下之大势。望陛下顺天应命,得进天子位。”
贾诩顺势觐见,说道:“陛下起兵多年,文武多衰,渐渐离世。如臣年老体衰,若不见大王继位,恐死后难眠,多有悔恨。陛下何不顺天应期,继天子之位,赏赐文武,笼络士民之心。”
贾诩那番话,不仅是在说自己老,也是在指曹操老迈。今下他不称帝,真就没多少时间了。
“我等老矣!”
董昭、华歆等老臣纷纷垂泪哭泣。
得见众臣这般言行,曹操心里含笑,嘴也不硬了!
“哎!”
曹操叹息踱步,说道:“孤曾言辅佐汉室,今怎能背言。除非天子愿效三代之礼,否则孤宁为魏王,违天下之所望,亦不愿谮居大位。”
此言一出,诸卿明白曹操之意。感情是之前立的忠汉flag太多,不好意思篡位,怕被翻旧账,需要刘协的出面表示。
“请陛下放心!”
孙权直腰拱手,说道:“权与诸卿即往许昌,拜见汉帝,禀诉大王愿受三代之礼。”
曹操脸色微正,沉声道:“不知诸卿愿从孤言否!”
刘晔与群臣失色,说道:“陛下为君,我等为臣,岂敢不从陛下之令?”
众人可不敢忘曹操手段之残酷,还以为今日披冕服让曹操称帝之事,惹得他的不满。
“善!”
曹操凭空虚扶众人,说道:“今无陛下之诏,孤仍为大王。诸卿当不可越礼,以薄待天子。”
“谨遵大王之令!”众人拱手应道。
“诸卿免礼!”
“多谢大王!”
第425章 书信请降
南海郡,禺番。
禺番,后世之广州城,因位于南端之故,较武汉地区,早已是春意盎然之貌。
临海港,近水田,禺番得有农、商之利。盖因地理资源优渥,步骘入主南海郡后,打击割山而叛的贼寇,整修禺番城郭,编户齐民。
几年间,在步骘的政治下,禺番逐渐恢复往昔之富庶,成为交岭地区少有的富庶之地。
今因征讨交岭四郡,奉刘备之命的汉将霍范、陈时陆续乘舟舸抵达禺番。
在广州刺史府中,却见硕大的交岭地图挂在州府中,各郡山川形势醒目了然。
步骘腰佩汉剑,在舆图前踱步,似乎为什么而烦恼。
步骘在思虑间,霍范趋步入堂,拱手说道:“平交中郎将拜见使君。”
霍范在献上《淮南论》之后,多受刘备褒奖赞扬。在正旦之后,霍峻履行他的承诺,让霍范率兵南下,参与平定交州之乱。
“士载!”
得见外甥的到来,步骘那严肃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今非公事之时,你我以舅甥相称即可。”
虽说霍范这个外甥不是自己妹妹生的,但因霍范的身份及他所展露的能力,步骘都有必要亲密待之。
“舅父。”
“善!”
步骘亲切搂住霍范的手臂,问道:“你父近岁何如?淮南王一事虽过,但似乎风波未散。”
霍范谨记霍峻的叮嘱,说道:“大王待大人宠信不减,南行让某告诉舅父不必过分担忧。”
“这般吗?”
步骘若有所思,问道:“可是武汉另有谋划?”
霍范斟酌几许,说道:“关君侯欲举兵北伐襄樊,今武汉城中多正在为此而谋划。今大人献计佯取交岭,实取襄樊,以为迷惑曹操。然话虽如此,但不可让交岭陷入焦灼当中。”
步骘捋着胡须,说道:“大王书信而来,信中实有说明此事。然如此用兵,着实不易把握。”
“士燮治交岭,深得汉夷之心,为一州之所附。若用兵不速,据城固守,交岭百蛮,云合响应。纵大将亲征,亦是难图!”
按照霍峻的建议,为了迷惑曹操,显示南汉的战略转向交岭,那么打交岭不能太快。
但交岭本身就不好打,如果打得慢,让士燮坐大,聚集众兵作乱,那就搞笑了。加之万一襄樊没打下来,交岭作乱难平,刘备彻底是陷入两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