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关羽立有功绩,他则是立马提拔。若非霍峻以崇高的战功压着关羽,他多半会封关羽为大司马。
至于刘备为何不封霍峻为大司马,原因则是简单。他与关、张二人年岁都已高了,而霍峻、诸葛亮岁数小,将是他托孤的对象。
之前刘备若封霍峻为大司马,且不言霍峻日后立有新战功。光刘禅上位后的封赏,他总要考虑一二。
空悬大司马不任命,折腾出骠骑、车骑大将军官职封赏属下,足见刘备煞费苦心。
关羽心情愉悦,笑道:“翼德闻之,必然欢喜尔!”
“哼!”
刘备笑骂了一句,说道:“恐翼德不为大将军喜,却能为饮酒而乐。”
“兄长,翼德出汉中北伐,可有战报传来?”关羽问道。
闻言,刘备惆怅而叹,说道:“兄命翼德、伯言出兵,惜出兵之前夕,兴霸因痛风发作,病逝于南郑。伯言顾及巴蜀,转至涪城,操办兴霸葬礼。翼德祭拜大哭后,独率兵马出阳平,与马超对峙于武都。”
“兴霸病逝了?”
关羽神情微凛,略有悲伤,说道:“兴霸与翼德岁数相仿,今怎么走于某之前?”
甘宁投入刘备帐下后,与三兄弟关系甚好。然其中关系最为融洽之人,则是为张飞。张、甘二人都喜读经学,虽学得不好,但却有共同语言,且二人性情相投,都爱喝酒。
今甘宁离世,张飞最为悲伤,刘、关二人惆怅伤感。
刘备望着逼近的新野城郭,伤感说道:“生老病死,盖人之常情。朕已命人追封兴霸为骠骑将军,追谥壮侯。”
向是以刚强示人的关羽,今却捋髯惆怅而叹,轻道:“壮之谓兴霸,如是也!如是也!”
第470章 合肥谈兵
公元219年,章武元年,十二月。
江淮,合肥。
都督府内,霍峻正与蒋济对弈下棋,落子间互有言语谈笑。
蒋济持黑子落于棋盘上,问道:“曹操举中国之众至南阳,与陛下对峙于新野。盖两国大军齐聚襄樊,不知都督以为襄樊何时可下?”
顿了顿,蒋济下意识瞟了眼庞统送来的书信,说道:“据士元信曰,樊城虽是矮小,但城中军士多是精锐,我军连日难拔,死伤不少,其是言欲破樊城,恐是不易。”
霍峻探手入棋笥,神情自然,说道:“关将军水淹七军,擒于禁,降七军,是时荆襄动荡,华夏震恐。今士元重围樊城,襄阳断绝音讯;陛下出倾国之兵,阻曹操于新野,岂能不下襄樊乎?”
在霍峻眼里,南汉打襄樊并不困难,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兵力。
金口之战役后半段,二刘赶曹仁出南郡后,霍峻曾向刘琦求兵,希望能直接拿下襄樊。彼时霍峻开口要兵七万,兵力数目吓退了刘琦。
刘琦因心中顾虑,以荆南初下,贼人骚动,百姓疾苦为由,拒绝了霍峻所求兵马;那时刘备心念已经到手的江东四郡,忧虑江北的曹军,亦是不太想打。
二刘各有心思,对后续的襄樊不上心。如此之下,霍峻唯有率兵两万北上,迁大量百姓南至江陵,彻底结束金口之役。
彼时刘琦若同意霍峻的建议,二刘合发兵马七万让霍峻统率,襄樊早已为南汉所有。然可惜刘琦心无大志,仅分两万兵马与霍峻。霍峻碍于兵力不足,只得南迁百姓,放弃攻略襄樊的打算。
今下关羽前后两场战役大胜,已为南汉取得先发优势。刘备调集荆、扬二州兵马,且有法正、庞统、吕蒙为羽翼辅佐,岂会拿不下襄樊。
蒋济指夹黑子,笑道:“若是都督将兵,当何以下襄樊?”
霍峻露出笑意,开玩笑道:“莫非子通欲陷我于不义乎?”
蒋济听出了霍峻的言外之意,笑道:“今尚有天地知,都督不如命人将天地遮蔽。”
今刘备、关羽打襄樊之战,其战况处于焦灼当中。霍峻若妄言排兵布阵,被刘、关二人知晓,纵不会心生厌恶,但心生不快则是必然。故而霍峻与蒋济方有这般玩笑话。
“哈哈!”
霍峻禅提子落盘,笑道:“若我举兵伐襄樊,则与关将军不同。令陆逊、刘封出南乡,我自提大军围襄阳,则遣一将出随县佯动。”
“嗯?”
蒋济心生好奇,问道:“都督可否细言?”
霍峻摸着小胡子,自信说道:“襄樊因汉水而险,因汉水而分。樊城矮小似可轻破,然却位于汉北,易得贼军支援。襄阳虽是艰险难克,但却位居汉南,自与汉北分离。且贼水师羸弱,不足以为忧。”
“故我将兵伐襄樊,当乘盛夏水涨之时,以舟舸断绝汉水,孤立襄阳。时择山水要害之地,派兵筑城于汉南,且耕且战,以待中原兵马。如中原兵至,越汉水至南岸,则出兵击之。”
“陆逊、刘封屯兵于谷城,文聘出随县而佯动,我自将大军且耕且战。三军粮草顺汉水供给,无后顾之忧。贼偏军至,我将三军可吞之;曹操将兵至,陆逊、文聘出奇兵袭扰粮道,我则可寻机而破之。”
“不消多月,贼兵畏险而知退,襄阳无望归降,则樊城可顺势而下。且若贼无谋,时可以襄阳为饵,调众兵至随县,令文聘据新野,绝贼军粮道;江汉之兵,顺势而击之,则可覆没贼兵。”
襄樊二城因独特的地形而闻名,故而别单看城池的险峻,而忽略城池周围的地形。不同于平坦的汉北,襄阳周围依山傍水,非常适合构筑防线。
不同于关羽北伐襄樊,瞄准低矮的樊城。霍峻攻略襄樊,则是会选择艰险的襄阳。在襄阳周围的山水之地,及在汉水边缘构筑防线,江夏、东三郡兵马从东西出兵,进行围点打援。
看三军布置而言,犹如人的胸膛与左右臂膀。曹魏南下救援,可利用汉水工事迎敌。待敌情分明,陆逊、文聘则可左右出兵,配合汉水大军围歼樊北的大军。
进则可覆没支援大军,直取南阳;退则可消耗敌军,兵下襄樊。
若是拿关羽的北伐方案,与霍峻的北伐襄樊方案比较,仅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凡是能拿下襄樊,便是好计策。
蒋济捋须沉吟,说道:“以都督布置而用兵,或虽难以速下襄樊,但却大利我军。此谋正奇有道,都督兵略盖是非凡!”
“纸上谈兵尔!”
霍峻落子而笑,说道:“今襄樊战事由陛下操持,我等之责是为其牵制淮北敌军。”
蒋济观察霍峻神色,见看不出无奈的神情,心中方才渐安。
刘、关二人举兵北伐,集合了吴楚两地十余万大军,连江淮的兵马都被抽调走。霍峻身侧可机动兵马仅五千人,他交予霍范统率,让他打着自己的军旗,虚张声势,出兵勺陂,以为呼应之用。
蒋济担心霍峻会因才华无处可施,会心生怨念。但今见霍峻神色如常,无抱怨之色,这才安心下来。
继而,蒋济捋须而笑,说道:“都督深谙兵略,不知以士元今下之形势,可有兵破樊城之略乎?”
霍峻沉吟少许,手中揉搓棋子,说道:“据士元言,樊城粮草将匮,曹仁被围多时,已然引颈望援。今若欲下樊城,或可从此下手,诱曹仁出城,寻机胜之而下城。”
顿了顿,霍峻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说道:“然具体如何,且需观形势而定。若曹仁据城不出,唯日夜举兵急攻。”
蒋济微微颔首,感叹说道:“唯望士元早下襄樊。”
闻言,霍峻弃子于棋盘上,微叹说道:“襄樊早晚为我所有,故我不为襄樊而忧,但却为翼德而愁。”
“张将军?”
蒋济愣了愣,问道:“翼德将军虽无关君侯之虎略,但却为宿将。今率巴蜀兵马出武都,莫非有不妥之处?”
霍峻起身踱步,说道:“翼德礼上而凌下,暴而寡恩。昔兴霸、伯言从军辅佐,常能舍钱财以分群下,为其合众将。亦或是劝谏翼德,少饮酒,不可鞭挞士卒。”
“今兴霸病故,伯言留守,翼德独自将大军而出关。巴蜀人心不附,翼德若是欺凌霸下,恐军中会因此而生乱尔!”
别甘宁粗鄙好杀,然甘宁却是名良将。因水贼出生,甘宁常不贪恋财物,所积钱财皆分于属下。加之其家乡来自巴蜀,与军中巴蜀将校关系尚可。
作为张飞副手,甘宁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张飞凌下这一行为;至于陆逊则不用说了,其文韬武略皆有可称道之处。
彼时甘宁去世前夕,他自感将亡,特来信一封与霍峻,信间追忆二人驰骋江湖的过往,且还伤心自己无法再与霍峻相遇。
后当霍峻听闻甘宁去世时,不仅为友人去世而惆怅难过,亦为国家折损一名大将而惋惜。
今甘宁去世,陆逊留守。张飞独自率兵出阳平关,霍峻每每念起历史上张飞的遭遇,多是心神不宁。甘宁已走,他可不想再送别张飞。
听着霍峻这般言语,蒋济眉头紧锁,说道:“都督既为此而虑,不如书信一封规劝张将军。且书信提醒陛下,小心翼德将军因酒醉而取败。”
霍峻负手背腰,望着窗外的冬景,说道:“我已书信与翼德,且还写信与伟章、子均二人。让他们多规劝张将军,并警惕翼德左右部将。”
张飞爱鞭挞士卒已是经常之事,不仅霍峻、甘宁劝过,连刘备、关羽也劝过,然张飞就是不听。
张飞不听倒没事,鞭挞普通士卒,坏不了大事。但张飞致命的是,他喜欢鞭挞自己亲信。既委以重任,又鞭挞欺凌他们。纵无张达、范强,恐亦有其他人。
历史上,张、范二人不仅是杀了张飞,甚至是砍下张飞的首级,持其首去投奔孙权。其过程之轻松,令人很难不生疑。
霍峻曾怀疑这非是张、范二人临时起意的行为,而是有更多人参与其中,他们不想忍受张飞的欺凌,或暗中帮忙,或是默认张、范二人所为。
霍峻与张飞熟悉,但对张飞部将并没多么熟悉。他书信与赵昂、王平二人,非指名道姓言张、范二人有反叛之念。而是言今无陆逊在旁言语,恐张飞会因甘宁病故,心情更加烦恼,变本加厉的鞭挞将士。
故而霍峻让赵、王二人多注意张飞鞭挞过的将领,以免他们在大军出关后,蓄意作乱,且多留意酒后的张飞。
昔汉中之战,霍峻举荐过赵、王二人。二人盖是有心人,赵昂常书信问好霍峻;王平不识字,亦遣人送礼,岁岁不缺。且在给张飞的信中,霍峻表示赵、王二人当可委以重任。
蒋济随后起身,劝慰说道:“都督已有书信规劝,翼德将军当能收敛行为。且翼德将军鞭挞士卒多年,并无将士作乱,或是都督多虑也!”
霍峻笑了笑,当下的他唯有怀着乐观的心情,希望避免此事的发生。
第471章 ‘的卢害主’
十二月,樊外汉军营寨。
大帐内,众将围拥沙盘,指着城池讨论。而那都督庞统则绕着樊城沙盘缓行,似乎想看出城郭所在破绽。
“都督,城中器械充沛,近日连攻城郭,我军将士多有死伤。”费祎说道。
庞统神情从容,说道:“此为困兽之斗,曹仁盖知曹操兵至新野,与陛下对峙。故面对我军强攻,奋力死战,不愿轻弃城池。然曹仁奋战之势,难以久持,待其气丧,则樊城可下也!”
自刘备入主新野,接管了关羽兵马,在曹操到来之前,抢占险要之地扎营。曹操兵至新野,虽命各部强攻刘备各部营垒,但终日无所得。
半月以来,刘备在新野扛着曹操大军的压力,书信与庞统催促早下樊城。
庞统深知新野压力,近日来督促各军围攻樊城。而如他所言,曹仁得知曹操在新野,心中尚存希望,故率军奋勇而战,死守而不逃。
纵然战局焦灼,庞统内心着急,在众人面前依旧是保持从容姿态。告诉众人,曹仁当下是为困兽之斗,仅剩残余气力,一旦固守樊城的希望破灭,则必然弃樊城而逃。
盖是自己手下军士折损不少,士仁心怀怨气,说道:“那敢问都督,曹仁何时气丧,樊城何时可破?”
“士君不见樊城守势渐弱乎?”
庞统笑容微敛,说道:“如霍征南攻南门,初攻城时,箭如雨下,军士难以近城。今时土山渐成,则登山而射之,以掩诸军登城,或是耗其箭矢,待其矢尽,则樊城指日可破。”
樊城不仅是粮不多,且所积蓄的箭矢也有存量。之前曹仁败于筑水,送了大波辎重,后多幸于禁补给了一番,然樊城中的箭矢也不多。
庞统命人拷问于禁,粗得樊城内的兵器、粮草的数目。粮草尚能支撑到明年,然箭矢仅二十万支,远远说不上多。
说着,庞统言语微沉,说道:“我既受陛下之命,都督诸军,围攻樊城,当劳请诸位将军依令行事。”
“诺!”
士仁撇了撇嘴,心中多有不喜。但碍于庞统假节的权利,唯有拱手领命。
费祎小步到帐边,看着日晷上的刻度,说道:“都督,今日时辰已至,可要出营攻城?”
“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