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取出军令,吩咐说道:“柴桑西门毗邻湖泊,其湖泊中芦苇成林。你二人率六百人马,乘小舟入湖,隐蔽于芦苇间,不得让敌军发现。待鼓声大作之时,兵出芦苇,夺取东面水门及其城墙。”
“诺!”
高翔接过军令,拱手应道。
“霍笃、高晨何在?”
“在!”
霍峻握着军令,说道:“柴桑南门临近柴桑山,你等率部众六百人隐蔽山间,不得被敌寇探得。待东面鼓声响时,你二人率军杀出夺取柴桑南城。进而与高翔、李巍二部降服柴桑城。”
柴桑城之名,便是源于其城池临近柴桑山,故如此命名之。
“诺!”霍笃接下军令,应道。
见众人整装待发,霍峻叮嘱说道:“攻破柴桑,即刻入驻官府,擒获其属官,封锁军库物资,不得滥取钱粮,乱杀牲畜。待克柴桑城,峻当会分发钱粮与诸子。”
“诺!”
“出兵!”
……
柴桑,徐盛早已站在城楼上,紧握佩剑,聚集城中军官,说道:“据斥候所言,敌大部深入彭蠡泽,攻城略地。今围攻我柴桑城者,乃是大将黄射,其于江夏一役中,指挥水师断后,射杀徐平虏,斩杀凌破贼,不可小觑。”
闻言,众人神色严肃,不敢松懈。
徐盛又说道:“敌部虽约有五千之众,六倍于我部,然敌寇远道而来,今日攻城,少有器械,不足为惧。我等部众皆善弓弩,城中箭矢堆积如山,必能使敌无功而返。”
“诺!”
众人领取任务后,各归本部,抄出弓弩,于城楼上等候黄射大军的到来。
江东士卒善于水战,然水战者常使弓弩,而这八百将士其中精锐者,善使弓弩。
“咚!”
在城外四千军士已列阵,在黄射的一声令下,麾下将士在鼓声中行进。
与此同时,霍峻麾下的一千多名士卒趁着柴桑城中军士的注意力被黄射大军吸引走,从远处开始绕行。
第65章 小智
当徐盛呼喊时,柴桑城看守的士卒发现远处天边有一个小黑点依稀。
很快,排列成队的江夏士卒到达柴桑城外的原野。接着,激昂的战鼓在江夏军中回荡。随着鼓声的响起,江夏士兵高呼‘万胜’,以来壮胆。
同时,一杆‘黄’字的大纛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枪矛如林,四千江夏军士聚集在几个方阵中,黑压压地向前推进。虽无万人,但眼眸中出现黑压压的人群依旧给予守城士卒不小的压力。
“不要慌,握紧弓弩。”
徐盛披坚持锐,在城头上游走,安抚士卒们紧张的情绪。随着江夏军阵的逼近,城头上的徐盛也愈发看清了前方敌军阵势。每走不到百步,江夏就要停下整顿队列,阵型难言整齐。虽有刚刚整齐划一的呐喊,但徐盛似乎却感觉眼前这支大军士气并不旺盛。
盯着渺小的‘黄’大纛,徐盛微微皱起眉头,嘀咕说道:“这便是断后帅水师,射杀徐平虏,斩杀凌破贼的贼将吗?其士卒怎么如此松散,难言精锐啊!”
在徐盛的想象中,能够具有勇气断后,并能在危急关头率众指挥击败江东水师的人,必定是能比肩大将。其手下将士不能说十分精锐,也能说骁勇可战。但这部队,与他想象中的不同。
然而徐盛也不敢怠慢,毕竟有此前的战功,能立下那种功绩之人,必有所长。且昨日那手诈降之策也是不错,若非对方演技拙劣,说不准自己真会上当。
徐盛登上高台,呐喊道:“听从军令,不可轻易开弓。”
“诺!”
城外,江夏大军驻步,黄射望着不足二丈高的城墙,拔出长剑,喊道:“传令,攻城!”
“诺!”
汉代的城池高度不如唐朝,更不难以比肩明朝。汉代受限于铸城技术,即便是国都长安,其高也不过十二米。边关要塞、重要郡治,大体能达到6到8米高。
南方区域由于土质原因,造城墙的县比北方来得少,构造和高度都简陋一些。柴桑作为县级小城,虽有江东后来的加固,但受周边湖泊的影响,城池难以筑高,其高也不过四米出头左右。
此种城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是蚁附强攻之下,攻破城池当是不难。否则黄射又怎敢率大军强攻城池,霍峻也不敢带着麾下千余人玩这套东西。
在黄射的军令下,六、七辆简陋的盾车以及云梯被江夏士卒从军阵中推了出来,立于阵前。
战鼓声轰然响起,敲击在士卒的胸膛上,他们齐声高呼,推着一夜赶工出来的盾车,还有云梯快步向前。身后还有辅兵在后,抬着木板,他们要在城墙下竖起木盾,便于弓弩手在城下支援。
“绷~”
柴桑城头上的唯一一架床弩被守卫的士卒激发。硕大的弩矢顿时从城墙上激射而下,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入松散的人群当中。
“笃!”
一支弩枪狠狠地射中了一面盾车上的木盾上,简陋的木盾根本无法阻止弩枪,其巨大的冲击力刺破木盾,将推着盾车的江夏士卒当场钉死。破损的木屑还划伤士卒的眼珠,他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除了少数的倒霉蛋外,大部分人躲在盾车下,却是安然无恙。床弩感人的装填率,虽能给江夏士卒造成威胁,却是不大。
“敌入百步!”
随着江夏步卒逐渐靠近城头,柴桑城头上响起了这句话。
“放!”
军旗挥舞而下,鼓声雷动。徐盛怒喝一声,他的手臂重重挥下,女墙后的江东士卒齐齐挽弓放箭,只听到城墙上的破空声大作,无数羽箭已经划破了低沉的长空,密如雨点般抛射到江夏士卒的上方。
“注意隐蔽!”
一名什长紧握着手中的刀盾,躲藏在盾车的后方,大声地呼喊道。示意四周的军士也是尽可能地将身子埋于盾车之后。
有盾车蔽体尚好,那些抬着云梯的士卒最为可怜。他们手上仅有盾牌遮蔽,又是重点的射击对象。在箭矢落下后,射中人体,发出连绵的闷响,中箭倒地者不少。
射完一轮后,江夏士卒逼近到城下七八十步。愈发靠近的距离,让城头上那些江东士卒更好瞄准,又是一轮箭雨,倒地中箭者更多。
“绷~”
一支硕大的床弩射到年轻尚轻的江夏士卒旁边,其巨大的声响令人畏惧。吓得江夏士卒脚软了,接着又听见破空的箭矢声,让这名江夏士卒直接尿了裤子。
“不打了!”
忍受不了死亡的恐惧,这名江夏士卒趁着城头上箭矢换挡的空窗期,拎着盾牌就往后跑。有了第一个人吃螃蟹,便有第二个人逃走,畏战后撤者愈发地多。城头上又射出一轮箭矢,直接把剩下进攻的江夏士卒一同吓走。
“这~”
如此一幕,看着徐盛又直皱眉头,这种就是击败江东水师的将士的水平。若是正常的硬碰硬,肯定不是己方的对手。或许实如众将所言,徐平虏是中敌将奸计所害。
实际上不仅是徐盛看着皱眉头,在远方的湖泊中偷偷观战的霍峻也是忍不住吐槽,说道:“江夏士卒不仅军纪不明,连那血性也不足。若是两军列阵厮杀,我部千人足可破此部四千人。”
吐槽完随即而来的是忧虑,若是黄射进攻不下,没有吸引到徐盛主力,那高翔、霍笃二人又如何能分夺东、南二门。
如此拙劣的表现,让黄射也感到恼怒,说道:“未至城下便弃战而走,怎能破城。”
面对自己手下的无能,陈达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非是我部无能,而是柴桑城高,且守军士卒弓弩甚多,冲城破敌,实属困难。”
顿了顿,陈达指着柴桑城头说道:“将军,我军士卒乃敌数倍,敌寡我众,不如于城下与敌军相互对射,待敌多伤亡,然后再遣将士蚁附攻城。”
黄射沉吟少许,看着城头上不过三、四百人的弓弩手,微微颔首,吩咐说道:“将全军弓弩手调上去,以弓箭齐发,看谁能耗得过谁。”
“诺!”
“弓弩手上前!”
伴随着呼喊声,江夏水军中近千名的弓弩手拉开距离,齐步上前,利用此前辅兵提前树立的木墙作为掩护,准备与城头上的江东士卒相拒而射。
见此情景,徐盛神情一敛,自己所部虽是有城墙遮挡,举高临下,但是自己兵寡,若是以当下兵力应对,难言胜负如何。
徐盛冷笑一声,吩咐说道:“从东、西、南三城各调五十人来北门,与敌相距而射,看谁的射术更为精湛。”
“诺!”
霍峻看到了黄射的调度安排,笑道:“伯钟虽不善兵,却有小智,当不负峻之所望。”
霍峻心里庆幸,幸亏没提前告诉黄射计策。若提前告诉他自己布置,他能否出这么大的血本与徐盛玩对射也要打个问号。毕竟弓箭对射,占优的必定是拥有城墙掩护的徐盛。
第66章 先登
芦苇荡间,小舟穿梭。
一叶偏舟偷偷来到霍峻的小舟旁,说道:“启禀参军,霍校尉、高别部言柴桑西、南门人手已被抽调而走,城门空虚,今下能否出击夺门?”
透过芦苇丛,霍峻见双方已经开始了互射,箭矢划破苍穹,呼啸着飞向各自的敌人,一方利用木墙作为掩体,一方利用女墙作为遮挡,你来我往,战斗颇是激烈。
霍峻坐在甲板上,说道:“不急,双方据射,难分胜负。且观两军后手如何,看黄偏军能否支撑得住。一切听从军令而行!”
“诺!”
战至午时,天边的太阳越发的耀眼,江夏军与柴桑守军双方的对射丝毫没有放缓。
徐盛也拿上弓箭,搭弓捏箭,透过女墙瞄准木墙后的精锐弓手。
“着!”
箭如流星,正中弓手眼眶,眼珠子爆裂开来,鲜血飞溅而出。弓手抱头倒地哀嚎,活生生被痛死。
“射!”
箭矢横飞,无论是城楼上的柴桑士卒,还是城楼下江夏士卒,皆有不少中箭之人,或是倒地哀嚎求救,或是已然倒在血泊中。
柴桑守军尚克,即便倒地了也能窝在女墙上,自我保护。城下的江夏弓弩手,则是惨了上些许,倒地后基本成为了箭靶子。
长久的对射下,双方的早已不存在齐射,转而陷入了拼个人射术的情况。在这种战场环境下,柴桑守军自身的优势被放大了,他们人数虽然不如城楼下的江夏军,但他们的个人射术却是出色,同时凭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度压着江夏军攒射,射死者众多。
徐盛躲在城楼上偷瞄城下的状况,见那些早先还敢与自己对射的江夏弓弩手,如今却已缩在木墙或土丘后不敢露头。
瞬息间,徐盛计上心头,喊道:“秦宋,何在?”
秦宋缩着脑袋,从城楼下弓腰而来,说道:“明庭,有何要事吩咐?”
徐盛抬起头,指了指城下,喊道:“看,敌寇今胆气已丧,不复当初对射之勇,此时出击,可趁敌之不备,出城掩杀敌卒。不知秦佰长敢领二百勇士出城破敌否?”
秦宋仔细观察了下江夏军阵,笑道:“怎么不敢!”
不是徐盛胆怯不敢出战,而是考虑到黄射的威名。他担心黄射会使诈败之策,自己若出了城被困了,柴桑恐怕就没了。
至于让秦宋出战,徐盛也是考虑到他的果敢能战。其与徐盛同时间投效到孙策帐下,虽不如徐盛骁勇善战,但也是一名勇士。
徐盛拍了拍秦宋的肩膀,说道:“我在城楼上为你压阵,若是不测,撤回城下即可。记得,多披层甲。”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