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高煦突然召集所有皇孙,这让亦失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应下后,很快便吩咐人去办事。
一时间,宫内外的东宫皇孙们都得了消息,纷纷往春和殿赶去。
这其中,自然属在外游荡的朱瞻壑、朱瞻圻最为紧张。
十一岁的朱瞻壑和七岁的朱瞻圻在回宫的马车上连忙拿出书籍来翻看,只觉得是自家父亲要考校自己,临时抱起了佛脚来。
不过等他们赶到春和殿,殿内的情况立马让他们愣神了。
朱高煦并非只有朱瞻壑和朱瞻圻两个儿子,自永乐元年开始,他先后与内院奉仪们生下了五子二女。
从朱瞻壑到朱瞻圻,再到朱瞻坦、朱瞻垐、朱瞻域三人,年龄从大到小分别是十一岁、七岁、五岁和两个四岁。
女儿则是九岁的大女儿朱瑞英,以及郭琰生的两岁小女儿朱徽玉。
此刻站在春和殿内的,分别是朱瞻壑和朱瞻圻的三个弟弟。
几个小孩年纪都不大,所以现在十分懵懂。
朱瞻壑倒是人小鬼大,入殿前看了一眼班值太监,见班值太监没有什么神态,这才放心走入殿中,和朱瞻圻一起对殿内处理奏疏的父亲作揖。
“父亲……”
俩小子作揖开口,朱高煦嗯了一声,随后才放下朱笔,看着那站成一排的五小子。
“召你们来,倒也不是为了考校什么,主要是与你们说些事情。”
朱高煦靠在椅子上,稍微有些放松,这一幕被朱瞻壑瞧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年纪也大了,人言长兄为父,壑儿你也十一岁了,还有半年便自学小学毕业。”
“岁末,你来春和殿参加大考,我抽出三天时间来监督你。”
“大考结束后,明岁我会安排你进入应天府的江宁中学就读,不要惹是生非。”
“如果你中学成绩不错,那我可以准许你毕业后前往军校就读。”
朱高煦开出了一个让朱瞻壑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就读军校。
军校即国防大学简称,毕竟整个大明就这么一所军校,所以通常以军校来简称。
按照朱瞻壑的年纪,中学毕业再考入军校才十七,锻炼学习四年后,他会前往战场一年,毕业后刚好二十二岁。
届时再去基层当三年吏员,了解了大明真实的农村环境后,朱高煦就可以安心让他帮自己理政了。
可以说,朱瞻壑未来十四年的道路,都已经被朱高煦安排的明明白白。
甚至可以说,这样的道路,也将是他所有孩子的道路。
有了金鸡纳树皮,日后若是能提取出奎宁,那大明就可以进入中南半岛和南洋地区。
以大明的人口增长情况来说,当下的三宣十慰肯定是要全部实控的。
想要实控,除了要改封藩王,还要册封新的边疆藩王。
朱瞻圻他们,便是日后朱高煦要派遣前往三宣十慰的藩王。
因此他们不仅要能应付地方上的民情,还要学会带兵打仗,能够率领王府护卫进行平叛。
当然,把除长子外的所有儿子都册封到三宣十慰是他的想法,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得根据他们的能力才行。
其实朱高煦很推崇“秦人择壮”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并不利于一个王朝的稳定。
不过择壮戍边,这还是有一定可操作性的。
“日后你们也会和你大哥一样,所以不要荒废学习,懂了吗?”
朱高煦从思绪中走出,对五子低沉吩咐,五子连忙点头。
不等朱高煦多说什么,殿外的班值太监似乎见到了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走向了殿内,朝朱高煦走来。
朱高煦不为所动,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躬下身子,朱高煦才将目光投向了他。
“殿下,西厂驻广东千户所传来消息,齐王畜养刺客,招异人术士作咒诅……”
班值太监小心翼翼的说出刚刚得到的消息,朱高煦闻言攥紧拳头,心中平生怒气:“他咒诅谁?”
“咒诅……”班值太监倒是没有犹豫,直接道:“齐王殿下咒诅吏部尚书夏原吉,户部左侍郎孙铖,并说奸臣喋喋,又欲效建文时耶!会尽斩此辈。”
“蠢材!”朱高煦暗骂一声,他还以为朱榑会直接咒诅自己,毕竟是自己下教令将他禁足的,却不想朱榑咒诅的人居然是夏原吉和孙铖。
想到这里,朱高煦只觉得无语同时开口道:“他出府没有?”
“倒是没敢。”班值太监回应朱高煦,而朱榑如此桀骜却依旧不敢违背朱高煦教令,可见朱高煦在诸藩王心中威严。
“传教令,杖责齐王榑三十,若有再犯,废为庶人。”
朱高煦开口便是废庶人,更是对朱榑用刑,这样的做法让班值太监口干舌燥,只能应下后转身走出殿内。
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算小,因此朱榑的事情被众人听了个清楚。
朱高煦见那班值太监离去,也皱眉冷视自己的五个孩子,沉声道:
“人言古往今来皆为家天下,但家亦有家规。”
“尔等虽是孤的孩子,但不代表尔等可以为非作歹。”
“即日起,孤著《宗规》,若有皇子皇孙及藩王犯事,皆以此规矩重惩!”
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跪下叩首,便是朱瞻壑他们也不例外:
“臣等,谨遵殿下教令……”
第435章 四方云动
“这蠢材脑子去哪了!”九月,随着《宗规》被朱高煦派发各个藩王府,各地藩王在弄清楚事情始末后,都忍不住骂起了齐王朱榑。
原本藩王当的好好的,能管他们的也只有《皇明祖训》一本规矩。
现在朱榑瞎搞八搞,突然又弄出了一本《宗规》出来,但凡和藩王沾亲带故的,都想看看朱榑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诶,又有罪受咯……”
昆明汉王府内,坐在前寝宫的朱高炽看着手中的《宗规》,三两下翻了个干净,看了个大概。
总的来说,《宗规》可比《皇明祖训》要严厉多了。
《皇明祖训》顶多就是规矩多,但《宗规》却是实打实针对藩王和宗亲的《律法》。
《宗规》之中,合计有《卫禁》、《斗讼》、《诈伪》、《杂律》等八篇三十二卷,六百零六条。
其中有些东西在过往根本就不会被处罚,但现在却惩罚的尤为严重,例如【私自用刑奴婢,杖二十】。
《宗规》之中,连杖刑的杖都有标准,使用的是长六尺,宽大概在三寸,重量不超过三斤的大木板,木板打屁股的那面还有凸起一寸的石钉子。
当然,它们很钝,但打人依旧很痛。
为了防止各藩王府偷工减料,朱高煦特意让人送来了一对刑杖,现在就摆在朱高炽的面前。
瞧着那刑杖,朱高炽玩心大气:“这东西打在身上痛吗?”
“殿下,自然很痛。”汉王府长史杨成开口回应,朱高炽却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个也不痛吧,我来试试看……”
说着,朱高炽便趴在自家弟弟让人送来的椅子上,吓得四周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轻轻的打一下试试,我吃吃痛,日后便不犯了。”
朱高炽说的轻巧,旁人却根本不敢下手。
瞧着旁人那模样,站在一旁看完了《宗规》的朱瞻基上手接过了刑杖:“爹,我轻点试试。”
“嗯,轻点,收着点力。”朱高炽倒是不担心,毕竟朱瞻基才十三岁,能有多大力气。
见他这么说,朱瞻基也拿起了那三斤重的刑杖,举起来后稍微用了三分力打下。
“诶唷!!”
朱高炽忍不住叫出了声,吓得朱瞻基连忙收回刑杖,蹲下来看向朱高炽:“爹,没事吧?”
“我说老大啊,你这是几分力气啊?”
朱高炽脸色唰的白了,朱瞻基也磕磕巴巴道:“三分啊……”
“三分?”朱高炽连忙示意左右扶自己起来,揉着屁股道:
“三分力都这么疼,七叔都四十七岁了,杖三十不得被打死啊?”
“真那么疼?”朱瞻基有些不相信,毕竟自小没人敢欺负他。
“你要不趴着试试,爹给你收着力。”
朱高炽反问朱瞻基,却见朱瞻基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免了免了。”
两父子耍宝结束,立马就拿起那《宗规》牙疼的看了起来。
总的看下来,这本《宗规》背后透露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朝廷盯着诸藩,谁敢犯禁,情节轻点就是刑杖,重点就是贬为庶民。
不过这种态度,倒也符合朱高煦对藩王们的态度。
若是朱棣,那还会再三规劝,直到规劝不听才会动手,但朱高煦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老二这《宗规》……”
漠东,鹤城(齐齐哈尔北部)城外,看着手中的《宗规》,朱棣表情有些复杂。
“他倒是真的不怕那些叔叔弟兄作乱啊……”
他感叹着,却又反应过来,诸藩的护卫早就被朱高煦削过一次了,现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兵马,况且他们没火炮、没火枪,真的打起来,这十几万兵马估计连西南四省的十六万常备军都打不过。
“不管他了,反正这次回去……”
他说着说着,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嘴巴有些发苦。
摇摇头,他对面前的一個色目武官说道:“赛哈智,这些事情就不用汇报给我了,你这次回南京后,就去春和殿任职吧。”
“陛下……”听到朱棣这么说,四旬的赛哈智连忙跪下:“臣是陛下的人。”
“日后的陛下不是我了。”朱棣有些惆怅,赛哈智听后也十分难受。
在他们大部分人看来,似乎这次北征过后,永乐年号就要结束了,但对于朱高煦本人来说,永乐还能坚挺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