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朱辅看到朱永并没有阻拦,不由得戏谑地望向这位前来自取其辱的王相,只是发现王相笑盈盈地望向自己,顿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世子,请跟我回一趟北镇抚司吧!”王相望向幸灾乐祸般的朱辅,却是微笑着道。
此话一出,轮到朱永父子傻眼了。
原以为王相是办差经过,但敢情是特意寻着朱辅而来,此次是要逮捕朱辅的。只是朱辅是堂堂成国公世子,这个王相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且不说朱辅不可能犯事,而王相是同属勋戚圈子的一员,现在这等做法怕是很难再回到这个圈子里混了。
朱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比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疯了不成,你们锦衣卫要抓本世子?”
“世子,此次只是希望配合调查而已!”王相将对方的震惊和狂傲看在眼里,便是微笑着解释道。
朱辅的鼻子不屑地轻哼一声,显得十分倨傲地道:“配合调查?你们调查什么?不然还想继续调查占城使者的血案吧?不是说是一起自杀案吗?”
“世子,并非占城使者的血案,我们锦衣卫刚刚得到密报,京城有人跟外藩私通,出卖京师的情报和违禁物!”王相显得一本正经地道。
朱永亦是已经听说违禁物一事,便沉着脸追问道:“何人敢跟外藩私通?”
朱辅先是暗自一惊,但很快意识到跟自己并无关系,仍是不屑地反问道:“王千相,你该不会以为我堂堂成公国府会跟西南一蛮国私通吧?”
朱晖知道朱辅虽然狂妄自大,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干,即便他们抚宁侯府都不可能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抚宁侯,安南使团携带违禁之物已经查实,目前正在调查所有跟安南使者黎广安有过接触之人!世子,据我们锦衣卫的眼线观察,世子于春祭前两日跟安南使者黎广安有过接触,所以还请跟我回北镇抚司说明其中的缘由!”王相先是回答朱永,而后矛头指向朱辅道。
咦?
朱晖虽然不认为朱辅会通藩,但安南使团确实携带了违禁物,而这位国公世子跟安南使臣接触,确实不怪锦衣卫要调查了。
朱辅迎着王相的目光,却是一字一句地道:“王相,你休要含血喷人,本世子跟安南使臣的人并没有过接触!”
“世子,你竟然否认?”
正是这时,一个微显尖锐的声音传来。
朱永等人纷纷扭头望去,不由得暗自一惊,竟然是东厂的覃从贵带番子过来了。
覃从贵对朱永施予一礼,彰显着东厂的狂妄地道:“世子,杂家原本只是过来例开问询一句,毕竟杂家亦不敢怀疑成国公府会跟外藩私通!只是你竟然连这个都不肯认,那就休怪杂家不得不生疑了!来人,将世子押回东厂,杂家要好好查一查世子因何不敢认!”
“覃公公,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朱永终究是属于成国公一系,当即便是说情地道。
覃从贵现在的偶然是汪直,便是淡淡地反问道:“锦衣卫的人瞧见了,杂家的人瞧见了,而今安南使团携带违禁之物,抚宁侯以为杂家不该查吗?”
朱永扭头望了一眼朱辅,对朱辅的反应亦是不得不生疑。
朱辅看到两名番子要抓自己,当即气急败坏地道:“我乃成国公府世子,你们如此构陷国公世子,莫不是要害天下勋戚之心乎!”
“世子,你跟外藩私会一事,说清楚即罢,说不清楚便是国贼。雪枫刀让外藩带出京城,这事本就非常人所为,即便是国公府亦不能如此行事!”覃从贵面对叫嚣的朱辅,当即便声色俱厉地道。
“雪枫刀?我……”朱辅听到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却是意识到事情莫名其妙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朱永看到突然安静的朱辅,想到刚刚朱辅那番带着引诱意图的话,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去,袖中的拳头攥出了青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武勋有隙,黎使论罪
朱辅被抓进东厂,这件事情在武勋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
京城三座国公府中,由于英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没落,而今成国公府成为京城武勋圈子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因朱仪远在南京任职,故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由成国公世子朱辅在掌事,亦是赢得很多武勋的拥戴。
“建国以来,可曾有哪位国公世子进东厂诏狱的?”
“咱们都是功勋之后,陛下如此行事不怕寒天下将士之心吗?”
“一旦世子在东厂发生不测,将星式微,天下……天下怕是不稳矣!”
……
一帮武勋得知朱辅是从抚宁侯府这边被带走,当即便纷纷聚集到抚宁侯府中,却是为朱辅鸣不平地道。
抚宁侯朱永还处在丧子之痛中,只是看到几乎全城的武勋都为朱辅而来,亦是强撑悲伤设宴招待这些人。
襄城侯李瑾是一个理性的人,突然抛出问题道:“你们在这里说了半天,可有人知晓东厂是以何罪名将世子逮捕入狱?”
咦?
此话一出,在场的武勋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刚刚得知朱辅被东厂的人抓了,又听到有人吆喝前往抚宁侯府求证,却是压根不知晓其中的缘由。
“世子能犯什么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如今乾坤独断,说谁有罪谁便有罪!”
……
武安侯等人对不任用他们来掌管京军的朱祐樘抱有很大的敌意,仅是眼珠子一转,便纷纷阴阳怪气地道。
朱永终究意识到他们这伙人对朱祐樘是存在天然的偏见,便决定说出缘由地道:“据东厂的人所言,他们在安南使团携带的货物中发现违禁之物,所以怀疑有人跟安南使团私通。朱辅此前跟安南使臣黎广度有过接触,故而遭到东厂的怀疑!”
“啥违禁之物,我看就是栽赃!”
“说起此事,我倒是听说安南使团所携之物中确实有一件重要的违禁之物!”
“多重要,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雪枫刀!”
“雪枫刀?这怎么可能?本侯都弄不来雪枫刀,外藩使团怎么可能弄得来?”
……
武安侯等人从违禁之物聊到雪枫刀的时候,当即便有人直呼而起,却是被这个消息直接震惊到了。
雪枫刀刚刚问世的时候,便被好事的工匠声称为“大明第一军刀”。
哪怕抛开材质这些因素,仅凭血槽和整刀重心向后的特殊设计,这种利用作战的军刀便可以视为大明国器。
即便他们武勋想要把玩雪枫刀,亦得亲自到神盾营借用,唯有神盾营百户一级以上的将领或执行军事任务才能将刀带出营地。
只是现在安南使团竟然差点将雪枫刀差点带回黎朝,若说这个事情没有大明内应,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
一时间,在场的武勋都意识到事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甚至东厂那边并非是无的放矢。
“兴安伯,本侯记得顺天府找过你,不知所为何事呢?”
“对啊!本侯亦是听说了此事,似乎是跟铁象山有关对吧?”
“本侯倒是知晓此事,顺天府当时是追查铁象山遗失的雪枫刀!”
……
武安侯等人或多或少都拥有自己的情报网,原本对铁象山丢刀的事情并不在意,但此时谈及雪枫刀,有人便想起兴安伯跟前些天的丢刀事件有关。
“那日铁象山拿刀过来赴宴,本伯瞧了两眼便还回去了,他……他的刀是在回去的路上丢的!”兴安伯徐盛谨记朱辅的叮嘱,当即便否认跟自己有关地道。
咦?
在场的武勋都懂得察言观色,看到兴安伯出现一些不自然的反应,当即便敏锐地发现事情跟兴安伯必定是脱不了关系。
一场酒便让人将雪枫刀弄丢了,天底下哪可能有这般巧合的事。
襄城侯李瑾是一个直爽的性子,便直接挑明地道:“兴安伯,本侯猜得没错的话,是你安排的人盗取雪枫刀吧!”
“襄城侯,绝对没有这种事,你休要如此冤枉本伯!”兴安伯徐健看到襄城侯怀疑自己,当即连忙摆手地道。
武安侯看到兴安伯确实有古怪,便进行大胆地猜测道:“兴安伯,不会是你干的好事,结果害得世子被关在里面吧?”
“兴安伯,你这别再掩饰了!你将铁象山叫到家里喝酒,结果铁象山的雪枫刀就丢了,然后又到了安南使团手里,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襄城侯李瑾坚定自己的判断,便直接亮明理由地道。
在场的武勋发现襄城侯说得极有道理,当即便纷纷朝兴安伯投去怀疑的目光。
抚宁侯朱永不动声色地望向兴安伯,只是跟这些怀疑兴安伯的人不同,却是已经知道兴安伯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
“事到如今,本伯不好再隐瞒了!本伯听从世子的吩咐,邀请铁象山前来府上喝酒,趁铁象山不备给他的酒下点泻药,其他真的一概不知!”兴安伯徐健知道现在只能将真相说出来,便索性供出朱辅道。
啊!真是世子所为?
武安侯等武勋得知兴安伯竟然是听从朱辅的安排行事,无疑已经证明确实是朱辅窃刀,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窃取雪枫刀就已经不妥,若是朱辅真是将雪枫刀这种国之利器交给安南使团的那个人,别说是他朱辅获罪,整个成国公府都要遭殃。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朱辅这种简直是卖国的行径,皇帝又岂能忍让?
一念至此,大家知道不能怨东厂抓人,只能说朱辅此次玩得太大了些,竟然敢将三令五申禁止外流的雪枫刀送给安南使臣。
襄城侯李瑾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只是十分困惑地道:“这么说来,雪枫刀的事情跟世子真的有关联,但世子为何要这么做呢?”
“这事会不会是宫里那位栽赃?”
“别总是阴谋论了,陛下做事历来是讲规矩的!”
“世子肯定是窃了雪枫刀,而今要看那把刀是怎么落到安南使团手里了!”
……
武安侯等武勋在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有人想要将脏水泼到朱祐樘身上,但大家都已经清楚跟朱辅是脱不了干系,现在就看朱辅得到的刀是怎么到安南使团手里了。
若刀子是被安南使团意外得到,那么处罚会轻一些。只是如果朱辅是将雪枫刀给安南使团的,那么这将是性质十分恶劣的事件。
朱永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早前如果仅仅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几乎已经证实一切都是朱辅所为。
因为自己儿子身死的缘故,他对宋澄查案的事情便多了一些了解。
占城使者的血案跟雪枫刀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出现两把雪枫刀,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正是朱辅。
正是因为朱辅策划了这一出大戏,自己的二儿子才会被委派追回安南使团,却是朱辅间接害死自己二儿子。
朱永想到刚刚朱辅还假惺惺地跑到灵堂朝皇帝泼脏水,结果他朱辅才是那一个元凶,有些人天生就是一个好演员。
“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自然要全力营救!”
“此事得从长计议,一定要找个两全之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