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等武勋虽然觉得事态比想象中严重,但都没有选择放弃朱辅的意思,当即亦是纷纷想要绞尽脑汁地道。
朱永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此刻的心情变得无比糟糕,发现自己结交都是一帮自私自利之人,而今竟然还想要营救朱辅。
即便抛开自己二儿子的这份仇恨,朱辅为了一己私念而让国之重器落在安南使臣手里,这个做法便足以千刀万剐了。
朱永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便直接表明立场地道:“诸位想要营救的话,便寻他处相商吧!本侯吃的是大明俸禄,拿的是大明世券,还是知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来人,送客!”
这……
武安侯等人看到朱永直接表态不营救,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既然抚宁侯害怕了,那大家都到本侯的府上商议,咱们走!”襄城侯李瑾跟成国公是姻亲,当即便是表态道。
这……
武安侯等人看到神仙打架,不由得默默地交换眼色。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清楚朱辅的事情变得很是棘手。若安南使团的雪枫刀是朱辅所赠,不说他们不可能将朱辅营救,甚至他们压根就不该营救。
他们跟成国公府有旧情不假,只是他们拿的是世券,受的是朱家的隆恩。若是这种卖国的行径都要包庇的话,那么所有人的饭碗都得砸。
“怎么?你们都要做白眼狼不成,莫非忘了成国公府的恩情?”襄城侯李瑾看到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跟随的意思,不由得寒着脸道。
朱永看到李瑾提这一桩,亦是忍不住提醒道:“诸位,陛下登基以来虽不再重用汝等,但汝等有几人真正能统军?今禄米不减,世券犹在,却不知谁的恩情更重?”
武安侯等人原本还在摇摆,只是听到朱永这番话后,顿时心里有了抉择。跟成国公府的小恩小惠相比,朱家给的是世券,这才是真正的大恩情。
现在朱辅很可能卖国,这是要砸大家的锅。不论是为了自己的饭碗,还是为了报答朱家的恩情,他们都要对这种行为进行谴责,而不是还要坚持营救。
“好,很好,朱永,今后咱们恩断义绝!”襄城侯李瑾看到朱永跟自己公然唱反调,当即选择断交道。
几个跟成国公府的姻亲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跟着襄城侯一起离开。
朱永看着拂袖离开的李瑾,内心显得十分的平静。
且不说朱辅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二儿子,而今襄城侯竟然还想要拯救朱辅这个卖国贼,却是注定是要分道扬镳了。
武安侯等人终究还是被朱永的话所打动了,他们都是拿着世券的武勋,压根没有道理为成国公府的小恩小惠而反叛大明。
就在武勋集团因朱辅而出现分裂的时候,文官集团内部亦是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
“远夷,免下狱,付其国王清启治之!”
“免罪安南使,各夷使知朝廷宽宥怀柔之意!”
“两军交战尚不斩使,安南使粗鄙,然大明当显礼邦!”
……
安南使臣黎广度率部抗旨和斩杀锦衣千户朱暟等九名锦衣卫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面对如此猖狂的安南使臣,竟然有不少官员维护黎广度。
当然,他们并不是收了黎广度的贿赂,而是文官集团的清流一直秉承共享太平之福的理念,所以并不希望因为追究安南使臣而徒增事端。
似乎只要能够和平,不管多大屈辱都能够接受。
朱祐樘压根没有理会这帮家资丰厚的和平主义者,当即便将案子交给三法司审理。
刑部尚书杜铭跟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起主持案子,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不敢轻易拿主意,却是将主要决定权交给刑部尚书杜铭。
杜铭知道他们两个担心什么,当即便表态地道:“咱们的陛下是圣明君主,既然他要我们认真办案,那么咱们按律进行裁决即可,不需要对这个案子有特别的心理负担!”
在听到刑部尚书杜铭如此表态的时候,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亦是安下心来。
“我乃安南使,你们大明不能判我?”
“你们子民遵守的法典与我所干,快放我出去!”
“你们判我死刑?荒唐,你们大明皇帝是失心疯了吧?”
“都说当今皇帝是圣明天子,我看就是大明的第一昏君!”
“我乃黎朝外戚,一旦我真有闪失,必马……脚踏你们中原!”
……
黎广度面对三法司会审,完全不将自己当作罪犯,在面对杜铭三人要将他判死刑的时候,更是将矛头指向了朱祐樘。
面对如此的不敬的语言,杜铭不再进行退让。当即让人打开锁链用刑,直接将黎广度打成了香肠嘴。
在经过三法司一番商议后,便敲定了安南使者黎广度的累累罪行,而后将判决文书上交内阁,再由内阁交给皇帝。
朱祐樘看到三法司递上来的宣判结果的时候,看到上面的两个字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大手一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谢天谢地,严刑峻法
四月初八,朝阳从东边升起。
整个京城早已经苏醒,街道呈现往日的热闹。
一支行刑队伍沐浴在阳光中,正浩浩荡荡前往刑场。
刑部尚书杜铭亲自押解死囚,囚车中关押的正是黎广度。
到了四西牌楼下,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附近的房顶上都爬满了人,只因:刑及一外藩使臣,新奇事也。
黎广度个子并不高,但身体结实,皮肤偏于黝黑。即便现在押赴刑场,这一路的嘴里还是秽语不断。
初时他用汉语,接着改用了越南语,最后想要改回汉语,却是变成了……呜呜,因为嘴里多了布团。
身穿二品官服的刑部尚书杜铭看着桀骜不驯的黎广度,发现古人诚不我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帮外藩进贡之时,虽然嘴里口口声声称天朝上国,但心里未必是这般认为。一旦大明将来有恙,这些外藩必是暴露狼子野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陛下要强军的苦心,对一些有异心的外藩就得要“绝其族类”,永绝后患。
东牌楼下,这里已经提前布置好刑台,刑台竖起一根上边有分叉的粗木杆。
黎广度被暂时安排在南牌楼下,几名身材高大的衙差打开囚车,然后让他坐进一个大箩筐里面,除掉了他身上的鞋子等物。
黎广度被强行塞进大箩筐中,这嘴里的布团刚刚取下来,结果便是叫嚣道:“大明皇帝全都是孬种、怂包,既敢斩来使,何以不敢兴兵乎!即便脑袋今日脑袋真的掉了,亦是碗大个疤,十八年老子又是黎朝的一条好汉,到时必兴兵灭你们大明!”
咦?
围观的百姓听着黎广度的叫嚣原本十分气愤,只是听着听着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由得纷纷面面相觑起来。
刑台上有了动静,几名郐子手提着小筐来到刑台的粗木杆前,一名郐子手取出自己的铁钩在砂石上磨,而一个郐子手则是磨自己的利刃。
黎广度突然注意到刑台上几名郐子手古怪的动作,不由得疑惑地询问道:“你们拿那么小的刀子做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外藩黎朝官员黎广度利用赴京朝贡之机,窃大明违禁之物。归途遇皇旨,知事败率部抗旨,杀天子亲军千户朱暟等九人,然其部众皆被天子亲军所诛,其人被捕归京师。然贼人不知悔意,自以为来使可免罪责,实为可笑。大明乃宗主之国,藩王无道尚要惩治,况藩国之臣乎?今广度犯谋逆之罪,又有辱帝之秽言,今行凌迟之刑,照律应剐三千六百刀,钦此!”刑部官员持旨出列,对在场围观的百姓宣读道。
“陛下圣明!”
“呵呵……管他什么使者,就该千刀万剐!”
“恨当年朝廷饶恕东瀛,今凌迟安南使者,扬吾大明国威也!”
……
围观的百姓得知事情的缘由,看到皇帝竟然是要将这个狂妄的安南使者凌迟处死,不由得纷纷叫好地道。
黎广度的双手双脚被绑,这才后知后觉地望向刑台上正在磨刀具的郐子手,发现事情远比他所想的还要糟糕。
其实在押送过来的途中,他的心里便已经害怕。只是顾及安南人的脸面,亦想要博得黎朝皇帝的厚恤,故而想着闭闭眼睛便过来。
黎广度发现自己远远低估大明皇帝的魄力,当即向监斩台上的刑部尚书杜铭大声道:“杜尚书,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怎么能凌迟本……小臣?”
“原确是当斩之罪,但辱君父者,自当凌迟三千六百刀!来人,准备行刑!”杜铭将黎广度的反应看在眼里,当即便冷声下令道。
“外臣不通晓大明律法,还请你向陛下求情,宽恕……呜呜!”黎广度想要大明竟然对他采用最恐怖的刑法,顿时亦是进行求饶地道。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有人往他的嘴里塞进麻桃核。
黎广度看到一个刽子手将刀刃磨得一片雪亮,想到这种刀刃要在自己身上剐上三千六百刀,裤裆处不由得一热。
他是真的害怕了,原以为只要自己咬咬牙,便可以堂堂正正做个英雄好汉,甚至被黎朝皇帝封为英雄。
结果逞一时嘴快,结果即将成为整个黎朝死得最惨的人。
刚至巳时,监斩官便将黎广度押上刑台。
三声炮响,刑台竖起一根上边有分叉的粗木杆用绳子将黎广度连人带网悬了起来,而黎广度惊恐地呜呜大叫。
“行刑!”
刑部尚书杜铭从竹筒取出一根令签,当即朝着地面一丢道。
虽然说是三会司会审,但而今那两位其实还是听自己的,自己自然还得摩擦皇帝的心思。
跟先帝相比,而今的新君确确实实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少年帝王。单是司法这一边,在斩了庆云侯周寿后,天下官绅都已经开始畏法。
像原都察院左都御史马文升之子将人殴打致死,在以往可以得到赦免,但在本朝定然是要法办,而今的帝皇才有明君的架势。
此次对安南使臣的处置,更是彰显大明律法权威性。
从下到上、从海内到四海,大明如此崇尚法治,何愁华夏不兴也。
凌迟并不需要等待午时三刻,在刑部尚书杜铭丢下令牌的时候,行刑便开始了。
“老夫好久没瞧凌迟了!”
“三千六百刀的凌迟本就极少见!”
“此人当真活该,竟敢冒犯咱们大明皇帝!”
“就应该让他们尝一尝凌迟,好让这帮使者涨涨记性!”
……
围观的百姓看到凌迟马上开始,看到等待已久的好戏即将上演,不由得议论起来。
黎广度的手是反绑,正需要调整网子的朝向,便能让他呈一个跪身向下的姿势,而受重心作用的身子便会向下贴着网。
黎广度虽然很想反抗,但现在被绑着,甚至嘴里塞得满满的麻桃核,却是连想要开口说话都不行。
啪!
一名身体结实的郐子手猛地拍黎广度心窝打出一掌,黎广度顿时感到一种窒息感,心脏一阵吃疼,整个身子都不由得蜷缩起来。
郐子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操着锋利的刀子灵巧一转,便从黎广度的右胸脯上旋下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这一刀恰好将乳粒旋掉,留下伤口酷似盲人的眼窝子。
这名郐子手姓王,由于手法十分精湛,总能让犯人断气前遭受的刀数最多,故而外号称“郐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