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期,华夏已经拥有通过新生小牛等小动物培育牛痘病毒的技术,即不需要采用百姓的耕牛便可获取大量的牛痘,从而大大降低生产牛痘疫苗的成本。
即便是以后世的交通条件,政府在1950年便明确根治天花,但在推广过程中同样遇到种种的不配合,直到1961后才完全消灭天花。
现在的科学和交通条件其实远远不及后世,所以朝廷想要通过种植牛痘来消灭天花,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之事。
只是牛痘无法推广,但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未必不能贯彻下去。
“陛下,臣以为现在朝廷并不具备实施治根之法的条件,可退而求其次采用治本之法!”李嗣的眼睛闪过一抹智慧的光芒,显得一本正经地表述。
朱祐樘其实并不提倡妥协,显得不动声色地询问:“如何治本?”
“朝廷于各府设痘科郎一职,由痘科郎学习防治之法,在地方推广种痘之法进行预防。若地方出现天花疫情,则效仿北京的防疫之法控制天花肆虐!虽地方时而出现天花疫情而难免有所死伤,但地方可自行防控天花疫情蔓延,此举足可失小保大!”李嗣知道事情需要有所取舍,当即提出自己的方案道。
刘瑾的眼睛微亮,发现这个方案虽然并不完美,但却是以最小投入取得最佳的效果,不由默默地准备给皇帝添茶。
朱祐樘不由苦涩一笑,知晓自己确实无法拯救得了天下人,只是心思活跃地道:“既然无法根治外部,那么咱们便防外吧!”
“陛下,何为防外?”李嗣显得困惑地道。
朱祐樘深吸一口气,直接拿出帝王的气魄道:“凡下南洋或至东海的人员,通通都需要种痘方能出海,如此便可杜绝他们携带天花归国!”
以目前的资源确实无法做到全国人种痘,但朝廷却能够让所有出海的人员种痘,此举便可以有效地杜绝天花进入华夏。
另外,若是要求他们种痘再出海,这样亦可以提高他们在海外的生存能力,不至于在海外感染天花而致死。
“陛下圣明,臣这便操办此事,务必贯彻陛下的防外之策!”户部尚书李嗣的眼睛微亮,显得十分敬佩地施礼道。
朱祐樘知道李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臣,亦是进行表态道:“防外之事便有劳李卿了,至于防内便依李卿所言:朝廷设痘科郎一职,只是痘科郎该如何选拔,又有何等待遇,你们户部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吧!”
“臣遵旨!”李嗣看到朱祐樘采纳自己的建议,亦是兴奋地道。
朱祐樘看到天花的事情商讨完毕,便认真地叮嘱:“后天召开最高会议商议奢靡税的具体条款,你们户部务必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争取奢靡税的事情顺利出台!”
现在疫情已经控制,京城并没有出现大的伤亡,亦没有造成大的伤亡,那么奢靡税自然是要摆上日程。
其实此次的疫情反倒帮了朝廷一把,由于权贵们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天花疫情,而朝廷的防疫措施得当,致使朝廷的威望再上一层楼。
如今凭借朝廷的威望出台奢靡税,必定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臣及户部同僚定不负陛下所望!”李嗣现在便指着奢靡税来夯实太仓,当即显得十分自信地道。
朱祐樘将李嗣打发离开,而后召见了内阁首辅万安。
权力使人年轻,这话放在内部首辅万安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参假。
虽然万安今年又老了一岁,但整个人显得比去年还要有活力,脸上显得十分红润,而眼睛似乎少了几丝浑浊。
尽管内阁的权柄已经大大降低,但内阁首辅的宝座却坐得更稳了,万安仍旧是大明名义上的百官之首。
万安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十分的满意,甚至还庆幸自己去年果断烧宅,跟随刘瑾进来便恭恭敬敬地见礼。
“万阁老,刚刚刑部来报!”朱祐樘给万安赐座,而后心情复杂地道。
万安是一个擅于察言观色的老狐狸,当即捕捉到朱祐樘表情的变化:“陛下,可是刑部大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马文升等几个重要骨干均感染天花,几人已经在狱中病逝了!”朱祐樘暗叹一声,便将消息分享道。
在通过崔太医将马文升等人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以为躲在京城的势力被自己彻底根除,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这股势力的背后还有一个称为“袍首”的人,其次是马文升等人感染天花过于蹊跷,更像是有人对马文升等人杀人灭口。
另外,从崔太医的嘴里得知他们拥有一个秘密培育天花的实验室,但锦衣卫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现在马文升等重要骨干感染天花而死,那个神秘培育天花实验室人去楼空,充分说明马文升的背后还有人。
朱祐樘原以为自己将锦衣卫清洗干净,但从此次行动的反馈来看,锦衣卫很可能还存在着别人的暗子。
若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他定然直接动用都察院的搜查厅,而不是这一支早前跟各种势力纠缠在一起的锦衣卫。
万安听到马文升的死讯,便认真地猜测道:“陛下因此事召见老臣,恐怕是想要听取老臣对此次事件的处理意见吧?”
“不错,朕正是此意!”朱祐樘知道万安从来都不是一个纸糊阁老,显得认真地点头道。
马文升自然难逃一死,不管是感染天花还是被推上断头台都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该如何进行定性。
在这场疫情中,其实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难点。
虽然这场疫情的源头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其实不适合公之于众,特别崔太医制造天花疫情的手段不能让天下人知晓。
只是朝廷不将真相公开的话,那么对马文升等人的罪名很难定夺,甚至让马文升等人逃过历史的谴责。
现在马文升等骨干突然染天花病逝,反而让朱祐樘更加的犹豫不决,是否要将这一场人祸公之于众。
万安认真思索片刻,便认真地表达观点道:“陛下,老臣倒有一法!”
“什么方法!”朱祐樘当即来了精神道。
万安并没有直接道出,而是故意卖一个关子道:“陛下可还记得原礼部右侍郎倪岳?”
“自然记得,三年内夺门嘛!”朱祐樘想到那一场早朝闹剧,眼睛闪过一抹怨恨和嘲讽地道。
万安迎着朱祐樘的目光,当即进行献策:“陛下今无子嗣,而马文升等人秘密谋事确是意图谋害陛下,马文升跟崔太医亦是往来信件为证,故可定谋逆罪!”
朱祐樘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意识到这个处理方法确实精妙。
经过这个事情,他亦是理解后世的执政者因何要隐瞒真相,确实是有一些犯罪事实不宜全部公开。
像马文升被誉为当朝的正人君子,若是让世人知晓这位贤臣最看重其实是自身利益,不仅影响到官员们的良好形象,亦是给现在的朝廷抹黑。
当然,最重要还是天花疫情能够人为扩散的事情不宜传开,这个事情很可能诱发一些人效仿而出现地方疫情。
大明王朝像是一艘巨舰,在朱祐樘的掌舵下,驶过了初春京城的天花疫情,正朝着春暖花开的时节而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件被当事人遗忘的大事
天寿山,漫天遍野的野花已经盛开。
长陵仍旧坐落在山腰处,方城上的明楼没有一点改变,相同的建筑物格局和相同的松树景致仿佛已经将时间停滞在此处。
“陛下,今年的风大,当心着凉了!”梁芳又苍老了一岁,显得十分关心地上前提醒。
张永等太监随驾而来,正站在后面守护着眼前这位大明之主。
身穿龙袍的朱祐樘的眼神坚定,整个人越发具备帝王之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祾恩殿。
眼前的一切宛如往昔,今年的风确实要比往年更大。
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里的时间没有流逝,而是这里的一切将很难发生改变。
帝王的陵园,似乎注定是皇帝一个人的风景。
朱祐樘并没有离开避风,而是仍旧欣赏眼前的风景道:“梁芳,你不该劝阻!朕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烦心事在此时都仿佛烟消云散!”
张永等太监默默地交换一个眼色,却是知道眼前的帝王心怀天下,不然这位皇帝不可能会这么累。
“不瞒陛下,奴婢有时亦来这里,但不曾有过这种感受!”梁芳知道朱祐樘是将自己当作知心人,显得苦涩地说道。
朱祐樘嗅着春风的味道,显得十分惬意地道:“可能是你已经放弃了所有,现在已经没有烦心之事吧!”
“依奴婢之见,陛下是忧虑太多了!陛下登基三年,虽然每一年都不平静,但陛下不仅处理得极好,而且还能让帝国变得欣欣向荣,这都是陛下操劳的成果!”梁芳虽然不在朝堂,但亦是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态。
正月的那一场疫情,虽然大明都归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但他却知道那一场必定是人祸,甚至有人想要将天花传染给皇帝。
在这个王朝,敌人往往不只处在外部,内部其实更加的惊心动魄。
即便到现在,他仍旧觉得刘文泰存在很大的问题,正是年富力强的成化帝仅仅因为一场风寒病便驾崩了,这事听着便不合理。
夕阳西下,轻轻摇曳的松树似乎在诉说不一样的故事。
朱祐樘听到梁芳略显恭维的话,心里并没有太过于得意。
虽然他此次成功地闯过这场天花疫情,但想要带领华夏走上强盛之路,仍旧还有很多的困难要面对。
特别现在才是弘治三年刚刚开春,还不知有着什么样的棘手问题等着自己,又有什么样的难题令自己左右为难。
三月的京城,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
“本店新开业,优惠大酬宾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朝鲜人参又大又粗,快过来瞧一瞧。”
……
鼓楼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这里的商铺和地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甚至还有来自各国的土特产,各种吆喝声音不绝于耳。
虽然所有商品经过崇文门要缴税,但朝廷给他们营造一个公平的商业环境,致使现在各间店铺的成交额不降反升。
“寻女织工若干名!”
“包食住,工钱面谈!”
“急招,三餐有肉,月薪五张布票!”
……
得益于海外对棉布的需求的持续增长,特别天津造船厂推动航海业发展,致使大明棉布已经打开了南洋的海贸市场,所以用工需要越来越多。
值得一提的是,南郊已经不再限于皇家织布厂和联合织布厂,一些由权贵和巨富兴建的织布厂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当高利贷为主业的金融业遭到朝廷管制后,京城的资本根本拧不住朝廷的粗大腿,自然而然地进入最容易赚钱的实业。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大明的纺织业已经形成了产业效应,且正处于增长期。虽然没能搭上纺织业的起飞期,但现在进入其实并不晚。
正是如此,京城南郊已经一举成为大明王朝最大的纺织生产基地,而且正呈现着不断放大的趋势。
夜幕降临,亮起了盏盏灯火。
虽然经济欣欣向荣,但唱主角戏的还是政治,在广东会馆前厅聚集着广东新科贡士和落弟举子,其中还有一帮官员。
虽然文人团体一直声称君子不党,但早在他们入仕之前,很多同乡便已经开始拉拢关系,甚至努力培育自己的乡党势力。
广东在这个时期并非科举大省,明朝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但仅仅刘存业侥幸成为明朝的第一位广东状元。
现任户部尚书李嗣是广东南海县人,虽然这位户部尚书是当朝的重臣,但并不热衷振兴广东乡党。
只是广东人擅于经商,粤商不仅主动修建了这座供赴京举子备考之用的广东贡院,而且还时常组织同乡会。
徐鸿现在仍旧在兵部任职,此次受到广东会馆方面的邀请,来到这里显得十分意外地见到了张遂。
“你啥时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