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勉励几句。
“谢陛下。"
“嗯。“
“早些让晏相落叶归根吧。"
赵骏用丝巾把泪水擦干,红着眼睛说道。
古代的防腐技术不差,何况化学院也多番研究,什么福尔马林之类的早就弄出来。
只是大部分防腐技术都要掏空内脏,令人不忍,因此现在只是拿冰块冰镇。
虽是秋季,温度并不高,但也要早点送回江西,免得尸身腐败。
“是。“
众人应下,随后有力士抬官,家属跟着进了车站。
大家在站门口看着他们进去,赵祯感叹道:“不知道朕何时会走。"
“官家还年轻,早着呢,要活到一百岁。"
赵骏强笑了一句。
他只比赵祯小 4 岁,今年都 55 岁了,终究也要感叹岁月不饶人。
也难怪古代有很多皇帝晚年会痴迷于炼丹长生。
站在这权力顶端,谁又希望死去呢?
“轰隆。"
似乎是在送晏殊。
天空乌云飘荡,明明是清晨,却又仿佛傍晚。
“走吧。”
赵祯叹了口气。
各文武百官回到车上,向来时的路而去。
由于是来参加晏殊送行仪式,大家都穿着黑色丧服,因此要先回家换衣服才能回朝,便各自离开。
赵骏回到家中,曹苗芯为他换衣裳,他一边系扣子一边叹道:“晏相一走,心里就空落落的,我无亲无故,他就像是我家中长辈。"
曹苗芯说道:“夫君怎么能说无亲无故呢,我与儿女们不是亲人吗?何况现在你也有了孙儿和外孙。”
“此亲非彼亲嘛。”
赵骏把身上的青色中山装整理好,坐在了木制沙发椅上,稍微休息一会儿准备去政制院。
曹苗芯把他的丧服拿出去,正在这个时候赵昙走了进来。
母子俩打了声招呼,曹苗芯拿着丧服离开,赵昙走到了赵骏身边坐下。
他今年也二十七岁了,前年娶了一个大学女同学为妻,去年生了个儿子,赵骏也荣升为爷爷。
“父亲,你哭了?"
赵昙敏锐地察觉到赵骏的眼眶有点红。
赵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这次你回来,工作怎么安排?"
赵昙 17 岁就以京畿路高考状元的成绩考上汴梁大学,并且攻读了硕士和博士,在攻读博士期间还抽空参加了科举,以一甲第四的成绩成为庆历二十六年进士。
目前大宋的教育体系已经逐步从儒家的四书五经当中转移到了数理化科学一道。
不过儒学毕竟根深蒂固,想要短时间内完全摒弃也不现实,因此三十多年下来,赵骏一直都是以科举和高考并行的方式进行。
而且科举当中也渐渐把儒学的权重降低,提高数理化的知识,眼下儒学差不多只占科举当中的 30%,数学占 20%另外 50%由物理、化学和生物组成。
跟后世的高考相比的话,就相当于 750 分的满分,语文占 225 分,数学 150 分,理综占 375 分。
基本上语文多出来的这 75 分就是后世英语的部分。
所以像那些重点大学出来的优秀学生考科举就非常简单,甚至已经可以把科举看作是大宋版本的国考,数理化水平较高的学生考中进士轻而易举。
本来以赵昙的成绩想拿状元都轻松,因为在高中时期,他的成绩就已经压过了陆游的爷爷陆佃,成为汴梁高中第之后科举当中成绩也非常优秀,理科成绩比那年科举状元黄庭坚高了三分,按理来说应该是状元。
但赵骏却有意打压,只排到了第四,否则按赵祯的意思,必定钦定第一。
本来考中进士后就可以为官,赵骏又以他在读博期间就先不入仕,不过今年九月赵昙博士毕业了,现在就是分配工作的时候。
他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进政制院做办公厅秘书。”
“进政制院吗?"
赵骏微微皱眉,随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够格啊。”
赵昙面露难色。
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怎么教育过他,他都是靠着自己努力读书才有今天的成绩。
当初连状元都被父亲夺走,今天难道还要继续打压自己吗?
“昙儿,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认为爹在打压你?’赵骏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孩儿不敢。”
赵具低下头。
赵骏叹了口气道:“我的权力大得很,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大手一挥,全大宋的官员任谁都得掉乌纱帽,包括政制院的宰相。即便是陛下也不会忤逆我的意思,我在大宋就如同皇帝。可我真的想成为皇帝吗?不是的,我心里装的从来都不是权力,而是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看着赵昙说道:“我的儿子如果生来平庸,我不会给他任何特权,不会让他也拥有像我这样的权力。因为庸人如果掌权的话,那么对于国家,对于百姓来说就是灾难。”
"一人一家一乡一地乃至一路一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个国家的掌权者至关重要,如果不能有远见,那么这个国家就会衰败灭亡。”
“幸运的是我儿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而且考中了进士,走入了仕途,但正是这样,我才不能让你步子迈得太快。”
赵骏语重心长地对赵昙说道:“你才二十七岁,浮在上面不好。在政制院里做秘书,级别不高,但接触的都是最上面的东西,很容易让你觉得眼高于顶,看不到下面。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做空中楼阁,所以我不同意你进政制院。”
一番话语,让赵县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这些年的打压。
他问道:“那父亲是希望我?”
“下基层,去民间看看吧。本来你是一甲进士,正七品起步,放地方肯定是县令,但我不能让你起步就掌握一县大权,先从副手开始,做个县丞。”
赵骏说道:“去了解百姓心中的想法,去人民之中找到你自己的答案。改个姓,不要打着我的名义,在官场上遇到困难不要怕,用你的聪明才智去解决。遇到腐败份子也不要担心,收集好证据与你的敌人斗争到底。你下去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去解决百姓的困难,怎么带领百姓致富,带领百姓脱贫,等你能治理好一县了,也就能慢慢领悟一点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了。”
“是,孩儿明白了。”
赵昙点点头。
他作为一甲进士出身,按照惯例起步就是正七品。
而正七品放在一地至少也是县令。
显然父亲的意思他已经明白,留在中央肯定升官很快,在政制院办公厅做秘书,接触的都是宰相,被提拔是必然的事情。
但父亲却不希望这样,因为那是揠苗助长,唯有真正深入基层,进入民间,才能一步步成长。
“王相公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曹苗芯在门口喊了一句。
赵骏说道:“让他进来吧。”
"父亲,那我先走了。”
赵县起身。
“嗯。”
赵骏点点头。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赵骏长叹了口气。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真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庸一些。
因为平庸的儿子,他只需要管好儿子的教养,不至于纨绔足矣。
偏偏自己的儿子非常聪明,成绩优异又考中进士步入仕途。
到时候即便是自己不亲自提拔,也还是有无数人找理由给他升官。
万一自己死后,儿子掌权。
这儿子是个合适的接班人还好,就怕将来有权就克制不了自己的本心,开始胡作非为。
那对于国家来说,就是灾难了。
“知院。”
王安石走了进来。
他是前年,也就是公元 1066 年与李孝基一同入院,目前是政制院年龄最小的宰相,才 47 岁,也是赵骏中意的接班人选之一。
“介甫来了?”
赵骏说道:“坐下吧。”
“谢知院。”
王安石坐到了旁边沙发上,然后说道:“刚才看云舒出去了,我记得他今年毕业,工作怎么样?”
云舒是赵县的字,并且王安石还是赵昙的老师之一。
因为王安石之前还兼任汴梁大学的国学教授,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亲密。
“刚才就在说这件事呢。”
赵骏叹道:“官家是希望昙儿去政制院工作,这一步登天怎么行呢,还是得从基层做起啊。”
“嗯,这样也好。”
王安石点点头。
如今政制院宰相全都是基层上来。
哪怕是赵骏也是多次深入民间基层,一去就是好几年的时间,前往全国各地调研工作。
不深入民间,又怎么能治理好整个国家呢?
“介甫,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马上要回院里了,有什么事不能去院里说?”